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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不好混 第四章

平順樂好郁卒。

這輩子除了被退畫稿會郁卒之外,鮮少有讓她這麼沮喪的事情和真相。

進城原本是一件快樂的事,她還偷偷的規劃許多藍圖,想要多了解美男子出生的背景,就算背負被人臭罵的壓力,也要到天都城瞧個究竟……

結果這一瞧,卻瞧出了意外。

她人生的希望,在穿越時空之後開始崩坍。

先是她的鹵肉飯加貢丸的銷毀,再來是她的美男子美夢破滅……哭哭啊!

所以來到靳家的第一件事,就是……

她狠狠的吃了三大碗淋上鹵肉的白飯,再加上幾乎撐死她的類似貢丸的肉丸子數十顆。

美男子看得到,吃不到,實在可惜,所以為了填補這個遺憾,她只好把轉為食欲,瘋狂似的把食物吞進肚子里。

吃膩鹵肉飯之後,她吃飽閑著沒事做,開始研究起靳府,而她帶回來的小男童就有用處了,威脅利誘他若不好好的替她辦事,晚上就會化成虎姑婆,把他的手當做花生啃。

小男童名喚歷青,小小年紀被抓回來就已經夠害怕,如今沒有親人在身旁,更是害怕到不敢不听話。

所以歷青是個很好的八卦探測器,在短時間內讓她得知城主是一名專情的男子漢,這一生只娶一個老婆,一連生了七個兒子,在不斷的努力下,有生之年終于生出一個女兒,叫做靳招福。

靳無疾排行老四,卻是兄弟之中最早成親的。

原因是他自小身體就比其他兄弟虛弱不少,前幾年听信一名江湖道士的話,找了一個八字與他相符的姑娘,將她娶進門,希望能夠沖喜,也想藉機沖去他身上的病氣。

只是沖喜不成,反而病痛更加纏身,听說成親那晚他還昏厥過去,沖喜反而變成了煞沖煞。

後來又有流言傳說,靳無疾與四少夫人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帶著八卦回來的歷青,很快的得到平順樂賞他的一根雞腿。

褪去一身鏜甲,平順樂在溫泉池里泡了一個舒服的澡之後,換上淡藍色的衣褲,一頭長發被束成馬尾巴,沒有多余的發飾或是姑娘家的玩意兒。

身子泡得暖呼呼的,她臉上泛著紅暈,走在長長的回廊上,準備回房間好好的休息,卻在偌大的靳府迷路了。

原來小說里的女主角會迷路不是因為天然呆,而是府邸真的太大,繞來繞去,把她搞得暈頭轉向。

就在她準備放棄,想要喊人時,正好見到前方的房間里燭火未歇,于是決定上前討救兵。

房間的木門半掩,她還沒有靠近,就在這寂靜的夜里听見里頭的對話聲︰「夫君,這幾天你的身體可安好?妾身時時刻刻都掛念著你的身體狀況。」

是四少夫人丁婉春的聲音。平順樂心想,里頭另一道身影應該就是靳無疾了,沒想到她迷路還能撞見他們在放閃光。

剛剛泡好澡,一身舒暢,她不想繼續偷听下去,但是里頭那男人一開口,低沉的嗓音卻又緊緊抓住她的腳步。

「我很好。」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過多的親密或熟稔,態度冷漠得像是與外人談話。「夜深了,你也回房歇息吧!」

咦?平順樂微皺眉頭,不解的側著頭。他們不是夫妻嗎?他怎麼會將她趕出房間?

難道……所謂有名無實,不是流言,而是一個事實?

「夫君……」丁婉春咬了咬唇,眉眼盡是哀怨。「咱們成親也有兩年多,但是一直不曾同房相處,今晚就讓我留下來陪夫君一夜好嗎?」

他沉默一會兒,最後毫無情戚的開口,「婉春,你知道我不想耽誤你,感情的事……」

「夫君!」丁婉春急忙喊出口,「我知道了,是我逾越了夫君的規矩,可是我想告訴夫君,不管要我等多久都沒有關系,自從踏進靳家後,我就認命了,一日為靳家人,死後也要成為靳家鬼……夫君,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听見丁婉春要離開,平順樂一時之間無處躲藏,只好趕緊退後好幾步,假裝剛好經過,與丁婉春在門口撞個正著。

「哈……哈哈……晚安。」她佯裝沒事,一派輕松的與丁婉春打招呼,「還沒睡啊?」

丁婉春看到她,先是露出驚嚇的表情,然後緊抓著巾子,害怕的抖動嘴唇,「將……將軍……」

「叫我順樂就好。」瞧,丁婉春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連她都懷疑自己開口說話會不會嚇死對方。「靳府太大,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在下送將軍回房。」靳無疾來到房門口,打斷她的話,黑眸掃視她一眼。

「噢,麻煩了。」平順樂沒拒絕,跟在他的身後往前走,不用回頭,也能察覺丁婉春的目光十分灼熱。她望著他的背影,發現他高過她一顆頭,雖然瘦弱,但肩膀還是很寬,若是在現代,便是天生的衣架子。

「將軍日後若有任何需要,直接跟在下開口,不需要委屈自己在門外喂蚊子。」他腳步平穩的走著,似乎也能感受到她那熾熱的目光。

她倒抽一口氣,沒想到他知道她在外頭偷听,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以後你們夫妻要談真心話,記得把門關上,若是被我听到什麼不該听的,那我多無辜。」

他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轉身望著她,發現她並沒有一絲愧歉,表現出來的是「我也不願意」的委屈表情。

她的目光澄澈干淨,毫無心機的與他四目相接,剎那間,似乎擦出些許火花,直到他撇開頭,避開她那雙太過熾熱的美眸。

那雙美眸隱含了太多對他的,而他的心髒幾乎無法承受,最近老是會狂跳幾拍。

他對男女之間的情感不高,面對自己的妻子時,表現得很冷漠,甚至也不曾像現在這樣胸口有種在燃燒的微熱威。

「將軍說得是,在下日後會小心門外,更加謹慎,就算是一只耗子也不會放過。」他溫和的說,聲音壓得更低。

她可以解讀成他其實是有些惱羞成怒了嗎?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要偷听,真的是因為迷路才經過房門前,得知他有老婆之後,她調戲他的就減少一半,哪還有心情偷听他們卿卿我我的對話?

聳聳肩,她也懶得與他爭辯。

「將軍,請早點歇息。」他幫她推開房間的門扉,有禮的微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縮著肩膀,溜進房里,準備關上門時,一雙圓燦的大眼直瞅著他,嗓音輕柔的說︰「貌合神離,我能理解啦!不過我相信你的妻子應該很能體諒你的身體有多麼弱……呃,我是說虛弱……」原本是要安慰他,說虛弱卻好像有點

羞辱到他,于是她連忙改口,「我是說你的身體還沒有調好,體力當然不比平常男人……」

「將軍。」他眯起黑眸,語帶危險的開口,「多謝你的關心,我的身體雖然微恙,但是體力……就不用你費心了。」

她噘起小嘴,小聲的咕噥幾句,然後吐了吐舌尖,「好啦!那我就不多言,晚安。」

眼看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沉,她很有自知之明,趕緊關上門,隔絕他那張冰塊臉。

在離開前,靳無疾听見房里傳來幾句听不懂的話

「可惜這時代沒有藍色小藥丸威爾剛,要不然我就送你幾顆……」

在她的眼中,他真的虛弱到需要仙丹妙藥來增強體力嗎?

他頭一次听見藍色小藥丸這幾個字,百思不得其解的瞪著房門。

男人的自尊,讓他記下這一晚了。

靳府其實待平順樂不薄。

第一天,為了迎接她,設下洗塵宴,城主面對她,雖然有所防備,但是一場飯局之後,還是釋出最大的善意。

而靳老夫人對她也不錯,知道她是個姑娘家,隔天就帶著婢女,拿了幾套漂亮的女裝,親自送到她的面前,完全不把她當成殺人無數的惡鬼,甚至還溫柔的幫她把一頭長發梳成髻,戴上叮叮當當的飾品。

她自小就沒有父母,缺乏親情的滋潤,看著靳老夫人的秀容透露著母愛,說實話,她喜歡靳老夫人,感受到一絲溫暖。

因此沒幾天,她和靳老夫人就混熟了,還會甜甜的呼喚靳老夫人一聲靳姨,而靳老夫人也沒把她當成貴客看待,反而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女兒,有好玩、好看、好吃的,就往她的房里送。

雖然姑娘家的長裙讓她行動起來有些不便,但是為了討靳老夫人歡心,只好盡量忍耐,努力讓動作秀氣一些。

今日靳老夫人得知她要上街,親自到她的房里,將她的烏發梳成雙髻,再插上時下流行的發飾,精心的為她打扮儀容。

也因為如此,當靳無疾在後院見到她時,有那麼一刻確實是吃驚又愕然。

她像是換了一個人,不但容光煥發,原本的剽悍氣息也漸漸消失,深紫色的衣裙穿著她的身上十分適合,走動時裙擺的丁香繡花還搖曳生風,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看錯,都要以為這女人不是戰神,反而是從小花堆中貿然出現的花神……

他看得怔忡,像是被她的美吸入了漩渦之中,一時之間無法自拔,胸口不但流過異樣的感覺,甚至還摻雜了激動的情緒。

平順樂當然發現了他的目光,他似乎很驚訝她的打扮。

也不能怪他吃驚,畢竟她附身的女體本身的皮膚就比其他姑娘健康一點,更別說高跳又精實的身材,如今打扮得這麼有女人味……嘖嘖,剛開始她也是嚇得目瞪口呆。

但是哪個女人不愛漂亮?

看在靳老夫人如此用心和細心的份上,她也就大方的接受這樣的改造。

「我這樣很奇怪嗎?」她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著他。

靳無疾回過神來,尷尬的揚起嘴角,「不……不會,將軍……」

「叫我小樂吧!」她有名有姓,老是被叫將軍,顯得心虛許多。「我都要微服出門了,東一句將軍,西一句將軍,豈不是暴露了我的行蹤?還是你想故意幫我找麻煩?」

「不敢。」他連忙搖頭,「那恕在下無禮,直接喊將軍的名字了。」

她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與他討論名字的問題,臉上早已藏不住蠢蠢欲動的興奮,目光熠熠的望著他,「今天有安排行程嗎?你要帶我去哪里開眼界?」

「你想做些什麼?」看著她孩子氣的笑容,他不再有防備與驚詫,反而被她的某種氣質吸引住,想要發掘她的另一面,她如此隨和的模樣,很難看出她以往是殺人如麻的惡鬼將軍。

尤其她換上姑娘家的衣裙,就像是豆蔻年華的天真少女,讓他緊盯著她,很難移開目光。

「我想想。」她的右手支著下巴,認真的想了又想,「你們城里的人平時無聊會做些什麼事?」

他沉默不語,這個問題對他有點難度。

她一開始感到奇怪,後來才想起听到的八卦……靳無疾因為體弱多病,幾乎都待在家里。

簡單的說,靳無疾跟她一樣,是個阿宅。

問阿宅要去哪里,確實是她的不對,于是連忙開口,「上館子看戲吧!」

看戲應該就像她去電影院看電影吧?

「請上車。」他順從她的決定,小心翼翼的扶她上車。

當他也準備上馬車時,丁婉春卻不顧靳家人的阻止,小跑步來到馬車前。

「將軍、夫君,我也想去。」她咬著唇,哀怨的望向車內的平順樂。「將軍,請讓我隨身伺候你,還有,順便照顧夫君……」

她當他是三歲小孩,還是得了老人痴呆癥的阿伯?出門還需要一名菲佣隨侍啊!平順樂偷偷翻一眼,基于做人的基本禮貌,也為了顯示她的氣度,于是假裝大方的笑說︰「上來吧!」

就算百般不願意,她又能如何呢?畢竟丁婉春是靳無疾的妻子,他們就算再怎麼貌合神離、有名無實,但是在所有人的眼里,終究還是一對……夫妻。

「謝謝將軍。」丁婉春立刻上了馬車。

靳無疾沒轍,冷漠的看了妻子一眼,同時也坐進馬車內。

馬車里的氣氛一開始十分尷尬,平順樂暗自吐了吐舌頭,這對夫妻相敬如「冰」,也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尤其丁婉春坐在她的對面,就算故意看向窗外,一樣能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隱含著哀怨,還有一絲嫉妒。

但是她想,應該是錯覺,畢竟該嫉妒的人是她啊!

不管是有名無實或相敬如「冰」,丁婉春都正大光明的霸佔住靳無疾身邊的位置,讓她沒有機會把他推倒。

啊……郁卒啦!

靳無疾包下整個戲館的二樓,讓平順樂可以好好的享受看戲的樂趣,又不會被打擾。

她一手抓著女乃香順口的糕點,另一手抓著剛烤好的叉燒酥,圓滾滾的眼楮直盯著戲台上翻來翻去的孫悟空。

他看著十分專心的她,稍早之前歌伶嗓音了亮的唱著戲,她卻是昏昏欲睡,還一度很不給面子的狂打呵欠,後來眼看情況不對勁,他找來戲館館主,臨時換了一場戲,沒想到孫悟空的武打戲讓她雙眼一亮,還不斷的拍手叫好。

在他的眼里,她真的與一般姑娘家不同,而且今日她又特地打扮過,深紫色的衣裙把她的肌膚襯托得明亮,端正深邃的五官。

一張小臉也不如外傳那般恐怖,她其實擁有她沒發現他正在觀察自己,直到台上的布幕暫時拉上,中場休息時間,她才回過神來。

「我……我……」她突然望向他,「洗手……喔!我是說,茅廁在哪里?」喝太多茶水,總是要解決生理需要。

靳無疾站起身,想要帶她去。

「夫君,我帶將軍去吧!」始終保持沉默的丁婉春急忙出聲。

「嗯。」他點了點頭。

平順樂與丁婉春並肩離開,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聊天,直覺告訴她,丁婉春對自己應該沒有好感。

丁婉春帶她來到戲館後方,伸手指了指茅廁,「將軍,這兒就是解手的地方,我在前方等你。」

平順樂道了謝,為了避免尷尬,趕緊打開門進去,一關上門,就听見丁婉春離開的腳步聲,這才松了一口氣。

解決了生理需要後,她打開門出去,卻見不到丁婉春的身影,心想,丁婉春應該是先回去了,也沒放在心上,自行往來時路走去,只是繞來繞去,她又迷路了。

找不到戲館的前院,她只好在後院繞啊繞的,不小心繞到柴房附近,正打算轉彎,卻見到丁婉春的背影。

「你還要我等多久?」一名擦著厚重粉妝的男子站在丁婉春的面前,激動的抓住她的雙屑。「當初你告訴我靳無疾活不久,一年又過了一年,都過了快三年。」

丁婉春咬了咬唇,小聲的說︰「余豐,你別這樣,小心被人听見……」

「如果你有心與我在一塊,還怕被人听見嗎?」陳余豐怒目相對,「當初是你說家里窮,嫁給靳無疾可以改善家里的環境,如今你丁家的環境比以前好太多了,你還把自己困在靳府做什麼?」

「我……余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這般簡單,我夫……靳無疾不肯放我走。」她撒了個謊,就是為了要安撫青梅竹馬的舊情人。

陳余豐皺起眉頭,「你說的是真的?」

「是。」為了圓謊,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所以,余豐,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我一定讓他休了我……」

陳余豐的心一軟,將她抱進懷里,「婉春,我這麼相信你,也等你這麼多年了,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丁婉春點點頭,「我今天沒什麼時間陪你,你快回戲班吧!」

勉強點了下頭,陳余豐又緊緊抱了她一會兒,然後趕回戲班里待命,下一場戲就要輪到他上場。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丁婉春才狠狠的絞緊帕巾,安靜的想了一會兒,離開原地。

至于老是撞見她的秘密的平順樂,只能在躲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她怎麼這麼倒霉,老是誤打誤撞的撞見丁婉春的秘密?

這代表什麼?

她要揭發丁婉春這不守婦道的女人嗎?

只是她剛剛也听見了,這時代的女人都背負著沉重的宿命。

听起來丁婉春根本不想嫁給靳無疾,是為了改善家里的環境……只是這也說不通,她上回听見靳無疾有意還丁婉春自由,是她還想在他身上求得愛情……

平順樂搔搔頭,露出不解的神情。

這三個人的關系也太復雜了吧?

愛跟不愛有這麼難以抉擇嗎?

那個男人看似守候丁婉春很多年了,為何她對他說謊呢?

平順樂發現這出戲唱得可真是狗血,她想她還是按兵不動,暗中觀察這出戲還能夠上演到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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