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中妻 第五章
芢妃，你在關心我嗎？
這句話在她耳邊無盡回蕩。
芢妃心慌意亂，頸子縮了一下，心跳快得像心髒病發，渾身僵硬，死死定住不動，反應跟小動物嗅到危險時一模一樣。「呃……」她啞口無言。
他耐心等待，但她只是微微張大粉唇，久久反應不過來，他自嘲一笑，作勢要站起身，解開自己套在她身上的僵局。
「如果不是，我還要工作，請你離……」
見他即將站起來，還擺出「談話到此為止」的態度，情急之下，她松開抱胸的雙手，伸出右手，緊緊抓住他左手腕。
王競奧心口大受震動，她抓得好緊，這一手彷佛直接捏住他心髒，他渾身動彈不得，屏息等待。
「對啦，我就是在關心你。」不坦白就談不下去。她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話一出口，她立刻感到一陣陣熱氣直沖上臉，真要命。
芢妃仰頭，注意到他胸腔快速上下起伏數下，彷佛正在極力平復什麼，之後才低下頭，靜靜看著她。
察覺他正盯著兩人相觸的一點，她像被火燙到一樣，連忙松開手，感覺臉頰更燙了。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他怎麼可能有情緒起伏？他是山崩了大概都能不改其色的王競奧，剛剛肯定是錯覺。
「這樣你滿意了吧？」干麼硬逼人親口說出來？臭威冷哥。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垂下頭，不敢看向他令人呼吸困難的目光。
「差強人意。」他重新在她身邊坐下，眼神在她側臉流連，話題輕輕一轉，「你可以幫我安排健康檢查。」
「真的？！」芢妃沒想到他會答應，抬頭，滿臉驚喜的看向他。「我查過了，幾天後去‘心家具’簽約前，有兩小時空檔，我可以安排順路的醫院。」
這回換王競奧抱胸，冷冷睨著她。
「你是有備而來。」直指核心。
被他挑明講，她一點也不顯局促，反而落落大方承認，「對，我老板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我好像被他傳染了。」「傳染？」他搖頭失笑。
「我想從今天開始加班，可以嗎？」乘勝追擊，這也是他的拿手絕活。芢妃偷來用用，繼健康檢查過關後，馬上又提出要求。
他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表情慢慢轉為嚴肅，炙熱雙眼緊盯著她，在她快要轉開視線前一秒，緩緩揚嗓——
「芢妃，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乘勝追擊這招，他才是兩人之中更擅長用的那一個。
她被他牢牢鎖住目光，腦袋一片鬧烘烘。
「我、我也不清楚……」她吶吶開口，看見他眼底閃過一道暗影，胸口一緊，沒來得及多想，一句話帶點傻氣直接月兌口而出，「……就是沒辦法看著你糟蹋自己的身體，而我卻什麼也不能幫你做。」
王競奧胸口竄起一股熱流，一掌輕捏住她的下巴，她微微瞠大雙眼，沒有想逃的動作，燦亮雙眼信任地看著他。
他緩緩俯身，想給她最後的拒絕機會，但她始終沒有動手推開他。
直到他在粉唇上落下一個輕淺小吻，察覺她微微發顫，小臉爆紅，呼吸短促。他慢慢退開，凌厲雙眼緊盯著她臉上每一絲表情，不願放過任何細小反應。「芢妃，你沒有躲開。」帶啞嗓音听起來充滿魔力，他用低沉音調迷惑她的意志。「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他從未對人施展過自己的男性魅力，只有她，只有她值得自己為逼出真心話，不惜牲色相。
「因為……我不想躲開……」她吶吶開口，耳朵里听見自己正在說的話，慢慢驚覺這是自己心底的話。
她不想躲開他的吻？現在連她都想問自己為什麼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王競奧滿意地笑了，再次退開。
他比誰都清楚，愛情這玩意兒是全天下最棘手的東西，握太緊，會窒息，放太松，會失去。
「芢妃，我喜歡你，在你二姊手機里看見你的照片時，就對你產生好奇跟好感，後來踫面，我就更加確定自己對你一見鐘情。」
「一見……一見……」她震驚到瞠圓亮眸，一句話說了老半天，還很可憐地停留在前半句，腦袋當機程度相當嚴重。
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男人瘋狂追逐的辣妹，體型有點微胖，頂多只是五官端正、沒做過什麼壞事的良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省錢、省錢、再省錢。
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點？
「說來荒謬，但我真的深受你吸引，為了讓你接受剛剛那一吻，我足足等了半年多，直到最近發現你有時候會看著我發呆，才敢踏出這一步，你比誰都清楚，我從來就不是小心翼翼的男人，但面對你時，我步步為營。」王競奧決定把乘勝追擊這招，運用到極致。「知道為什麼嗎？」
他已給她足夠時間，從公事跟私事兩層面了解他這個人，現在是收網的時機。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她，因為他愛她。
她搖搖頭，語言能力正式宣告完全喪失。
「你知道。」他抬起一手，輕捏她下巴，粗糙的拇指指月復在她粉唇上輕輕來回。「我在乎你，異常在乎。」
她腦袋暈眩，覺得自己快要負荷不了一連串的真心話，當場腦中風。
可是震驚歸震驚，心里頭那些瘋狂冒涌出來的甜蜜泡泡，讓她全身輕飄飄起來。
要不是被他誠摯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會當場飄起來。
這一切真的不是在作夢嗎？受公司全體員工愛戴的老板大人、業界贊譽「有遠見的頑強」與「敢于不斷突破」的男人，居然對她一見鐘情，剛剛還吻了她？！她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消化這些原子彈等級的告白。
「答應我兩件事。」王競奧從她持續酡紅的小臉以及羞赧嬌態，知道自己手中已經握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但他依然小心謹慎，面對她時，就算手中握有百分之兩百的勝算，他還是覺得不夠。
「嗯？」語言系統恢復到「一字」階段。
「不要抗拒自己對我的感覺，我需要你誠實以對。」他凝望著她的目光炙熱且專注。
芢妃用力吞咽一下口水，體溫節節攀升，她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在他注視下，開始慢慢融化，就像太陽底下的冰淇淋。
「喔。」還停留在「一字」階段。
「還2有。」他停頓一下，才開口，「加班的事，我允許，但從明天開始，今晚我寧願你好好思考‘我們’的將來。」
我們？
咚！心口震動。
芢妃在心里頭反復咀嚼這兩個字，覺得自己心跳好快、呼吸急促。
我們……
兩個字，卻嚼出滿心甜蜜。
「好……」她听見自己說。
王競奧露出喜悅微笑，扶她站起身，兩人往門口移動。
打開門板時，他拿出手機撥打，「小李，麻煩你送芢妃回家。」
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而從他親自送她下樓、坐進車里，一直到回家、做便當，就連晚上洗澡時，腦子里都是滿滿的他。
然後，她夢見自己跟他手牽著手，兩人臉上都笑得很幸福的畫面。
這一夜，王競奧把手邊工作處理到某個階段，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那一秒開始，腦子里也是滿滿的她。
半年多了，小白兔終于願意主動走進他的私領域。
以他有限的耐心而言，這一天，他等了好久……
觀芢妃坐在位置上，一手在早上打的蔬果汁跟蛋色拉三明治之間移動，另一手忙著把昨晚拍攝的商品照片放上網拍賣，這些東西都是大姊參加抽獎得來的東西。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熟悉且令她評然心動的腳步聲卻逐漸朝她靠近。她吞下口中的食物，感覺他站定在自己桌前，正垂目靜靜看著她，應該抬頭的，可是不管她深呼吸幾次都沒有用，心髒在胸腔里瘋狂跳動，這顆腦袋里像裝了一千斤黃金，重得很吶。
幾秒鐘後，他率先開口，「芢妃，早安。」王競奧沉靜出聲，不含任何情緒。
低沉嗓音漫進耳朵里，熱氣又開始不受控制往上涌，直到佔據她整張臉以及耳根子。
她深吸口氣，屏住呼吸，命令自己抬起頭，迎向他探詢的目光，兩人視線互相接觸，發了狂的小鹿們又在她心里不要命狂奔起來！
「在忙什麼？」看著她緊張到彷佛神經線快要斷掉的模樣，他輕松揚唇一笑，主動打破僵局。
談到自己熱衷的事情，芢妃再吸口氣，一鼓作氣抬起頭，喉嚨終于恢復說話功能，謝天謝地。
「把一些東西放到網路上賣。」熬過困難的第一句話後，她發現好像也沒必要那麼緊張，又不是青澀的國中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又是你大姊抽獎抽中的？」記得她剛進公司不到一個月時，他就發現她常常上網賣東西。
王競奧感興趣地問，眼神快速瞄眼電腦螢幕。
「嗯。」她輕咬著下唇，心口流進一絲溫暖，沒想到自己以前跟他講過的話，他不只听進去，還都記得？
「我好像讓你很緊張？」他把視線專注放在她臉上。
「好像有一點。」她在心里吐了吐舌頭，嘴里雖然這樣回答，但可以說實話這點，讓她心情輕松不少。
他體貼地笑了笑，眼神轉向她桌上的餐點，別有深意地問︰「你好像每天都吃吐司，不會膩嗎？」
膩？芢妃呆了一下。
「一點都不會！」她用力搖搖頭。「我每天都有變化各種不同的吃法，不管是法式吐司、披薩三明治、咖哩三明治、大蒜面包、女乃酥吐司、各種果醬吐司、花生醬吐司，我通通都會做，這種感覺就像天天進面包店，每天買不同口味的面包一樣，哪會膩？」
「你很愛吃吐司？」看著她閃閃發亮的雙眼，王競奧心窩暖暖的，忍不住又往下問。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不過，最大的原因是為了省錢，我最近看了這本書，幫助很大。」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封面寫著「畢業五年，一定要存到100萬」。
「里頭有個小章節叫‘一分鐘完成的健康早餐，天天吃，每天省’，以前我一頓早餐加飲料大約要花掉六十塊，等于一個月要吃掉一千八百塊，我照書里的方法做，後來一餐只要花三十五塊，一個月只花一千零五十塊。」
她興高采烈說著話，大方公開自己的早餐省錢秘訣。
「听起來差別不太大。」他皺眉，發出質疑。
談到省錢，芢妃雙眼馬上流露出絕對的自信，抬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呀晃的，惹出他滿腔藏不住的笑聲。
「寫這本書的人，知道一定有人會這樣想，所以她都幫我算好了，這樣換算下來，一個月省七百五十塊，一年省下九千塊。九千塊，已經是我上份工作快要一半的薪水了。」她眯細雙眼，想制造一點神秘的氣氛，還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喔？」他悶著笑，視線離不開她亮燦燦的雙眼。
「1年省下九千塊，五年省下四萬五千塊，十年就可以省下九萬塊！現在我幫兩個姊姊準備早餐，三個人十年就可以省下二十七萬，以我以前一個月兩萬多塊的薪水，要存多久才能有這個數字？」她把書抱在胸口，臉上心滿意足的模樣把他逗笑。「現在，我只是每天早上早幾分鐘起床，把早餐做好，就可以輕輕松松存下這些錢！開心。」
「看你樂的。」王競奧開口取笑。
「你不信嗎？」被他取笑，她抱著書，眼露凶光，快手快腳把書翻到九十九頁，催促他過來瞧瞧。「雖然我數字概念沒二姊強，但是你看看書這里，上面寫得可清楚了，我沒有亂蓋。」
王競奧應她的要求，把頭湊過去看，心情正High的她沒察覺兩人雙唇之間只相隔不到一公分距離。
看著昨天淺嘗即止的粉女敕櫻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張張闔闔，他緩緩屏住呼吸，視線離不開眼前充滿誘惑的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