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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修羅 上 第十四章

除歲日,宮廷里少不了大擺酒宴,燒沉香檀木,架起篝火,讓這守歲之夜熒煌如畫,香聞數十里。

當律韜宴過群臣之後,在深夜時分踏進「芳菲殿」時,總覺得這個地方與平常不太一樣,一室為了過春節而張羅點綴的紅,竟讓這宮殿看起來像是成親的喜房,在紅燭的照映之下,那深深淺淺的紅,仿佛冬末夜里最溫暖的火花。

「都退下,不需要你們伺候,小廚房里還有幾份果子盒,你們都拿了分去。」瓏兒笑著說完,就看見小滿與小寧子,還有幾個隨侍的奴才都笑得合不攏嘴,對兩位主子說了幾句吉祥話,就趕著去小廚房搬吃食。

這時,瓏兒才回頭看他,笑道︰「李貴人和蘇貴人兩人的宮里,我也都讓人送去了,說是皇上賞賜的,不介意吧?」

這二人是當初律韜仍是毅王爺時,從宮里賜下的美人,被納為王爺妾室,後來隨著登基一起晉封後宮。

只是在入宮之後,她們便沒再被開葷過,大多數時候,她們是被人遺忘的多余,但是,瓏兒身為皇後,沒少照料過她們,該給的分例與賞賜,甚至都是越過貴人,以嬪的位分來給的。

律韜一語不發,只是搖頭微笑,看她從酒宴回來之後,換穿上一身石榴色的緙絲寬袖裳,外罩一件水紅紗衣,右袖口的兩只金色蝴蝶織得栩栩如生,仿佛新嫁般的紅,襯著她清麗細致的眉目,隨著燭火而流轉出動人的光暈。

「是因為春天喝了一季桃花研的茶,才讓你氣色看起來這般好嗎?」律韜忍不住伸出蒲扇似的大掌,越過食案,輕撫上她的臉頰。

「那桃花研制的茶,二哥過來的時候,不也都跟著一起喝了?」她笑著揮開他的手,拿起銀箸,取過一只小玉碟,夾了盒里的十般糖與澄沙團,以及幾顆銀杏,遞到他的面前,眼下殿內只有他們二人,既然剛才她將奴才們都遣直,自然該由她來做布菜的活兒。

「喝了,沒你效果好。」他笑道。

「那或許不是桃花茶的功效,入冬之後,我與負責藥膳的姚太醫合配了幾副代茶湯,改天讓二哥試試。」她一邊說著,一邊取過團圓餅,力道輕柔地剝開那已經干透的餅身,「不過,瓏兒一直覺得好奇,皇上一向對代茶湯不是太熱衷,怎麼想到一連兩年,都給‘芳菲殿’賜桃花茶呢?」

「你可知道桃花茶飲了能活血生肌?」他凝視著她的雙眸之中,帶著幾許溫柔,看著她遞到他手里的團圓餅,想到了他六弟今晚就饞著這一塊,就忍不住覺得好笑。

「知道。」她點點頭,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訝異律韜竟然有那閑雅的心思,而與他相處兩年,真不以為他是一個能與鮮花扯上邊兒的人,「瓏兒知幾分草藥醫理,知道不奇怪,就不知道二哥是听了哪位紅粉知己說的?」

「這可是在吃醋?」有一瞬間,他的心騰了起來。

听他話里不掩竊喜的語氣,原本低著頭在替他斟酒的瓏兒只是淡揚起螓首,見他臉上確有幾分眉飛色舞,讓她沒轍地付他一笑,卻也在這同時,心里浮上了一個令人覺得可怕的念頭。

這位帝王任著她牽動自己的情緒,難道,他都沒有自覺嗎?原本該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國之君,如此信任著她,當真好嗎?

倘若,她是他的敵人,只要一點籌謀,就能要了他的命。

「以二哥對瓏兒的疼寵,瓏兒犯得著嗎?」她嫣然一笑,將半塊團圓餅湊到唇邊,張嘴咬了小口吃下。

這原是中秋之夜,升禮祭月之後,必定要剩下分例的月餅,依照習俗擱在通風的地方干燥,留待除夕夜里,由親人分食,便是所謂的「團圓餅」。

已經擱了幾月之久,稱不上好吃,但是吃著甜人心扉,而這也是為了能夠久放而多擱了糖霜所致。

律韜被她四兩撥千斤躲過了回答,不由得聳肩苦笑,沒再追問,跟著她一起吃團圓餅。

咬了團圓餅之後,他挑了果子盒里的幾樣細點吃進,食不言,寢不語,雖是默默地吃著,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是靜好的。

用到一個段落後,瓏兒從案旁取過一小壇酒,拔開了酒塞,飄散出一股入了藥的清香,先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舉到他面前。

「屠蘇酒?還不過子時啊!」話雖如此,律韜還是從她的手里接過那一小壇酒,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這酒按習俗是新年第一天喝,屠是指將鬼氣屠絕,蘇是指靈魂復蘇,飲此酒,取一元復始,萬象更新之意,但現在才不過守歲當夜,是不該喝此酒的。

「皇上介意?那就不喝了。」瓏兒笑聳了聳肩,要收回他手里的烏壇子,但只見他搖頭,笑著把那一壇酒放在案上,「有何不可」的意思顯而易見。

「你知道混酒易醉嗎?剛才朕已喝過汾酒,現在你又讓朕喝屠蘇酒,就不怕朕酒後亂性?」

「皇上忘了,酒能亂性,也能壯膽嗎?」她笑道,剛才她也喝了幾小杯的汾酒,屠蘇酒再下肚,真有幾分醺了起來。

「壯膽?你需要壯什麼膽?」律韜喝著杯中酒,目光帶著幾分放縱,從玉杯的邊緣望出去,凝視著她三分薄醉的嬌顏。

「皇上就猜需要壯膽的人是瓏兒嗎?」她笑了起來,果然酒真能亂性,讓她收不回翹揚的嘴角,卻說不出自己為何而笑。

但真醉了嗎?這一點,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才清楚。

「難不成是朕?」

「皇上沒听說過,要亂性,也需要一點膽子嗎?」說完,她站起身,走過來執住他的手,以勸誘的眼神帶著他往書房而去。

「想做什麼?」律韜任她拉著走,半點抵抗都沒有,凝視著她的眼眸充滿了覆水般的寵溺。

「瓏兒今天寫了一闋詞,想請皇上評鑒一下。」

「非要現在不可嗎?」

「如果皇上喜歡,瓏兒就送給皇上當新年祝禮。」

他笑嗤了聲,「從三天前到現在,朕賞了多少東西過來,你就還朕一闋詞?朕比較想要的是你新年清早,開口喚朕的第一句話是‘二哥’。」

「你就以為我想送的,會比一聲‘二哥’差?」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硬將他推到書案前,在他的面前緩慢地展開紙卷,以鎮石壓住,然後靜靜地看著他的反應。

一瞬,律韜震住了,他好半晌回不過神,不敢置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字句,伸手去踫那仍新的墨痕時,甚至手有一下顫動。

楓宸雨露檀郎幸,

椒房專寵恩愛裊。

來年春歸芳菲盛,

桃花仍向東風笑。

「楓宸」是帝王之宮,「椒房」乃皇後之殿,而至于這東風……?律韜看著那熟悉到讓雙眼生疼的字跡,一時之間,心頭狂跳。

「如果,瓏兒說自己願意了,皇上還想嗎?」她的嗓音幽幽,碎落了靜寂,卻不料是一邊說著,一邊往後倒退。

在她眼眉之間帶著薄醺的笑意,朦朧絕美,卻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欲語還羞,反倒像是在告訴他,若他再不答,當心到手的獵物就要長腳跑了。

就在她還想再退一步時,已經被他箭步上前握住了柔荑,再不能退,轉眼間,已經雙腳懸空,被抱上了他的懷里。

他的身長高大,她難得能夠目光臨下,如今機會難得,遂笑意盈盈,俯瞰著他仿佛刻鐫般的朗目劍眉。

「如何?要我這人,會比只是一句‘二哥’差嗎?」

「你--?!」竟還記著?律韜哭笑不得,沒忘記這人的性子記恨起來,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說到底,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兒。

見他那沒轍的苦笑,瓏兒揚在唇畔的笑,仿佛泛開來的漣漪,一雙玉白的柔荑捧住了他的臉頰,低下頭,在那耳畔說出了他等待許久,最動他心魂,也撩撥的允諾。

「二哥,瓏兒願意。」

芙蓉帳內,暖香怡怡,春色溶溶。

守歲的通明燈火,穿透了幾層絲絹簾幔,讓床閣之內的二人仍舊可以看得清楚彼此清晰的眼眉與輪廓。

眼前,是他的美夢。

律韜逐件地解去她身上的水紅紗太,以及榴色的緙絲裳服,在這一刻想來,衣著妝扮上從不究艷的她,會在今夜穿上這一身紅,不是巧合,而是特意為之,她要把自己在今晚再嫁他一次。

真真正正,成為屬于他的帝妻梓童。

他吻上了她的唇,她在最初的一瞬楞閉著兩辦紅女敕,但很快地輕啟開來,讓他能夠深入纏吻,相濡以沫的親昵,唇舌纏綿的交揉,讓他的氣息變得紊亂,而她則是不自禁地發出喘不過氣的悶哼。

但他舍不得放開,近乎痴迷地纏吻,大掌扣住她小巧的下頷,吻得更加深入,直到察覺她縴手緊捉他的袍領,像是要推開般的扯著,他才終于挪開了唇,斂眸注視她嬌喘的緋色容顏。

「原來你先前幾次偷香,如今看來,都是客氣了。」瓏兒失笑,一時無法平復的喘息,讓她的語氣顫抖不穩。

律韜眸色變得濃沉,笑而不答,再俯首,改啄吻著她的眉與眼,然後是有些發燙的白女敕臉頰,緩慢地往下,直至她與心跳同拍的頸脈上。

瓏兒昂起嬌顏,美眸半眯,輕別開去,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初與他為妻時,每晚夜里,取代惡夢所做的春夢,在那夢里,他的手會撫遍她的全身,包括那一處私密……真實得如同此刻他吹拂在柔膩頸膚上的熱息,真實到讓她後來在白日里見到他,甚至于會不由自主地臉紅……那些,真的只是夢?

驀地,被他狠吮的一記刺痛讓她輕擰起眉心,霎時回神。

她才正想呼聲,他已經放開,然後以舌來回舌忝著被自己吮痛的印記,一次次地輾轉來回,讓她微擰的眉心還不及舒開,就已經因為被刺激的敏感而又擰深了幾分。

不是疼,而是在難以言喻的刺痛里,他那濕潤帶著粗糙的舌,仿佛能勾舌忝開她薄膩的肌膚,直接地踫觸到她的血肉,而那里,離她與心跳同拍的脈動,不過寸微。

「不要再舌忝了……」她終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沒好氣地瞪他,「皇上到底是想抱我,還是想吃了我?」

「都想。」律韜趁她還來不及反應,舌忝了她的手心一下,看她瞋了他一眼,飛快地收回柔荑。

「要是還餓著,外殿還有不少細點果子,皇上先出去吃飽了再來。」她哭笑不得,明知道他不是那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要揶揄他。

「不去,它們都沒你甜。」律韜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大掌攬住她縴細白女敕的後頸,將她半抬起身,扯掉她適才被解開的紗衣與外裳。

「你--?!」瓏兒听他語氣竟有幾分認真,還來不及回嘴,就見自己身上的衣裳化成一朵紅雲,從眼前飛掠,飄然而落。

紅雲飄落的那一瞬間,律韜已經再度狠吻住她的唇,帶著幾分強硬的力道,揉得她唇辦生出了疼痛,男人陽剛的氣息,隨著他的舌撬開了唇齒,而掠進了她芳馥的幽柔里。

瓏兒再說不出話來,他的唇息,帶著侵略的意圖,漸漸地變成了她不能抵抗的蠻橫,她不自禁的心慌,想到了大婚之夜,被他踫觸時的驚心膽顫,甚至于是反胃惡心,但卻知道自己不能推開他。

今晚,必定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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