戀愛傷腦筋 化友為敵
卜攸郁在家里睡了兩天,沒去上課,甚至不出房門,連進食的量都少掉八十「爬線」,睡得溫、卜兩家的大人心疼不已。急eall溫煜明不至之余,找來平常鬼點子最多、最能討好女性同胞,而且成功誘拐溫亭私奔的卜小鮫回家輔導姊姊,並且聲明只要輔導成功,允許他偶爾回家搬運民生用品,沙拉油、衛生紙之類的,甚至也可以回家打包現成的食物。
卜小鮫很不禮貌地推開姊姊的房門,連門都沒敲,把蒙被在床的卜攸郁嚇了一跳。
「你來干嘛?」卜攸郁本來想要很凶,但可惜頹喪了太久,講話超乎她想像的有氣無力。
「來看你在干嘛啊!」卜小鮫一把翻開她的棉被。「你真的很嚴重耶!失戀啦?」
鏘、鏘!正中目標。
卜攸郁馬上眼眶一紅,又搶過被子蓋住頭。
「X,張永亮臭小子超大膽的,敢甩你!我去堵他。」卜攸郁跟溫煜明假戀愛、跟張永亮真戀愛的事,全家只有他跟溫亭知道。
卜小鮫唰的一聲,抄起卜攸郁房里的美工刀,怒氣沖沖。卜攸郁怕他真的亂來,沖下床阻擋他,搶過他手上的美工刀,放到抽屜鎖起來。
「你神經啊,我又沒說跟張永亮有關。」
「老姊,你耍我啊?你跟他談戀愛,現在失戀了,你說跟他無關?」卜小鮫若有所思望著老姊。「你搞三角關系?」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出去。」卜攸郁覺得自己很可憐,都已經頭重腳輕、精神委靡了,居然老弟還跑來找她麻煩。
「老姊,不要逃避問題好不好?很鴕鳥耶!」卜小鮫試圖拉開棉被,不過這一回卜攸郁拉的很緊,死不放手。
「鴕鳥又怎樣?我最喜歡鴕鳥了,又聰明,又可愛。比你可愛多了。」卜攸郁躲在被子里悶聲喊。
卜小鮫宣告放棄。「那我找瘟疫來好了。他對你比較行。」
「不準找他。」卜攸郁翻開被子,嚴正警告。
卜小鮫彷佛嗜血鯊魚,一句話就聞到不尋常的味道。「我一定要找他。」他再拿話激她。
「你如果敢告訴他我的事,我就一輩子不跟你說話。」卜攸郁臉上表情不只是嚴肅,甚至還帶著點痛苦。
「老姊,是瘟疫嗎?」
卜攸郁楞了一下。「不要亂講。」又躲回被子里。
這下不言而喻了。
卜小鮫很驚訝,但好像也覺得理所當然。他們兩人雖然常常拌嘴,但兩家五個小孩里,自小就他倆最親密,再來屬他自己跟溫亭。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卜小鮫坐在床側,開始表現身為一個弟弟的愛心,溫柔的問話。「兩天前?我約你們來家里吃牛排的那天?」
被子里的卜攸郁沒吭聲。
「其實瘟疫對你也不錯,你也沒告訴他你喜歡他,他跟其他女人向來都是模模糊糊的,你也沒必要這麼早覺得自己失戀。」雖然他也沒什麼把握,但還是得先安慰老姊。
「你出去。」
「先別這麼快放棄,我來幫你探風聲好不好?」
「我的事我自己解決。」卜攸郁怒氣沖沖丟出枕頭砸他。
卜小鮫無奈接住枕頭,輕輕放回床上。「老姊,我當然可以什麼都不管,但你不能這樣躲一輩子啊,其實問題沒那麼復雜,你只要去跟你現任的男友說你愛上別人,再去跟你真的喜歡的人說,你喜歡他。不管兩邊的反應怎麼樣,你只要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意就好啦!」他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房間內陷入長長的沉默,良久,卜攸郁才悶悶的在棉被里說了句話。
「但我既傷心,又覺得很愧疚。事情沒那麼簡單解決的。人家說走桃花運其實是倒楣運,我覺得說的很對。」
「這種事當然很無奈,不過你整天待在房里,又不好好吃飯,這樣就能解決嗎?」卜小鮫又把棉被拉開,這回卜攸郁不再抗拒,只是顯得非常沮喪。
「起來吧!我請你吃面去。」
卜小鮫動手把她拉起來,卜攸郁雖然拖拖拉拉的,還是從床上爬起來。
「出去啦!我要換件衣服。」
「快點喔!」
卜小鮫眼見任務成功,高高興興的打開門,要去領賞。一開門,迎頭撞上另一顆頭,痛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小鯊魚!走路看路好不好?」另一顆頭的主人——溫煜明,壓住自己脹痛不已的額頭指責對方。
「還說我?」卜小鮫痛得很不爽。「為什麼進房間也不敲門,這是我老姊的閨房耶,你以為是你家客廳喔!說進就進。」
「小郁呢?」溫煜明隨即瞄到躲到一旁的卜攸郁。「你怎麼了?我媽說你睡了兩天,也不吃飯。」
溫煜明走上前去拉她,但被卜攸郁甩掉。溫煜明訝異地看著她,對她冷淡的表現無法置信。
「統統出去,我要換衣服。」
卜攸郁反手,將兩個人都推出去,踫的一聲,關上房門。
「她怎麼了?」溫煜明問卜小鮫。
卜小鮫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看的溫煜明很想扁人。
「看我干什麼?」溫煜明瞪他。「我問你,你姊姊怎麼了?」
「我不知道。」卜小鮫兩手一攤。「我只是來勸她吃飯的。」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瘟疫脾氣冷硬,而且手上還握有他賴以娛樂的網路資訊,老姊是溫、卜兩家的寶貝,兩邊都得罪不起。卜小鮫覺得自己還是別淌這攤渾水,以免到時里外不是人。
溫煜明為之氣結。
卜攸郁開了門出來,溫煜明迎上前,但見她臉色依然不明朗。
「我要跟小鯊魚去吃面。你有什麼事?」雖然面向他說話,但卜攸郁整個人顯得很僵硬。
「吃面很好。你很久沒吃東西了,趕快去吧!」
溫煜明非常溫柔的對她微笑,並且目送她下樓,不過,一回頭,眼光狠辣的瞥向卜小鮫。
「明天到我辦公室來。」
「是。」卜小鮫必恭必敬一鞠躬。「小人遵旨。」下樓。
人去樓空,卜家二樓一片寧靜,溫煜明倚著卜攸郁房門,點起一根菸,思前想後。
兩天前,卜攸郁跟張永亮走時,心情看來還不錯;倒是他,一整個晚上心神不寧,連到小鯊魚跟溫亭那里,都只喝了點酒,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干脆走下樓抽煙。就在這時遇上了默默跟蹤他的大二女友,張嘉芯。
張嘉芯近來遭遇事業挫敗,與人合夥的工作室因為金主抽出資金,不得不關門,心情跌蕩到谷底。他們在一次偶遇後,她一直表明想重回他身邊的意願,但他對她是沒這分心思的。不過,卜攸郁走的那天,他心情很差,曾經也這麼想過。最後還是暫且按下,不予考慮。隨後,為了一樁跨海合作事宜,他到香港去開會,一回家就听說卜攸郁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里,還被他爸媽削了一頓。他們都以為是他跟卜攸郁鬧情緒,要他多包容一點。
是跟張永亮之間發生問題嗎?
溫煜明淡笑,呼出裊裊長煙,注視空中騰騰而上的煙圈。
這該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仔仔仔
溫煜明與一干同學自行創立的「M-T國際科技」是卜小鮫的夢想,因此他每次到溫煜明的公司,都要先到公司櫃台處的「看板」招牌,瞻仰幾分鐘。
不過,他這回的瞻仰,有了一點小收獲。
「對不起,張小姐,我們執行經理還沒回來,所以沒辦法幫你轉電話。如果你有要事,可不可以留個訊息,我們會轉告執行經理。」
櫃台小姐的表情從開始的耐心應對,三分鐘之後的現在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是的,很抱歉沒有辦法及時把你以往的訊息傳遞給執總。但執總並沒有特別交代,我們不可以擅自侵擾執總的電子信箱……我們絕對不會故意留置您的訊息,請您耐心等候。謝謝。」
終于掛掉了。櫃台小姐長吁一口氣。
「這女人很煩啊?」卜小鮫既然常來,櫃台也當然混的很熟。
「對呀!」櫃台小姐瞪了電話一眼。「誰不知道她想干嘛啊?就是想追執總嘛!但執總既然沒給她消息,也應該要知道人家什麼意思啊!一直打電話來煩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下面的人,對我們大小聲。」
「哪一號人物?」
「張嘉芯嘍!好像兩個月前才冒出來的。她還來過我們辦公室,漂亮是漂亮,不過滿冷淡的。」
咦!又多了一個!那他老姊還有多少勝算啊?
卜小鮫正要多加探問,陰森森的氣息已經逼近。
「你還在這里哈啦?跟我進來。」
溫煜明撂下狠話就轉身,卜小鮫身在人家地盤上,當然是乖乖就範。
「關門。」
卜小鮫輕輕關上門。
「小郁跟她男朋友是怎麼回事?」
「沒事啊。」卜小鮫坐在溫煜明的辦公桌上,好整以暇地觀察溫煜明的反應。
唉!老姊有沒有希望,就看這回的觀察結果嘍!
「沒事她干嘛把自己關起來?」溫煜明壓根兒不信。這也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主要癥結不在那個人身上啦!」卜小鮫揮揮手。
「你知道些什麼?」
卜小鮫拽起來,一腳踩上辦公桌,兩手放在膝蓋上,頭撐在手上,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
溫煜明很了他的意思,打開抽屜,丟出幾張光碟。「這是本季最新的網路互動游戲軟體。」
「啊!真是太多禮了,太多禮了。」他小心翼翼將光碟片收進背袋里放妥。「先問你一個問題。雖然你從小就最喜歡作弄我老姊,但你也是跟她最親的一個,你沒有想過……追她嗎?」
溫煜明銳利的眼光在他臉上停留。「她的問題跟我有關是不是?」
咦!好敏銳。卜小鮫暗中捏把冷汗。
「問問而已。據我所知,她這麼難過很大部分是來自于罪惡感。也就是說,她對那個男人好像沒這麼喜歡。」呼!這樣應該算是安全回答吧!
「喔!」溫煜明躺回椅背,拿著精致鋼筆在手上轉來轉去。「毛毛躁躁的小鬼本來就不可靠。」
他自己也沒多老呀!雖然心里這麼想,但卜小鮫故意大聲嘆氣,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樣。「唉!其實老姊跟你很合,如果你們在一起,你就會照顧她,她可能會比較快樂。」
「你在打什麼主意?」溫煜明丟下筆,雙手抱胸。
「我在想辦法,創造我唯一的姊姊美麗幸福的未來。」卜小鮫跳下辦公桌。
「你好好考慮吧!我想你對她也有點感情,她的幸福,也是你的快樂,是不是?再見嘍!」他一溜煙跑了。
溫煜明轉過椅子,面向高樓窗外。人車喧嚷的世界鋪在眼下,萬楝高樓里,人事紛紛,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逐次上演。在這些人情紛擾中,有哪些人真正了解自己的作為,自己心底最真誠的渴望?他閉上眼楮。
「叩叩。」
「進來。」
「執總,張小姐留給您的訊息。」櫃台小姐按照吩咐,依例將訊息寫在紙條上送過來。
「謝謝。」溫煜明轉身接過紙條,櫃台小姐出去。
他看了看紙條,撥了電話。
「找我有事?」他的聲音平緩,不帶太多感情。
「今晚約你吃頓飯,在你最喜歡的法榭。」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優雅有韻,自信十足,就是缺乏一股熱情。
「如果是資助你公司的事,我上次拒絕過了。」
「見面再說好嗎?」優雅的聲音有些頹然,但勉力維持著一定的姿態。
「好吧!不過我只有中午有空,十二點半,沒問題吧?那就這樣。」他淡笑,掛掉電話。
他可以預想她在做這些請求時心里的尷尬。美麗的她一向是天之驕女,從讀書到出社會做事,一帆風順,難免驕衿自傲。當年同樣心高氣傲的兩個人交往,後來的分手不是意外。而若不是遇上事業挫折,他不覺得她會回頭。
見個面也好!
談一談,也許,可以幫助她認清事實。他淡笑。
但想起另一張言笑天真甚至可以與他勾肩搭背的臉,他的笑容有點無奈。對張嘉芯他可以輕松應對,對這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身邊人,卻顯得多所顧忌。身體距離如此接近,心靈距離相形之下卻似乎更遠。
他轉向窗外,嘆口氣。
仔仔仔
他們的距離確實很近,不過隔了一條街而已。
卜攸郁翹了兩天課,一到學校,就被周雅雅拉著不放,甚至下了課還拉著卜攸郁一起去逛街,一副小別勝新婚的親熱模樣,讓卜攸郁有點好笑。
「不要再勾著我的手了。我們現在是在看內衣耶!手黏著手不是很不方便嗎?」
一整天,周雅雅的手只要有空,就會鉤上來,試口紅、戴耳環也不例外,甩都甩不掉。
「但是我們好久沒見嘛!我好想念你。」周雅雅嘟著嘴撒嬌,而且十分哀怨。「你這人很沒良心,打電話去你家,你爸媽說你誰的電話都不接。得罪你的是那些臭男人,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連我也不理。還讓我連兩天都在球隊做苦工,你說我多可憐?」
「又在亂講話了。我才不會為了男人蹺課,還躲在家里不出門呢!」卜攸郁哼了一聲。
「哦!」周雅雅拉長了眼角。「那為什麼這兩天張永亮苦著一張臉,看見了我們系上的同學就迥避走開?」
「那要問他呀!我怎麼知道。」卜攸郁應付得很心虛。
「你是他女朋友,你說不知道,就表示一定跟你有關了。」周雅雅拿起一件性感內衣比一比,搖搖頭又放下。「分手啦?」
「我想如果沒有辦法喜歡一個人,還是不要勉強來往比較好,不然,大家都很痛苦。」不過這種痛苦,跟突然發現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比起來,顯然還是比較輕。
「說的好。」周雅雅拍手稱是。「感情的事當然不能勉強,不過還是要留下來當備胎,你千萬別提跟他分手的事。」
卜攸郁翻白眼。「大嘴鴨!」
「你以為我開玩笑?」周雅雅扳住卜攸郁的肩膀猛搖,一臉孺子不可教的嚴肅。「找男朋友是要比較的,雖然你不喜歡他,不過暫時好像也沒有比較好的人出現,有個人在身邊陪著不也很好?」
「我不像你,隨時都要有人陪。」開玩笑,她要做的事多得很,哪有時間一天到晚找人逛街、喝茶、看電影。
「一般時候當然無所謂啦!等到了節日你就知道了。」周雅雅忿忿地說,彷佛身歷其境。「情人節、聖誕節,到處都是一對對的,看得人既生氣又傷心。」
「到時候我會找你陪我。」卜攸郁表達同情,拍拍她頭。
「去!誰要你陪!我一定會盡快找到男朋友來陪我。」
周雅雅抓起一件少女型內衣,送到卜攸郁眼前。「我是很認真在勸你的,你現在就像這件內衣,又保守又天真,但畢竟已經不符合你的年紀了。」她又拿起一件優雅型的蕾絲。「成熟女人要有成熟女人的考量,選擇男人,除了考慮喜不喜歡之外,還要想想這個男人未來的事業發展性、性格如何,所以,不能放過任何目標,每一個都要好好的比一比。最好的那個,才是最後能放在自己身邊的。」
「是、是,我會考慮、考慮。」卜攸郁搶過她手上的內衣放回架上,拉了人就走,不再听她咿咿呀呀。「我肚子有點餓,去吃午飯吧!」
用食物來堵住周雅雅的嘴,是再理想不過的方法了!
卜攸郁帶著周雅雅到逛內衣的百貨公司同楝里的一家西式餐館,是用完餐還可以吃蛋糕喝茶的精致小店。兩個人難得這麼奢侈吃大餐,吃的甚是開懷,可惜吃完正餐,上茶點時,卜攸郁無意間注意到背後似乎有一道眼光往她們這邊看,她稍稍偏過頭一看,心情霎時變得很差。
「喂!這里的芒果蛋糕還真好吃,你怎麼知道這家店的?」這家百貨公司離她們學校稍遠,而且陳設的專櫃屬于高檔貨,一般學生是很少來的。
「有人帶就來嘍!」唉!這是瘟疫經常帶她來吃飯的地方,真不該帶周雅雅到這里來。
「這麼好?」周雅雅馬上露出八卦嘴臉。「張永亮?」
「快點吃啦!我想去別的地方。」她現在就想閃了。
「干嘛這麼浪費?」周雅雅馬上挖了一大匙進嘴里。「這麼好吃的蛋糕,當然要慢慢吃。」
「是呀!那麼趕著走,對消化很不好。」溫煜明突然出現在卜攸郁身後,搭著她的肩膀,低下腰偎著卜攸郁的臉說。
周雅雅微張著嘴,忘了要閉起來。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心儀的學長。
「學長?你怎麼在這里?」周雅雅立刻把蛋糕咽下去,把嘴邊擦乾淨,擺出最美的笑容。
「我公司在這附近。有空叫小郁帶你來坐坐。」溫煜明忽視卜攸郁一直試圖撥開他的手,依然偎著卜攸郁對周雅雅說話。
「一定,一定。」真是太幸運了。周雅雅心花怒放,因此沒注意到卜攸郁陰霆滿布的小臉。
「我們吃完就走了,你去招呼朋友吧!」卜攸郁好不容易推開他的手。
「我約的人走了,我們只是談談公事,說不上是太親密的朋友。」這話是對著卜攸郁說的,說著說著,他拉開卜攸郁身邊的座椅坐下來。
「不介意我陪你們坐一會兒吧?」這話是對著周雅雅問的,微笑溫文爾雅,姿態從容。
「當然不介意。」這已經不只是幸運了!周雅雅簡直樂昏了。「學長今天不上班嗎?」
「想找我出去玩啊?」溫煜明帶笑瞥向臭著一張臉的卜攸郁。「我上不上班無所謂,但如果有人不開心讓我跟,我也不好打擾你們的好心情。」
卜攸郁插腰一瞪,眼看就要變臉,周雅雅站起來壓住卜攸郁肩膀,對溫煜明微笑。
「小郁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很開心,她也不會不高興的。」接著以懇求的眼神望向卜攸郁。
卜攸郁嘆口氣。「你們想去哪里?」
周雅雅跳起來歡呼一聲,雖然引起周遭異樣的眼光,但她高興得什麼都不在意。
「學長說呢?」跟學長一起出去玩耶!天啊!她覺得有美夢成真的不真實感,雖然心里很明白是托了卜攸郁的福,但她不在乎,重要的是,她可以跟學校的風雲人物一起出去玩了!
「坐車兜一兜好不好?」溫煜明拿出鑰匙。「我帶你們去哪,你們就去哪。」
周雅雅再次歡呼,卜攸郁靜靜的站起來拿著帳單要付帳,她想周雅雅是不會再有心情吃好吃的蛋糕了。
溫煜明將帳單抽走。「我的車在隔壁停車場,就在入口處,你先帶同學去等我。」
卜攸郁靜靜看他一會兒,雙臂抱胸,哼了一聲,拉周雅雅出去。
溫煜明只是淡笑,一點也不覺得不愉快。此時此刻,卜攸郁愈是生氣,他心里就愈感到興奮。
她看見了!他非常確定她看見了,她看見坐在他隔壁的張嘉芯,所以她生氣。
而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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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海洋館是小學生的旅游勝地,因此,即使不是星期假日,也不是寒暑假期間,海洋館里仍然充滿了被老師帶來戶外教學的小學生。而小學生最大的本領,就是有一副超大超大肺活量的肺,在海洋館里大吼大叫,東奔西跑,甚至伸手拍擊魚缸。好像裝上了勁量電池的兔子,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好吵啊!我快受不了了。這些小鬼怎麼搞的,喊不累嗎?」周雅雅沒想到會被帶來逛海洋館,一進館內就想逃跑。這些小鬼太吵了!還在眼前竄來竄去,簡直像老鼠一樣,不小心就會踩到一、兩只。她相信魚缸里的水族同胞應該也這樣覺得吧!
「這邊,這邊,有好大的章魚耶!」卜攸郁從一缸熱帶魚區,興奮地拉著周雅雅飛奔到深海章魚區。「你看,很可愛吧!如果可以真的在海里看到就好了。」
卜攸郁對海洋館的印象顯然與周雅雅截然不同,完全融入海洋館熱鬧歡樂氣氛里。從一進場就很寥俗,臉幾乎貼著魚缸看,好像很想打開魚缸跳進去的感覺。
「章魚有什麼可愛的,這麼壯,腳又多,跟酷斯拉一樣,丑死了!」周雅雅忍不住回頭,向一直帶著微笑、安安靜靜跟在她們身後行動的溫煜明抱怨。「學長,你當我們是小孩呀!帶我們到這里看小鬼撒野?」
「你們也不老呀!」溫煜明拿起手中的入場券看了看。「有豹豹小鯊,要不要看?」
他順利的吸引卜攸郁的全副注意力,她興奮地跑過來他身邊,踮起腳尖跟他一起看入場券上的說明。完全忘了坐在車上時,為了表明對溫煜明的敵意而采取的不講話、不微笑、不看車內的三不政策。
「這區要怎麼走?」
「應該是從這里吧!」溫煜明順勢牽住卜攸郁的手往前走。
「喂!等等我啦!」周雅雅無奈地跟著,中途還被亂跑的小學生撞了一下,差點被撞倒,讓她一肚子悶氣。「真是,這兩個人只顧玩自己的。不過就是魚嘛!餐桌上都看得到,何必特地坐這麼遠的車來看呢!」
不過,當周雅雅從人群中搜尋到兩人背影時,不由得興起一股奇特的想法︰這兩人其實很可以配在一起耶!
「太遠了!他太害羞了。」小鯊魚大概是被人潮嚇到了,躲在遠遠的角落,一直不肯游近玻璃帷幕邊。卜攸郁覺得很遺憾。
「他剛來,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溫煜明現在改搭她肩膀。
「想想也很可憐,他家那麼遠,這里又沒有他的親人。」卜攸郁很傷感。
「迷路的孤兒就是這樣,沒辦法,也找不到他爸媽。」
周雅雅瞪向兩人。「拜托好不好,這是一只魚,不是小孩,不要用談小孩的方式來談一只大魚好嗎?」
「他不是一只大魚,充其量他只是一個幼稚園的小朋友而已。」卜攸郁把入場說明書攤到周雅雅眼前。「你好歹讀一讀介紹嘛!」
周雅雅懶懶地推遠說明書。「我沒你那麼喜歡這條大魚。你們倒是有志一同,早知道你們自己來不就好了,我覺得自己很像電燈泡。」她瞄了瞄溫煜明放在卜攸郁肩膀上的手,心中有分了然。
「誰知道你居然對大自然這麼沒有興趣?」卜攸郁對周雅雅話里的另一個含意似乎沒有領悟過來,仍然貼著玻璃拼命的看。「咦!工作人員下水了。」
魚缸里出現潛水的工作人員,當然又引起現場一陣騷動,連周雅雅也不知不覺地看著工作人員做清理及喂食的動作。
卜攸郁看的感慨萬千。「唉!我也好想潛水。如果可以跟小鯊魚一起游泳,那有多好。」
「跟小鯊魚一起潛水難度太高,但如果想跟熱帶魚一起,還有辦法可以想。」溫煜明淡淡地說。
「真的嗎?」卜攸郁激動地抓住他手臂。
她是很想啦!不過,有這麼簡單嗎?這可是海洋博物館耶!不是一般游泳池,或者某個潛水訓練中心耶!
「去拜托看看嘍!」
什麼?周雅雅楞住了。不是來真的吧!
但溫煜明跟卜攸郁是非常認真的。卜攸郁見周雅雅動也不動,干脆拉著她。
周雅雅極力想將腳跟釘在地上。
「我不去,我不想下水。放開我。」
「試試看嘛!不是你說想出來玩的?潛水很好玩的。」
卜攸郁不顧她的抵抗,一手任溫煜明牽著,一手拖行周雅雅,球鞋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竟敢把我拖出來玩,現在要下水,怎麼可以少了你一份呢?」報仇的滋味真好。
卜攸郁的憂郁一掃而空。
溫煜明做的是網路生意,按理說,跟海洋博物館這類生物科學的東西一點也搭不上線。但溫煜明不但帶她們進了職員辦公室,還讓職員把館長給請了出來,跟館長頗親熱的寒暄;館長請來了專職負責生物飼養與維護的工作人員,溫煜明居然也好像跟這班人很熟,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好不親切。看得卜攸郁與周雅雅一楞一楞的。
「老實說,你這位青梅竹馬什麼來頭?士農工商,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認識?」
周雅雅跟卜攸郁站在職員辦公室一角,看著另一頭熱絡的景象,嘖嘖稱奇。
「不知道。」卜攸郁搖搖頭。「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認識這麼多人。」
「你這個青梅竹馬實在做的很失敗。」周雅雅豎起手指,指點卜攸郁的不是。
「干嘛知道這麼多?」卜攸郁哼了一聲。「我又不是他老婆。」
「如果你是他老婆也不錯啊!」周雅雅嘆了口氣,眼神里盡是夢幻。「又帥氣又多金,還很能干,不但體貼你,還很疼你。嫁給他一定很享福吧!」
「不要發神經,作春夢了。人家叫我們了。」卜攸郁瞪了她一眼,拉著她到溫煜明身邊。
沒想到溫煜明一言兩語之問,居然已經談妥了潛水的事宜,工作人員領著他們直接就往魚池走。效率真是高的好像光縴網路那麼快。
因為他們不是專業人員,工作人員特別做了一些解說和介紹,而周雅雅由于沒有潛水經驗,也不善于游泳,為了怕嚇到魚,也怕傷到人,周雅雅宿願得償的留在岸上,只有兩名工作人員陪同溫煜明與卜攸郁下水。
熱帶魚區的魚繽紛燦爛,精致調皮的小丑魚、宛如蝴蝶翩翩的雀鯛,圍繞在觸手鮮艷的海葵邊,透過潛鏡去看,像一朵朵燦爛的小花在冰涼的水中開放。小魚一點也不怕人,卜攸郁一接近,反而團團游成一圈圍上來。看著漂亮的小魚圍繞自己游泳,卜攸郁感動又驚喜,她怯怯地伸出手掌停在小魚圍游的範圍,一只小魚翩翩靠過來,繞著她的手掌游一圈,並在戴著手套的手掌上點了下。
她好想尖叫,她立刻回頭看了溫煜明一眼。雖然戴著厚重的裝備,又隔著水,表情看不清楚,但溫煜明似乎了解她的興奮,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卜攸郁則握了握他的手,表達興奮。
工作人員非常仁慈,帶來一些些可以吸引魚的食物,讓他們放在手上喂,食物一出現,霎時間,魚群蜂擁而至,兩個人完全被魚包圍,連人影都看不到。不過食物一吃完,魚群也就散了,工作人員也提醒他們上岸。
卜攸郁雖然意猶未盡,還是遵照工作人員的指示上岸。但一直到上了岸,卸下裝備,在清潔間稍事清理完,她的心情始終保持著與魚悠游的快樂之中。周雅雅再見到她時,她就是掛著一副作了好夢似的微笑。
「潛水那麼好玩嗎?笑成這副德性,好像中大獎一樣。」周雅雅不以為然,她覺得潛水裝備看起來很笨重,穿在身上很難看,她一點都不想穿。
「你不會懂的。」卜攸郁不打算跟周雅雅分享快樂,跟周雅雅談這個,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當然不懂,我又不是溫學長,怎麼會懂得呢?」周雅雅斜眼撇嘴,酸溜溜地說。
「是呀!他當然比你懂嘍!」瘟疫可是她老爸教出來的游泳、潛水好手,從小就跟著她老爸到各個海岸去探險,這種小小經驗對他來說還是小case。
「是呀!你們鶼鰈情深,就是一對親愛的魚夫妻。」周雅雅帶著神秘笑意調侃她。
「你說什麼?不要亂用成語。」卜攸郁嘟起小嘴。
「不像嗎?」周雅雅朝卜攸郁甩甩手掌。「我在玻璃缸外看的可是非常清楚,不要說我了,連外面的小鬼都說你們看起來是一對情人,你們倆游在一起,眉目傳情,親熱得水缸里的水都快滾了。」
「大嘴鴨,我警告你,再亂說話,我就把你丟到水缸里。」卜攸郁生氣了。
「反正你跟張永亮也快完蛋了,現在跟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又沒什麼錯,干嘛這麼生氣?」空放著身邊唾手可得的大金龜不要,周雅雅無法理解卜攸郁到底在想什麼。
卜攸郁偏過臉去,不理她。這時溫煜明向館方致謝完,從辦公室里出來,一眼就看見卜攸郁皺著小臉,他淺淺一笑。
「館長送你招待券,他說你是海洋館的好觀眾,希望你常來。」
溫煜明一句話就讓卜攸郁轉了心情,讓她高高興興地捧著招待券,似乎完全忘了剛剛與周雅雅拌嘴的不愉快。周雅雅不由得不佩服溫煜明在對付卜攸郁上真的是非常有辦法,卻也起了疑心。會不會其實根本是兩情相悅呢?
周雅雅斜眼看兩人並行而走、開心談笑的親熱身影,越覺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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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攸郁決定好好地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因為她也吃到了苦頭,她了解了那種痛苦。天天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對方卻一直想著另外一個人,兩人見面時不管愉不愉快都是一種折磨。她想起海洋館之旅,輕嘆一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在感知到自己的痛苦時,不免想到張永亮的痛苦。
她想,張永亮心里一定隱約知道了她心里有別人,所以會這麼急切的想抓住她的心。她已經傷害了他,她對他感到很歉疚。
卜攸郁站在建築系館外等候張永亮。下課時問有許多建築系同學經過,其中有滿多人認識她,直接問接都听說過他倆的事,因此會多看幾眼。
卜攸郁被看的很尷尬,正想是不是另外再約時,張永亮出來了。
張永亮驀然看見她,有點意外,神情有些驚訝,隨即又染上一層落寞。
「你找我?」
「嗯。你方便嗎?如果有事,我們可以另外再約時間。」唉!他果然受傷很重。卜攸郁更自責了。
「就現在吧。我們去喝點東西。」
兩人出了校門,過街去咖啡店。一路沉默。
等上了咖啡,喝了幾口,兩個人還是沉默。
卜攸郁看看桌面,看看他,雙手一握,鼓起勇氣對他說︰「對不起。」
張永亮見神情黯然。「你……指的是想跟我分手嗎?」
「這個對不起,是為了上一次的事,我現在再跟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可能不是你。」卜攸郁頭壓的低低的。「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是突然間發現的,如果我早一點發現就好了,也不會讓你這麼難過了。」
「因為我想吻你,對不對?因為我想吻你,所以讓你發現原來你喜歡的不是我。」張永亮痛苦地說。
卜攸郁無法回答。
「如果我不吻你就好了,也許我們還可以培養一段時間,也許,到時候你會真的愛上我。」張永亮相當懊惱。
「唉!感情這東西,如果可以稍微講點道理就好了。」卜攸郁嘆了口氣。此刻她也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是他,但偏偏不是,偏偏是讓她如此痛苦的一個人。
「你喜歡的是溫學長?」
「你怎麼知道?」卜攸郁顯得很驚訝。
張永亮看看她,只能苦笑。「顯然我比你還早知道。」
他很無奈。但有什麼辦法呢?他早知道她是一個雖然天真,但其實帶著傻氣與迷糊的女孩,他無法去恨她,或者怪她。他只怪自己太過沖動,不夠有耐性。如果多等待一些時間,等卜攸郁愛上了他,卜攸郁就不會發現她心里還有一個存在已久的影子。
「學長怎麼說?」到了這地步,他希望她快樂,也只能祝福她了。
「我沒告訴他。」卜攸郁的表情突然很黯淡。
「學長還不知道?」不可能。張永亮回憶起溫煜明對待卜攸郁的神態,那分明是一種佔有的。
「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啦!我只是單戀耶!況且他還有女朋友啊!」卜攸郁說著說著,都覺得自己真是可憐斃了。原來暗戀一個人是這麼痛苦的事。
張永亮感到驚訝,但隨即寬心。這麼說,他還是有機會的。他懷抱了一點希望。
「雖然我們不能當情人,可以做好朋友嗎?」做她的朋友,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了。
「當然呀!」卜攸郁很高興,幸好張永亮沒有太責怪自己,也幸好他沒有太憤怒,不然她真不知該怎麼處理。她朝他伸出友誼之手。
張永亮握住。「希望我們有機會可以一起去潛水。」他了解她對潛水的熱愛。
「你也喜歡潛水嗎?那我們真的要約個時間一起去南部海岸玩呢!我爸爸常常去潛水,他說那里的海底最漂亮了。」
「不如讓我來計畫吧,我們暑假的時候去。」對如何讓兩人之間重新開始,張永亮腦中有些想法。「等我計畫好了,再通知你。」
「嗯!」難得找到對潛水也很有興趣的玩伴,卜攸郁趕緊勾起他的小拇指,怕他反悔。「一言為定喔!」
「一言為定。」張永亮心中升起希望的火焰。
卜攸郁當然不了解張永亮心中的想法,但她很高興終于卸下了心中大石,雖然感情生活還是讓她有點失意,充滿失落,但總算解決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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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謝絕張永亮的陪伴,也不搭公車,慢慢走回家。她意興闌珊地走著,心里空蕩蕩的,既輕松又悲傷,四肢有種輕浮不定的飄移感,思緒也無法集中的漫漂。這樣一陣亂走,等她倏然回神,發現自己竟走到溫煜明辦公的大樓下。
從人行道往上看,十四樓的窗口像一片小小的錫箔亮片,微微的、遠遠的發亮。好遙遠。卜攸郁突然覺得那不是可以到達的距離。
「再怎麼看也不會是你的。」
什麼?卜攸郁嚇出一身冷汗,是上帝在對她警告嗎?
「沒有用的。你以為他會喜歡你這種小毛頭?」
原來聲音出在隔壁。卜攸郁轉頭,張嘉芯戴著太陽眼楮遮住了半張臉,但唇邊一抹冷然的笑意逼視她。
「我們要復合了。」張嘉芯摘下眼鏡,露出一雙世故干練的眼眉。
卜攸郁察覺她口氣里的敵意,抬頭往上看,不理會她。
「我們在大學時期感情很好,雖然中間因為事業發展分開了一陣子,不過,我們仍然對彼此很有感覺。那天你在餐廳見到我們一起,其實,我們已經約會了一陣子。我今天來,除了跟他一起吃晚飯,還要談我們事業上的合作事宜。」
「恭喜恭喜。」卜攸郁淡淡地說,轉頭要走亂但心中的確是中箭受傷,隱隱作痛。
「我知道你喜歡他,我只是提醒你,不可能。」張嘉芯又撂下一句追著她。
卜攸郁很火,怒極反而回頭粲然一笑。
「虧你認識他這麼久,你不知道他很花心嗎?他經常有很多女朋友的。我住在他隔壁,從小到大,都不知道看過他帶幾個回家。但我從來沒見過他帶你回家,可見他並不是把你真正放在心上的。既然你想跟他復合,我勸你還是多放點心思在他身上,想想怎麼把他抓牢,像這樣隨便在路上攔人亂罵,是沒有用的。」哼!開什麼玩笑,居然就這樣向她示威,她才不怕呢!她可也不是被人唬大的。
卜攸郁一番話把張嘉芯氣得楞在當場,就瀟灑跳上經過的公車離開。
可是一上了車,坐到車廂最後面的位置里,所有的傷心與失落都涌上來了。
死瘟疫!臭瘟疫!從小就這麼風流!現在還是。自己風流就算了,還連累了她站在路邊被人削一頓。
卜攸郁在心里罵他,罵完了卻沒有發泄掉一些情緒,反而更覺得淒愴。
是呀!知道他花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干嘛還巴巴的去喜歡他?何況他從小也沒把她當個女孩子來看,又打又罵,還糗她。如果是對別的女孩子,她想他一定溫柔斯文得不得了。
「討……厭,瘟疫是大混蛋!」
卜攸郁想得難過的受不了,打開公車窗戶大吼,把車里的司機乘客、甚至路上行人都嚇了一大跳。
司機、乘客戒慎恐懼地回頭看她,生怕她精神狀態不穩,亂吼亂叫之後,又發生無法控制的行為,比如︰果奔、咬人之類的。
吼完了,卜攸郁眼淚也滿到眼眶。她面向窗外,讓眼淚滴滴答答的沿街掉落。
她希望在回家前掉完這些眼淚,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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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哭過了,眼楮當然是腫腫的。卜攸郁一回到家,招呼都沒打,馬上奔回房間,把自己藏起來,順便拐過二樓的廁所,拿水冷敷兩泡像李子那麼大的腫眼。
卜媽听見樓梯一陣踫踫響,從廚房跑出來看看。「小郁嗎?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匆匆忙忙的干什麼呀?」
但樓上一點回應都沒有。
「真是。莽莽撞撞的,一點女孩子樣都沒有。」卜媽喃喃自語完,門鈴又響。卜媽去開門,溫煜明在門外。
「煜明啊,這麼早下班?」
「卜媽媽,小郁回來了沒有?」溫煜明滿臉笑意,神情非常愉快。
「回來了,踫踫踫就上樓了,也不說一聲。你自己上去找她吧。今天在家里吃飯吧,卜媽媽炖了一鍋雞。」卜媽笑得好像在招待愈看愈滿意的女婿。
「一定,卜媽炖的雞最香了。這句話我只跟你說,千萬別告訴我媽,我怕她吃醋。」
「哈!哈!哈!」
就一句話,溫煜明把卜媽逗的笑得合不攏嘴。
「唉!就你這張嘴貼心。我家那幾只小孩,每個人的嘴巴都是石頭做的,老媽子做得再好,夸也沒夸過。來來來,趕快上去找她,待會兒幫我叫她下來吃飯啊!」
在卜媽滿意寬懷的眼神下,溫煜明來到卜攸郁的房間門口。敲了幾下門,沒有回應,再敲幾下,然後他掩起耳朵。房里傳來大吼。
「干什麼啦?我現在很忙耶!」卜攸郁的聲音雖然很大,但悶悶的。
溫煜明試了試,門沒鎖,他自行開門進去。他身形一出現在門口,立刻當面接住一只大枕頭。
「出去。」卜攸郁翻起棉被,把自己藏起來。
「還生氣!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事?」他把枕頭放回床上,並在床沿坐下來。他拍拍棉被里的人形,當然被頂了回來。「天氣這麼熱,你還躲在被子里,會中暑唷!」
「不用你管。」
「虧我拿了好東西來給你,沒想到你心情這麼差。那我先把禮物收起來好了,等你心情好了再給你嘍!」
溫煜明作勢要離開,沒想到卜攸郁真的沒有反應。他又坐回床頭。
「中午的時候我到學校去找你,想跟你吃飯,你同學說你往建築系館去了。現在生氣是因為那小子嗎?」
「不關你的事。」
「那我去找他談。」溫煜明一站起來,手就被從棉被里伸出來的另一只手拉住。
他一回頭,看到一雙浮腫如端午節供桌上紅李子的眼楮正生氣地瞪著他。
「你哭了?」溫煜明倏然握緊拳頭,又心疼又生氣,但他壓下怒氣。「眼楮都腫了,要冰敷。我去拿冰塊。」
卜攸郁仍拉住他。「不要讓我媽知道。」老媽知道了肯定問東問西的。
「你這對眼楮兩天也消不了,你不上課嗎?不上廁所?不洗澡?不吃飯?她總會知道的。」他瞥見床頭上的小水盆與毛巾。「用冷水的效果不太好。等我一下。」
溫煜明下樓拿冰塊上來,用毛巾包了兩層,才放到卜攸郁的眼皮上,輕柔的點觸。
「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你別管了。反正是你解決不了的。」問題的癥結就是他,怎麼解決啊?就算他再熱心也沒用啊!
「我可以幫你教訓他一頓。」此時此刻,他一雙拳頭真的很癢。
「你別誤會,跟張永亮一點關系都沒有。」卜攸郁嘟著嘴。要教訓的話,也是教訓他。
溫煜明靜靜觀察她一會兒,覺得她不像在撒謊。
卜攸郁撒謊的功夫很差,一說謊就眼神飄離,渾身動作都不自然,任何人一眼就能看破。那麼看來是真的不關那小子的事。那麼又出了什麼事呢?青春期以後,卜攸郁變得很倔,已經很少哭的這麼慘烈了。
「說個好消息給你听吧!我有個客戶,弄給我兩張馬爾地夫島上一所度假旅館的招待券,你不是很想跟很多魚一起游泳,潛水去看他們嗎?暑假我帶你去。」他保證這個消息可以讓她破涕為笑了。帶她出去走一走,也算培養感情。
卜攸郁心動了一剎那,已經開口想答應了,突然想到這麼一來,自己不就又愈陷愈深了嗎?到口的答應的話,又縮了回去。
「我不能去。」真討厭!他干嘛不約他的女朋友去呢?這樣誘惑她,讓她想拒絕,又覺得很舍不得。
「為什麼?你們學校有什麼活動?還是社團有比賽?」
卜攸郁搖搖頭。「我不能跟你去。」
「為什麼?你顧慮誰?」是張永亮?他們又打算重新開始?溫煜明臉色嚴峻,非常不爽快。
卜攸郁沉默許久,鼓起勇氣說了。「我決定跟你保持距離。以後再也不跟你出去玩,盡可能也不想跟你見面。我想,我們還是劃清界線的好。」
溫煜明臉色更加冷硬。「為什麼?你想跟張永亮復合?這條件是不是他提出來的?」
那天跟張永亮打照面,他就知道張永亮心里有鬼,果然現在使出了這種離間的手段。
「隨便你怎麼想都好啦!反正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會跟你出去玩了。你走吧!我待會兒就會跟老爸老媽說我們兩個分手了。」
雖然人家說,長痛不如短痛,但她現在心里已經痛得快受不了了,所謂的短還要多久才會過去啊?
溫煜明強迫自己站起來,揉揉眉間。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這麼做好了。可是小郁,我們從小在一起,但現在為了一個男人,連朋友都沒得做了,這不是很悲哀嗎?」
他心底一陣轟轟亂響,他覺得自己可能無法控制情緒了,甩上卜攸郁的房門離去。
卜攸郁等他下樓的腳步聲都幾乎听不見了,才又掉下眼淚。
真的好痛苦呀!痛到她覺得心髒都快裂了,也許呼吸也會停止吧!
不可以這麼沮喪,她是卜攸郁嘛!名字都說了不會憂郁的,怎麼可以這麼痛苦呢?她為自己打氣,但沒有用,痛苦的程度比她自己所想的還嚴重,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卻不斷的掉眼淚。最後,她受不了了。
她趴到棉被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