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遇（下） 第十五章
隔天他起床後又趕去律師事務所，本打算等晚一點再打電話給蘇小昭，結果一忙起來，直過了中午他才從工作中抽身。
剛要外出用餐，卻接到余真真的電話，商文森被余真真訓了一頓，待掛電話後他急著飛奔出辦公室。
這頭蘇小昭因為昨天吃太多甜食，醫生要她這幾天吃些清淡食物，所以她又吃起了清粥，蘇母怕她上下樓不方便，要佣人將清粥端到房間。
正當蘇小昭嫌棄地吃著無色無味的清粥時，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抬眼看去，就見到商文森立在眼前，他看來又急又氣，眼神不善地盯著她。
蘇小昭被看得莫名其妙，「你來啦。」看到他就想起昨天見到他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的情景，蘇小昭的問候帶著酸意。
商文森走上前，見她端著清粥小口小口地吃著，他板著臉坐在床沿，看著她將碗里的清粥吃完，他接過她的空碗放到床頭櫃上。
「好點了嗎？」
蘇小昭不看他，安靜地點點頭。
「藥在哪里？」
「我不吃。」蘇小昭听她媽說懷孕吃藥對胎兒不好，所以醫生雖然有開藥給她，但她堅持不吃。
「為什麼不吃？」
「吃藥對胎兒不好。」
「那你知道吃藥對胎兒不好，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身體？」商文森忍不住說了重話，剛才在來的路上想到蘇小昭人不舒服去醫院，他卻在家里醉得不醒人事，商文森從自責變憤怒。
「你凶什麼，身體是我的，我愛怎麼照顧是我的事！」蘇小昭其實心里也很自責，但她都這樣了，商文森不好好安慰她就算了，還對她大小聲，她也跟著情緒化起來。
「我凶？我是氣你不好好照顧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會管，不用你假好心。」
商文森被她的話嗆得連連幾個深呼吸，「你想怎麼樣？」
「我……」
「想離婚是嗎？為了要離婚，你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挾我是嗎？」商文森想到之前她說過，只要離婚她就生下孩子，那是不是他不離婚，她就會繼續這麼折騰下去？
蘇小昭覺得這男人太過分了，竟然把她想得這麼狠心，她再不好也不會拿無辜的寶寶來開玩笑，可如今她被他氣得嗆了回去，「對，我就是，所以你要不要離婚，你不離婚，這種事除了這次，下次，下下次，還會一直發生，這樣你滿意了嗎？」
商文森听了她的話愣得無言以對，他掀了掀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麼，臉色復雜地盯著她瞧，像是要把她看清楚。
蘇小昭也不怕他看，也直接瞪著眼楮回看，誰怕誰？
末了，商文森先移開視線，他抬頭望了望天花板，還煩躁地扒過頭發，而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他本是激動的眼神變得清淡，而後冷了溫度，語氣平淡地說，「那就離婚吧。」
「那就離婚吧」這幾個字一下一下敲進蘇小昭的耳邊里，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商文森，「你說什麼？」
「離婚協議書我明天就擬好請人送過來。」商文森的表情冷漠，猶如她是陌生人似的，「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蘇小昭還處于呆滯的狀態，眼神空洞地看著冷淡的商文森，想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話。
商文森見她不出聲，以為她同意了，他覺得自己體內有一把怒火在燒，怕再待下去可能會爆發，轉身往房門走去，誰知當他的手踫上房門的門把時，蘇小昭卻放聲大哭了。
商文森腳步頓了一頓，遲疑著要不要轉身，他現在該做的事是狠心走人，可是蘇小昭哭得太傷心，那哭聲一下一下嵌進他心里，商文森握緊拳頭，猛地回過身，粗聲問︰「你哭什麼？」
蘇小昭只顧著坐在床上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情的人若見了還以為商文森欺負她了。
「蘇小昭，不準哭了。」
商文森走上前，又回到床邊，見她邊哭邊抹眼淚，可是眼淚掉得太急，她才剛抹完馬上又滑落一滴滾燙的淚水，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被眼前的情景敲動了。
「不準哭了。」見她用力地抹眼淚，臉頰都被她抹紅了，商文森看不下去，擒住她的手。
「哇，商文森你這個大壞蛋，大混球，你走開！」蘇小昭似乎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見他捉著自己，她氣壞了，對他又踢又打的。
「蘇小昭，你瘋了是不是？」怕她傷到自己，商文森坐下，把她抱到腿上，制止她的舉動。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
「我怎麼了，離婚不是你要的嗎？」
「是你外面有女人你才要跟我離婚的，你這個花心大蘿卜，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什麼他外面有女人，商文森听得一頭霧水，「蘇小昭，你不要亂扣帽子給我，我哪時在外面有女人了？」他工作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哪還有閑情找女人，再說他有一個她就夠折騰了，哪還會自找麻煩再去招惹其它女人。
「你有，你就有，我看見了，你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你這個大|色|狼、無賴，我要跟你離婚！」蘇小昭哭得胡言亂語。
商文森眯眼看了看懷里哭得傷心不已的女人，再把她的話給拼湊一遍，得到的結論是，蘇小昭撞見了他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而她生氣了…
這個結論讓商文森本是冷卻的心又重新燃起了溫度，煩躁的情緒似乎也平和了下來，他探試地問︰「我不能有其它女人…」
他的話都還沒問完，蘇小昭已經掄拳重重朝他胸口槌了下去，似乎還不解氣，張口又在他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商文森被咬疼了，但他咬牙忍了下來，靜靜地等她松口，直到蘇小昭甘心松口，商文森不但沒有因為被咬疼了而發怒，反而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是不是可以理解蘇小昭在吃醋了？
「你笑什麼？」
「小昭，你怎麼還敢說你不愛我？」商文森眼神定定地望著她。
被他這麼一說，蘇小昭露出慌張的表情，「誰說我愛你了，你不要亂說。」
「那你在氣什麼？你要離婚，我有女人，這不正合你意？為什麼要哭？」商文森咄咄逼人地問，不準她逃避。
「我…」蘇小昭用手塢住自己的臉，不想被他看透。
商文森將她的手拿開，與她對望，「你愛我不是嗎？」
「我才沒有。」蘇小昭打死不認。
「那為什麼哭？為什麼那麼生氣？」
「我不知道，我就是生氣，我就是要哭！」
「那你覺得跟我離婚，你會開心一點嗎？」
蘇小昭听到離婚這兩個字，脖子像被什麼東西掐住，難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見她不語，商文森眼神更柔了，看來他的老婆並不是不愛，而是不懂什麼是愛罷了。
「小昭，上次你問我為什麼不要跟我愛的女生一起結婚生孩子，然後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你還記得我回答什麼？」
蘇小昭哽咽地看著他，「你說你已經找到了…」
「你知道我從哪時愛上那女生嗎？」
蘇小昭抿著嘴唇搖頭。
「有一天，當我听到她跟別的女生說不要被我披著羊皮的外表給騙了，其實我骨子里就是個、思想骯髒又愛對女生動手動腳的男生。
她為了讓其它女生討厭我，還騙說她親眼看到我對一個女生動手動腳，那女生的比基尼的帶子松了，我假好心說要幫她找卻趁機把泳衣藏起來，不但對那女生上下其手，還把她的身子看光，惹得那女生委屈得都哭了，結果我還威脅那女生要她不能亂說話，不然就要把她被看光的事說出來。
她說像我這種佔了便宜還威脅女生的男生分明就是個小人，喜歡誰都不能喜歡我這種下流的大|色|狼…「商文森用一種非常溫柔的眼神看著蘇小昭，當他說這些話時語氣里有一絲絲的苦澀、一絲絲的不甘心，復雜得像是酸甜苦辣都有了。
蘇小昭覺得這些話很耳熟，是她曾經對余真真說過的話。
八年前她跟余真真是死對頭，因為對商文森的自以為是很討厭，到處說他壞話，把他罵得一文不值，曾經她還因為余真真跟著她討厭商文森而為此此沾沾自喜…
原來那些話他听到了，所以他才生氣，而且一氣就氣了八年…真小氣，這男人真是小氣，竟然記恨到現在。
「你那時是不是對那女生很生氣？」蘇小昭的聲音干干的，有些澀，覺得每個一個字說出來都要花很大的力氣。
「是啊，氣得當場就掉頭走人了，心想這輩子最好不要再見到那女生，我看上哪個女生也不會看上她。」
蘇小昭心酸得紅了鼻子，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用一種很認真的眼神看著商文森，原來他跟她一樣，也有過那麼討厭的經驗，她澀著聲說︰「那你又騙我你愛上那女生了…」
「因為太生氣了又很不甘心，無時無刻都想著要怎麼跟那女生算這筆帳，天天想、天天念，最後竟然習慣了…」商文森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因為覺得那女生欠我太多了，雖然氣她，卻不知不覺把那女生放在心里。」
蘇小昭低下頭，心里一直想著他那句「不知不覺把那女生放在心里」的話，本來澀澀的心頭竟因為這麼一句話轉為淡淡的甜，一抹她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在心里散開，一滴淚水滴了下來，落在商文森的手臂。
商文森抬起她的下巴，見她臉上掛著淚水，「蘇小昭，我喜歡的那個女生有時任性，有時刁蠻，有時善良，有時傻氣，讓我想把她捧在手心當公主寵著，我這麼愛她，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有一天那個女生也會愛上我，跟我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商文森的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輕聲問著。
蘇小昭望進他的眼里，幾次欲言又止，而後才哽咽地說︰「可能那女生需要一點時間，她有點笨，你要等她。」
「傻瓜。」商文森覺得自己深情的告白竟得到她這樣的響應，忍不住笑了，將她緊緊摟進懷里，力道大得把她弄疼了。
蘇小昭被抱得太緊，有些不能呼吸，掙扎著想掙出他的懷抱，可听見耳畔傳來商文森的細語，她眼眶還含著淚水，臉上卻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就等吧，等到有一天那個有點笨的女生愛上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