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微笑 第五章
「唉!」心情好沮喪。
下午五點，走出學校大門，杜笙琳哭喪著臉，完全提不起勁。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那樣回答祝媛媛和許名琪，她簡直是下意識的直接逃避，不想承認她和裴修研的關系。
以他倆的身分，不想承認的人該是他才對吧，為什麼反倒變成她了?
再次輕嘆口氣，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背包內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拿出手機接听，「喂?」
「怎麼了，肚子餓了嗎?要不然講話怎麼這麼無力?」
「修研?」怎麼她正想著他，他就打電話來了?「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地沒有通告要上嗎?
「找你一起吃飯。」
「吃飯?好呀，但我還要半小時之後才會回到家喔。」
「誰要你回家了?」一旁有部銀色跑車慢慢跟上她的腳步，車上的人降下車窗，對她投以一記迷人微笑，「我這不就來接你了?」
「什麼……」杜笙琳立即緊張的左右張望，確定沒有什麼人發現後才趕緊坐上車，「你別嚇我!」
「真是奇怪，我只是來接你，竟被說成嚇人。」裴修研莞爾一笑。
「總之你就是嚇到我了啦。」
「你還真是膽小呀。」他把車往前開，專心注意著路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裴修研朝她眨眨眼，「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你只要跟著我走就行。」
「啊?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這麼神秘。」
「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離開了學校，裴修研並不如她所預期的往市區走，倒是往反方向來到郊區，而且越走越偏僻。走上山路，兩旁的店家與住家越來越少，正當杜笙琳懷疑自己到底要被帶到哪去時，裴修研終于把車停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店前。
這是間名為「閑情居」的餐廳，從外觀上看來，木制的窗欞、褐色的屋瓦，充滿仿古的風格，是非常特別的一間店。
雖然店內燈光亮著，但門口掛著「今日公休」的牌子。
裴修研無視于那塊牌子的存在，牽著杜笙琳的手準備開門走進去。
「啊，修研，你沒看到這里今天公休嗎?」
「別理它，我們進去就是了。」
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大池子，池里有各種顏色的鯉魚四處優游，不遠處還傳來瀑布的水聲。
整個閑情居坐落在水池邊，采半密閉的空間設計，各個用餐的位置呈不規則分布，由穿廊連接，不管坐在哪里，都可以欣賞庭園的造景，遍植的楊柳隨風搖擺，更添增古典氣息。
望著眼前像是江南林圍的景象，杜笙琳還以為自己走錯時空，回到過去了。
一听到門後的鈴鐺響起，室內馬上有個戴眼鏡的斯文男子走出來。
「修研，這麼早就到了?」
「哪里早，我肚子都已經餓得咕嚕叫了。」裴修研隨即向杜笙琳介紹，「他叫崇良旭，是我大學時就認識的朋友，也是這家店的老板。」
崇良旭溫和的對她微笑招呼，「你好。」
「你好。」她有些緊張，沒想到會遇到裴修研的朋友。「我叫……」
「我知道，叫笙琳是吧，修研和我提過你。」崇良旭笑著開玩笑道︰「本來今天店理公休，但拗不過好朋友的請求，我只好親自出馬下廚，接待今天唯一的一對貴客。」
杜笙琳不好意思的向他點頭，「真是麻煩你了。」
「這沒什麼啦，希望你今天能吃得開心。」
「別再只顧著說客套話了。」裴修研拉回她的注意力，不希望自己被冷落在一旁，「笙琳，你想坐哪里?」
她環視了一圈，挑了個窗外有著垂柳的座位，「我想坐那邊，可以嗎?」
「好，我們就坐那里。」
一坐下，杜笙琳就興奮的觀賞此處的景致。夜晚的閑情居燈影搖曳，配上純木的裝潢，非常有情調。
「怎樣，喜歡這個地方嗎?」
「嗯。」她滿意的直點頭。
「想吃中式還是西式的餐點?」
「都可以，哪一種是你覺得最值得推薦的，就幫我點那一樣吧。」
「那好，一切就由我作主羅。」
晚風輕吹，楊柳沙沙作響，輕柔的音樂伴著他們倆的說笑聲，一切是那樣的和諧。
杜笙琳很想放松心情，陶醉在這種浪漫的氣氛下，但她心中總是放不下白天那件事，它不時盤旋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到底該不該講，這對她來說困擾極了。
瞧她整個晚上好幾次不經意的失神，裴修研放下手中的叉子，望著她微笑問︰「怎麼了?看你似乎有心事。」
「沒……沒有啦。」杜笙琳連忙笑著否認。
她的表現只是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有事情可以告訴我，別悶在心里。」
「我真的沒有什麼心事呀。」
「笙琳，我太了解你了，別想在我面前撒謊。」
她喪氣的皺著眉。為什麼她總是騙不了他?「你……已經在電視上公開你有喜歡的人了?」
「你看到了?」談到這個問題，裴修研立刻變得興奮，「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早發現呢。」
是啊，如果不是那兩個損友逼問她八卦，她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打算這麼做。
杜笙琳努力在腦中斟酌著用詞，希望盡量別刺激到他，「你真的打算公開我們倆之間的事?」
「沒錯，現在只等你點頭了。」
他是認真的，希望能讓大家一起分享他的喜悅，也讓所有人知道，他愛的只有笙琳一個人。
她是無人能取代的，從以前就是。現在只差她一句話，他就能夠付諸行動了。
裴修研認真的問︰「笙琳，讓我公開我們倆之間的事，好嗎?」
「是不是我決定了什麼，你都會听?」
「那當然。」
「既然這樣……」她深吸一口氣，有些謹慎的開口︰「修研，能不能麻煩你……先不要公開這件事?」
一陣強風襲來，吹落一地柳葉。
杜笙琳就這麼看著裴修研逐漸黯淡的面容，沒有說話。
她知道，她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裴修研僵硬著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他原本以為他的決定會讓她欣喜若狂，開心得不得了，卻怎麼也想不到，她給他的答案竟是這個。
這個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他越來越不懂了!
杜笙琳不想讓他生氣，但看到他沉下的臉，她不禁開始擔心，「修研，你听我說，其實我……」
「等等，你讓我先離開冷靜一下。」
裴修研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他不想發怒，但胸中的那把火卻止不住的熊熊燃燒，快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為什麼會這樣?他內心不停的問，這到底是為什麼2
來到廚房，里頭只有崇良旭一人，正在炖濃湯。
裴修研此刻極需有個發泄的管道，見到流理台上的瓶瓶罐罐，他不假思索就向前抓去——
「慢著。」一把大菜刀即刻擋在裴修研的手前，警告他別想造次，「今天店里只有我一個，沒有服務生也沒有工讀生，我可不想待會要一個人面對廚房的慘況。」
裴修研握緊拳頭，忍耐萬分的收回手，最後終于忍無可忍的向牆壁狠狠捶一拳，「可惡!」
他費盡心思，結果換來的到底是什麼?
「我真是搞不懂她!」他對崇良旭大吐苦水，「不敢讓我知道她喜歡我，沒關系，我想辦法順理成章的讓她與我交往。為了讓她能大大方方的與我在一起，讓所有人認同，我打算公開我們倆之間的事，然而她卻告訴我不希望公開!」
他這麼做完全是為她好，她到底在顧慮什麼，不安什麼?
剛才听到她的話，他的理智幾乎快崩潰了。
真是該死!
崇良旭听著他發牢騷，手邊仍做著自己的事，待他氣消了些，才慢慢地開口︰「你自己也說了，你根本沒有搞懂過她。」
「你說什麼?」
「不是這樣嗎?打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動的和你交往，我沒說錯吧?」
「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敢讓我知道她的感情!」
「你有沒有想過，她不敢讓你知道的真正原因，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話有如當頭棒喝，讓裴修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他從來沒問過。
「當你想公開你們倆的關系前，有先問過她的意思嗎?」
沒有，但這是因為他以為她一定會答應。裴修研無語。
祟良旭嘆口氣，「修研，你總是這樣，以為自己所做的事都是為對方好，就擅自行動，卻從來沒想過對方真正的想法。」
「但是我真的是為了她好啊，我怎麼會傷害她?」
「是，你是為她好，但你有沒有發現，自始至終，她一直被你牽著走，你總是照著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向前邁進，可曾轉頭瞧瞧她是否願意，是否跟得上你不曾停下的腳步?」
裴修研被崇良旭的話壓得死死的，連想反駁都找不到任何立足點，此刻的他竟無法替自己說上任何一句話。
他真的做錯了嗎?
雖然不知道裴修研到底听進了多少，但見到他放下了焦躁的心，似乎正在思考，崇良旭放心了些。
「總而言之，你別急著生氣，現在最重要的是試著了解她的心情，這樣對你們的將來才有幫助。」
裴修研沉默良久才開口︰「我知道，我會冷靜處理這件事的。」
「那就好。」崇良旭松了口氣。
二十分鐘後，當裴修研覺得自己已經能很冷靜的面對這件事，才離開廚房回去找杜笙琳。
坐在桌前等著，杜笙琳早已無心吃飯，只能瞪著池里的錦鯉發呆，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知道自己剛才那樣說話一定很傷裴修研的心，但她也不想這樣啊……
見到他終于回來，杜笙琳連忙提振精神，緊張的等待他坐定。
看他的情緒穩定許多，至少之前陰郁的神色已不復存在，杜笙琳這才敢開口︰「修研，你還好吧?」
他對她一笑，但笑意非常輕微，幾乎讓人看不真切。「我還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不生氣讓她更害怕，她寧願他把真正的心情顯現出來，「修研，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剛才說的話惹你全氣的話，我……」
「笙琳，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
「當然是真心的。」她毫不猶豫地道。
有她這個答案，裴修研頓時安心不少。「既然這樣，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不希望公開我們倆之間的事?」
「你真的想听嗎?」
當然，不然他怎麼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告訴我，讓我明白原因好嗎?」
裴修研疼寵的輕撫她臉頰，想消除她內心的顧忌，他希望知道她真正的想法，而不是听那些應付他的話。
她的心始終擺在他面前，而他卻蠢得老是抓不住她的心。
是的，他得好好了解她是怎麼想的才行。
杜笙琳好高興他沒有因此而放棄她，還願意听她說原因，不過，她只敢說出其中一半的理由，「因為我還沒有心理準備，這件事對我來說太過突然，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只為了這個原因?」
「嗯。」
「那好。」裴修研釋壞的輕笑，打算慢慢來。「等你準備好時再告訴我，那時候我們再公開，好不好?」
「好。」杜笙琳也漾起一抹笑。
暫時先這樣吧，他只要知道這個原因就好，至于另外一個，她覺得現在並不是開口的時機。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為什麼害怕，直到現在，她還是一點也不明了。
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又怎麼有辦法告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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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會議室里，李司杭低頭審視著剛剛討論到一半的企劃案，腦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裴修研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將其中一杯擺在他面前。「還在患?要不要休息一會?」
「等等，我越想越不對。」
「不對?」裴修研將企劃案拿過來，隨手翻了翻，「哪里不對了?」
「我說的不是企劃案。」
「要不然是什麼?」
「是你。」李司杭指著他，「你到底在想什麼?這麼做只會拖單純的笙琳下水而已。」
裴修研不解的皺著眉，「司杭，說清楚點，為什麼我會拖笙琳下水?」
「還不是你不經大腦在電視節目上說出的那句話，現在各家媒體都想盡辦法挖你的新聞，以笙琳的個性，她是絕對應付不來這種是非的。」
他撇了撇嘴，「原來你說的是那件事，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讓大家知道笙琳與我的關系。」
「怎麼，你也會突然改變主意?」這倒讓李司杭非常驚訝。
「沒辦法，因為笙琳還沒準備好，我要等她適應。」
「那我想你有得等了。」李司杭有些幸災樂視的輕笑一聲。
以他對笙琳的了解，她這個人適應力面差，要想她在短時間內改變心意，調適自己的心情，那還真是有些困難。
「喂，你別潑我冷水，淨說些風涼話。」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不過，李司杭還是有些擔憂，「說實在的，我是真的擔心笙琳會沒辦法承受。」
裴修研斬釘截鐵的道︰「我會保護她的。」
「只怕你到時候自顧不暇。」
「喂，你少詛咒我了!」談到這個話題已經讓裴修研有些不快，李司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讓他悶上加悶。
「哇，好可怕，真是好可怕!」一名剛從外頭回來的工作人員猛拍胸口，活像剛經歷過一場浩劫般，「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小陳，怎麼了?」李司杭開口問道。
小陳冷靜下來，哀嘆著說︰「公司樓下擠滿了媒體記者，我剛才差點就走不進來了。」
「又來了。」裴修研不屑的輕哼，「他們這次狩獵的對象又是誰?」
「還有誰，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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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杜笙琳完全足不出戶。她想，最近她是別想出門去了。
社區的警衛室前聚集了許多媒體記者，他們都想來采訪她，要不是他們被阻擋在外無法進來，現在的她可能已經被煩到死了。
「可惡，這是什麼爛報導!」裴若櫻氣得將手中的雜志摔到地上，「什麼叫與秘密情人出游?他們到底懂什麼呀!」
「若櫻，你別這麼激動嘛。」
「我怎麼可能不激動?笙琳，你的脾氣也太好了吧，他們把你寫成這樣，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雜志封面上的照片是偷拍的，裴修研和杜笙琳並肩走在機場里，雖然照片上的他戴著墨鏡，但是看那輪廓和氣質，不讓人立即想到裝修研都難。
杜笙琳看了看雜志封面。聳動的標題打在封面下方，幾乎佔了版面的四分之一，說真的，她怎麼可能不生氣，但生氣又能怎樣，只是讓自己更難受而已。
「別太在意就好了，他們這個圈子不就是這樣，白的都能說成黑的。」
杜笙琳忙安慰著她。
「看開一點，就學我一笑置之吧。」
「你教我怎麼能一笑置之，他們這是抹黑耶!」
光憑偷拍的照片隨便臆測杜笙琳和裴修研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算了，最讓裴若櫻深惡痛絕的是，他們竟說裴修研之所以接近杜笙琳，根本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只要抓住她的心，維豐音樂的大老板怎敢冷落他，當然是想盡辦法全力把他捧上天。
「真是可惡，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呀!」
「好了，若櫻。」杜笙琳覺得有些好笑，就算要生氣，那個人也該是她吧。「不行啦，笙琳，你這樣悶不吭聲讓他們白白抹黑怎麼行呢?」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當然應該……這個……」裴若櫻頓時氣弱，其實連她也不知道該怎樣解決這棘手的問題。
「所以說羅，連你都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我們也只有靜觀其變羅。」
「嗯……好吧。」她也只好喪氣的縮回沙發上。
直到現在。杜笙琳還是不太想將她和裴修研的關系公諸于世，但事情發展至此，已經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她也只能順其自然。
希望不會對裴修研造成困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