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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姬 第五章

周婉倩醒了。

當武衛明毫不掩飾痛心與焦急的容貌映入她眼簾的那一刻,已經瀕臨死亡的心剎那活了過來,以至于吼中哽咽,生離與死別之痛,她再也不願嘗試。

「好了,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無緣無故就倒在外面?你不知道鬼見不得日光嗎,要不是我回來及時,你早就魂飛魄散了!」武衛明松口氣的同時,疑問又上心間。

她淚眼婆娑,顫著唇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那夜武衛明負氣而去,她看著他絕塵離去,將她的呼喚置若罔聞,那一刻,在她的心中,天地都已翻覆,自己仿佛被拋棄在瓦古的荒蕪里。

她找到他了,找到鐘浩了!可他不記得她、不認得她,他,早已忘記她!

他離開她,再一次舍棄了她!

恍惚中她搖搖晃晃地回到閑雲閣,往常幽靜宜人的園,看在她眼中卻與幽冥並無二致,她依舊孤獨,形影相對。

下意識的握緊手,手心中硬硬的,低頭,那玉香圓赫然在目。當年她親手贈與鐘浩,作為定情信物,而今四百年後,又是他親手擲還于她……

四百年間,種種折磨,無數心痛,堅持的一股執念,在武衛明那陌生,憤怒,不屑的眼神里瞬間風化。

右手撫上自己的左胸,如果她是活人,想必也該是空空洞洞了,但是,明明只是一具冰冷的虛幻形體,為何還會感受到比當年還要痛苦的傷心絕望呢?

是一種希望自己從來就不曾存在的痛苦……

如果上天真有憐憫之心,就讓她徹底死去吧!不要做人,不要為鬼,只求灰飛煙滅。

當大雨傾盆而下時,她已倒于地,再無知覺。

「你以為我不要你了,所以自己尋死?」武衛明听完,心頭驚怒。

那日他拂袖而去,到今日趕回沂園,中間足足隱了四天,這女鬼就一直在外頭發呆,想著想著就想不開了?!算她命大福大,前三日一直是陰雨綿綿,今天才出了太陽,若是在陽光下曬足四日,她早就灰都不剩了!

心驚之余,卻也竊喜,她竟為他那一甩手而自苦至此——武衛明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忽略了正積極方才驚慌失措的心情。

「鐘……」周婉倩紅了臉,在看到武衛明的臉色後把話吞了回去。看得出武衛明很重視她,就憑這個,她的心里又起了期盼。

「周婉倩,你給我記好了!」武衛明開始惱火,不過是對自己,「我是很喜歡你,但是,你絕對不要再把我想成那個鐘浩!」

周婉倩遲疑一下,乖乖點頭。他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系呢,武衛明就是鐘浩,她認定就好。

她總算開竅了,武衛明吁了一口氣,即使知道她只是勉強順從,但是沒關系,他武衛明是什麼人,堂堂將軍豈會連一個已經死得連骨頭都沒了的家伙也斗不過!

放下心來,武衛明這才想起來沂園的緣由,問道︰「昨天這里有沒有什麼異常?你有沒有被鬼物驚擾?」雖然明知問了也是白問,她正忙著尋死覓活,哪里會主意別的事情,可是他仍開口問。

周婉倩果然搖頭,一臉茫然。鬼?這里不就只有她一個嗎?

意料之中。他再問︰「你在這里好些日子,,有沒有見過別的鬼魅?」三百余年,怎麼也會有幾個路過的吧?

她仔細回想,「哦,有的……我出過園子幾次,踫見過幾個,其中還有個小姑娘,本想請她進來喝茶,她卻怎麼也進不來,可惜了。」

他翻個白眼,搖頭嘆氣,「你真是福氣大,要是遇到惡鬼,哪里還有命留著。」鬼界也同人間,互相征伐吞噬,以周婉倩那弱得可憐的法力,真踫見千年老鬼,怕是直接被一口吞下。

「不過現今這園子可沒那麼安全了。」

做他的侍衛,撞鬼可謂家常便飯,因此眾人身上都帶著闢邪之物,有的還會一、兩招防身法術,尋常鬼物哪敢靠近,昨夜的惡鬼不但能侵入沂園結界,還能降侍衛重傷,功力之高已算近年少見。

她听完,臉色倏然一白,「我不要離開!」惡鬼她不怕,心心念念只怕武衛明趕她。

「誰要趕你了?」他瞪她一眼,「你一個人住在這後園太不安全,收拾一下,跟我住到前面去!」

周婉倩瞪大眼楮看他,一臉詫異。

武衛明有點惱火,「你都做鬼了,還講什麼禮法?」他怒視她,「跟我住一個屋檐下礙著你為鐘浩守牌坊了?」

「鐘浩」現在就是武衛明心底的一根刺,時不時就跳出來扎上一下,雖不嚴重,卻總是難以或略的刺痛。

「我……我不是要守牌坊。」她在他的氣勢下瑟縮了一下,「……我是鬼,恐怕不太好這麼明白跟著……跟著你吧?」

他愣住,總算想起來,人鬼殊途,他不在乎,她卻沒辦法這樣子混跡人群。

不過武衛明畢竟是武衛明,很快反應過來,「法子總會有的……在我想出辦法之前,你要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在傻到隨便請鬼進來喝茶!」

「嗯。」周婉倩答應得毫不遲疑。

他滿意點頭,心里暗暗思索,然而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想出什麼好法子。他慣于滅鬼,現在偏要反其道而行,當然為難。

正思忖間,肚子「咕嚕」一聲,他這才驚覺時光流逝之快。

他站起來,「我要走了,你元氣恢復不久,多多休息,不要在隨便出去。」

周婉倩眉間染上輕悒,「你……要回府了嗎?」

「回什麼府?」見她神色不對,武衛明一愣,隨即恍然,「我不回京,就在這沂園住著。」

她吁一口氣,臉上卻不由一紅。

武衛明走到小樓門口,正待步下階梯,忍不住又回頭,之見周婉倩倚著門扉看他,雖默默無言,目光何總卻似藏了千言萬語,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柔聲問︰「你還有什麼事情?放心,我就在這園子前頭,不會走的。」

她輕輕吐出一聲不可察覺的嘆息,「你……說不是鐘……浩?」

又是那根刺!武衛明本欲發火,卻在看見眼前那張花一樣秀麗、雪一般淒清的面容時,心一下子軟了。「不是。」

「那……你說……你喜歡我?」

臉一熱,武衛明頭暈,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以他二十三歲的年紀,羽林將軍的權位,逢場作戲的經驗自是有的,然而像今日這樣沖口把內心深處的想法說出來,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但說了便是說了,他平生斷不妄語。「……是。」

周婉倩不再說什麼,只是定定瞧著他,眼波流轉,竟是悲喜交集。

他轉頭,舉步,下樓,不知為什麼,心中居然生氣一股想落荒而逃的窩囊感覺。

樂原在京郊本就是游玩的聖地,每年春天踏青的人潮如織,即使出了惡鬼傷人事件,也沒有阻擋住眾人的游興,甚至因為武衛明現居于沂園而讓人想來一睹傳說中武大將軍驅邪滅鬼的威風。

武衛明當然懶得理會這些無聊事,但是為人為己他實在很想把那只惡鬼找出來一把捏死,偏偏那鬼在侵入沂園之後仿佛知道他的厲害,隱匿起來再也不出,即使他感應之力超乎尋常也難以追蹤,畢竟他不是天眼通!

為今之計,只能在沂園設下厲害結界,聚天地陽氣,凡敢來犯的鬼物只有魂飛魄散一個下場。但沂園內還有一個周婉倩,此陣法若成,以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法力,恐怕頭一個灰飛煙滅的就是她!

左右思量下,武衛明只得以沂園為界,以五行八卦結成「觸魂」法陣,此陣目的旨在警戒,凡有妖獸鬼魘,一旦闖入此地,便如踫上一張掛滿鈴鐺的大網,立即被他察知,而且除了閑雲閣之外的地方,此陣會自動變化幻成迷陣將侵入者困住。

這是極高明的法陣,可惜它沒有殺傷力,在高明用處也有限,譬如若是他不在園內,這陣法就算警示,他也未必來得及感到。

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名周婉倩的女子。

煞費苦心設好結界,晚膳後,處理過幾件公事,武衛明斜靠在胡床上,一時昏昏欲睡,腦子里朦朧閃過周婉倩的身影,白日冷靜的面具褪下,意識深處壓抑著的焦慮慢慢浮起——她是鬼,周婉倩是鬼啊……

自他七歲時首次斬鬼于劍下起,他便明白,人鬼殊途,陰陽不容,鬼物集災、病、凶、危、苦于一身,硬要在一塊,時日久了必然陰邪侵蝕,縱有化解之道,也是逆天行事,萬分凶險且未必奏效。

她在如何美麗、如何動人,現在都只是一只鬼而已。

天地陰陽,幽明運轉,自由法則,人鬼之界斷不可輕易混淆,無論有多少理由執著,多少不甘無奈,死去便是死去,要強留世間,只是徒增戾氣、傷痛而已。

秉持著這個信念,武衛明斬鬼劍下,從無放縱任何鬼物,而周婉倩……不但放縱了,甚至還為她的安慰殫精竭慮,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喜歡上了她!

若有人問他,她有什麼好,令他迷戀至此?他竟回答不上來。

也許愛情真的就是件沒有道理可講的事,但武衛明還真想剖開自己的腦袋看一看,弄清楚自己為何會喜歡周婉倩。

在種種疑慮,不安、忐忑之下,武衛明沉沉睡去……

這是哪里?

一片茫然之下,武衛明無意識低頭,卻看見一雙手。那手掌寬指長,緊握著一柄沾著鮮血的長劍。

這是自己的手……不,不對!這是他的手,這劍也不是斬鬼——啊!他恍然,這不是自己,也是自己,換句話說,就是他的意識不知怎麼搞的來到了這具身體里。

這人一身甲冑,手舞長劍,已陷入苦戰之中。身旁只得二、三十名士兵,面前卻又近百名揮舞著棍棒的流民要沖過來,而後方是一堆衣衫華貴慌亂不安的貴婦宮人,衣飾不類今日,甚有古風。被維護在中間的老婦鳳冠黃裳,在她身旁——

他屏住了呼吸,是周、婉、倩!

此時的周婉倩,烏發高挽,身穿湖綠外裳,月白宮裙。他只見過她素面白衣的模樣,首次見到她典雅高貴的公主裝束,一時目眩。

周婉倩神情不似其他婦人一般驚慌失措,一邊挽扶著那老婦,一面定定地注視著——自己?不!是注視著這具身體!

他終于徹底明白過來這軀體是鐘浩!這個男人正是鐘浩!這一幕是恩澤寺救駕。

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意識回來到此時此地,更不明白為什麼會進入鐘浩體內,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鐘浩所體驗的一切,甚至隱約感受到他的心情——

職責所在不可輕忽,然而面對的不是帝國兵將而是同胞百姓,這樣奮不顧身的自己,何嘗不是助紂為虐?

武衛明不免也有些黯然,這樣的心情他可以理解,武將的自尊本就不該表現在這種地方,不過,周婉倩呢?鐘浩除了瞥過那一眼之外,似乎就再沒有將她放在心上……知道那一支流矢射來。

驚呼在背後響起,鐘浩下意識眼角掃去,周婉倩不知何時擋在太後身前,一支箭擦著她鬢角掠過,她面色蒼白,卻不見慌亂,護著太後想再往殿角躲避,正在這時,第二支流失閃電般射來,方位正對著她的胸口!

鐘浩大驚,此時要撥開已經來不及了——我絕不能讓她受傷!

這一刻,武衛明的心意居然神奇地與鐘浩完全想通,清楚听到鐘浩心中無聲的吶喊。這一刻,無論是他還是鐘浩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讓這女子收到一點點傷害!

飛撲而去,箭頭扎入血肉,刺痛感一直從他胸口傳到四肢末梢……

周婉倩直直盯著他,驚呼出聲,神情竟比她自己險些中箭時還要慌亂,但是,她安全無恙,這就足夠了。鐘浩松了一大口氣……

武衛明驚醒。他全身冷汗,胸口痛,睜開眼,入目是雕刻床頭,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原來只是一場噩夢。他拿起床邊幾上的茶杯,將半杯冷茶一口喝掉,這才稍稍清醒過來。

真的只是夢嗎?會有如此真實的夢境嗎?似乎……似乎他就是鐘浩,那個讓周婉倩執著了四百年,讓他如鯁在喉的男人一般。

不,不可能!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定時剛剛看過這段記載,又牽扯到周婉倩,才會做這場夢……武衛明努力用理智說服自己,來回念了幾遍不可能,感覺才好了一點。

轉頭,望見牆壁上掛著的長弓,突然又想到那一箭射來時中好多呃心情。

武衛明突然發覺,那正是現在的自己對周婉倩的心情。

無論她是人是鬼、無論自己能力是否可及,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段不容人傷害她一分一毫!

武衛明心潮起伏難平,閑雲閣里的周婉倩,心情也不平靜。

短短幾個時辰發生的事情竟遠超過自離開醧忘台後的三百年,坐在這里細細思量,渾然不知自己是悲是喜。武衛明既是鐘浩……他喜歡自己……呵,這算不算老天垂憐,讓自己終于得償所願?

想到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執著這四百年,不是為了一個答案與解釋嗎?

游蕩兩界尋覓數百年,如今終于找到了主角,她——為什麼不問呢?問他為什麼失約,問他為何將她忘掉?

因為他已經忘記了她,武衛明,不,鐘浩,如此已不再記得一切,她要怎樣再去追尋心心念念的答案?

就算她能問出結果,那麼之後呢?她可以安心回歸地府去喝下那碗孟婆湯了嗎?她,真的甘心了嗎?

冷汗涔涔,周婉倩再也不敢自己問下去。

黑暗籠罩這這片山野,腐敗陰冷的氣息游離在四周。它遠遠梭巡著樂原上燈火閃爍的方向,那時沂園。

沂園!它微微眯起眼楮,瞳仁深處,一點紅芒屬閃,那里面,有它最渴望的獵物!

藏身認識百余年,吞噬生魂無數,現在它的神通法力,已經可以拿尋常修道者當滋補點心了,然而,無論如何修煉,它始終不能擺月兌這身鬼殼重獲真身,就在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它發現了那個女鬼!

她法力雖然微弱得不值一提,但她卻可以輕易進入沂園的結界,還能隨意凝神為體,這可是非比尋常。

千萬它拼著被結界所傷硬闖進沂園窺伺,結果教它發現了意外之喜——那女鬼身上竟藏有佛子靈氣!它若能吞噬掉她,定能月兌去這身惡心的鬼皮重歸陽世,甚至結成內丹,超月兌生死輪回!

前夜女鬼不知為何心神渙散,本事奪其靈氣的最好時機,偏偏被一個討厭的侍衛撞個正著,且那人身上居然還帶著驅鬼符咒,傷上加傷,它只能狼狽逃出沂園,它回到隱匿之地不敢妄動,可它絕對不肯輕易放過這絕佳的寶貝!

當然,它萬萬不會想到,那里會有它的天敵——武衛明存在。

頤善堂,武衛明將所有人屏退,吩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許打擾,自己捧著那本《驃騎將軍鐘浩傳》繼續鑽研。

他很想知道,不惜以身擋箭救下心上人的鐘浩,究竟是怎麼跨越重重阻礙,與周婉倩成就鴛盟的。

鐘浩以軍功入朝,得以參政卻是在救駕之後。那時朝中派系林立、局勢復雜,軍中亦不能免。

甲申末,朝中爆出一樁大案,有官員為謀私利,竟盜取軍械糧草私賣帝國!此案顯然牽連極廣,無論兵部、刑部、大理寺,竟無人敢接查此事,就在這時,鐘浩居然站了出來,主動請命主審此案。

接下來的一年,對鐘浩真可以用「血雨腥風」來形容,他遭遇三次刺殺、五次下毒、誹謗構陷更多不勝數,期間兩次下獄,第二次刑求過甚,幾乎快死亡,然而,此人竟越挫越勇,百折不撓,手段更是雷厲風行到令人瞠目。

結案之日,算來已有一百二十九顆人頭落地,大小官員落馬五十七名,流放、降職、罰俸者不計其數。

在那掉落的一百二十九顆人頭里,有一顆,叫做倪文軒。

寧雅公主的準駙馬,未成婚先成鬼,龍顏震怒之下,立即下旨撤除賜婚,旋即內廷令頒旨意,對驃騎將軍鐘浩駙馬都尉、伯陽侯。

此時朝議紛紛,有留言說當時查案,數次得寧雅公主助力;他被誣下獄,這位公主更在太後、皇上面前直陳利害為他辯白。傳聞言之鑒鑒,大有譏諷鐘浩與公主早結私情,借後宮之力成事之意,入籍旨意一下,竟是坐實了這個傳言。只是當事人絲毫不為所動,又事關朝廷臉面、公主名節,倒也沒有誰敢公然議論……

武衛明闔上書頁,吁一口氣。鐘浩不惜以身犯難堵上身家性命接查大案,為公為私都可謂孤注一擲,偏偏他成功做到了。剛結案就獲賜婚,誠如朝議,絕非巧合,這其中台上台下多少交易妥協,早已不得而知,然而在那渾濁世事骯髒政局之下,也許掩藏著兩顆真心呢。

丟下書,武衛明很不是滋味。

鐘浩的英雄氣概,周婉倩的兒女情長,果然是一堆璧人,難怪她痴心至此。只是自己身為第三者就未免沒立場了,若是再被周婉倩當成舊情人的替身,他不如一頭撞死南牆算了!

胸口憋著一口悶氣的武衛明站起身,信步踱出書房,在園子里亂逛。

沂園咱弟頗廣,武衛明熟悉的不過是自己住處附近與竹林過去的閑雲閣一帶而已,如今信步往左翼而行,遠近亭台池館散落,穿過幾重屋宇,越見偏僻,草木也繁盛得多,幾棵大樹遮掩間,露出一角紅瓦百強,走到近處,他才看清,這里有一座小小的佛堂。

這佛堂雖年久失修,但當年顯然是供妃子禮佛之處,陳設精美,所供的並非金剛力士,而是一尊面容恬靜的觀音,手持淨瓶,柳枝滴露,府望眾生,慈悲憐憫。

武衛明平生不愛拜神禮佛,雖然自己身懷異能,卻從不信奉這些泥胎,今日卻不知怎麼心神微動,走了進來。

站在蒲園旁,他心中默祈,但願菩薩慈悲,保周婉倩周全。

她如何以鬼魅之身在光天化日下陪在自己身邊——想了一夜想不出良策的他終于也病急亂投醫了。

睜開眼時,入目的便是觀音大士足下的蓮花寶座。

蓮台……蓮花……尤為化蓮花而為肉身的神仙,名叫哪 ……

蓮花肉身!

靈光一閃,驚喜得幾乎跳了起來,阿彌陀佛,南海觀世音菩薩果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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