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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種醫妃 第十章 家鄉風味菜

「王爺真的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對任何人都是和和氣氣,待我的態度也壓根沒變,而且他還要其它衛所校尉同等待我,我覺得自己像是哪家千金一樣,整個人都神氣了起來。」

連若華神色不變地掏掏耳朵,掏過溫水潑向胸口。

啊……闊別一個月的沐浴教她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如果采織這丫頭的嘴巴可以暫時縫上的話,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還有喔,這桌上的膳食是王爺親自下廚做的,每一道食材都是精心挑選,華姊你別瞧這幾道菜不起眼,光是這道湯,王爺就熬了好幾個時辰,還有這碗粥可是用熬了幾個時辰的雞湯為底,再加上數樣補氣藥材熬煮而成的,還有……」

「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連若華涼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每天,每天每天,這丫頭只要在她身邊,就會開始歌頌夏侯歆的好,又是對她多好,又是怎麼將她捧在掌心疼惜著……其實她真的覺得采織是欠栽培,要不憑采織口條這般好,會有更多好的工作機會。

「華姊,你怎麼這麼說?王爺人好是眾所皆知,華姊是承了王爺最多情意的人,難道華姊會不知道,還需要我說嘴。」采織撇了撇唇,以湯匙輕撥湯藥。

「誰承他情意?」連若華哼了聲,沒打算領情。

「華姊怎能這麼說,華姊身子有恙,都是王爺在旁衣不解帶地照料,又要忙正事又要照料華姊,如此形影不離整整三天三夜耶。」

「好,等一下我跟他說謝謝,可以了吧。」這點人情世故她是懂的,她也不吝于道謝。

采織湯匙一擱,晃到她身旁,將她已洗好的長發以大布巾裹起。「華姊,你都已經懷了王爺的孩子了,怎麼還這般生疏?」

連若華翻了個白眼。「有他的孩子也不代表什麼。」直到現在,她才終于確定夏侯歆是一個心機很重的男人。

他的腿早已康復,但他依舊裝殘還刻意地以男色|誘惑她,而在發覺她有孕之後,立刻告訴所有人她懷有他的孩子,瞬間她從一個賣餅姑娘,升格成了他王爺世子的娘,倍受禮遇。

這種男人……教她一天整他一次也解不了氣。

「華姊,你怎能說這種話?那可是王爺呀,是皇親國戚,你怎能不把握這絕佳的機會?」雖說她已經習慣華姊驚世駭俗的論調,如今就算她未婚懷有身孕,她也不算太驚訝,但有多少女人巴望著能進王府,她怎能如此雲淡風輕?

「誰要就給誰吧,我沒興趣。」

「華姊,那是王爺呀,華姊要是跟了王爺,哪怕身分不高當不了正妃,依王爺對華姊的看重,再加上華姊月復中胎兒,得個側妃一位是肯定有的。」

「誰稀罕?」母憑子貴嗎?真教人受不了。「這孩子是我的,當初就說好了,我只是請他幫忙而已。」

「華姊……」采織呆滯得說不出話。

雖說她一直很清楚華姊的與眾不同,但此番說法實在是……太嚇人了!生孩子,怎麼會說是幫忙……怎麼幫的呀?

「他是什麼身分都與我無關,從此以後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華姊,那是不可能的,華姊已經有了王爺的骨肉,誰還敢娶華姊。」

「我沒要嫁。」

「既然如此,王爺屆時回京,華姊自然要——」

「不要。」她哼了聲,等了這麼久,采織終于說到重點了。

那心機重又沒膽的男人不敢當面跟她提,就要長舌采織當說客,真以為旁人說上兩句,她就照單全收嗎?

他搞錯了,她連若華向來就不是為了旁人耳語而活的。

「華姊怎麼可以……」

「夏侯歆,我起不來,你不進來拉我一把嗎?」連若華懶懶倚在桶緣,打斷了采織未竟的話。

這話一出,采織嚇了一跳,望向紗簾,就見紗簾飄了下。「采織,你出來吧。」

采織呆了,壓根不知道夏侯歆是何時出現在紗簾外,趕忙起身,經過他時朝他欠了欠身。

夏侯歆踏進房內,望向浴桶,就見連若華懶懶轉了個方向,趴在桶緣望著他。

他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看向四周,從架上拿起采織準備的布巾,徐步走到浴桶邊,啞聲道︰「起來吧。」

「把眼楮閉上。」她直睇著他。

夏侯歆二話不說地閉上眼,雙手拉開布巾,而後听見她出浴的水聲,感覺她往他身上一偎,他立刻收緊布巾,輕柔地將她抱出浴桶。

「走啊,腿不是好了嗎?」她壞心眼地道。

「……我看不見。」

「真的?」她湊近他,近到故意朝他臉上吹氣。

他心頭一窒,濃密長睫顫了下,依舊沒張眼。

「轉身,走個五步。」她指示道。

夏侯歡依言行動,走到第五步便停下。

「幫我擦。」

夏侯歡默了下。擦?擦什麼?

連若華笑得萬分惡劣,拉著他的手滑下她的腰肢。「這樣擦,會不會?」

夏侯歆身體僵硬,直覺得這是場苦難。如此誘人甜蜜,他卻不得越雷池一步,教他不禁懷疑她分明是蓄意誘惑他,一夜夜地凌遲他。

但,哪怕被凌遲,面對她的誘惑,他臣服得心甘情願。

然當他的手沿著腰肢往下而去時,突地被拍打了下,隨即听到她的怒斥聲,「下流,明明是要你擦個頭發,為何手卻往下滑了?」

如果是要擦頭發,為何用這般曖昧的用語?

「要你幫的忙已經幫完了,而你的任務不是已經告一段落,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吧,別老讓一堆人佔著我這兒,我要怎麼做生意。」連若華退上一步,拉過布巾裹著自己。

夏侯歆閉著眼,教人讀不出思緒,一會隨即朝紗簾方向走去,連若華愣了下,以為他氣惱的要離開,豈料——

「太斗,退下。」

紗簾一掀,就見太斗貼著牆,笑捧月復部,一臉同情地道︰「棋逢對手呀,王爺。」

夏侯歆笑眯眼,優美的唇吐出,「滾。」

「王爺,如此看來你真是遇到煞星了。」好可憐,他都想替他哭了。

夏侯歆笑意緩緩退去,直到太斗拉著身旁一愣一愣的采織跑了,才無奈嘆口氣,回頭關上門,本來下意識要閉眼,卻見她已經穿上粉色肚兜和褻褲,教他不由僵在原地不敢往前。

「腿又殘了?我現在背不了你,你自個兒用爬的。」連若華睨他一眼,大方地走到桌邊,先舀了碗湯嘗了一口,不禁微眯起眼。

她不是美食家,對于食物並不挑,但是這湯一入口,香醇濃厚,鮮甜滑口,一喝就知道是下了十足功夫,不只是這道菜,他下廚替她準備的每一道菜都是極為用心地料理,兼具養生功能。

說真的,這個男人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溫柔體貼,就算滿月復心機也是為了她,最重要的是他還懂廚藝,知曉如何養生。

感覺肩上被搭了件衣袍,她側眼望去就見他耳垂泛紅地拿了碗,替她夾了些菜。「配點菜吧,雖說要吃得清淡點,但我在膳食加入藥材,這道紅莧銀魚可以補血養氣,再嘗點這甕肉片,生菜清爽可解膩,喝點湯潤口,還有這白燒魚,多吃一點,對胎兒極好,還有……」

連若華听著,看著他夾的菜,眉頭不禁微皺。

原來他也這麼懂吃,教她不禁想起她的好友少敏,美食家一個,從上菜順序、用餐順序,她全都講究得很。

「怎麼一直看著我?」

「你很懂吃。」其實也對,他是皇親國戚嘛,身在皇家自然是比尋常人講究。

「也不是我懂吃,而是我大嫂老這麼說著,說久了,我就記下了。」

「喔。」看來他和家人相處得還不錯,輕點著頭,她的目光盯住那道生菜包肉片。滿桌的菜就數這道最引她注意,因為她在這個時代待了兩年,還沒見人直接擺生菜的。

「嘗嘗。」說著,他已經夾菜湊近她的嘴。

她也不客氣,張口就嘗,揚起的眉隨著咀嚼慢慢地蹙攏。

「這菜雖是生的,但可以去膩,我覺得還不錯,你……吃不慣嗎?」

「不,很好吃。」這肉片腌制入味,有些微辣,看起來是用烤的,可偏偏肉質軟女敕得緊,生菜上頭的西紅柿片和洋蔥切絲,去膩之余更能替肉片增添風味,簡直……就像是少敏的手法。

听她夸贊,他不禁又接著道︰「跟我回京城,易水樓里樣樣都是招牌菜,你肯定一吃就上癮。」

「你堂堂一個王爺懂這麼多,莫非真的想當廚師?」

「這說來話長,你坐下吧,我邊說你邊吃。」

她知道他有意道出身家背景,她便由著他說,從他在京城里成長,爹是個坐館大夫,娘開了家烙餅小鋪,十五歲那年遇到了與自己面貌相似的少年一日被帶著進宮,豈料卻開始了十年的苦難。

進宮後他因火焚身,無法動彈,那與他面貌相似的少年是唯一皇子,在父母雙亡後登基為帝,卻受制于攝政王夏侯決,皇上為救身邊人而日日食毒,他將一切看在眼里,直到他可以起身走動後便開始親自下廚。

「知道我第一次下廚煮了什麼?」夏侯歆笑問著。

連若華沒吭聲,真的覺得這男人心機非常的重。

「粥。」她不問,他也自問自答得很愉快。「其實那粥是焦了底,就是一碗清得見底的粥,可是……我大哥一口一口地喝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大哥哭。」

連若華喝了口湯,還是不吭聲。

太卑鄙了,以為端出可憐的過往就可以教她解氣,既往不究?

「大哥為了保護無法動彈的我,明知有毒,他還是得吃下,我看在眼里,心想定要替他弄些吃的,能教他吃得開懷的。」夏侯歆頓了下,思緒像是飛得極遠,接著揚笑道︰「還好,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有我大嫂在,他可以放心吃食了。」

連若華湯早已喝完,只是輕咬著碗緣,想了會才問︰「你呢?」

「嗯?」

「你對吃沒恐懼嗎?」想到當初喂他,他絲毫不猶豫,恐怕是因為萬念灰,不管吃什麼都無妨吧。

夏侯歆錯愕了下,隨即笑暖了俊顏。「我曾經怕過,但也是托我大嫂的福,後來對吃食更添了幾分興趣,就好比方才布菜的順序全都是她的心得,她常說吃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有一次我們一道窩在小廚房里,她弄了甕仔雞要替我大哥慶生辰,桌上這道甕仔肉片也是她親授予我的,我們那時一道嘗,笑著,鬧著……」

「你說甕仔雞?」她抓著他急問。

「那是我大嫂的拿手菜。」夏侯歆直睇著她,幾不可察地嘆口氣。

說這麼多本是要讓她吃味的,怎麼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大嫂叫什麼名字?」

夏侯歆不解地看著她,據實以報。「少敏。」

連若華喜出望外地道︰「辛少敏?她是不是長得有些圓潤,身高不高,大概到你的胸膛,她很愛吃也很貪睡,她……是不是兩年多前才出現的?」

「若華……」夏侯歆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我大嫂是名喚辛少敏無誤,但她壓根不圓潤,極為縴瘦,身高也矮了些,而且她……我和我大哥雖是兩年前才識得她,但是她已經在宮中許久,因為她是攝政王夏侯決安插在宮中的探子,假扮成試毒太監,最終卻與我大哥相戀。」

連若華怔怔地望著他,乍至的喜悅瞬間被凍結。

是啊,怎可能會有這種事,不過是料理名稱,是她甚少在外頭用餐才會不知道有這道名菜,只是一模一樣的名字……不過,她來到這里,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軀體,如果少敏也換了身體……

「你怎麼了?」夏侯歆看著她一臉落寞,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燃起希望,輕漾笑意。

對他而言這是相當少有的狀態,她一直不是個喜形于色的人,鮮少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沒事。」她搖了搖頭,想了下,又問︰「你大嫂是個什麼樣的人?」

多問一點,多點線索,她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少敏。

「她……」想起辛少敏,夏侯歆漾開寵溺的笑,教連若華微愕的听著他說,「她很有趣,很愛吃,為了吃有滿腦袋的鬼點子,她很重義氣,哪怕生死一線間,她也跟我大哥同進退,她深愛著我大哥,自第一次見面起從沒將我和我大哥誤認過,而她總說我們是一家人,大哥、我、太斗、平安……我們是一家人,一起度過了最艱困的那段時光,卻也快樂極了。」

看著他神往的笑,連若華不禁微眯起眼,懷疑這是不是他心機的一環,可他的笑太真誠太喜悅,彷佛陷入回憶,沉浸在某個她進不去的溫馨午後,教她不禁月兌口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你大嫂吧?」

夏侯歆愣了下,大方坦承。「曾經。」

意料中的答案教連若華垂眼不語,直覺地討厭這個答案,無聲嘆了口氣。真是糟了,他都說是曾經,她竟還這般在意,真是白活了她。

「他們成親時我還假扮我大哥進喜房,話都還沒說,她就認出我了。」

「你該不會……」

「怎麼可能,我才鬧著靠過去,她就打算拿筷子戳瞎我的眼。」

「所以她要是沒打算戳瞎你,你會一直靠過去?」洞房花燭夜,有人冒充新郎官鬧洞房,會不會鬧太大了?

夏侯歆笑柔了黑眸。「你吃味了,若華。」

連若華哼笑了聲,不想理踩他。

「是人都有過去,因為想愛,所以愛了,但終究不是屬于自己的,所以才擦身而過。」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離開的,不是專屬的,留下的,是命運牽引的,也許你還忘不了你最愛的男人,我也沒要你忘了他,我只希望你能讓我愛著你,讓我伴著你,就這一輩子。」

連若華托著腮不語,想起險遭侵犯的那一夜,她最終想的竟是他而不是死去的男友培一……她知道,她喜歡他,但是就算喜歡也不見得要相守,尤其當彼此的身分如此懸殊,她又那般厭惡規矩教條的人,跟著他……覺得日子難捱。

「若華,我……」

「王爺,新任知府帶著聖旨到了。」話未盡,太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事關重大,再不願,他也得先起身。「若華,咱們明天再談,待會把藥喝下,早點歇著吧。」

「你今晚不回來嗎?」她突問。

「恐怕會晚一點,你先睡。」

「我等你。」

她要聞他身上有沒有沾上燻香味,再決定未來她和孩子得要往何處走。

「……你還要凌遲我?」

瞧他眉目間埋怨的神情,她托腮的手不禁滑落,啼笑皆非不已,既然他這麼認為,那就由著他。

凌遲?說得真可憐,要知道凌遲他,對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府衙地牢里,陣陣冷風夾雜著潮濕腐味拂面而來。

「屆時,還請王爺將高升平押回京城,交給皇上處置。」醇厚的嗓音刻意壓得極低,以防隔牆有耳。

「本王知道。」

「就不知王爺何時啟程?皇上要下官傳口信,要王爺早點回京。」新上任的知府是翰林院大學士,年約四十上下,為人敦厚,看起來相當可靠。

「約莫這幾日吧。」走到一間牢房前,夏侯歆停下腳步,朝新任知府一伸手,知府立刻將懷中的信交出。

「高升平,本王這兒有封信給你,你看完之後再告訴本王你的決定。」夏侯歆瞧也不瞧他一眼,把信丟進牢房里。

對于高升平,他無時無刻不想殺他,但不行,因為他要知道到底是誰通風報信。

斷了一只手臂的高升平,氣色灰敗地用另一只手展信,就著微弱的燈火讀看,不一會便垂著臉不語。

「快點決定,本王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夏侯歆背對著他。

信是大哥要刑部尚書寫的,內容不外乎是要他伏首認罪,供出後頭的幕後主使,如此一來死罪可免。

高升平依舊沒抬眼,彷佛尚在沉思。

「高升平,你得大內消息,在西霧山埡口設置火藥欲取本王性命,光是這一樁就已是死罪難逃,如今皇上願意大赦,難道你還不供出幕後黑手以謝皇恩?」夏侯歆不耐地說著,骨節明顯的長指輕撫著配劍劍柄。

說來他能站在這里,還得感謝高升平,要不是高升平的手下辦事不牢,以為火藥炸山,不死也會被掩埋,所以沒有一一確認過尸體,否則他是沒機會逃出生天的。

「這算什麼?」高升平氣虛說著。

「你說什麼?」

「說與不說,不都是死?!」高升平怒然將信紙往上一拋,瞬間,一聲轟然巨響由上而下,地裂牆倒,瞬間黑暗吞噬了一切。

連若華心頭突地一緊,下意識地望向窗外,夜色已深,但依舊不見他歸來,到底是忙什麼去了,怎會直到現在都還未歸來?

她不住地盯著窗外,渾然不覺自己正眼巴巴地等待夏侯歆歸來,瞧見一抹影子,她心喜地站起身,然一看清楚來人又失望地窩進榻上。

一會,采織在門外喊著。「華姊,申大夫來了。」

「讓他進來。」她意興闌珊地道。

「若華姑娘,夜已深,不妥吧。」太斗在門外進言。

「無妨。」連若華哼了聲,誰要那家伙不回來,他要是在家的話,申仲隱自然是不方便在這當頭過來拜訪她。

「若華。」申仲隱進了內室,就見她光著腳丫縮在屏榻上,本想要回避,但實在有重要的事要問她,再者她真的是個非常不拘小節的人,他也就不特別避諱了。

「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她問著,目光還是盯著窗外。

申仲隱坐在圓桌邊,毫不拖泥帶水地問︰「你打算隨他回京嗎?」

「我還在想。」她挪回目光,不隱瞞想法地道。

「別去,他不適合你。」他輕握住她的手。

連若華嘆了口氣。「申仲隱,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對我而言你只會是我很好的朋友,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夏侯歆是我孩子的爹,你應該知道這孩子是他的。」孩子是誰的,夏侯歆早已昭告天下了,實在不用她再宣布一次了。

「可是他真的不適合你,你可以留下來,我能照顧你和你月復中的胎兒,我可以永遠與你無夫妻之實,以夫妻之名照料你。」申仲隱道出承諾,握住她的手微顫著。

連若華嚇了一跳,只因不曾想過他對自己竟是如此情深……有名無實他都無所謂?這男人也未免愛得太卑微了。

「可是這樣就變成是我在擔誤你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

她的拒絕彷佛在他意料之中,他依舊不死心地勸說著。「若華,相信我,京城不適合你,你不該也不能去京城,尤其對方是他……他是個王爺,他……」

外頭突地有了騷動。

連若華望向窗外,不懂為何守在她院子里的衛所士兵校尉突然都動了起來,分成兩派,一半往外,一半退到她房舍前。

「發生什麼事了?」她探出窗外問著窗前的士兵。

士兵尚未回答,太斗不知道從哪躍下,就定在她的窗前。「若華姑娘,將窗子關上,听見任何聲響都別踏出房門一步。」

「到底……」她問話到一半,余光瞥見西邊的天空竟升起一片火光。

「若華姑娘,關窗。」太斗頭也不回,負手而立,彷佛他就是最後一道關卡,絕對讓來犯之人鍛羽而歸。

「你先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連若華難得動怒地喊道。「成歆呢,他到底上哪去了?」

「如果我說王爺出事了呢?」太斗依舊沒回頭。

連若華不禁愣住,就在瞬間,屋外的燈火熄了大半,外頭昏暗不明,太斗喊了聲,「戒備,留活門!」

同時,申仲隱向前拉上窗子,牽著她下屏榻,四下梭巡能將她藏在哪里。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連若華扯著他。

要說太斗是受過訓練的武官,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但申仲隱呢?他不過是個大夫,應該跟她一樣一頭霧水才是,可他表現得太冷靜,彷佛早知曉一切。況且,他從不曾這麼晚來找過她,她早該察覺不對勁的。

申仲隱睇著她。「今晚王爺設了一個圈套,要引出知府後頭的幕後主使者。」

連若華愣愣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他在西霧山遭遇山崩是因為知府要除去他,而這事是因為有人通風報信,知府才會知道?」當初她就覺得他們遇到山崩一事很古怪,但後來不曾再細想此事。

外頭傳來刀劍交擊的聲響,屠殺與對抗在黑暗中高調地展開,听得連若華心驚膽跳。

申仲隱不語,等同默認,連若華二話不說地甩開他,直朝房門走去。

申仲隱立刻拉住她。「若華,王爺把大半的人都留在這里,為的就是要保護你,你現在到外頭要是出了事,你要他如何是好?」

「他要是出事,我又該如何是好?」她再不願嘗到過去的痛苦,不去想當她考上法醫,第一個經手相驗的尸體竟是男友……那種痛,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太斗剛才說得隱晦,但一定是出現什麼征兆才會教他那般說……她要找他,她要他平安歸來,她不願意再失去心愛的男人。

「你……原來你也愛著他……」申仲隱神色晦澀地道。

「是,我愛他,所以我必須去找他。」她不願意只是枯等,也許機會渺茫,但只要她有行動,就有那麼一丁點的機會。

話落,她甩開申仲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才剛踏出偏室,一抹高大的身影如風般地刮到面前,她尚未看清對方顏面,冰冷的劍刃已經擱在她的頸上,她暗抽口氣,瞪著對方,卻在對方眼里看見震驚。

「……夫人?」

連若華疑惑地看著只露出一雙眼的男人,只見他驀地收劍往後一躍,長嚎一聲,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外頭已經有人奔進將她護在身後。

「誰讓你跑到外頭的?」男人見外頭情勢已穩,回頭就低聲斥道。

連若華愣了下,見男人滿臉是血,但那雙眼——

「成歆!」她驚恐地捧著他滿是血跡的臉。「你不要緊吧,你……」

夏侯歆直睇著她,見她像是慌了手腳,拉起袖子輕拭他臉上血跡,那般輕柔那般心疼,教他不禁微勾起唇。

「我沒事,血是——」

「留了滿頭血還說沒事,」她不舍地撫著他的臉,回頭喊著,「申仲隱,你趕快出來,快點!」

申仲隱從房里走出,見狀,趕忙走到夏侯歆身旁替他把脈,而太斗這時也正好踏進偏室里。

「王爺。」

「太斗,處理得如何?」

「許是他們發覺打不過咱們,所以除了幾個被逮服毒自盡的,其它的全跑了,我讓柳珣派人去追。」

「那就好。」

「他的情況如何?」連若華心思都擺在夏侯歆身上,壓根不管外頭情勢。

「我覺得他沒有任何不妥。」申仲隱松開他的手,抽出身上方巾將其余血跡抹淨,果真沒瞧見半點傷口。

「欸……」

「血是別人的,我剛才要說,是你沒讓我來得及說。」夏侯歆吶吶地道,就怕她又記上一筆,氣惱他欺騙。

連若華怔怔地望著他半晌,驀地轉身回房,夏侯歆見狀,使了個眼色要太斗善後,隨即跟著進房解釋。

「地牢突然被炸,而我早預料有人會劫囚殺人滅口,設計抓到殺手好逼出幕後黑手,我身上的血是殺手自刎噴出的……」

他的話一頓,因為連若華轉身撲進他懷里,教他有些受寵若驚,微微收攏雙臂,驚覺她渾身都輕顫著,猜想是他滿頭血才會嚇得她如此。

所以說,她心底是有他的,這一點無庸置疑。

他眼底一暖,心里暖成一片,正想要緊擁她入懷時,她卻無預警地嘩啦啦吐了他一身。

「若華……」他呆住。

這是新的報復方式?

「你身上的味道好腥,出去!」連若華手腳並用地將他趕出房門,還不住干嘔。

他無辜地瞪著房門,听見身後太斗的悶笑聲,回頭冷睨一眼,乖乖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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