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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枝花 第二章 以退為進才高招

和結過五次婚的男人上床有什麼好處?

那就是他對房事駕輕就熟,技術好到令人贊嘆,只要隨著他的引導,很快就會達到高|潮。

葉霜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而且一個不小心,漫漫長夜感受到了五次極致的歡愉,讓她受不了的求饒道︰「世子爺……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明天就不能參加賭局了,妾身將刷新紀錄,「德王世子新婚夜克死新婦」的消息將會成為京城報頭條。」

什麼叫刷新紀錄、什麼叫京城報頭條,衛昀康不懂,但稍微思索一下,便不難理解她的意思。

這話是在她意識模糊時吐出來的,一整壺合巹酒啊,她不知道那個威力有多強,它會奪去她的意識,讓她表達出最真切的心思。

她這下子終于能夠理解楊貴妃為啥能讓九五至尊從此君王不早朝,實在是累到腿軟,下不了床啊!

葉霜累得精疲力竭,並不知道房外有人守著門,不允許下人進門打擾。

嚴嬤嬤是在皇太後身邊伺候的,宮闈生涯四十年,多少骯髒手段沒見過,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皇太後讓她當陪嫁,就是讓她這定海神針來鎮鎮德王府的妖魔鬼怪,看誰有本事弄死第五任世子妃。

昨兒個她親自守在門外,聞風知動靜,確定世子爺對新世子妃頗為滿意,一夜春風數度,一次比一次盡力,看來皇太後想抱曾佷孫不難了。

房內,葉霜勉強睜開眼楮,一個晚上,她眼下出現淡淡黑暈、滿臉頹靡,難怪床事可以減肥,確實是體力活兒,體力不行成不了事,她這副身子骨得鍛煉鍛,否則身材很快會變成細面棍兒。

「醒了?」衛昀康的口氣帶著揶揄,想起她求饒的模樣,忍不住心花怒放,整治一個女人,竟讓他有偌大的成就感。

她迷迷糊糊的點點頭,看一眼窗外天色,突然深受驚嚇,猛然從床上彈起。「什麼時辰了?今兒個要請安認親。」

「無妨,慢慢來。」他慢條斯理的下了床,套上鞋子,安步當車。

葉霜忍不住在心里OS,你慢慢來無妨,反正有皇太後這棵大樹,問題是新婦可沒樹蔭下可乘涼,婆婆正等著訓斥呢。

她沒理會他的慢慢來,用最快的速度喚進下人,沐浴更衣,對新媳婦見公婆這回事,她不敢太過現代,只是一下床,發現花瓶里的花,竟在一夜之間……枯萎了?倏地,她想起他昨夜的舉動,頓時心一驚。

他知道茶水有毒?因為那毒是……世子爺下的?由于她表現良好,順了「狼」心,他臨時改變主意,讓她留校查看,所以沒在刷新紀錄這件事上給予助力?

越想,她的臉色越是慘白。

想起他帥到令人心猿意馬的臉,想到他溫柔似水的笑,再想到昨晚的喜床上躺過四具骷髏,又聯想到與殺人魔共舞的血腥場面,她突然覺得好想哭……

衛昀康並沒有因為葉霜的快而增加速度,仍舊堅持慢慢來原則,坐靠在浴桶邊緣,享受著溫水浸潤。

回想起昨夜,他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

他其實不看好她,雖然是掛名嫡女,但會留到十八歲尚未說親,便可以證明葉家主母對她的態度,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就算曾經得到祖母親自教導,也不見得能養出多穩重大器的性情。

然而,她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的真性情教人訝異,她直爽又機智的反應讓他頻頻漾開笑意,她的討好巴結做得不夠徹底,很容易被人看出底細,但甜言蜜語卻很招人喜愛,讓他忍不住想一听再听。

想起她被折騰得累了,還在他追問時,勉強豎起大拇指道︰「爺乃真男人也。」又說他「英雄本色」。

搖床可不是什麼英雄事跡,但她的話捧了他一把。

她說︰「和爺一樣強的,世間有三個,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尚未出生。」

她說︰「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爺的生命很有意義。」

她說︰「何謂偉人,爺當如是。」

一句一句奉承得他闔不上嘴,不知道除了討好之外,她還能帶給他多少驚喜?他拭目以待!

衛昀康與葉霜並肩站在大廳。

葉霜望向德王,那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臉方方的,一雙眼楮炯亮有神,模貌有點嚴肅,和問案的包青天有點像,而且他和衛昀康長得完全不像,換言之,衛昀康是隔代遺傳,遺傳到皇太後的長相?

衛鋅的臉色發黑,憋著滿肚子火氣。

為了給皇太後面子,他和另外兩個兒子特別告假一日,而他更是為了喝這口新婦茶,左等右等,沒想到等到日上三竿,兩個人才姍姍來遲。

衛昀康本就是個渾的,他早就沒把他放在心上,沒想到葉家一個五品官的小庶女也敢如此托大,當真以為有皇太後可依仗,便誰都不放在眼?

賢良的王妃左氏在一旁低聲勸著,柔順溫婉的模樣看得人舒心。

葉霜終于明白,衛鋅怎會這麼寵愛左氏,別說那以夫為尊的小媳婦款兒,光她那副身板長相,近四十歲的女人,保養得比身旁二十幾歲的婢女還光鮮亮麗,白晰的臉上沒有紋路斑點,身材絲毫不見地心引力作用,五官長得雖只是中上,但一雙鳳眼怎麼看怎麼勾人,她堪

稱是古代的志玲姊姊啊。

「王爺,今兒個你不能生氣,咱們世子好不容易結下一門好親,又是皇太後下旨賜的婚,這是無上榮耀吶,自柳氏難產過世,府里一片低迷,如今總算又有了喜氣,不過是認親遲了些時辰,新婚夫妻恩愛些,也沒什麼。」

左氏的語氣一句比一句溫柔,可听在葉霜耳里,怎麼听怎麼不是滋味。

要不是衛昀康惡名昭彰,堂堂世子怎麼會與五品官的小庶女結親?衛昀賢的妻子是相府的嫡次女,衛昀良的妻子是二品大員的嫡長女,滿廳上下,沒有一個身分比葉霜還低,一門好親?這話听起來分外諷刺。

再說了,這時候提皇太後賜婚,是暗指她仗恃後台夠硬,不把公婆放在眼底,嘴巴上說榮耀,事實上就是往衛鋅心頭上插箭,何況嘴巴上說喜氣,卻在這麼喜氣的場合提死掉的柳氏,是存心想給她添堵吧?!

葉霜對于王妃的印象在幾句話的時間內完全改觀,這個婆婆夠厲害,屬于砍人不見血的殺手級人物,但不管她是諷刺、添堵,還是暗喻、插箭,葉霜都不預備讓她稱心如意。

她不想下跪的,生為現代人,雙膝落地是種嚴重的人格污辱,但為了生存權,她跪了,還是驚天動地的跪,沒有墊子,直接讓膝蓋和地板正面接觸,砰的一聲,硬生生敲在每個人心版上,震撼度直逼十級分。

德王見她認錯認得誠心,臉色稍霽。

「回父王、母妃,全是媳婦的錯,媳婦昨夜不該喝茶……」突地,她想到什麼似的,立刻將話頭收住,垂下頸子,強忍哽咽道︰「全是媳婦的錯。」

聞言,衛昀康好奇的轉頭看她。

她竟然這麼快就抓到重點反擊?問題是,她憑什麼認定毒藥是左氏下的?或者……她的目的只是栽贓,她根本不管誰是真凶,就是想攪亂王府一池春水,好趁亂求生?

衛鋅的目光定在葉霜身上,心道,茶水本就是讓人喝的,怎麼會不該喝?莫非里面加了什麼?新婦進府才一天,就踫到這種事,難道之前四個世子妃的死因都……不單純?

一想到這兒,他直覺地瞄向左氏。

同時間,衛昀賢的妻子江氏、衛昀良的妻子陳氏互視一眼,接著同時看向葉霜,見她滿臉委屈樣兒,心底暗喜,她把茶喝下了?衛昀康呢,也喝了嗎?確實是,那茶喝了會全身虛軟無力,睡遲一點理所當然。

提了多日的心終于放下,衛昀康這輩子都甭想有嫡子了!江氏撫了撫鬢發,陳氏輕咬唇,極力掩飾心中得意,但不知情的左氏卻臉色大變。

茶里面能有什麼?皇太後的人六十六個,一進芷修院就里里外外封個滴水不漏,她派去的全被掃出門,昨兒個嚴嬤嬤還命人來知會她一聲,這兩天會尋個人牙子過來,連粗使丫鬟也打算換掉,要把芷修院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嚴嬤嬤的這番話,還氣得她掃掉一組上好官窯壺盞……

突地,她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向兩個媳婦,頓時心頭發涼,這兩個蠢貨,得意個什麼勁兒?人家會挑出來說破,就是沒中招!

她受不了的轉移目光,卻正巧與王爺四目相對,心中猛地一凜,王爺懷疑到她身上了?

衛昀康目光淡淡往王爺臉上掃過,發現他的臉色驟變。

是不相信吧,不相信他那個堪稱楷模的妻子會背著他動手腳?

嘴角微彎,他看向還在裝委屈的葉霜,心里悄悄地笑罵了句蠢女人,這麼快就掀底牌,不輸死你才怪。

德王輕咳兩聲道︰「時辰不早了,奉茶吧。」淡淡幾個字,把前面的話題給帶過,擺明不再往下深究。

啥?沒啦?就這樣,粉飾太平?

葉霜心中驚悚,難怪前面幾個姊姊會死得不明不白,這個王府,水深吶……不知道還要埋進多少具白骨才夠。

衛昀康看向父王,凝在嘴角的溫柔笑意消失。

這樣輕松揭過?就這麼夫妻情深、這麼無怨無悔?

下一瞬,衛昀康又笑開,只不過這回的笑帶起慣常的虛偽,他告訴自己,早該習慣的。

一杯茶換得王爺幾句訓誡和一個紅封。

大概是娶了五個老婆,訓誡詞大同小異,葉霜在衛昀康臉上看到些許不耐。

王爺喝完茶換王妃喝,左氏很大方,給了她六對金手鐲,葉霜不知道古代的金價有沒有像現代這麼離譜,但如果她同時把六對手鐲掛在手上,隔天肯定要去掛復健科。

換言之,左氏拉攏她的味道很濃厚呢,不過拉攏她要做什麼?

問號在腦袋里滾一,等不及葉霜想出根由,在房嬤嬤的介紹中,她見過了二房的衛昀賢、江氏,還有他們的兒女衛平冠和衛雯,也見過了三房的衛昀良、陳氏,和他們的兒子衛平亞,陳氏腰圍有點粗,沒猜錯的話正在孕中。

衛昀賢和衛昀良長得很像,腰圓背厚,面闊口方,劍眉星眼,直鼻方腮,和衛昀康那種風流長相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很有董事長派頭。

他們對大哥和新出爐的大嫂不但不親切,反而帶著一股疏離。

至于衛芙,她的喜惡全掛在臉上,葉霜給她送禮物,她一臉的瞧不上,好像受了她這個五品官小庶女的禮,有失身分似的,她挑高下巴,睥睨葉霜,驕傲到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不屑。

葉霜忍不住在心里暗嘆,名滿京城的才女啊,是看不上她還是誰都瞧不上?這樣的EQ怎會搭配高IQ?她敢肯定,將來衛芙不論嫁進哪戶人家,都會有條漫長的辛苦路要走。

衛昀賢、衛昀良的孩子都不大,約莫四、五歲,衛平亞的身子看起來有些瘦弱,從頭到尾低著頭,不看人、不喊人,葉霜踫他一下,他一掌用力拍掉她的手,臉上卻不帶半分表情,視線也不與人接觸。

衛平冠不同,他很活潑,放在地上就東奔西跑,沒一刻消停,女乃娘怕他闖禍,硬把他抱著,但他不安分,一直動來動去,女乃娘不時要把他抱到外面哄幾聲再帶進屋里。

在現代,前者叫做亞斯伯格癥,後者叫過動兒,看來衛家的遺傳不怎樣嘛。

葉霜把備下的禮物分贈完後,認親儀式結束。

左氏慈藹地對她招招手,葉霜也殷勤地向她靠攏。

左氏道︰「前幾日的事兒,我們都听說,你受委屈了。」

前幾日的事兒……是指呂香蓮的事嗎?在這種場合提出來,她是打算給誰難堪?葉霜偷偷瞄向衛昀康,見他表情沒有太多改變,還是帶笑意,但她發現他頸間的青筋浮上,透露他的暴躁。

葉霜不接招,她笑著回望左氏,表現得一頭霧水,好似沒弄懂左氏的挑釁。

「那日呂氏鬧到葉府,是她的錯,你就可憐她沒見識,饒她一命吧。」

饒她一命?她幾時說過要誰的命?此話一出,鬧得好像她是個手段殘暴的無良妒婦,怎麼,這麼快就想給她定下形象?那也得她樂意啊!

「回父王、母妃,恕媳婦無禮,媳婦實在不明白母妃說的事兒,誰是呂氏?她幾時鬧到葉府?媳婦不曾受過什麼委屈啊!」

她一臉的迷惘,看得衛昀康直想笑,睜眼淨說瞎話,不過瞎話可以說得這麼真誠,說得這麼無偽,她也算高手一枚。

左氏悶了,卻不得不按捺住性子,悄悄覷了眼王爺,才又低聲道︰「王府派人私下查證過了,那女子姓呂,叫呂香蓮,過去和親爹在酒館里賣唱,後來父親被地痞流氓打死,世子心憐孤女,置宅收留。

「如今孩子都生下了,也不知道世子爺心里是怎麼想的,竟不把人給接進府里,終究是衛家的骨血,就算那女子上不得台面,好歹對衛家有功勞。她大概也是沒法子了,才會鬧上葉家,卻害媳婦變成京城里的談資。

「這全錯在世子,可大錯已然鑄成,媳婦再委屈也只能吞忍,總是家和萬事興,事情鬧大,對誰都沒好處,萬一呂氏到處嚷嚷,沒臉的是王府。如今我把他們母子接回來,送到芷修院,要去母留子,還是要給她一個身分,全憑媳婦你作主,不管你怎麼決定,我和王爺都沒意見。」

葉霜苦笑,這是活生生的挑撥離間啊!

才成親一天,左氏就迫不及待讓她和衛昀康起爭執,滿院子上下都是皇太後的人,這一吵肯定會傳進宮里,日後,第五任又沒啦,更加坐實他克妻之名。

更可惡的是,左氏不只挑撥她和衛昀康,還挑撥他和王爺的父子之情。

呂氏害王府沒臉?試問,如果不是在府里生不出來,衛昀康何必跑到外頭生?真相鬧出來,害王府沒臉的恐怕是這位賢良王妃。

「經母妃詳解,媳婦明白了,原來有這一回事啊,謝謝母妃體恤,媳婦會好好處理。」葉霜說得不卑不亢。

她抬眼對上左氏,視線卻偷偷往王爺瞄去,只見王爺氣急敗壞,臉紅脖子粗,但礙于這是後院事,男人不好插嘴,他只能一語不發,可見得王府名聲確實因此事有所損傷,他在外頭確實受氣不少。

所以左氏希望她怎麼做?去母留子?這種敗壞名聲的事兒她才不做,哪天她真死于非命,肯定會跑出一篇怪談傳說——索命賣唱女,枉死世子妃。

「你能明白最好,千萬別對王府心存怨慰。」

「媳婦不會的。」葉霜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冷笑頻頻。

不想她心存怨慰,怎不把此事擱個幾天再提出來,偏要在大婚第二天,當著滿府下人面前講?她這是在下衛昀康的面子,還是想讓她沒臉?

不過……算了,既然遇上,也只能見招拆招。

「這樣最好,你們先回去吧。」

「謝父王、母妃。」

葉霜起身,看一眼滿面含笑、脖子青筋卻微微露餡的衛昀康,在退出大廳的那一刻,她快步追上他,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他詫異的低頭瞥向她,她則是仰起頭,沖著他笑得春意盎然。

「別氣,一旦生氣了,對手就贏了。」她低聲說完,突然指著滿院桃花,高聲道︰「王府里的桃花開得真好。」

一句話,像一桶冰水,瞬間澆滅他的怒火。

她說的沒錯,就算輸,也得輸得不動聲色。

微笑,衛昀康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小小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揚聲回道︰「是啊,這幾株老桃樹結的果子,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每年都要送幾籃進宮呢。」

「說得妾身嘴都饞了。」

「爺府外還有一處莊園,那里的桃樹長得更好,下回領你去看看。」

「爺要說到做到……」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好似根本沒把被送進芷修院的呂氏放在心上。

跟隨在兩人身後的翡翠見狀,連忙轉身回去向主子稟報。

回到芷修院,一進屋就看見嚴嬤嬤擺起臭臉,同樣也是宮里出來的幾個大丫鬟排排站,環伺著站在廳中央的女人。

進衛府是降階,絕不是升官,不過在宮里生活比想象中危險,沒有後台、沒有人脈,什麼時候出了事,就會被人推出來頂罪,所以相比之下,王府倒也算是個好去處。

葉霜出嫁前她們就搬進葉府,盧氏安排她們和葉霜住在一起培養感情,短短幾天,想培養什麼深刻感情是不可能的,但該問的葉霜全問出來了。

知道她們是自願,不是被迫,這點讓她感到安慰,至少她們的目標一致、立場一致,不管她們是不是皇太後的眼線,她們都是來助自己一臂之力,讓她在德王府順利立足,平平安安為衛昀康產下子嗣。

葉霜所求不多,平安二字非常珍貴。

一年啊……如果可以出府,她也想替自己下個注,賭自己能撐過一年。

她憑什麼篤定自己有這個本事?不是因為篤定,而是因為她的邏輯清楚。

倘若葉霜下注,睹自己活不滿一年,就算她贏得彩金也沒命可享,唯有賭自己平安,才有命去把彩金拿回家,恣意揮霍。

離題了,皇太後送來的四個大丫鬟分別是墨蓮、墨蘭、墨竹、墨菊,大丫鬟下面還有小丫鬟,她沒正式清算過,但確定皇太後送給她足足六十六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取個好彩頭,才湊足這個數兒?

不過墨蓮、墨竹曾經暗示過,那些人都是一個頂兩個用的,如果她聰明,就該人盡其用。

還是離題了,重點是被她們包圍在中心的那個女人。

呂氏手里抱著世子爺的兒子,一雙眼楮四下瞄著,神色不定,如果相由心生,那麼從她眉眼之間可以約略看出,她不是個聰明人。

她漂亮嗎?當然有幾分姿色,否則怎入得了衛昀康的眼?

意外的是,她不是那種美艷的漂亮,而是清秀嬌妍、像朵小白花的那種美。

發現一道視線射過來,偏過頭,葉霜發現衛昀康在審視自己。

他在等她「處理」呂氏嗎?

他的表情沒有緊張、沒有焦慮,反倒有幾分看好戲的態度,看來他對這個外室,感情也沒多深。

如果是這樣就好辦得多,否則要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可是個大工程,她不想弄到天崩地裂,草橋祭墳。

見主子進屋,四名大丫鬟馬上迎上前請安,墨蓮走到她身邊,低聲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葉霜忍不住偷偷月復誹,那位賢良王妃真會辦事,他們前腳才走,後腳就把人給送進來,這是想給呂氏足夠時間,好好適應一下新環境嗎?果真是又閑又涼的好王妃,這種小事也要費心計劃,心思重吶。

葉霜又再看向嚴嬤嬤,她沒動作,難道也是在等自己反應?所以接下來的事,將會被送到皇太後跟前打分數?

葉霜無奈的嘆了口氣,斜了衛昀康一眼,早知道嫁進衛府是苦差事,果真……

世上沒有錢多事少離家近、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好工作,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需要她用勞心勞力去換。

呂氏看見衛昀康,直覺想上前請安,但生性俏皮的墨菊刻意把她擠到一旁,上前伺候主子。

她一面倒水,一面回著事,把呂氏給晾在一旁。

葉霜心中暗贊一聲好丫頭!這些日子的攏絡沒白費功夫,至少把幾個墨的感情給攏上手了。

「世子妃,方才後院四位姨娘和三位姑娘來向世子妃請安,嚴嬤嬤見院里有客,請她們先回去。姨娘們說,待世子妃回來,再過來請安。」

四位姨娘、三位姑娘,是妾室和通房丫頭吧?他睡過那麼多女人啊,難怪功夫高超、技術純熟。

但如果這時代的男女人數比是一比一,他這種自私的炫富行為,將造成多少曠男夜夜孤枕難眠吶。

「知道了,過兩天有空再讓她們過來。」至少先把眼前這位大咖的處理掉,再來研議後面的小角色。

「除了嚴嬤嬤、辛嬤嬤,咱們四個大丫鬟和五個二等丫鬟之外,還有五十五名下人想見見世子妃,請世子妃分派工作。」

「行,你讓他們先寫下自己的名字、家人姓名、年紀、喜好、擅長的事兒,寫完後搜集在一處兒,待我回頭看過,再一個個見。」她馬上回道,卻一時忘了這里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台灣,幾乎人人都會識字寫字。

衛昀康听出她話中的漏洞,心道,憑什麼她以為那些人都念過書?她從哪里觀察出來的?但那些人確實都會,他們全受過密集的訓練,日後有大用的。

葉霜只是陰錯陽差,怎麼都沒想到一句無心的話,會讓衛昀康又高看自己幾分,她不過是認為,這是最簡單的資料整理,總得明白各自擅長的才好分配工作,總不能派會算帳的去種田、會駕車的去開店吧!

但她的直覺回答,讓嚴嬤嬤和辛嬤嬤也不約而同地多看她一眼。

「嫁妝該歸置整理出來了,不知世子妃想分派誰去處理。」嚴嬤嬤問。

她想了想,道︰「辛嬤嬤負責哪個部分?」

「辛嬤嬤負責調度人整理後面的小廚房,皇太後交代了,往後咱們院子自己開伙,一應吃食,都不從大廚房里拿。」

辛嬤嬤對于人力物資的調度很有經驗?所以皇太後讓嚴嬤嬤、辛嬤嬤跟著自己嫁過來,是要讓她們一個掌外、一個掌內?連吃食都注意到,皇太後對于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很有誠意呀。

「嫁妝的事還是偏勞辛嬤嬤,不過墨竹、墨蘭,你們去幫幫手,別讓辛嬤嬤累著。」

「是。」墨竹、墨蘭應和。

嚴嬤嬤似乎對她的指派很滿意,刻板的臉孔出現一絲柔軟。

接下來,一件件事情慢慢分派完畢。

這時呂氏有些站不住腳了,一大早洗澡沐浴,掐準時間進入芷修院,還以為能馬上見到世子爺,卻沒想到今兒個認親禮遲了,她抱著孩子硬是等上一個時辰。

她頻頻望向衛昀康,卻發現他不看她半眼,讓墨蘭從屋里取來一本書冊,慢慢翻閱。

世子爺惱了自己嗎?惱她不听話,沒乖乖待在外頭?可她慌啊,听說葉霜是個品格高潔的女子,模樣又特別好,倘若爺有了新人忘舊人,她該怎麼辦才好?何況世子爺將近一個月沒去看她,她怎能不胡思亂想?

幸好王妃知道她,派人來救,讓她有機會進王府,不然、不然……

葉霜何嘗看不見呂氏的慌張,她也理解,女人不應該為難女人,只是別人拿呂氏當槍使,非要為難自己一回,她能不接招嗎?

那孩子約莫七、八個月大,養得相當好,抱起來挺沉的,呂氏兩條細胳臂有些微微顫抖,眼看就要抱不住了,葉霜這才開口問︰「你就是呂香蓮?」

原本想一把跪到世子爺跟前乞求憐惜,沒想到開口的是世子妃,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跪在葉霜腳邊回話。「是,奴婢是呂香蓮。」

葉霜嘆道︰「呂姑娘想跪,我也不阻止你,可孩子遭罪啊,墨蓮,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是。」

墨蓮上前把孩子接過來,呂氏怕葉霜對兒子不利,本不願把孩子交出去,可轉念一想,世子爺也在,葉霜肯定沒那個膽,旁的不敢說,她很清楚,世子爺有多看重兒子,這是他唯一的血脈,她不信葉霜敢當著世子爺的面動手腳,于是她放心把孩子交出去。

葉霜看著懷里的小嬰兒,他不像衛均康,反倒像呂氏多一點。

幾個月的孩子正是好動的時候,葉霜沖著他笑,他也不怕生,回以可愛的笑。

葉霜擠眉弄眼,做一堆怪表情,逗得小女圭女圭咯咯笑不停,那笑聲,讓人打從心底愉悅。

衛昀康從書冊抬起眼,望向葉霜,若有所思,嚴嬤嬤冷肅的唇邊也勾出一朵笑花。

世界上最難拒絕的便是孩子的天真笑顏,所以臉書上只要有孩子的影片,就會飛快集到無數個贊,葉霜也不例外,她玩孩子玩上癮啦,讓嚴嬤嬤坐下來,抱著孩子與自己面對面。

她先捂起眼楮低聲說︰「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啊!看見了!」她瞬間打開雙手,露出一張大笑臉,女圭女圭跟著咯咯笑不止。

玩一回、笑一回,又玩一笑、又笑一回,就這樣,滿室笑聲打散了方才的緊張氣氛。

滿屋子人都很開心,唯獨跪在地上的呂氏笑不出聲。

春寒料峭,地板上帶著冷冽寒意,她的膝蓋疼痛不已,卻沒有勇氣出聲打斷世子妃。

剛才是雙臂顫抖,現在是兩腿發抖,牙齒凍得喀喀作響,她快暈了。

玩過好一陣子,葉霜抱起小孩,輕輕遞向呂氏,可剎那間她靈機一動,把孩子遞進墨蘭懷里,接著她轉過頭,似笑非笑的問︰「說吧,是誰指使你到葉府大門去鬧的?」

呂氏沒想到葉霜不問她的來歷、不問孩子,竟然問這個事,但她怎麼能講?她咬緊下唇,表情馬上帶著戒備。

葉霜沒惱怒,反而慢悠悠的道︰「想不起來嗎?要不要我幫幫你?也行,我是出了名的熱心助人。」

听到這里,衛昀康差點兒笑出聲。這女人,連使心眼都要耍寶,他側眼瞥她,她居然還能裝得一臉正經,服了她!

「那個幕後黑手肯定不想讓我嫁進德王府,礙于皇太後懿旨卻又沒膽出頭,只好找你這個傻子來唱大戲,反正你很習慣面對觀眾,圍觀的人越多,戲唱得越起勁兒,對不?」

衛昀康極力憋著笑,這話若是傳進左氏耳里,不知道會不會又有人摔杯摔壺。

葉霜的諷刺讓呂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怎會不知道旁人是怎麼看待自己的賣唱過往。「求世子妃別胡亂攀咬,沒有任何人指使奴婢,奴婢是真心想求世子妃接納奴婢,讓奴婢和小少爺進王府。」

「不肯說實話啊,那就麻煩嘍,我這人喜歡開誠布公,你待我以誠,我還你以義,可明擺著的事兒,你還要說謊,這讓我挺為難的。」葉霜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余光睨著呂氏,她很清楚,這種不屑表情最教人受傷。

「真的沒人指使奴婢,奴婢沒見識、奴婢是愚婦,听到世子爺要娶葉府姑娘的消息,奴婢除了上葉府求情,沒有第二條路。」

她唱作佳,令人動容,可惜葉霜看太多金馬影帝、影後的作品,這樣的演技怎會當真?

「沒有第二條路?開玩笑的吧,路明明多得很,你可以上德王府哭,可以到衙門擊鼓鳴冤,可以操起你的老本行,在酒館里唱一出《薄情郎狠拋多情女》,讓滿京城官員百姓都曉得你替世子爺生下兒子,怎麼會求到一個未入門的葉府姑娘跟前?真是奇怪。」

呂氏作戲,葉霜也作戲,反正閑閑沒事,彼此切磋演技,權當打發時間唄。

「奴婢說過了,奴婢就是沒見識,那時心急,腦子一陣熱……奴婢做錯了,請世子妃饒奴婢一命吧!」呂氏因為心急,嗓音也不自覺拔高。

兩人的對話到這里,衛昀康和嚴嬤嬤都認定葉霜只是想替自己找回場子,激得呂氏發怒犯錯,以此為名目狠狠修理她,沒想到葉霜突地話峰一轉——

「爺,我怎麼覺得這孩子不像你呢?不會是爺做了人家的便宜爹爹還不自知吧?」她右眉挑了兩下,示意衛晦康配合。

衛昀康起了興致,放下書冊,認真看葉霜使壞。

呂氏被驚呆了,一時急火攻心,忘記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未來主母,伸手指向她,憤怒尖叫道︰「你這個賤女人,竟敢污辱我、污辱世子爺!」

葉霜示意墨蘭把孩子抱進屋里,這種令人消化不良的殘暴場景,會讓孩子心底留下陰影的,接著她轉回頭,正視著呂氏,久久不語。

呂氏被她盯得臉龐漲紅,且明明雙腿受寒,明明全身冷得發顫,可汗水卻一滴滴從額間滴落,葉霜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她攥緊拳頭,心肝腸胃皆翻騰不已。

等嚇夠她了,葉霜才冷冷笑道︰「我有听錯嗎,呂姑娘剛剛叫我什麼,賤女人嗎?我沒听清楚,還請呂姑娘再說一遍。」

呂氏這會兒才發現葉霜不安好心眼,故意激怒她,想讓世子爺親眼看見她形如潑婦的模樣,她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我是說,你不可以污辱人。」

「第一,你、我二字是平輩互稱的,依你的身分,只能喊我一聲主子。第二,如果女圭女圭不是世子爺的,污辱爺的是你,怎麼會是我?你的腦子得找盆清水洗洗,免得糊里糊涂被騙。」葉霜話說得不快,卻是一句句把人給逼到死角。

呂氏實在沒法子了,跪爬到衛昀康跟前,哭得梨花帶雨。「爺,你得給香蓮作主啊,玥兒是不是你的兒子,你比誰都清楚,誰也不能污了他的身分。」

「既然你信誓旦旦,不如滴血認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翻兩瞪眼。」

「不要!」呂氏想也不想就拒絕,她為什麼要?玥兒是爺的兒子,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爺心里也一清二楚,她一點都不怕葉霜的髒嘴。

「你在害怕什麼?莫非真被我料中,玥兒其實是……」

呂氏猛地打斷她的話,「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不是?你承認了,玥兒根本不是爺的兒子。」

葉霜把呂氏繞暈了,她一怔,想不出自己幾時承認過這事。

衛昀康在一旁看著兩個女人對峙,憋笑憋得腸肚痛,這女人,不是普通陰損,呂氏哪里是她的對手。這下子是小綿羊踫上大豹子啦!

他定定望著葉霜的一舉一動,以及她的每個細致表情,越看越覺得開心,怪了,他不是最痛恨女人使壞的嗎,怎麼她的壞就壞得深得他心?

奇怪,無法解釋的怪!

呂氏被鬧傻了,怔楞半天才吶吶的問︰「世子妃非要滴血認親?」

「是,非要滴血認親。」

「那好,如果證明玥兒是世子爺的親生兒子,世子妃能允我一個侍妾位置嗎?」呂氏豁出去了,反正得罪葉霜是得罪定了,既然如此,她就要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好處。

「這是要與我對賭?行!如果證明玥兒是爺的親生兒子,我立刻喝茶,提你當侍妾,如果不是……」葉霜又笑又挑眉,表情像只偷了雞的小狐狸。

擅長透視人心的衛昀康竟然猜不出她究竟想做什麼。

方才回芷修院的路上,他已經告訴葉霜有關呂氏與玥兒的事,呂氏是在被軟禁的情況下替自己生下兒子的,她沒有機會遇見外男,而他的屬下沒有人膽敢破壞他的計劃,玥兒的身分無可置疑,她干麼與呂氏對賭?

他知道他是應該阻止葉霜的,但她自信滿滿的篤定神情,讓他想看看她究竟打算玩什麼把戲。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衛昀康拍板道︰「好,就滴血認親。」

葉霜滿意的點點頭,喚了墨蘭抱著孩子出來。

在眾目睽睽下,衛昀康和玥兒刺破手指往水盆里滴出幾滴鮮血,可是怪異的現象居然發生了,兩人的血無法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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