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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公主 第五章

「起床了!」小喜往三條被子上,各踩一腳。

「雞還沒啼,天還沒亮……」香兒望向黑如吐墨的窗戶。

「老夫人已經在大廳等你們了。」小喜語帶威脅恐嚇的味道。

「等我們干什麼?」香兒還躺在被窩里打呵欠,沒注意到兩邊的人都已經起身了。

「難不成等你們去,喂你們吃早飯?!」小喜冷笑一聲,轉身跑去告狀。

珠兒語重心長地說︰「香兒,別再賴床了,不然會連累公主受罰。」

「對不起……」香兒欲下跪,麻子公主連忙伸手阻止。

「從今天起,我們三人有如在同一條船上,有難同當。」「有福同享」這四個字,在她們三人的心中,連想都不敢想。

三人迅速梳洗完畢,來到大廳拜見老夫人,在听完老夫人的一番責罵後,她們各自散開,分別去做飯、下田、喂雞。

麻子公主自然是被分派到最辛苦的工作!她獨自一人拿著鋤頭,一步步往梯田走去。

環山圍繞的谷地日夜溫差變化大,早上霧靄彌漫,梯田小徑滑如泥鰍,逕邊的野草上露水凝結成寒珠;等到了太陽升起,吹散霧氣,涼爽中帶著暖意,便是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時候。

可是一旦等到日正當中,烈焰如火,烤得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頭昏眼花。因此即使是做慣農事的農夫,一到正午也會避開烈焰燒烤,先回家吃個飯,小睡片刻,然後再回到田里,繼續做到炊煙冉冉之際,才結束一天的辛勞,趕緊回家與妻小團聚。

但麻子公主卻和其他人不一樣,天還沒亮,她就在懷里塞了兩顆又硬又冷的乾糧,開始前往梯田展開一天的工作,正午時就由珠兒送來午飯,在田里就地用飯。一直做到月娘爬上天空,她才能回家吃冷菜冷飯,一連七天,天天如此。

這是婆婆給她貪睡的懲罰,她沒有怨言,默默承受。

到了第八天,珠兒準時送來午飯,看見公主累得不成人形,心疼不已。「公主,鋤頭給我。」珠兒原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再苦的工作也難不倒她。

麻子公主搖了搖頭,臉上沒有半點哀怨。「你幫我,只會越幫越忙。」

珠兒恍然大悟地說︰「要是讓老夫人知道的話,一定會給公主增添更多的麻煩!」

「你了解就好。」麻子公主謹守做媳婦不批評婆婆的本分。

「公主這麼辛苦,駙馬居然不聞不問?!」珠兒大為光火。

「總有一天,他會了解我是為誰才忍辱負重。」麻子公主心存希望。

珠兒仰著頭,雙手合十。「求老天爺保佑,這一天快點來到。」

這時,從大老遠就听到香兒邊跑邊不停地嚷著。「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一待香兒挨近,珠兒立刻驚詫地問︰「你臉上怎麼會傷痕累累?」

香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一群村姑不分青紅皂白地用石頭扔我。」

「你該不會又偷听別人講話!」麻子公主語帶輕責。

「我沒偷听……」一聲哽咽,香兒落下委屈的淚。

「是我不對,錯怪你了,我向你賠罪!香兒,你別哭了。」

听到公主向她道歉,香兒嚇壞了,眼淚瞬間止住。

眼前這個在宮中時常請下人吃鞭子大餐,連皇上都管不了,人見人怕的麻子公主,如今變成慘兮兮、人人可欺的小媳婦,該放聲大哭的是公主才對!

「小喜當著我的面散播謠言,說我們是白虎星。」

公主心平氣和地淡淡一笑。「算了,時間自會證明一切。」

「這里真是天高皇帝遠,大家都不把公主當一回事。」珠兒忿忿不平地說。

「公主受盡折磨,為什麼一點也不生氣?」香兒百思不解。

說不生氣,是假的,但生氣只會氣壞自己的身體,反而得不償失;更何況,老夫人巴不得她生氣,好給她扣上壞媳婦的黑帽子,她絕不會讓她有機可乘!

她已經學會了不把喜怒哀樂放在臉上,就像老夫人一樣高深莫測,看誰先露出狐狸尾巴。

麻子公主信心滿滿的認為,沈不住氣的一定是老夫人。

「只要把吃苦當吃補,工作當運動,強身健骨是好事。」

「你們三個不好好工作,聊什麼天?」小喜從山後繞到她們背後。

小喜這個女孩,自己家的雞不喂、牛不放、田不種,成天來元家抱老夫人的大腿、捶老夫人的肩,在宮中,這種行為她見多了,根本就是個標準的馬屁精!所以小喜安的是什麼心,她早就一目了然。

想搶她麻子公主的夫君?!門兒都沒有!

對付小喜,用不著她親自出馬,光一個珠兒就綽綽有余。

「小喜,人在做,天在看,你知不知道?」珠兒話中帶針。

「你是什麼意思?」小喜嘴不承認,眼神卻閃爍不定。

「亂說話會爛舌頭。」珠兒一副沒想到她那麼笨的表情。

「你好大膽!居然敢詛咒我!」小喜惱羞成怒,反咬一口。

珠兒反唇相稽地說︰「我說的是實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夠了,少說兩句。」麻子公主使了個制止的眼色。表面上看起來,是要珠兒適可而止,其實是贊許她替她出了一口氣。

小喜這次前來,是老夫人要她想辦法激怒麻子公主。

因為現在已經是第八天了,老夫人原以為麻子公主會叫苦連天,卻沒想到她會任勞任怨、甘之如飴;老夫人怕再這樣下去,元靖遲早會心軟,把她當成寶貝疼愛。

「好一副自以為是公主就了不起的賤樣!」

「孔雀都沒你蹺,明明沒,還翹那麼高。」

半晌,小喜悶不作聲,最後實在是憋不住,才好奇地問︰「誰叫孔雀?」

噗地一聲,香兒和珠兒像鞭炮炸開般嘲笑道︰「真好笑,連孔雀都不知道!」

小喜這一生,從未踏出村里半步,就算進過城,也未必見得到孔雀。因為孔雀是南洋商人進貢的珍禽異獸,只有宮里的人才知道,孔雀要表現驕傲,會一抖,翹得高高的。

「你們欺負我,我要去跟老夫人告狀!」

「當心跑得太快,摔了個狗吃屎!」香兒和珠兒落井下石。

小喜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奔向山下,如履平地,並沒如她們所願地摔跤。

不妙!麻子公主心中暗暗一驚。

她們上了老狐狸的當!打狗也要看主人,小喜受委屈,老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必須提醒珠兒香兒,從今以後,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咬緊牙根挺下去,但是這一次,她們兩人注定要受罰了……

一想到身為公主,卻保護不了她們,麻子公主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

「公主,你嘆什麼氣?」香兒是樂天派,神經比千年老樹的樹干還粗。

「跟她計較,吃虧的是我們。」麻子公主指出。

「她造謠生事,珠兒咽不下這口氣。」珠兒不吐不快。

「退一步海闊天空。」麻子公主諄諄教誨,希望她們能夠早日開竅。

珠兒點了點頭。「我了解了。」跟老夫人作對,只會陷公主于不義。

「公主,你變好多!」香兒有感而發。

「變更丑了,是不是?」麻子公主神情黯淡下來,模著自己的臉頰;稜稜角角,消瘦好多,顴骨都跑出來了。

她向來不愛照鏡子,在她寢宮里連一面銅鏡也沒有,就是不願看到自己的丑相。

難怪她越辛苦,元靖越是不理睬她,原來是這個原因……心一酸,眼角不停地滲出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珠兒和香兒也跟著心酸。

「不,公主是變漂亮了,也變得更善良了。」珠兒瞪了眼不會說話的香兒。

「公主,你很愛駙馬,所以才會委曲求全。」香兒大為懊悔,連忙自圓其說。

麻子公主強顏歡笑地說︰「有一天,當你們愛上一個人,你們也會跟我一樣。」

「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來到。」珠兒和香兒同時大力地搖頭。

「少來了,每個女人都渴望有個好歸宿。」麻子公主說。

這話說到珠兒和香兒的心坎里,但是她們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是誰也不敢說出口。她們一點也不覺得公主的歸宿是好歸宿,虧駙馬還生了一對好看的眼楮,卻怎麼也看不見他娘的惡形惡狀,因此她們兩人只覺得公主疑得可憐……

不一會兒,小喜蹦蹦跳跳地跑來。「老夫人要見你們兩個。」

「見到老夫人,千萬記得別逞口舌之快。」麻子公主千叮嚀萬囑咐。

四下靜寂,烈焰當頭,整座山谷,又只剩下麻子公主一個人。

彎著腰,駝著背,揮動著鋤頭,不知何時才能把田犁好?她只能無語問蒼天。

犁了七天七晚的田,泥土翻了一遍又一遍,照理說,土已經松到蚯蚓不用辛苦鑽探,就能像坐溜滑梯一樣,輕易地滑到地心,可是老夫人堅持土不夠松,不利播種,一聲令下,要她繼續犁。

背後突然傳來強而有力的腳步聲,是男人!

她開心地急急回過頭,心底的失望被笑容掩蓋住。「德哥,你怎麼有空來?」

「公主別叫我德哥,叫我阿德就行了。」阿德提了壺冰茶來慰勞她。

「我叫你阿德,那你也別叫我公主,叫我大嫂就行。」麻子公主現在已經變得很平易近人了。

阿德恭敬地雙手奉上茶杯。「大嫂,喝口冰茶,消暑解渴。」

「謝謝你。」她欣然接受他的善意。

阿德豪爽地說︰「不必客氣,鄰居應該互相照應。」

「你怎麼不怕被白虎星連累?」麻子公主知道謠言滿天飛。

「鄉下人無知,容易被煽動,大嫂別放在心上。」阿德一臉同情。

她啜了口冰茶,露出甜笑。「如果大家都能像你一樣,不知該有多好!」

「元大哥怎會忍心讓大嫂如此辛苦?!」阿德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我只是盡做媳婦的本分,談不上辛苦。」麻子公主甘之如飴。

一連八天,阿德都在自家田里,一邊工作、一邊觀察麻子公主的一舉一動。

原本他以為她會連半天都撐不下去,沒想到她竟會安然度過八天,令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恨不得叫她一聲活菩薩。

她真的是太偉大了,也太可憐了,看她現在像個苦命小媳婦,他反而懷念起過去那個威風八面的麻子公主!

她在大殿上,當著皇上的面又哭又鬧,死都不嫁農夫的氣魄,如今已經蕩然無存。

到現在,他還沒有想通,是什麼原因讓她任勞任怨,甘心做牛做馬?

是老夫人,還是元靖?究竟是哪一個給她吃了什麼失魂奪魄丹?

「看你每天從早到晚不停地犁田,怎麼到現在還沒犁好?」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在找黃金。」

「騙人,大嫂家里多的是黃金。」阿德可不是好騙的。

麻子公主撒嬌地說︰「我說笑話,你就給點面子,至少笑一下。」

「嘿嘿!」阿德抓了抓頭發,勉為其難地咧開嘴,露出兩顆如兔的大門牙。

噗哧一聲,麻子公主被他傻氣的模樣逗樂。「我看你以後還是少笑為妙。」

「我笑起來很丑嗎?」阿德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

「像頭大笨牛。」其實是好可愛,但麻子公主卻捧月復大笑。

「看你笑得那麼開心,我就放心了。」阿德有一副好心腸。

笑聲乍停,麻子公主忽然感傷了起來。她想起過去自己曾罰阿德自摑一百個耳光,心里感到過意不去,起身向他深深一鞠躬。「阿德,你人真好,以前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現在我鄭重向你道歉。」

阿德受不起這種大禮。在他心中,她永遠是公主,連忙回敬她三鞠躬。「是我嘴賤,你沒把我舌頭割下來,我才要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兩人互拜,看起來就像小孩子在玩拜堂成親的游戲,麻子公主忽覺不妥,怕被人看見又有閑話可說,不只她得背上婬婦的臭名,還會連累阿德成為奸夫。

一想到人言可畏,她連忙喊停,氣喘吁吁地說︰「再拜下去,我這身瘦骨就要散落一地了。」

「大嫂你要保重身體。」阿德好心地攙扶她坐下。

麻子公主感激一笑。「謝謝你的關心。」

「新婚燕爾,這個時間,你跟元大哥應該在床上……」

「阿德,你好討厭,我看你你該討老婆了。」麻子公主臉上一紅。

「在床上睡覺,你想到哪去了?」阿德一根腸子通到底,想的只是要她多休息。

「是你口水流到嘴角,害我想歪了。」麻子公主臉更紅了,急忙撒謊。

阿德裝模作樣地抹了抹嘴。「原來是我自己露出馬腳!」

兩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站了一個妒夫。

不僅阿德,元靖也躲在樹林里,暗中觀察了麻子公主八天,看她一天天消瘦,就像坐視一艘翻覆的船,一寸寸地往水底沈去。

好幾次,他都想沖出來,代她受罰犁田,但他知道這麼做反而會害慘了她;娘的決定,比如山軍令更難動搖,他這個做兒子的,又怎麼會不了解!

原本他以為時機成熟,打算今天向娘求情,請她網開一面,但是現在妒火直沖頭頂,使得他喪失理智,冷不防地以指責的口吻,沖著阿德而去。「和別人老婆打情罵俏,有失厚道。」

「你來得正好,你實在不該讓大嫂在大太陽下做粗活。」阿德問心無愧,同樣以責備的口吻,反擊回去。

元靖冷哼一聲。「我高興,更何況這是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操心。」

「這種話都講得出口,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掉了?」阿德聞言勃然大怒。

「朋友妻不可戲,你的良心才被狗吃掉了。」元靖火冒三丈。

看他們兩人劍拔弩張,這種時候麻子公主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她只能選擇護夫一條路,雖然這麼做很對不起阿德,但她不會忘了阿德有恩于她,假以時日,她會用其他方式報答他。

于是她袒護地說︰「阿德,元大哥對我很好,不像你說的那樣。」希望阿德不會以為她是見色忘友,而能夠明白萬一將事情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讓老夫人知道的話,她肯定活罪難逃。

「你听听,大嫂這麼護著你,你應該更加疼惜她。」

「我不疼惜她,你心疼了是不是?」元靖目光晦如烏雲蔽日。

麻子公主向阿德投以適可而止的眼神。「阿德,你少說兩句。」

「男人說話,沒有女人插嘴的余地。」元靖視她的眼神為眉來眼去。

「你干麼凶大嫂!」阿德最看不慣欺侮女人的男人。

「我喜歡,你想怎麼樣?」元靖挑釁地冷笑。

阿德真想甩他一耳光,打醒他,但公主求饒的眼神,令他不忍傷她的心。「看在朋友的分上,我才好心勸你,別糟蹋賢妻。」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現在只能指望元靖好自為之。

「她是很閑,工作不做,跟你勾三搭四。」

「我說的是賢慧的賢。」阿德沒察覺出他是有意找麻煩。

「你這麼維護她,難不成你對這個麻子有興趣?!」元靖下顎緊繃。

「你自己看,你家的田,土松得一腳踩下去,腳印清晰可見,足以證明……」

為了證明公主的賢慧,阿德以行動證明給他看,但是這番苦心,卻讓麻子公主頓覺雙肩沈重,不勝負擔;他越幫她解釋,越會讓元靖不高興,從元靖刻意在雞蛋里挑骨頭的行為看來,無非是想反證明阿德對她有意思!

「你小力點,別把我家的田踩壞了。」

「你、你不可理喻!」阿德氣得肺快炸開了。

元靖撩起袖子。「你想怎樣?想打架是不是?我奉陪到底。」

麻子公主快速地介入兩人中間。「別為了我傷害你們的友情。」

「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饒過你。」阿德快快不樂,轉身欲走。

「笑話!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元靖從他身後,不肯善罷甘休地嚷叫。

「你當我怕你不成!」阿德回過身,拳頭掄在半空中。

「我頭好痛!麻煩你們別吵了!」麻子公主暗示阿德別意氣用事。

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公主既然不要他插手,他就回家打沙包出氣。

任憑元靖冷嘲熱諷,極盡挑釁之能,阿德頭也不回地漸漸走遠。

接著元靖就將滿腔的怒氣全轉移到麻子公主的身上,正眼打量、斜眼打量。

他從沒仔細打量過她的模樣,半晌才吐出一口氣,咋著舌,發出怪聲怪氣。「真是不得了!長得這麼丑,居然還會勾引男人?!」

「你說這種話,不僅侮辱了我和阿德,更侮辱了你自己。」

「這是什麼?」元靖明知故問,眼楮睨著阿德忘了帶走的水壺。

「連水壺都看不出來,你該去找大夫了。」麻子公主漂亮地一擊。

「這水壺……好像不是我家的。」元靖作出左思右想的表情。

她冷冷地說︰「是誰家的,你心里有數。」

元靖以壺嘴對著口。「這是上好綠茶,你還敢否認你跟他沒什麼嗎?」

就當他是瘋狗,麻子公主懶得理他,一個轉身,往梯階走下去。

「怎麼?要去追情郎是不是?」他飛快地擋住她的去路。

「我沒空跟你吵架,麻煩你讓路。」麻子公主厲聲道。

他鐵青著臉說︰「我話還沒說完,不準你走!」

「我尿急。」一顆委屈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你要干什麼?」一只大手壓在胸上,麻子公主從夢中驚醒。

「全力以赴。」在燭光的映照下,元靖的眼眸亮如明月。

「我累了,沒心情。」她轉身背對他。

這是她等待已久的夜晚,但絕不是今晚,今晚除了睡覺,諸事不宜。

中午,為了阿德,他們才鬧翻,他是抱著泄恨的心情而來,讓他如願只是作賤她自己。而且他現在還在氣頭上,很容易胡思亂想,她如果不反抗,他肯定會以為她是耐不住寂寞,那麼以後在他面前,她就休想抬頭挺胸。

打定主意,眼一閉,佯裝睡得跟死豬一樣,連呼吸聲都沒有。

不過無論她怎麼做,他都有一套自以為是的見解。

她要,是賤;她不要,是更賤!

他寧可她選擇要,這表示她心里沒有阿德,沒想到她竟然選擇不要,他的胸口彷佛被插了一把刀,血隨著恨意流到眼里,紅絲滿布。

扳過她的肩膀,雙腿一劈,跨坐在她身上,急欲要征服她。

「少裝模作樣了,我知道你想要。」

「我不要當你發泄怒氣的工具。」她被他的怒目嚇得渾身哆嗦。

「滿足丈夫是做妻子的義務。」他盯著她臉部表情的變化。

她刻意表現不為所動的一面。「那做丈夫的義務是什麼?」

「做丈夫的只有權利,沒有義務。」

「你沒良心!」她不知是從哪來的勇氣,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口水。

「我肯要你這個麻子,對你來說,可是天大的恩惠。」

「才不!我要你選別的公主,是你自己不肯改選。」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大丈夫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以高高在上之姿掩飾狼狽。

「若是大丈夫,就該懂得不強人所難的道理。」她反唇相稽。

每次唇槍舌劍之後,往往都是他佔上風,但今晚卻是她得理不饒人。

但是沒關系,自古以來,在床上女人是永遠的輸家。

他沒有耐心,也沒有耐力跟她做口舌之爭,還是辦正事要緊。

他起身褪去自己衣服,並命令她。「廢話少說,快把衣服月兌了。」

「我不!」她坐起身子,用被子一層一層裹住身體,不讓他輕易到手。

「你心里還惦著阿德!」偉岸雄壯的男性胴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眼前。

「你少血口噴人,我沒那麼賤。」她感到自己的臉辣辣灼灼。

看她目不轉楮盯著他,他戲譫地問︰「好看嗎?」

她像做錯事被捉到的小孩般急急轉過臉。「癩蝦蟆都比你好看多了。」

「論長相,你還比我像癩蝦蟆。」他上身橫過床,把她連人帶被抱起來。

「你想干什麼?」從他眼中,她看到想惡作劇的狡黠。

「你猜。」他雙手一拉,她從被子里滾到地上。

「你瘋了不成!」她手捂著撞痛的後腦勺。

「這是給你的懲罰。」他蹲到她身旁,十指如鷹爪般深陷她縴肩的肉里,譴責中帶有濃濃的報復和酸酸的嫉妒,雙重的味道。「世上沒有一個做丈夫的,看到妻子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不會氣瘋!」

她的五官痛苦地皺成一團。「你弄痛我了。」

輕而易舉地把她抱了起來,扔回床上;無情的黑眸里,除了貪婪,看不到一絲的溫柔。

在她眼中,他變成一頭猛獸,不再是她深愛的夫君。她的心隨著衣帛被撕裂的聲音,碎成千萬片,恨意油然而生,化作一股反抗的力量,雙手和雙腿不停地、胡亂地往他身上又打又踢!

但花拳繡腿對他來說,有如一陣小雨落下,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反而加深他的狂野,在溫香軟玉上留下無數個咬圖的齒痕、捏紅的手印……

她像一只漂泊在大海上,失去方向的迷船,任由風吹浪打。

搖搖晃晃中,她的身體起了變化,從冰冷變成火熱,她的感覺也不一樣了,從生不如死升華到欲仙欲死;她的心中有如打破一個五味瓶,分不出是什麼滋味,直到漣漣珠淚從眼角滑落,淺嘗一滴,才知道是甜的……

終究她的恨意比一陣風來得還快,去得更快!然而,愛意卻像一株千年老樹,樹根深深地盤踞在她心中。

激情過去,看到她身上傷痕累累,觸目驚心,令他久久不能言語。

「該死!我真的瘋了!」吸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向她致上最深的歉意。

「在你心目中,我到底算什麼?」她早就原諒他了,但還不打算表現出來。

「妻子。」他似乎覺得這個答案不好,趕緊改口。「最愛的女人。」

「你騙人!」她以為她在作夢,狠狠擰了他手臂一下。

他慘叫一聲。「好痛!你干什麼?」

「我以為你在說夢話。」這叫甜蜜的復仇。

「我元靖對天發誓,這輩子我只愛你一人,此情永不渝。」

「那你剛才為何待我像妓女?」他對她太好了,反而顯得不太真實。

「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他自責甚深。「我承認,我喜歡吃醋。」

「你傷害的不只是我的身體,還有我的心。」她有意多刁難他一會兒。

他的唇熱烈地壓在她唇上。「對不起,我會彌補你的。」

「你好壞……」

「這次我要讓你對我贊不絕口。」他說到做到。

整個房里,除了申吟和喘息聲外,還有床腳被搖得吱吱叫了起來。

她的隱忍終于達到預期的效果,她得到他了!有了他的疼愛,她不再擔心老夫人百般挑剔,而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不快和辛苦也都值得了。

兩具如火山爆發的胴體,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告訴我,當初你為何選中我?」

「因為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在大殿之上又哭又鬧。」

「真丟人,你還記得我當時丑態百出的樣子。」她自知是因禍得福。

他心滿意足地說︰「仔細想想,你比我想像得更好,是個難得的好媳婦。」

「婆婆對我恨之入骨,總該有個理由吧?!」她總覺得事出必有因。

他的身體微微一震,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是的,娘曾交代他,不許把身世告訴外人;但她不算是外人,夫妻本一體,考慮半晌,他決定對她開誠布公。

「不瞞你說,我是漢人,而且我外公還是明朝的駙馬爺。」

「難怪我總覺得你不像農夫!」她倚偎在他懷里,靜靜听他心跳聲。

「其實,我外婆是外公金屋藏嬌的小妾,但是被公主發現後,被迫上吊自縊。」

原來老夫人討厭的是「公主」二字!在途中,他不準她以本宮自居,不是為了挫她的銳氣,而是為了保護她……是她錯怪他了!但她現在感到非常高興,因為他比她想像的還早愛上她。

「後來公主派侍衛追殺我娘,可是侍衛不忍心,護送我娘翻山越嶺,來此定居,兩人從此隱姓埋名、結為夫妻。我爹在我七歲那年去世,是娘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撫養我長大成人;娘對我別無所求,她只希望我做名農夫,一輩子平平凡凡。」

她懂了,對老夫人來說,「駙馬」二字又勾起了她的傷心回憶。

「偏偏造化弄人,你無意中救了父皇,成了駙馬。」她替他嘆氣。

但元靖卻是滿意地哈哈大笑。「幸虧我救了皇上,不然我怎麼能娶到賢妻?!」

「你少得意,我是命苦才會嫁給你。」委屈的淚水往肚里流淌。

「我知道娘折磨你,但請你務必忍耐。」他雖然了解,卻又無計可施。

她幽幽地嘆口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在娘面前,我會刻意不理你,以免刺激她老人家。」

「那我多可憐,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她臉色隨著心一起下沈。

他手按在她胸口上,溫柔地安撫。「每晚,我會用實際行動安慰你。」

她冷冷地推開他的手。「你想的只是你自己的快活。」

他靈機─動。「其實軟化娘最好的辦法,就是早日讓她抱孫子。」

這句話很有道理,自古以來,媳婦的地位,完全要靠肚皮爭不爭氣來決定,只要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就算是再難纏的惡婆婆,也會看在金孫的面子上,給媳婦一點好臉色。

但萬一生女兒怎麼辦?

除了再接再厲之外,別無他法可想。而且每懷一次孕都有十個月的假期,不無小補。

她眼巴巴地說︰「說抱孫就抱孫,我又不會法術,一變就有。」

「我會變法術……」一個翻身躍起,他以餓虎撲羊之姿,棲息在她身上。

「你該不會又想要了?!」熊熊如火炬的雙眸,再次點燃她心中的火苗。

他深情地吻著她。「誰教你的身體那麼迷人!」

「除了身體,我就沒有其他優點嗎?」

「其實,我最喜歡你臉上的麻子,可愛極了。」他的唇移向她的麻子。

「你說謊!」其實她心里是感動的。

「我對天發誓。」他的手忙得沒空舉起來。

「不用麻煩,我相信你就是了。」她也舍不得他舉手。

「女人,真是好騙!」

輕蔑女人,這是不可饒恕的!「你好壞,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立刻回擊。

他根本沒有心思和她爭辯,只顧著努力向前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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