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風流債 第十七章
第九章
一行人回到揚州,朱又蝶一得知管爾奕人不在別院,又帶著人在外頭尋找失蹤的朱天煜,立刻派人去將駙馬叫回,順便交代魯惜易去廚房干活,而柳芙蓉向來黏哥哥,當然也跟著去。
朱天煜拿著殺人似的目光瞪著朱又蝶,滿心不快的尾隨一雙兒女進廚房。
「若有一日他恢復記憶,怕會加倍的討回來。」看著公主一臉得意,柳無雙不由提醒一句,「公主,老虎縱使在打盹,但還是只虎啊!」
「我明白。」朱又蝶輕笑說︰「但我可是他女兒的干娘、他兒子的丈母娘,再說了,天大的事還有駙馬擋在前頭。」
看著朱又蝶談及管爾奕時臉上流露的幸福,柳無雙衷心替管爾奕感到開心。
前頭傳來的吵雜聲令朱又蝶的神情一亮,「駙馬回來了!」
管爾奕大步走進大廳,「王爺呢?!不是說找到王……」
他的話因為看到坐在廳堂里的柳無雙而隱去,多年未見,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影。
「管大哥。」柳無雙輕喚了一聲。
「這……」管爾奕頓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出聲,「無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
話還沒說完,一只繡花鞋不客氣的砸向他,管爾奕忘了說話,連忙一閃。
「你真是欺人太甚!」朱又蝶氣沖沖的站起身。
「公主?!」管爾奕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娘子正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暗暗叫苦,連忙上前賠罪,「對不住!實在是我太擔心王爺又太久沒見到無雙,一時忘形,沒注意到你在一旁。」
「是啊!寧王重要、無雙重要!」她忍不住嘟起了嘴,「就我跟孩子不重要,我這麼大一個人坐在這,你都能視而不見,難怪把我和孩子丟在京城數月,你真能放心!」
「公主在京里自有人守著護著,但王爺……」管爾奕看妻子的雙眼圓睜,立刻識相的不再辯駁,「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我還指望著與公主共白首,看你難受,我會心疼。」
聞言,朱又蝶輕捶了他一下,臉上的怒氣全消,「就這嘴會哄人。」
「但我只哄你。」管爾奕緊握著她的柔荑。
看著他們兩人,柳無雙垂下眼瞼,露出淺笑。
管爾奕安撫了太座,這才又將心思放在柳無雙,「你肚中的孩子可否平安?」
她點頭,「我生了個女兒。」
管爾奕這才放下這些年壓在心中的大石,松了一大口氣,「這就好,想想真是造化弄人,當年要不是蘇雪芙,你跟王爺也不用勞燕分飛。」
听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柳無雙的眉頭微皺,「這是什麼意思?」
「當年你會有孕,全是她搞的鬼!」說到這個,管爾奕至今還滿心不快,「就因為她的妒心,所以買通了王府里的奴才,換了上呈給你的湯藥,讓你受孕。王爺事後知道始作俑者是她,還大怒的嚴懲其罪。」
听到這個消失,柳無雙心中五味雜陳。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有孕的時候,她雖心驚,但只想著要如何保下這孩子,再無心思探究其他,至今才知道原來是蘇雪芙陷害她。
她問起,「如何嚴懲?」
沉默了一會兒,管爾奕輕搖了下頭,「你不會想知道的。」
她顫抖的吸了口氣,「他殺了她?」
他沒說話。
「他不該如此絕情!」柳無雙激動的說︰「就算雪芙姑娘再不是,也跟了他幾年。」
「蘇雪芙奪人性命,並不值得你的同情。」管爾奕的口氣微冷。
「我並沒死,別人不知道,但你很清楚,你怎能不阻止?」
「放心吧!蘇雪芙並沒有死!」管爾奕的嘴一撇,老實交代,「王爺只是令她自毀其貌。」
不過,以蘇雪芙的性子,這個懲罰遠比奪她性命還要痛苦。
「在你投湖之後,她以為計謀得逞,怕東窗事發,所以想要殺了那個替她換藥的奴才滅口,奴才怕死才抖出她的丑事,如此蛇蠍心腸,你根本無須為她神傷。」
一個女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竟然能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雪芙姑娘來自顯赫的蘇家鏢局……」柳無雙低喃,「王爺毀了她的容貌,她的家人怎能輕易罷休?」
「既然能成為一方顯赫的江湖中人,自然不會不講道理,王爺饒了蘇雪芙一命已是恩典,蘇家人不會不識相的上門理論,更何況以王爺的身分,他們縱使心有不服,也得如數吞進肚子里。說到王爺——」他的視線環顧四周,「怎麼不見王爺身影?不是說找著了嗎?」
柳無雙的視線飄向一旁的朱又蝶,沒說話。
「公主?!」管爾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我在來找你的路上,遇上了無雙和寧王。」朱又蝶拉住了管爾奕的手,一副天真的樣子,「你都不知道這事多有趣!」
有趣?!久別重逢該有感動、興奮,但就不該是有趣!看著自己的妻子一臉熱切,管爾奕不由輕挑了下眉。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起,再問了一次,「王爺呢?」
「在廚房干活!」朱又蝶沒有遲疑的回答。
管爾奕微驚,「干活?王爺嗎?!」
「是啊!」朱又蝶興奮的說︰「無雙收了個義子叫易兒,我叫易兒上廚房干活,無雙跟寧王的女兒芙蓉也吵著跟易兒去,寧王看在眼里,舍不得孩兒吃苦,自然也得跟著一雙兒女,想必也會順便把孩子的活兒都攬在身上。」
這女人真的是不知死活!
「王爺乖乖任你擺布?」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朱天煜。
「當然。」說到這個,朱又蝶可得意了。「他現在失憶了,什麼都忘光光了,這下子,以前他欠我的,我還不趁此機會,一次都給討回來。」
失憶?!管爾奕皺眉看向柳無雙,就見這丫頭還一臉無辜的眨著眼。
「發生了什麼事?」管爾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初見的興奮消逝,現實回到了腦子里,以當年無雙與王爺決裂的樣子,再相遇絕不該如此平和。
「他……」柳無雙下意識逃避他的目光,「受了傷被我所救,命撿回來,卻失憶了,他忘了當年的點點滴滴,更不記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
管爾奕一張臉沉了下來,「所以這段時間,王爺都與你在一起。」
「是啊!其實你也不用生氣。」柳無雙咕噥著,「我看他過得挺開心的,他陪我養雞賣蛋、砍柴挑水……洗……衣、煮食……」
「胡鬧!」管爾奕瞪著她,「要不是多年未見,我真該揍你一頓!就因為一己私心,所以王爺失憶了,你選擇隱瞞,對他的過去,絕口不提。」
她心虛的閃躲他的視線,「我從沒打算要瞞,我……只是暫時不說而已……」她也有想過要帶他回王府的,只是把時間往後延了一點……
「暫時?!」他咄咄逼人的問︰「若今日你未巧遇公主,你要等到何時才說?」
柳無雙替自己辯解,「若他開口問了,我就說啊!」
「笑話!王爺已經失憶,能問你些什麼?」他義正詞嚴的說︰「無論王爺與你之間有何恩怨,有人想殺他,你不該不知分寸的把他留下,事發之初,你就該當機立斷的將王爺送回府,你可有想過他只身在外,若再遇不測,你良心何安?」
柳無雙咬著下唇,垂下眼,無法反駁。
「天啊!」朱又蝶哼了一聲,「瞧瞧是誰在說大道理啊!」
管爾奕輕嘆了口氣,轉向自己的妻子,「公主,這個節骨眼,你就讓我跟無雙好好說些話,你也知道有人想對寧王不利,所以我總得凡事小心。」
朱又蝶拉下了臉,「你開口閉口就寧王,他是你的好兄弟,為了兄弟自然兩肋插刀,流血至死也能含笑而終,你的妻小、視若親妹的無雙又算什麼?」
他嘆了口氣,「公主,別鬧了——」
朱又蝶不以為然的一撇嘴,「我沒鬧!要說道理,本宮就好好跟你說,寧王跟無雙姑娘的恩怨是他們的事,跟你這個大總管、駙馬爺沒半點干系,無須你在一旁出意見。」
「我一切都為了王爺的安危。」
「那是老天爺罰他!」朱又蝶也回答得理直氣壯,「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自己的孩兒都不要,現在讓他吃點苦頭有什麼關系,」她對柳無雙一笑,「干得好!一切有我,我當你的靠山。」
「公主啊!」他快瘋了。
「怎樣?」她揚起下巴,一臉無懼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公主,寧王和無雙的事你不明白,你乖乖照顧咱們的女兒就好。」
「好極了!」朱又蝶的眼楮危險的眯起來,「你倒還記得咱們有個女兒,我還以為你心中只有寧王。」
「寧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況且當年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咱們也沒法子共結連理。」他欠王爺的可不只一份情。
「只叫她一人?王爺想做什麼?」管爾奕擔憂的看著他。
「不是要我見她?叫人進來。」朱天煜的聲音冷冷的。
管爾奕微斂下眼,自從失去右臂之後,朱天煜的陰晴不定連他也無所適從,所以無奈之余,也只能出去請柳無雙。
柳無雙知道朱天煜願意見她,臉上一亮,興奮的進入屋子。
「說吧!」朱天煜沒有抬頭看她,只是冷冷開了口,「有什麼事非要見本王?」
看著他冷漠的態度,她的喜悅急速消退,心沒來由的一陣抽痛,「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一切安好?」
「本王除了少掉一條手臂之外,好得不能再好!」他諷刺的冷哼。
看他這樣,她的眼眶紅了,才伸出手想要觸踫他卻被他冰冷的眼神震在當場。
「芙蓉她——」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想要見你。」
她看著他的目光是那麼溫柔水亮,帶著祈求,他多想立刻擁她入懷,但他不能,他緊握拳頭克制自己。
「你女兒害我失去了一條手臂,我該要她的命!」他的聲音一樣冷漠。
他的話使她的臉色一白,一股毛骨悚然的刺冷直竄心頭,「你恢復記憶了?」
朱天煜閉上眼,深吸口氣想將她身上的迷人氣息記在腦海里,「這些日子,你該玩得很開心了,要適可而止。你女兒在一開始我就不要,現在想法也沒改變,我恨她,連看到她的臉都不願,在我後悔並殺了她之前,叫她滾!不過你若要留下我不介意,畢竟我向來喜歡你的身體!但那個丫頭——寧王府留她不得。」
他不留情的話令憤怒涌上心頭,柳無雙不爭氣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這些日子,你連不是你所出的易兒都能視如己出,芙蓉你更不可能會傷害她。」
他睜開眼,惡狠狠的瞪著她,「大膽!」
她揚起下巴,不讓自己退縮,「你可以不要自己一條臂膀也要救芙蓉,你不再是當年那個冷酷無情的寧王了,我不相信你真會傷她!」
突然,他眯起眼站起身,越過她,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她的心一驚,連忙跟上去。
柳芙蓉原本站在朱紅大柱旁,一看到朱天煜,小臉一亮,立刻興匆匆的迎上。
一臉鐵青的朱天煜見著她,隨即只手將她小小的身軀高舉過頭。
一旁的魯惜易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扯他的衣袖,「爹,你嚇到芙蓉了!」
朱天煜置若罔聞,一腳將魯惜易給踢開,手一松要將孩子給摔在地上,所幸管爾奕見狀,連忙沖上前扯他的手,將他手中的芙蓉搶回懷中。
柳芙蓉看著朱天煜一臉凶惡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哭,魯惜易則抱著肚子,痛坐在地,一臉驚魂未定。
柳無雙驚駭的看著這一幕,看著朱天煜又轉向管爾奕抱在懷中的柳芙蓉出手,她立刻沖上前。
「夠了!」她的雙眼灼熱,擋在女兒和他之間,痛苦的凝視他,「朱天煜,夠了!」
他的眼神里有過去的冷酷,她太熟悉這個神情,明白說得再多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原來再多的溫暖,一恢復記憶,他就能當船過水無痕,是她太傻了,以為可以再信他一次。
「我帶孩子走就是了。」她用力拭去滑落的淚水,抱起女兒,牽起跌坐地上的義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該哭,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哭,但是眼淚卻不听使喚的往下掉,想到從今而後,不能再相見,她的心絞痛著。
「王爺!」管爾奕苦惱的看著一臉蒼白的朱天煜。
看著走遠的背影許久,朱天煜面無表情的轉過身。
盡管再次只剩下一個人,但知道她們母女倆將會一切安好,這就已經足夠,即便痛苦狠狠佔據他的心,外人卻看不出絲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