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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愛我沒關系(上) 第四章

裴陸臣從醫院里出來,時顏正倚在車旁等消息。

「他頭上縫了幾針,外加一點點骨折而已。」

時顏怒氣騰騰地看著他

「別這麼瞪著我,他真的沒什麼大礙。」裴陸臣自討沒趣,學她的姿勢,轉個身倚在車旁,「妳和他認識?」

時顏沒有回答。

「很熟?」

而當池城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他的車停在公司,要走到路旁攔出租車,對于他這個腳都站不穩的人來說並不容易。

走到半路他看見一個女人,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路燈是暈黃色的暖色調,池城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踏在一片暖色上,慢慢走近他,不快但也不猶豫。

時顏站定在他面前,不知道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很久沒有經歷的局促籠罩住她。

沉默許久,像是一個世紀那樣長,時顏終于開口,「我幫你買了晚餐。」她把塑料袋拎到他面前晃了晃。

池城緘口不語,她的眼楮很亮,熠熠生輝,有一瞬間他想要擁抱她,但下一秒他只是繞過她,繼續往外走。

「池城。」時顏喚他,但他沒停下。

時顏在原地愣了一會,拔腿就追,池城走不快,轉眼就被她追上,因為腳步太急,時顏沖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時候,池城肩頭猛地一顫。

時顏側臉貼緊他堅實的後背,不松手。

「你現在是病人,需要人照顧,給你兩個選擇,去我家,我照顧你,或者帶我回家,我照顧你……」

◎◎◎

在池城的指引下,時顏終于把車停穩,放眼看去,他車庫里的幾輛車全是白色,十分單調。

時顏知道他酷愛白色,想當年為了接近他,自己也經常像女鬼一樣留著長直發,穿著白衣裙在圖書館到處逛。

又是當年……時顏笑了一下,引得池城皺眉回望,時顏收了笑上前扶他,卻被他揮開,「別踫我。」

她倒是不氣,只因他別扭得像個孩子,反觀池城臉色蒼白,樓下的警衛向他打招呼,他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

警衛見到他身後跟著一個女人,滿臉詫異,時顏想著該不該打聲招呼,已經被池城拉進電梯,他緊攥著她的手臂倚在電梯壁上,彷佛所有力氣都用來抓著她,因此疲憊地微闔眼眸。

時顏徹底沒了聲音,低頭看他的手,一如記憶中的修長指節。

池城說︰「十九樓。」她便默默按下那一層樓的按鍵。

公寓獨佔一整層樓,進屋後他替她拿了一雙女式拖鞋,時顏看著愣了一下,「你女朋友還在出差?如果見到我在這里,她會不會誤會?」

她試探的意味明顯,目光再怎麼壓抑也依舊看得見閃爍,池城似笑非笑地勾一下唇角,「放心,她很信任我。」說完就往沙發上一坐。

時顏臉整個拉了下來,踢開拖鞋赤腳踩進去。

她四處張望,公寓奢華卻單調,分外冷清,看得出屋主並沒把這里當家看。

時顏幫他買的晚餐早就冷了,「你先睡一覺,我熱一下菜、煮個湯再叫你。」

池城似乎沒听見,靠著沙發,不知何時已閉上眼楮,時顏湊過去,近距離看著他的臉。

時顏的手指撫過池城的臉頰時,發現他睫毛一顫,她心中柔軟,無聲地湊近,很突然地啄了一下他的唇。

池城突然睜開眼楮,時顏單手托腮,與他隔著幾公分,指尖點在他的唇上,笑吟吟的,「裝睡,不乖。」

池城看她近在咫尺的唇,其實他更想看穿她的想法,「妳還想要什麼?」

他聲音平靜而低沉,時顏一時漏听,「嗯?」

「說吧,妳還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池城往旁邊一挪空出位子來,當這是一次談判,沒半點表情。

時顏的愉悅有點維持不住,「我不懂你的意思。」

「時裕競標成功了,我知道自己沒利用價值了,妳要離開,我不攔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時顏怒極反笑,「你就這樣看我?」曖昧散盡,目光微涼。

被她凝視著,池城心里一抽,時顏從前就這樣,總能裝得特別無辜,年少無知時覺得這樣的女孩很特別,那麼強烈地吸引著他,時隔多年才明白,她就是那種生長在陰暗處的花,色澤很美但是很毒。

池城轉身不去看她,「別這麼假惺惺,我看了煩。」時顏沒有回應。

「我有點累,就不送客了。」池城說,他進了臥室,門扉緊閉。

偌大的客廳徒留時顏一人,她望著緊閉的臥室門束手無策。

曾經無數次的爭吵,現在回憶起來竟那麼甜蜜,全不似她此時這般欲哭無淚,難道只因過去她無比篤定他愛自己,現在卻不能……

記憶中他們最長的那次冷戰足足有半個月,她搬了家、換了號碼,結果某一天回到新租的公寓,竟發現他睡在她床上。

時顏當下恨得牙癢癢的,沖過去掀被子,又撓又咬,直到把他鬧醒,黑暗中兩人較著勁,被她抓傷了之後,池城終于雙臂一合,成功抱住她。

池城的鼻尖劃在她細滑的頸上,「想我沒?」

「沒有!」時顏扭過頭去,瞬間又被他扳正,池城雙手捧起她的臉,眼神里有火焰,燃盡她的謊話。

冬天穿的衣服真多,但一件件都被他月兌了下來,直到袒裎相對,身體重溫的節奏,時顏被他撈起來摟進懷里,任他咬著她的耳朵,听著他支離破碎的聲音,「我知道妳想我了。」

第二天醒來,她看著被扯壞的內衣,心疼那些錢,恨不得咬他,「你這個禽獸!」

池城眼里藏住笑,板著臉孔指一指自己背上的抓痕和胸月復間的吮痕,「妳,禽獸不如。」

回憶滲進心里,蔓延了胸中溝壑,一遍遍沖刷,卻不容她細細回味就殘忍地將她驅逐,真是可笑,時顏想,我就再做一次「禽獸不如」……

時顏沖進臥室,房門沒反鎖,把手撞在牆上一聲悶響。

室內微暗,立燈的微光讓一切都鍍上一層黯然,床上的池城有些艱難地坐起,看著她,瞳孔淬著暗光,快要滿溢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夏天不比冬天,時顏跳上床壓制住他,絲被與他的睡衣輕易地被她絞得凌亂不堪。

池城想抓住她作惡的手,卻總是慢一步,氣急了便猛地掰開她的肩,卻因收不住力道,差點讓這女人滾下床去。

眼看重心不穩的她身子一歪,幾乎要摔下去,池城神經一緊,慌亂而認命地將她撈回,牽扯到手臂上的傷口,一陣撕裂的痛,時顏卻趁機按住他的胸口推倒他。

時顏騎在他月復上,夜一般黑的發、星子般的眸、紅唇似火、目光迷亂,「你問我還想要什麼?我還想要你,可不可以?」

有一瞬,池城幾乎沉淪,內心掙扎;下一瞬,他只是異常平靜地說︰「我這次可沒醉。」

時顏呆住,池城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眉心鐫刻著不耐,「我也不喜歡廉價的女人。」

如果說五年一夢,那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徹底將夢中的她驚醒,永不可逆,時顏知道別人不會懂得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支撐自己這麼做,但她以為他會懂。

她逼自己不去相信,失笑道︰「你可別告訴我,上次你是因為醉到連我是誰都認不清,才拉著我不放的,拜托,換個更合理的借口行嗎?」他沒回答。

時顏用盡全力扳正他的肩,看著他的眼楮,絲毫不眨眼,徒勞地想要看穿他的口是心非,「那你今天為什麼讓我跟你回來?我不信你對我沒感覺。」

听到這句話,池城竟眼露不屑,時顏陡然失笑,頓時氣力散盡,松開了手,也許他們之間最美好的時光真的再也回不來……

時顏恍然大悟一般,「也對,沒有女人會接二連三做這種事,賤得太廉價了對吧?」

她臉上竟還有笑,那笑有如大雪初霽,乍暖還寒,那笑將最後一點奢望都澆滅了。

池城的胸腔某處有如被冰刃狠狠劃過,頃刻間鮮血淋灕,不舍與留戀同時攫住他,令他差一點就要伸手去踫她的肩頭,卻在半路僵住收回。

「重尋舊夢的代價,我付不起。」他的聲音不再冷酷疏離,卻透著一絲艱澀。

時顏屈膝抱住自己,認真想了想。

最後她長舒一口氣,連呼吸都必須拚命壓抑住才不至于慌亂,「是啊,你都有女朋友了,我還送上門做小三,是我一時胡涂。」

池城的手在口袋里僵硬成拳,「妳不也有男朋友?那個人姓裴對不對?我上次在夜總會外面見過你們,你們很般配,總比妳跟著那個老男人強。」

他發現自己說出這些話並沒有想象中艱難。

揭瑞國?時顏像是又笑了一下。

池城走到門邊,「妳走吧,以後也別再來了,我真的不想和妳再有什麼瓜葛。」

時顏站起來整理衣裙,頭發垂下遮住眼楮,他話都說到這份上……「裴陸臣因為我得罪了那些人,連累你,我有一部分責任,我會照顧你到傷好為止,你幫了時裕,我這麼做就當是……還債好了。」

時顏的語調和他一樣沒有起伏,「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來。」

她低著頭離去,腳步很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也不給自己哭泣的機會。

告別了池城,有家不願回的女人像孤魂一樣飄進酒吧。

這間酒吧時顏常來,經常看見一些年輕女孩,她們看起來美麗不羈,內心卻單薄脆弱,怕得不到眼前的利益,怕被男人看穿,所以即使和附庸風雅的男人喝酒、抽煙、尖叫,時顏在一旁冷觀也總能看出她們的不安與造作。

時顏總覺得自己曾經和她們很像,而就在那時她遇見了池城,這個和她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人,她偶爾回憶那段時光,總禁不住酸自己,人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那她愛上他是否出自本能?

此刻她面前的木頭架上,六支中號試管裝滿彩色的雞尾酒。

她一支一支喝完,酒氣回沖,甜辣的氣息在鼻腔和舌頭上徘徊,令人迷醉……就像那個男人。

既然遺忘那麼難,她又怎麼舍得放棄?

喝到醉意朦朧時,時顏對自己說,就當她真的犯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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