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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臨九天卷二︰誓做將軍妻 第二十八章 齊心籌備香皂鋪

大將軍惠鑒︰

邊關之事交接得差不多吧,算算日子,你也該準備起程前往嶺南。

最近挽月樓都快變成工坊,幾十個人齊心合力,好不容易將大將軍的迷彩服給趕出來,以前總覺得挽月樓小,現在,幾十個人待著,竟也不覺得壅塞。

染料相當特殊,要把布匹染成致芬要的花色可不容易,這都多虧了阿壢哥哥,也只有他,可以把致芬稀奇古怪的要求給完成。

染好的布送回蘇府,那里更大,阿壢哥哥雇上近百個婦人日夜加工,她們沒縫過這種窄口窄管、利于行動的衣服,需要我在旁邊盯著,為此,我經常出府,偶爾時間不窘迫,便刻意在外頭多逗留些時候。

為安全起見,致芬幫我扮了男裝,除個頭小一點外,倒分辨不出男女,有常寧跟隨在側,致芬放心讓我四下走走、到處看看,這讓我增加不少見識。

我知道,看到這里,你肯定要在心里嘲笑,不過是逛個街,能增加什麼見識?可對長年關在一方小小天地里的人來講,己經足夠讓我興奮得整晚都睡不著。

我買了不少書,致芬也從蘇府搬來許多游記,不忙的時候,我不是玩玩雕刻,就是一頭鑽進書堆里。

致芬說,女子雖然不考狀元,但讀書是把別人的閱歷給讀進自己腦子里。也好,行不了萬里路,就讀萬卷書吧!

阿壢哥哥四月初二就要領人上路,將衣服、藥品、匕首等物送到約定地點,他估計會比你早到幾天,你不必擔心,他說那里有朋友可以借住安頓,不會將衣服的秘密給傳出去。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這些裝備,你定可以奪得先機,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盜匪一舉殲滅,若戰事結束,你有閑暇余裕又有閑情逸致,請到樂梁城來作客吧,我們會操辦流水席,讓你連吃三天三夜。

有件事,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告訴你。

姚三公子的人品真如你所言,不是普通差勁,最終那件事,還是捅到了父親跟前,父親氣急敗壞,卻不得不為黎府名譽硬將此事壓下,我不知道牛屠戶那收下多少銀子,但總算沒讓事情張揚出去。

此事是大哥說出來的,爹爹派他進京一趟,將此事稟告祖父,祖父大怒,萱姨娘的好日子告罄,只待祖父中秋回府,萱姨娘的下場,怕是得不了好。

此事是大嫂私底下偷偷告訴我的,我明白,這是嫂子好心,想要安慰我,除夕夜,她同我在萱姨娘屋子外頭,親耳听見萱姨娘坦承害死我娘,也承認她給大嫂、二嫂下藥。

嫂嫂們恨她,理所當然不對父親隱瞞育文、育武迷上賭博,以至于欠下大筆銀兩之事,這也能夠理解,我只是沒想到,她們不在梅院,卻清楚萱姨娘克扣挽月樓銀子一事,由此可知,萱姨娘的勢力己經大不如前,身邊早被擺上暗棋卻渾然不知。

想當年,只有萱姨娘在別人身邊擺暗棋的分,哪有別人窺伺她舉止的機會?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不過也因為這幾枚棋子的存在,我知道許多萱姨娘不願教外人知曉之事。

五姊姊三朝沒有回門,往後拖了一個多月才在萱姨娘頻頻催促下,由楊晉樺陪同回來。五姊姊整個人都變了,當然這變化指的不是她的態度氣勢,而是形容樣貌。

她瘦很多,再濃的脂粉也掩不去她滿臉憔悴,而她眼眶上那塊尚未消退的瘀痕更教人觸目驚心。雖然她對我還是滿口刻薄、對幾個姊姊還是趾高氣揚,但那強撐出來的驕傲,大家一目了然,不願同她計較。

家宴後,五姊姊回屋里同萱姨娘訴苦,這些話,托嫂嫂們的福,我也听說了。

五姊姊失貞之事,終究沒瞞過楊晉樺的眼,只不過,他不知道是哪個男人奪走五姊姊貞節,五姊姊不松口,他便誣賴五姊姊到處留情。

她在楊府過得很不好,婆婆成天到晚想算計她的嫁妝,但她守得緊,誰也不許踫,便是彩玉、彩玲兩人也不得近她的身,據說是她們也成了楊晉樺的枕邊人。沒有可信任的人在身邊,她每天過得戰戰兢兢,公公、婆婆不給好臉色,丈夫亦是愛理不理。

還有件教人意外的事,記不記得彩蝶?對,就是那個為保命、出賣萱姨娘母女的丫頭,當時她們恨極這丫頭,花下大把銀子要人謀害她的性命,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彩蝶居然進了楊府,成為楊晉樺的通房丫頭,而五姊姊日日爭鬧不休,惹得楊家太太惱火,硬是不顧新媳婦顏面,把彩蝶抬為姨娘。

四哥哥說的對,命運是一個環扣上一個環的,必須步步為營、步步算計,否則一旦行差踏錯,再回首己是百年身。

倘若當時萱姨娘別心存怨懲,放過彩蝶一命,她靠著我給她的那筆銀子,早就是自由身了,怎會被賣到楊晉樺身邊,如今成為五姊姊的對頭?

五姊姊說,有一回半夜醒來,發現彩蝶坐在自己床前、把玩著一柄銳利匕首,似乎在想著要從哪里下刀才好,嚇得她連續好幾天沒辦法入睡。

彩蝶卻嬌言巧笑問她︰被人謀害的感覺如何,不大好,是吧?

還說有一回,她命廚房送碗甜粥進屋,才吃一口就嗆辣得咳嗷不止,她想灌幾口茶水好止住咳嗷,不料平時要杯熱茶都不得,那日壺中茶水竟是滾燙不己,她是喝了盆里淨臉的髒水才止下嗆咳。

當她回神時,發覺彩蝶不知何時靠在門邊,對她笑道︰「少女乃女乃該高興,奴婢宅心仁厚,粥里頭下的是辣椒不是砒霜。」在這種狀況下,五姊姊的日子過得憂心忡忡、緊張兮兮。

可這能怨怪彩蝶嗎?是萱姨娘和五姊姊棄她在先、謀命在後,就算她的行徑瘋狂,亦能理解。

五姊姊哭著要與楊晉樺和離,萱姨娘當場鬧騰起來,抓著楊晉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罵他是忘恩負義的畜生,罵他豬狗不如,氣得楊晉樺當場甩袖而去,連五姊姊也不理。

萱姨娘不依不饒,硬要爹爹上揚家討說法,這回爹爹沒為五姊姊出頭,只冷聲說道︰「自作孽,不可活。」前兩日,楊家傳來新消息,說五姊姊發瘋,拿著刀子要砍殺楊晉樺。

我不知道五姊姊是真瘋還是假瘋,倘若是真發瘋,那也是被楊家給連手逼瘋的。

致芬听說這些事,嘆息道︰「人的命運都是自己選擇出來的,誰也不能怨。」是啊,五姊姊若肯安分嫁進楊府,別招惹姚三公子,哪會發生這等事?

如果萱姨娘在東窗事發時拚死護下彩蝶,那麼這個通透伶俐的丫頭,定會成為五姊姊身邊最好的助手,而不是死對頭。

假設五姊姊抵死不肯嫁給楊晉樺,願意選擇去靜安寺,說不定幾年修養心性,會走出另一條坦途。可惜她沒有勇氣吃苦,不願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想著用手段計謀,從別人身上奪取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五哥哥寫信回來,說四哥哥離開東北了,經過情況沒有說得太明白,只用大有斬獲四個字輕輕帶過。

那意思是《大齊志》編得很好,受皇上青睞,還是說,明里暗里,他又替皇上和三皇子鏟除了幾個康黨人士?

我猜想,是後者吧!

四哥哥將來定是人中龍鳳,無庸置疑,當時進京,我還期待他能在五哥哥身邊多加提點,誰知才多久時間,他就去了東北。

我心里有幾分埋怨,致芬卻笑著對我說︰「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所以呢,知不知道天才和笨蛋怎麼劃分的?聰明的人願意隨著變化調整腳步,蠢人只會停在原地大罵老天爺不公平。」所以啊,與其在這里生氣你的回信中只有「安好」、「順利」這種敷衍宇眼,我決定調整自己的做法,當個聰明人。

隨信附上幾頁信紙,你別問我那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是太清楚。

不過致芬說,如果樂意的話,我可以喊它「學習單」,那是種幫助大將軍學習如何寫信的工具,希望它真的能夠幫到你。最後祝大將軍旗開得勝!

小丫頭

信的封口上頭滴著蠟油,在蠟油未干時蓋上一方刻著「小丫頭」的印章,因此齊靳明白,除大將軍印之外還有個小丫頭印。

他喜歡育清喊自己大將軍更勝于喊他世子爺,喊世子爺時,她的口氣淡淡的、帶著一種疏離,但喊大將軍時,她總喜歡喊成「打將窘」,有些調皮、有些可愛,就是小丫頭該有的口吻。

隨著每封信來到的,一定有個裝著滿滿點心的食盒及兩套新裁的衣裳,那衣服扎實保暖,讓他在冷風冽冽的漠北不覺得冰寒,但是這回,她送上的是兩套輕薄透風的涼衫,那是為著他即將起程前往嶺南做的準備吧?

她不僅聰明還很細心,有的時候,他覺得她不像個小丫頭。

上回他突發一問︰「你怎麼會想到向蘇姑娘介紹我是平西大將軍?」她吐吐舌頭,支菩半天後回答,「朝廷給封號不都是這樣,打跑北邊韃靼的,朝廷就封他鎮北大將軍,梁國在西,你打下大梁不叫平西大將軍叫什麼?」這麼說來,她不過是隨口胡說八道,沒想到,事情還真的讓她給料中,朝廷的詔書里,果真封他為「威武平西大將軍」。

當時若不是自己多問上兩句,而她給出合理解釋,他定要以為她是神算,掐指一數就能算出前後三十年。

齊靳打開她附上的「學習單」,從頭到尾飛快看過一遍,笑意忍不住從眼角流到嘴邊,這個小丫頭呵……不管這是蘇致芬的教導,還是小丫頭的異想天開,他都樂意配合,齊靳拿起筆、沾飽墨水,二寫下答案。

建方十五年〈四〉月〈十六〉日,天氣〈晴朗〉。

括號的地方留著空白,讓齊靳在里頭填字,他看完下一句,想了半晌才繼續寫。

今天的心情如何?

答︰還不是太差。

這幾天在忙些什麼?

答︰正依著阿壢和蘇氏給的書冊,訓練士兵打叢林戰。

寫一件令你感到快樂的事。

答︰梁國新君昏庸軟弱,兩國劃分疆界之事,比預期中更早完成,盟約簽定,里頭的條款細項肯定會令聖上龍心大悅,也許皇上願意在賞我「威武平西大將軍」這個封號後,還願意賜下新府第,允許我離開珩親王府,立府別居。

寫完這個,不自覺的愜意浮上眉心,這是長久以來,他希望為江雲做到卻無法做到的事。

對于江雲,齊靳心里頭始終有無數抱歉,他護不了她,也護不了她的家人。

前曰,齊鏞傳來消息,說江雲的父親犯事被罷去官職,事關康黨,證據還是由育岷親手挖掘出來的,證據確鑿,皇上處決起來毫不手軟。

唉,岳父、大舅子終究是不肯听自己的勸告,當初他一再叮嚀,要他們獨善其身,千萬別為升遷、為些許好處投靠康家,他們卻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如今東窗事發,便是他再有能耐,也無法可救。

齊鏞很抱歉,他說自己己經盡力了,如今任何人牽涉到康黨,皇帝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是好消息,代表大皇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而齊鏞的形勢更加穩固,只是齊靳無法不心虛,保不住岳家,他怎對得起過世的江雲?而且,自此往後,自己的女兒再無外祖可以依恃……他是女兒唯一的仰仗,為女兒,他必須牢牢把小丫頭的話給記在腦子里——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有沒有什麼讓你感覺騎傲的事?

答︰新的界碑立下,眼看朝廷送來一批批遷居至此的百姓,他們不疑慮、不猶豫,放下包獄便開始築屋耕地,為著自己的明天勤勉砥礪,邊關一片欣欣向榮。

悄悄地同我說一個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吧!

答︰我曾經在老家樹下埋入一個錦盒,里頭寫著我的志向。

關于這一題,他想很久才緩慢下筆,但最終還是沒有提到錦盒里頭的紙張上寫了什麼內容,因為如今想來,那個志向……很可笑。

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讓你難過的事,需要分享?〈如果沒有,可以略過〉答︰前幾日,將最後一批死亡的戰士骨灰送回京城,那些人,曾經與我並肩作戰,而今天人永隔,想起他們爹娘親人的哀慟,心很沉。

可以略過的事,他竟然還是乖乖填寫,看來他對這張學習單並沒有想象中的敷衍。

最近有什麼事是你最迫不及待想做的?

答︰很想快點抵達湘城,試試那些迷彩服,有沒有如預期中那樣好。

提一件大將軍想要小丫頭為你辦到的事。

答︰小丫頭給的斜背袋很好用,東西擺進去不亂也不會往外掉,只不過有點小,能夠送我一個大些的嗎?

學習單終于填完,齊靳寫得極其認真,在信的尾巴,他又習慣地寫上「平安、勿念」。

拿起單子,他從頭到尾讀一遍,把不詳盡或冗長的部分刪除增添,補補修修,直到滿意了方肯罷休。

折起信紙、收入信封,他學她,在封口處滴上幾滴蠟油,待蠟油略干,輕輕蓋上「大將軍」印。

突然間,帳外微風吹過,耳邊彷佛傳來她脆脆女敕女敕的聲音,一句一句、嬌嬌女敕女敕的嗓音喊著「打將窘」。

他想念她,在天氣漸暖的三月天里。

一封信,讓黎府上下忙碌起來,四少爺要回來啦!

黎育岷從東北回到京城後,蒙皇帝親自召見,詢問當地風土民情、官府吏治,他回答得謹慎得體,皇上對他賞識有加,直夸黎太傅會教育兒孫,替朝廷留下兩株好秧苗。

在東北考察過後,緊接著,黎育岷要同十幾位編書官員前往剛剛從大梁接收的那片西北疆域。

那里的生活風俗與大齊截然不同,新的移民己經送過去,不同民族的百姓生活方式大為迥異,新的山川地貌、新的人文風土、新任官員的管理等等,都是他們要考察的範圍。

既然要前往西北,就會經過樂梁城,雖說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但考察並非治水,沒有那樣急迫,並且皇帝發話,要黎育岷回家鄉好好休息,他自然要在黎府住上幾曰。

黎育岷雖無官職在身,皇帝卻賜黎府一塊匾額,上鐫「忠義傳家」,到時候,他們甫進城,樂梁官員就會一路護送,鑼鼓銅鈸、吹吹打打,把黎家的面子給個十足。

也因如此,黎府能不事先做好準備?

除要好好為黎育岷及和他一起前往西北的官員接風外,還得招待上門慶賀的大小官員,前後算算,至少得連忙個七、八曰,再加上之前的準備工作,林林總總、瑣瑣碎碎,累得人直不起腰來。

蘇致芬可以不管,反正大家早己習慣這位四夫人是個擺設,但黎育清和兩個嫂嫂可得將責任一肩承擔。

先將大房的菊院整理起來,把每間屋子重新整理粉刷過、擺上新盆栽,屋子里頭鋪好棉被床單,安置好各項用品,屋子外頭,修剪花木、移植新栽,再將每個屋子伺候的丫頭編排下去後,菊院頓時煥然一新。

宴客處設在錦園,筵席的菜肴敲定後就得趕緊備好食材。

黎品為本是不管事的,但這等風光大事,當然要挺身出來主持大局,連兩個準備應試的哥哥也沒閑著,同管事們到處分送請帖。

所有雜事在黎育岷回來的前兩天準備齊全,黎育清偷空回到挽月樓,本想歇一歇,卻發現院子里幾個僕婦正在切割兩個月前做好、等著凝固的香皂,蘇致芬和歲歲月月幾個指手畫腳的叫大家謹慎小心,而難得清閑的阿壢坐在一旁,玩他的小東西。

說是在雕刻,黎育清倒覺得他在想事情,每次一有麻煩或參不透的事,他就會待在院子一角,拿著木頭、石頭刻刻雕雕。

黎育清看著忙碌的僕婦們,蘇致芬不喜歡用澡豆清潔身子,澡豆是用胰子、皂角和豆末做的,雖然能夠洗淨,味道卻不怎麼樣,因此挽月樓里頭用的全是自己動手做的香皂。

蘇致芬用不同的油加上草木灰和一些橘皮、香花等等味道重的香料做成香皂,歲歲說,剛開始做皂的時候沒這麼順利,香皂不夠硬,踫上水幾下工夫就化掉,她們是接連做過幾十次,才有今天的成績。

黎育清第一次使用挽月樓的香皂洗澡時,驚訝不己,皮膚不但又滑又干淨,還會散發出淡淡香氣,過去洗個澡像拚命,直想動作快一點,可現在洗澡變成享受,能多待一刻,就不願意從淨房出來。

黎育清問︰「如果可以開間香皂鋪子,生意應該會不錯吧?」蘇致芬笑道︰「自然是,不過制皂法子太容易上手,三下兩下就會被別人學去,怕開不了太久,滿街都有香皂鋪子。」沒錢賺的東西,她才不會在上頭花大把心思。

但是阿壢腦子好,想過半晌後,問︰「如果它不只是香皂呢?既然可以添入香花,難道不能加入中藥,比方可以讓皮膚白皙的珍珠粉或白芷,可以讓頭發變黑的何首烏……」他只是隨口幾句提議,居然惹得蘇致芬大喊一聲,突然丟下書、振奮起精神,急急說道︰「沒錯,還可以添入能夠防皺的蜂蜜、杏仁、黃耆,能夠除狐臭的白蘇,能夠去斑的川芎,能治痕子的小菊花,香味除了玫瑰之外,還可以用茉莉、桂花……」她越說越多、越講越快,一塊香皂變成三塊,分成洗臉、洗澡、洗頭發,還提到可以內服外敷,再請大夫們配些「美人湯」,賣香皂也賣補藥,雙管齊下。

她那副興奮勁兒,不像雙管齊下,比較像雙份銀子齊賺。

就這樣,在忙著制作迷彩服的同時,他們讓挽月樓里的丫頭婆子們試做出第一批香阜——五種香味、不同療效。

長長方方的皂在陽光下鋪成一排排,不同顏色,絢麗斑斕。

蘇致芬正拿著各種不同紙張,試著把香皂包裝得美美的。

對了,說到那些紙張,也是大有來歷,可不是外頭隨隨便便能夠買到。

那都是阿壢開紙作坊的朋友,應蘇致芬的要求特地耗時間做成的,這些紙比一般宣紙厚一點,紙漿加入不同顏色的染料與小碎花瓣,因此做出來的紙有各種不同顏色,上頭還有些許小碎花。

阿壢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有能做瓷果女的,有能做紙張的,上回迷彩服的布料也是阿壢朋友幫忙染出來的,更別說那些種花種菜種田的,大有人在,因此挽月樓總能吃到最新鮮的奇珍異果。

蘇致芬經常笑道︰人脈是最大的寶庫,有阿壢在,她等同把大齊的寶庫給攬在身旁。

不過阿壢的朋友還是不明白,何必浪費紙漿做這種紅紅綠綠的厚紙張,拿來寫字可不方便。

原本也沒人弄懂蘇致芬要做什麼,如今一看方才曉得,她要拿這些紙材包裝不同的香皂,這樣一來,別說里面的香皂別人模仿不來,連外頭的包紙也沒人可以學得起。

看來,這獨門獨戶的生意他們是做定了。

「不錯吧!」蘇致芬朝著黎育清挑眉,笑得滿臉燦爛。

黎育清走近,笑眯眼道︰「何止不錯,是非常不錯,等『天衣吾鳳』開張後,就可以著手準備香皂鋪子。」

「哪那麼容易,香皂鋪子和衣鋪子不一樣,衣鋪子草創初期,確定布匹來源,幾個繡娘、幾個裁縫,再加上咱們兩個領頭設計的,店鋪就能開張,即使顧客少也不怕,只要咱們賣的東西好,可以慢慢等、慢慢熬,反正人人都得穿衣服,待名聲打出去,就不怕倒店。」

「但香皂不同,多數人己經習慣用澡豆,要說服百姓掏銀子買他們沒用過的東西得花不少時間,再則,店鋪開了就得有穩定的供貨來源,光靠咱們挽月樓這塊小地方可不成。」

「所以嘍,得蓋間工廠專門制皂,可廠址要挑在哪里?京城里?沒我盯著東西怎麼做得出來?我可不打算把配方公開出去。在樂梁城?上回做迷彩服,挽月樓里動靜太大,後門馬車進進出出,己是引人注目了,所以……」黎育清接話,「所以咱們先小辨模試賣,把香皂擺在『天衣菩鳳』,或送或賣,先把名聲給打出來?」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只不過那里進進出出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千金,東西必須做得夠精致、夠吸引人注意。」蘇致芬看一眼手中的長方條塊,心嘆,怎麼都不賞心悅目啊。

她媽媽是服裝設計師,從小耳濡目染,自學自會,也能做出不錯的設計成品,但大學念的是商品設計,她對美學雖有概念,可圖實在畫得不怎樣、手也不甚巧,大學念六年還畢不了業。

幸好育清彌補了她的不足,育清是下過苦功的,畫藝、繡技精細,現在連雕刻都能上手,最妙之處在于,育清不墨守成規,能將自己講的理論給實體化,有這個合伙人,只要略略提供意見,她就能飛快做出自己想要的成果。

如果說蘇致芬是理論者,黎育清就是實踐家,兩人合作無間,無堅不摧!蘇致芬曾經發誓,未來,要把鋪子開得比蘇家爹爹還多間,過去她只憑著一股雄心萬丈,現在有育清在、有阿壢在,她深信自己的夢想不會只是幻想。

黎育清听出蘇致芬的意思,走到架子前拿起一塊茉莉花皂,左右看了老半天,跑到阿壢跟前,拿起一柄雕刻刀,在上頭雕出幾朵茉莉花,她的手勁不足、功夫未到家,硬的東西還沒辦法雕太好,但香皂對她而言是小意思。

阿壢看著她的動作,也走過去拿起一塊香皂,手起手落、刨刨雕雕,一個穿著蘇致芬設計長衫的姑娘出現,栩栩如生,看得黎育清和蘇致芬都呆了。

黎育清不服輸,又拿起一塊皂,想學阿壢的雕法,蘇致芬看見,立刻出聲阻止,「等一等!別浪費!」黎育清不懂她的意思,怎麼會是浪費?明明就是在幫忙賺錢,是她自己說「東西必須做得夠精致、夠吸引人注意」的呀。

黎育清尚未想清楚,蘇致芬己經指揮人進屋,搬出一張方方的大桌子,又在桌面鋪上一層宣紙,這才兩手微攤,請兩人就座,黎育清和阿壢分坐桌子對面。

歲歲、年年乖覺,一個把整組雕具送來、一個捧上十數塊香皂,黎育清和阿壢對看一眼,低下頭各自卯足全力雕了起來。

蘇致芬可沒閑下,她讓歲歲拿把小刀,把他們雕下來的邊角塊切成絲狀、裝入絹袋里,然後系上繩結。

歲歲月月年年三個和蘇致芬是極有默契的,弄清楚她要做什麼,月月便進屋里找來幾匹細絹、裁成方形,手巧的年年拿起針線,縫出一個個細絹袋,而歲歲繼續將挖掉不用的皂塊刨成細絲,裝入袋中綁起。

皂絲有人管,蘇致芬拿出原先就要用來裝香皂的小木盒,挑了張淡黃色紙,裁出許多細長條,輕輕塞入盒里,再將雕好形樣的香皂裝進去、蓋上,最後用碎花紙包裝木盒,系上細麻繩,外頭串起吊牌,吊牌上寫著「潤膚皂」。

成品完工,她拿遠拿近、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當然更滿意的是黎育清和阿壢較勁似的比賽起雕工。

蘇致芬笑覷黎育清,這丫頭真不是普通自信,偷學來的手藝竟敢跟師傅比,也不看看阿壢這是在讓她呢,如果他把真功夫亮出來,恐怕她會沮喪失意、自慚形穢得再不踫雕刀了。

大概是阿壢認為不需要在這種東西上頭浪費太多工夫吧,也許他只是在試試可以用什麼簡單雕法塑形,日後尋來幾個手藝不差的師傅做這份工。

但不管以後怎樣,現在,一群人各自低頭忙著做事,個個聚精會神都很認真,也都沒說話,好像他們手中掐的不是香皂,而是金塊。

一塊塊新制的香皂隨著微風傳來陣陣淡香,是教人舒心的味兒。

此刻的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因為這個下午,他們心無旁騖的工作成果,會在若干年後,讓大齊國內的「沐舍皂坊」開了近百家,每年的營收利潤讓蘇致芬成為大齊首富,而入了兩成股份的黎育清也有本事建農莊、蓋書院、開設香粉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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