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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這麼難 第六章

第三章

周凌春不解地張眼,就見躺在床上的男人攫住她的雙手,那雙黑眸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和……等等,那是什麼意思?

「娘子,你在趁人之危,嗯?」殷遠柔滑的嗓音從完美的唇型流泄出,同時甩開她的手,坐起身掏出身上方巾往手上不斷擦拭著,彷佛手心上沾染了什麼髒污。

周凌春還回不了神,她還在研究他方才的話意。

趁人之危?乍听似乎沒什麼不對,可是她卻覺得這個被害者像是早就知道她這個婬賊準備對他下手似的。

而且,他不是吃了chun藥正難受嗎?

余光瞥見他不掩嫌棄地將方巾丟到面前,她注視著那雙會說話的黑眸,瞧見那清晰透露出「變態」兩字。

變態?

「你是我第七任的妻子,也是我瞧過心術最不正最婬亂的一個。」他不掩厭惡地撢著身上錦袍,一副連錦袍上也沾上污垢。

周凌春回神道︰「你……」

「娘子,原來你在府上繞得團團轉為的就是將我推倒在床?」那輕滑的尾音,教周凌春頭皮都忍不住發麻了。

「不是,我……」我了老半天,她終于無奈承認了。

是啊,這是她的本意無誤,可問題是……「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能下藥了,要是故意的……你該不會打算要你的護衛把我綁起來,好任你為所欲為?」

周凌春呆了下,月兌口道︰「對喔,還有這招!」她真是笨死了,與其下chun藥,還不如要四哥幫忙,綁著多方便啊……「不對,你明明吃了chun藥,怎會……」

「那麼點藥怎會對我有用?」他哼了聲。「倒也讓我大開眼界,讓我明白何謂最毒婦人心。」

他確實是大出意料之外,作夢也想不到竟連女人也會對他下chun藥,尤其是她這般看似無害、無城府的姑娘,證明了這世間不分男女皆不能信。

不過他捺著性子陪她作戲,可不是要跟她話家常。

「不,我……」對上他不掩鄙夷的俊魅面容,她只能硬著頭皮道︰「相公,對你下藥是我的錯,但我也是無計可施才出此下策,你先听我解釋好不好?」

「說啊。」他無所謂地道。

周凌春嘆了口氣,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因為她的雙腿實在僵硬得難過。「我呢,是周家的女兒,勢必得為周家傳承血脈。」

「據我所知,你上頭有四個兄長。」最吊詭的是她陪嫁的不是丫鬟,而是她的四哥。

「你知道的真清楚。」突然想起他既然上門提親,勢必對周家有些許認識。

「我上頭四個兄長,除了我三哥以外,其它是我的親表哥。」

「是堂哥吧。」同樣都姓周,不是嗎?

周凌春笑了笑。「相公也該知道這百年來內戰不斷,直到高家取回天下,饒是周家這百年家族也因戰火波及下消減不少,當初為了讓周家可以再次開枝散葉,我的外公自願入贅,生下的孩子自然都從母姓,可周家傳承的都是女兒,哪怕沒有外姓入贅,周家女兒所生的女兒必定姓周,外公與外婆只生下我娘,而我娘只生下我,雖說我小舅舅的妾室也生了兩個女兒,但我是嫡女,不管怎樣,我都得要生下傳承的子嗣才成。」

雖說這是和夢中的小公子所交易的內容,但自她重生以來,她也認為她必須替周家生下子嗣。

「所以你對我下藥,嗯?」

那嗓音藏著尋釁,她為了延續自家血脈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周凌春羞愧得抬不起臉,把話含在嘴里道︰「可咱們是夫妻,咱們別說圓房,就連同房也不曾過,所以我……」

「怎樣?」他像是等著不耐,催促著。

「就……」

「說呀,娘子,這筆交易不見得談不攏。」

「嗄?」交易?圓房也能說是交易,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我呢,不怎麼喜歡親近人。」他點到為止地道。

而他之所以忍耐著靠近她,是因為他手上缺了樣東西,不管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只能找她踫踫運氣。

周凌春眨了眨眼。不喜歡親近人怎麼還娶了七個妻子……靈光突地閃過腦際,她想起殷府里沒有半個丫鬟,就連廚房里也沒有廚婢,但吊詭的是,她在殷府里見過的僕役一個個面貌都是數一數二的俊俏,而其中更以她錯認的那一個最艷,在水池邊瞧見的那一個最俊秀。

但不管是艷是俊是俏,都遠不及殷遠那雙野亮帶魅的勾魂眼。

一座沒有丫鬟,全都是漂亮男人的府邸,加上他的說法,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呀……虧她還認為他人品不錯,不興三妻四妾,娶新妻都是等妻子過世後才迎娶的,身邊永遠只有一妻,可現實狀態里,他極可能是喜男!

「我更不喜歡男人。」他神色陰冷地道。

「喔。」她剛才有不小心說出口嗎?還是她的表情太明顯了?

「我只是純粹不喜歡與人接觸。」如果不是為了那份藥材,他絕不會在她身上浪費半點時間。

她想起他剛剛用方巾擦手,又撢了衣衫……原來是嚴重的潔癖,不只是針對她,她釋懷了一點點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既有這怪癖又何必成親?

「但只要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這圓房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瞧她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兒,他索性開門見山的提出交易。

周凌春回神,想了下,問︰「什麼忙?」

「幫我找到五靈脂。」

周凌春微微地皺起眉。「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竟然是要她找糞啊……

「你知道?」他不顯露半點心喜地問。

「那是寒號鳥的糞便啊。」想起小時候吃過的東西,她就忍不住想哭,嗯,關于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問她就對了,她很懂的!

「你懂醫?」他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姑且試之,沒想到她竟知道,這是否意味著她也能為他找到?

「我不懂醫,但我二哥懂醫,我小時候吃過那味藥,但要說是藥,听說也是有些微毒性的,你要它做什麼?」這味藥要說珍貴也不是很珍貴,問題就出在戰亂之後許多山林都遭到破壞,寒號鳥早已不見蹤影,想要撿寒號鳥的生糞並不容易。

「你能替我找到嗎?」

周凌春眼垂得像是在打盹般,一會才反問︰「如果我能為你找到,你又能為我做什麼?」反正她相公是個奸商,連圓房都可以當交易買賣,那她干脆跟他搭這門生意好了。

他毫不考慮地道︰「我要的量至少要十兩,只要你可以取到,我可以陪你睡。」

周凌春雙頰微微燒紅著,對他的遣詞用字感到害羞,但如此交易絕對合理,她二話不說地道︰「君子一言——」她朝他伸出手。

殷遠二話不說與她擊掌立誓。「駟馬難追!」

「明天等我消息。」

殷遠眼里迸現難掩的光采,半晌才啞聲道︰「多謝。」

周凌春微愕了下,旋即噙笑道︰「自家人,不需言謝。」看來她家相公雖是個奸商,但守誠又能放段,還是頗有優點的,對不?

但,就在隔天,周凌春的評價立刻遭到推翻——

她睡在床上,靠著內牆,因為床側睡的是她的相公。

晌午時,她特地拿了一盒五靈脂回殷府,她瞧見他眸底閃動的異采,那時他對她說,今晚必定會履行他的承諾。

當下,她羞澀慌亂得不知所措,回到當鋪後,一整個下午像個放空的呆子,被三哥和繡春給趕進內院。回殷府後,她立刻要四哥幫她備熱水,因為她家相公有怪癖,所以她非得要沐浴淨身不可,況且這是她人生重要的一役,絕不容許任何差錯。

而後,約莫半個時辰前,殷遠來到她的寢房,相當溫謙有禮的要她上床,她當時嚇得心都快要從嘴巴跳出來,但她還是乖乖上了床,眼見他也跟著上床,她心跳如擂鼓,覺得人生最緊張羞恥的一刻肯定是此時,但她是誰呀,她是周家的女兒,她要保持她一貫的沉穩大方,從容不迫,等待著她家相公與她共披戰袍,共赴沙場,豈料——

「相公,你睡著了嗎?」她渾身緊繃如石,低聲問著身旁的人。

「已經三更天了,你還不睡嗎?」殷遠依舊未動,拿背對著她。

「相公,我已經把五靈脂給你了。」如果可以,她真不願把交易搬上台面,因為這樣實在有辱她的面子,可問題是,有人毀約在先,所以面子她必須暫時拋到一邊。

「我收到了。」

「然後呢?」

「我正在履行承諾,不是嗎?」

「相公,你認為我今年幾歲?」她看起來像三歲嗎,有那麼好騙?

殷遠終于翻過身,面有不耐地道︰「不都在陪你睡了,還有什麼不滿的,嗯?」

「陪我睡……」她嚼著字,水眸圓瞠,瞪著他那過分俊美的容貌。「咱們說的是圓房吧。」

雖說她一直把圓房掛在嘴邊很丟臉,但再丟臉也得說呀!

「我記得我當時跟你說的是——我可以陪你睡。」他笑得很惡劣。

周凌春本要反駿,然她的記憶力太好,他昨晚才說過的話她至今還是可以倒背如流,所以在她認真回溯後,想起他真是如此說,換句話說——「你耍我?」

她以為是他用字直白,可事實上他是故意扭曲原意,魚目混珠。

「娘子,此言差矣,咱們在商言商,一字千金,我說出口的就一定會做到,是你該進一步跟我確認才是。」他好心地教導她商道。

周凌春啞口無言。好他個奸商,連她也訛!竟然用口頭約定,用字差異來蒙騙她,要她怎麼吞得下這口氣?想她一整個下午惶惶不安,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有種被愚弄的羞辱感。

殷遠瞧她臉色忽青忽白,又惱又怒,最終化為委屈的扁著嘴,整個氣勢萎靡得猶如西落的日頭,教他目不轉楮,覺得身邊少有她神色這般鮮活的人。

他對周氏當鋪並不熟悉,只知道周氏當鋪是王朝境內少數尚有百年歷史的商家,盡管一代不如一代,但畢竟是百年傳承的家族,有著幾分傲慢氣質也不教人意外,他是這般猜想的,可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傲慢氣息,她甚至純樸得像是尋常小姑娘。

像她這般不諳商場險詐的姑娘,周氏當鋪在她手中恐怕會成為歷史。

不再踩她,打算背過身,身體卻突地被抱住,教他頓了下,回頭瞪著那張滿臉通紅又倔強挑釁的小臉。

「娘子這是在做什麼?」

「抱著睡覺啊。」她哼了聲。「我睡覺時習慣抱著東西。」

這筆交易注定是要蝕本了,她多少也要拿點安慰,省得二哥日後發現五靈脂不見了,罵她敗家。

殷遠本想拉開她,最終還是忍著厭惡,任她硬是賴進懷里。

他微惱地瞪著她的頭頂,發現她的發絲極為烏亮柔順,沒抹上發油,襲上鼻間的是一股熟悉的花香味,不禁想起她掉進水池時,周圍也泛開陣陣香氣……他不懂燻香,對香料了解得不多,但這是一股教他懷念的香氣,是他離開巴烏城那個晚上聞見的香味。

也許是多年不曾聞過這教他惦記的香味,才會教有人在旁便無法入睡的他沉沉睡去。

這一夜的他好眠,惡夢不再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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