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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妻不下堂 第九章

申時,早過了用午膳的時辰,又還沒到開始準備晚膳的時候,廚房里正空閑,丫鬟婆子們便聚在里頭閑聊。

「盈盈,你這藥真好用啊,我昨兒個燙到,抹一下就不疼了,真是謝謝你呀。」蘇大嬸感謝的將手上的金瘡藥遞還給她。

「是啊,我大前天燙到,也是用這瓶金瘡藥來擦呢,不僅好用,還不會留疤。盈盈,真的多謝你啊!」王大嬸開心地道。

「唉呀,這又沒什麼。」向盈笑咪咪接過藥。別說和同事打好關系很重要,就說廚房的大嬸們平日便對她很不錯,有好東西她當然要跟她們分享了。

「你這是上哪兒買的,一定很貴吧。」

「是啊,那麼好用的金瘡藥,我還沒見過呢,我也想知道是上哪買的。」

「這……」向盈突然語塞了。這該怎麼說呢?

徐恩典剛好肚子餓了,大剌剌的他自己進廚房想找東西吃,恰巧听到她們在討論金瘡藥,他定楮一看,覺得向盈手上的藥瓶頗眼熟,拿過來仔細瞧,不禁驚呼,「欸,這不是堂哥平常慣抹的金瘡藥嗎?」

「盈盈,這是少爺給你的?」兩位大嬸都吃驚道。

向盈就是怕說出來她們會大驚小怪才沒說,這會兒徐恩典說破了,她只得承認,「是少爺給的沒錯,他是看到我手燙傷才……」話沒說完她就嚇了一跳,徐恩典的臉竟靠了過來,眼含深意地盯著她瞧。

「這瓶金瘡藥可是御賜的,看來滄哥對你真好。」

皇上送的?向盈嚇得忙揮手,「不,他只是隨手送……」

徐恩典的表情意味深長,「怎麼不見他送別人,偏要送你?滄哥可不是會隨便送姑娘東西的人,且這是御賜之物,看來滄哥很看重你。」

「看重?」她微抽了口氣,「堂少爺少說笑了,奴婢可是他討厭的人啊!」

她好不自在,徐恩典竟說得像是徐立滄送東西給她,就是對她有特別待遇,才沒有!不過,她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幫她擦藥又幫她寫信,就覺得他似乎對她真的很不一般。

說到這,她自己近來也變得很奇怪,見到他會莫名的臉紅心跳,夜里和他同寢,也會不由自主的在意起他的動靜,更不時會偷偷看他,時常想著他,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喜歡徐立滄?!

向盈被自己推敲出來的結論嚇壞了,雙頰瞬間飛紅,當她抬頭看到徐恩典和兩位大嬸都一臉古怪的盯著她時,登時心虛不已,生怕被看穿什麼的捏緊裙子兩側。

「堂少爺,奴婢還要去院子打掃,先走了。」她溜之為快。

「盈盈,等等……」徐恩典看她飛快跑走,想把金瘡藥還給她也來不及了。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藥瓶,想到她方才心虛臉紅的反應,徐恩典的臉上浮起一抹興奮的笑。

莫非……盈盈和堂哥兩人有曖昧?!

他早認為堂哥對盈盈很特別,盈盈插手茶館和珠寶店的事,堂哥從一開始的反對到接受,更顯現出堂哥對她的包容,加上他們倆長期孤男寡女同房,或許兩人早互有情愫,只是照目前這情勢看來,他還真猜不透他們何時才會在一塊。

對他來說,盈盈的身分不重要,男女之間情投意合最重要,而且他也打從心底欣賞現在的她,當然希望她能留在堂哥身邊了。

「請問還有木柴嗎?少爺要沐浴,柴房的柴不夠。」

「當然有了,柴房的人真是太偷懶了,居然會沒柴可用。」蘇大嬸碎念道。

徐恩典轉過身,看到來人是服侍徐立滄的小廝阿方,眼里閃著一抹狡黠,朝阿方勾勾指,「阿方,過來!」他想到好玩的事了。

向盈離開廚房後,便和春兒到院子打掃。被徐恩典那麼一鬧,她滿腦子都在想自己喜歡徐立滄的事,根本無法專心工作。

「盈盈,少爺要你到他房里伺候。」

有人從背後叫住她,向盈轉身一看,是徐恩典身邊的小廝阿忠。

她感到意外,徐立滄知道她這時間有別的工作,通常不會叫她。

「少爺有說是什麼事嗎?」

「呃,少爺沒說。」阿忠低著頭道。

「怎麼會由你來叫人?」春兒疑惑道,像這種事,少爺應該會讓阿方來說。

「道……是阿方托我的,總之,盈盈,你得馬上過去。」阿忠心虛地說。

其實這是堂少爺交代下來的,堂少爺故意差遣阿方去做別的事,再要他跟盈盈這麼說,他若不照做,堂少爺肯定不會饒過他。

「快去吧,別讓少爺等太久。」春兒推了推向盈。

向盈緊張的來到徐立滄的房間,她幾乎是深深吸了口氣才推開門。一闔上門,頓覺熱氣氤氳,空氣中還帶著一股好聞的中藥味兒朝她撲鼻襲來。

她一怔,頓時想起這時間是徐立滄的沐浴時間,她不該進來的,得馬上出去。

「阿方,你跑去哪了,快拿布巾過來。」

屏風後傳來徐立滄的聲音,向盈一驚。他在找阿方?那怎麼還叫她來?「在做什麼,快一點。」

既然她前腳來不及逃,現在被叫住了,當然不能臨陣月兌逃。

好吧,拿布巾就拿布巾,她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電視雜志上早看過一堆果男了!

向盈從櫃子里取出干淨的布巾,硬著頭皮拐過屏風。

徐立滄側對著她坐在木頭浴桶中,一看到有布巾遞來,伸手接過,然後才意識到那拿著布巾的手比之阿方瘦小白皙,他側過身,視線一對上她,渾身一震。

「何緗綺,你怎麼進來了?」他只讓她服侍晚上,其他時間他習慣讓阿方伺候,包括沐浴,怎麼這會兒她卻闖了進來?

向盈也傻住了,她才想問,不是他要她來伺候的嗎?

但更讓她傻住的是,雖然她在電視上看過一堆男人的胸膛了,但他的身材可真不是蓋的,不愧是練武之人,又是帶兵打過仗的將軍,那暴露在水面上的寬碩肩膀跟結實胸膛,都讓她害羞到想別過臉……不,不行,她得鎮定,照電視里演的,哪有侍女看到主子的果胸又躲又捂眼的。

「是少爺叫奴婢進來的。」她壓下羞赧道。

「我叫你來的?!」徐立滄詫異道。

看到她的目光沒有一絲閃躲的意思,他微微蹙眉,哪有姑娘家會這樣不知羞的盯著男人的胸膛看?畢竟她又不是打小貼身伺候他的丫鬟。

「是啊,是阿忠說阿方托他帶話的……不對嗎?」瞧他那疑惑的樣子,難不成不是他叫她來的,是……她直覺想起在廚房遇見的那個笑得一臉曖昧的男人。

徐立滄也想到府里會是誰做這種事了。那家伙把阿方遣走,特地讓阿忠假傳他的意思叫她來伺候深浴是什麼意思?馨伙在搞什麼鬼?

兩人都想到是徐恩典在搞鬼,可事情都發生了,現在也只能尷尬對看,如此的窘境,倒讓彼此相交的視線里滲進一些曖昧氛圍,直讓人心煩意亂。

徐立滄喉頭一動,壓抑地道︰「不,我沒有,你出……」

向盈也不想一直盯住他的果胸看,正等著他趕她出去。

然而徐立滄卻停下了話。

他忽地覺得,他若急著要她出去,好像是他在心虛什麼,像是怕被她看到赤果身體的樣子,說來她是他的貼身侍女,讓她伺候沐浴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他壓根不需要避著她!

說到這,他其實對近來的自己有些生氣,打幫忙寫信的那晚之後,每每被她那雙慧黠明眸看著,他的心跳就會加快,胸口發燙;一早醒來,除了將她抱上床睡,還會心猿意馬,天人交戰該不該吻她,甚至是她不經意踫觸到他的身體時,他也會敏感的像著了火。

該死,這一點都不像他,他現在簡直像個毛躁小伙子!他這是怎麼了?真迷戀上她了?

別笑死人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雖然她失去記憶又變了個人,讓他不再厭惡她,想好好善待她,但他絕不會忘記她是背叛他又對他徐家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何家人,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喜歡她。

思及此,徐立滄握繁拳頭,讓紊亂的情緒平緩下來。「既然來了,你就留下來伺候吧,先幫我加熱水。」他試圖用平靜的語氣說話,想證明自己並沒有受她影響、被她左右。

听到他要她留下,向盈有些錯愕。他並沒有要求她過來,那為什麼不讓她走?可她一個下人也無法說不,只能應下。

向盈走到他身後,心想盯著他的背看比較沒那麼剌激。她拿著小勺子從小木桶里放了熱水,再倒入徐立滄坐著的浴桶里,好讓熱水變得更熱。

豈料她一倒進熱水,視線對上他的背時,著實嚇了好大一跳。他的背上有兩、三條交錯橫貫的傷疤,乍看之下有點嚇人。

這……是打仗留下的吧?!

「那些疤很可怕吧,也因為深及筋骨,每每入冬便會酸疼,所以得趁天候還沒轉涼前泡藥浴保養。」听到她倒抽了一口氣,他不以為意的解釋。

原來這是他洗藥浴的原因啊!向盈盯著他的傷口看,忍不住問︰「很痛吧?」肩膀幾不可見的一顫,接著他緩緩開口,「左上那一道傷,是我爹死後我的第一戰,當時我只是小小的士兵,卻一連殺了幾百人,這才讓當時帶兵的楊老將軍看上我,進而提拔我。」

「右下角那一道,是我第一次帶兵打仗時,被對方的主帥所傷,但對方也被我刺穿胸口了。那一戰,讓我得到皇上的重視,有了更多表現的機會。中間那一道傷得很深,當年我軍不及敵軍的一半,有可能全軍覆沒的狀況下展開背水一戰,但那一戰我贏了,被皇上封為伏虎大將軍。除此,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打仗打來的傷痕,你說,這樣的我可以怕痛嗎?」

徐立滄背對著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但向盈听得出來,每一道傷疤都代表他是拿命、拿實力拚下現在的地位的。

「這些年來,你一定很累吧,辛苦你了。」她斂下眸,忍不住伸手撫模他背後的疤,並不覺得它們丑陋,這可都是英勇的象征。

聞言,徐立滄的臉上充滿震撼,真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麼,還有那輕撫他後背,像是要藉此撫慰他心靈的柔軟小手,都讓他無法理解。

他冷不防地轉身,力道之大讓木桶里的水花飛濺出。

因他突然轉身,向盈想閃也來不及,被飛出的水珠濺到衣裳,而男人赤果精壯的胸膛離得太近,讓她下意識想往後退。

偏偏徐立滄的動作更快,他伸長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拉近身前。

她簡直快暈倒了,讓她對著他還帶著水珠的性感胸膛看,也太、太刺激了!緊緊扣住她,他一張俊臉直逼近她的臉道︰「我會那麼不要命是因為你們何家忘恩負義,我只好打勝仗,才能往上爬,才能替我爹伸冤,才能重現徐家光榮繁景!你現在竟對我說辛苦了,你是在諷剌我嗎?」

向盈臉色一白。她倒忘了,是她間接造就他的命運,她沒資格對他說這些。

徐立滄干笑起來,「不過也多虧對你和你爹的恨意,我才有毅力撐那麼久,爬得那麼高,或許我該好好感謝你,不是嗎。」

望著他,她本來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決定說出她的真心話,「對不起,對于過去我和我爹對你們徐家所做的事,雖然我都忘了,可是我是真心認為你很努力,這些年來真的辛苦你了。」

她的模樣映入他的眼簾,看到她充滿真誠實意的說這些話,他的心情無比復雜。

從沒有人這麼真誠的對他說一句「辛苦了」,她是第一個,這讓他其實有些感動,但矛盾的是,她是他的仇人,偏偏還是個什麼都忘了的仇人,讓他怎麼做都不對。

是啊,她什麼都忘了,都不記得了,記著恨的人只有他。

她不再是他所了解的何緗綺,不僅失去了所有的記億,還變了個性,簡直像換了個人般,仿佛在她的身體里有另一個靈魂……

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徐立滄不禁月兌口問︰「你真的是何緗綺嗎?」

聞言,向盈手上拿著的勺子落地,她一臉飽受驚嚇的模樣。

仍用兩手扣住她肩膀的徐立滄將她拉得更近,兩人的身體幾乎是緊緊貼住,近柯她能喚聞到他身上散發的灼燙氣息,教她臉色漲紅,只差沒暈過去,當然,臉紅的的原因還有——擔心自己被看穿了。

「我……奴、奴婢當然是何緗綺了」她慌亂答道,就怕被他誤會是什麼惡鬼侵佔了何緗綺的身體。

「說謊,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怒噶質問。

「奴婢真的是何緗綺,少爺,您弄痛我了……」向盈蹙著秀眉。

要說出她藉由何緗綺重生嗎?不,這種事太荒唐了,說不定她一說完就會被他當成邪靈趕出府,那還不如不說。

直盯著她好一會兒,徐立滄忽然用力推了向盈一把,推得遠遠的,並用冰冷的語氣說︰「你以後不用到房里伺候我了。」

聞言,她愣住了,直覺的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了,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對你、對何家的恨,永遠無法解月兌!」他對她說了重話。

听到他這麼說,向盈心慌無措,最後臉色黯下,轉身拐過屏風,退出房間。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背影,徐立滄感到心狠狠揪緊。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失控了,他剛剛甚至希望何緗綺不是何緗綺,希望這讓他感到悸動、讓他驚艷與深深喜愛的女人只是長得像何緗綺的人,因為他實在無法認同對仇人產生愛憐的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就是何緗綺,他肯定是瘋了才會冒出這種可怕的念頭!

不,一切得到此為止了,一定是他最近和她走太近的關系,讓他錯亂的以為自己喜歡她,只要別再靠近她,他就不會被她影響,也就不會有那麼荒謬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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