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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河東獅 第七章

第三章

藍天下,亭台內,就著一桌午膳,姜順將發生在表哥杜慕羽身上的事,大約簡述了一遍。

杜氏家族的嫡支長子杜政中跟旁支長子杜慕羽都是才貌雙全,只是論能力、外貌,杜慕羽皆比杜政中更勝一籌,這也是杜政中那一房人,在杜慕羽于姜泰安征戰時期擔任策略謀士而建立大功後,努力與杜慕羽交好的主因。

他們想借助杜慕羽的能力搭上太子這條線,而事情的發展也一如期望,兩人逐漸為太子重用,只是嫡支擔心旁支的發展凌駕嫡支之上,未來恐得受制于旁支,所以當爆發出杜慕羽有謀反意圖時,他們借故趁機過河拆橋,自此太子不再重用杜慕羽,而他也因此事一蹶不振……

「你竟說得那麼客氣?」姜泰安早就听到一肚子火了,氣得猛扒飯入口,才能不開口打岔,但這會兒,他真的听不下去了,槌桌「砰」的一聲,堅硬的大理石桌立即出現一個深陷的槌印。

哇!好驚人的勁力,藍千蝶咋舌,一邊咀嚼口中的紅燒肉,一邊看著氣呼呼的姜泰安。

「根本就是兩年前你表哥被他那個嫡支的族兄陷害,挖了個坑,讓你那個笨表哥往下跳,你以為他為什麼放棄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己笨死了!掏心掏肺的,到頭來卻遭人開棺鞭尸!」

「爺爺,皇上派人深入調查,事實並不如爺爺所指控的,那事與嫡支無關。」

姜順試著跟他講理,他的一碗飯連半口都還沒吃呢。

「那足皇上被太子蒙蔽了,不然怎麼一塊替太子做事的人,一個有事,一個沒事?你說啊!」姜泰安一連哼哼了好幾聲,氣呼呼的「砰砰砰」猛槌桌,一次又一次的槌得大理石桌出現許多碎裂的痕跡。

「爺爺,你別這樣,這樣怎麼吃飯?」姜順連忙拉住他的手制止,這桌子都要毀了。

咋舌過後的藍千蝶一臉如常的繼續夾菜吃,看著一旁的姜順還在跟他爺爺講理勸慰,她很想跟他說,跟老人家爭辯是最笨的,這是她的經驗談,尤其是那種有某種個性特質的老人家,她那個行徑驚世駭俗的師父跟老將軍還挺像的。

不過,發生在杜慕羽身上的事的確透著詭異,謀反是逆君大罪,怎麼只是罷官去職?看來太子應當也月兌不了關系,皇上才下不了重手。

「慕羽心高氣傲,被最親近的人設計,那種被背叛的感覺,連我這老頭都無法釋懷,更何況是那孩子。」姜泰安連珠炮的說了一大串,他就是很在意。

「杜慕羽的爹娘呢?對他的改變沒有異議?」她問得直接。

「你說到這個,老頭子更生氣,當年我就是不想將女兒嫁給慕羽他爹,那個男人太听他爹娘的話,沒膽識、沒個性,但我那凶婆娘允了,結果……不說了、不說了!」姜泰安臉色一變,突然氣呼呼的再次拍桌,接著起身走人。

這一次,大理石的邊角終于再也撐不住的碎裂落地,幾盤菜也跟著落下,一片狼藉。

「我吃飽了。」藍千蝶放下碗筷。

姜順詫異的瞪向她,哇,她碗底都見天了,還有些灰沙呢,「這樣你也能吃?」灰沙配飯怎麼吃?他完全沒胃口。

「習醫時,在一群揮之不去的蒼蠅停著的死尸內髒堆旁都得吃了,這算什麼。」說到這點,她忍不住眼神一黯,對杜慕羽的恨意就更深了。

不過,想到剛剛的情景,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已不見身影的姜泰安,「我是踩到姜爺爺的哪個死穴?」

他苦笑,「凶婆娘是我女乃女乃,我爺爺非常愛她,但她已經逝世多年了。」

她蹙眉,「病死的?」

他點頭,「我姑姑生表哥時難產走了,女乃女乃很自責,抑郁寡歡沒多久也生病走了,杜家很快就替姑丈娶妻,兩年後又納妾,陸續生下孩子,」這些事,其實都是爺爺後來告訴他的,「爺爺很心疼表哥少了娘疼,又氣姑丈的懦弱,所以仗著自己是皇上倚重的大將軍,硬是將表哥帶在身邊,就連打仗也帶去。」

「杜家沒意見?」

「有,畢竟是男丁,又是旁支的嫡長子,但爺爺很霸氣,曾經戰鼓甚急,他不改頑童個性,直言沒帶表哥同行他也不去打仗,」說來,他是佩服爺爺的膽識與固執的,「爺爺驍勇善戰,帶領的那十多名菁英更是邊疆戰事能每戰皆捷的最大主因,皇上不得不對杜家施壓,讓表哥同行。」

她能理解,對皇上而言,國家戰事為首要,最多不過是犧牲個孩子而已,只是……她皺起柳眉,「姜爺爺不擔心你表哥會受戰事波及,危及生命?」

「爺爺說生死有命,若真的走了,表哥的娘跟女乃女乃也會在天上接他,而他一旦打完仗,要是沒死,也會拿刀自刎,親自去向妻女謝罪。」

這一席話看似灑月兌,但其實沉重無比,藍千蝶的神情也變得凝重,難怪老將軍的老毛病始終無法根治,因為心病根本無藥可醫。

「姜爺爺話說得灑月兌,但心里肯定非常糾結,他比你女乃女乃更自責,沒有霸道的阻止那樁婚事,女兒走了,連最心愛的妻子也走了,還讓外孫成了沒娘疼、沒爹愛的娃兒。」

「這的確是爺爺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痛。」他認同她的話。

她點點頭,「所以姜爺爺的陳年腰痛,並不完全是曾經受過重傷的外因引起而已,應當還有血流滯塞而產生的疼痛感,由心緒影響到身體,從舊傷反應。」

「你小小年紀,醫身也思心,姜順對你真是佩服。」他說得真誠。

她粉臉兒有點羞紅,「沒有、沒有,學醫時,師父就說了,厘清患者疾癥不能單看身體反應的病癥,還得深知病人的內心。」

「不過,如你所言,爺爺的病要根治簡直成了奢想,可憐他老人家夜夜總讓腰疼擾眠,有時只能坐著睡。」他愈說臉色愈沉重。

「既知來龍去脈,也並非無法根治。」她反倒有信心。

「是嗎?」

「對,至少先盡人事,才能听天命。」

看來問題的癥結出在杜慕羽身上,而她又欠杜慕羽一個救命恩情,如果她能將他拉回正途,讓這對祖孫恢復以往的親情,老將軍的自責亦能少一些,而那纏人的腰痛在少了心悶氣瘀的狀態下,至少也能減緩幾分痛楚。

「眼下有件事,有勞姜大哥替我安排。」她頓了一下,再看著他一笑,「但不急,你先吃飯,別浪費食物。」

姜順一愣,怔怔的看著被蒙上一層厚厚灰塵的飯菜,無言。

翌日,藍千蝶帶著簡單的包袱,在姜順的陪同下,再次乘坐馬車來到廣千園。

雖然不知道她在盤算什麼,但姜順仍尊重她的意見,將她的決定告知表哥。

「千蝶認為表哥的病得花時間治療,她願意住進來,另外,她要自己決定房間,所以她剛剛已硬拉著厲總管要他帶她去廣千園里的廂房轉一轉。」

寢房里,姜順坐在床前的椅凳上,看著躺臥在床榻上,神情仍顯蒼白的表哥。

「她還真是不客氣,當這里是她家,這事應該由我這個主人決定。」杜慕羽說著說著,又笑著搖頭,再看看空了大半的床榻,「這里就很適合了,這張床一人睡太大了。」

「要是由你表哥決定,應該是跟他同房,所以還是由我來決定,免得我心情不好,藥下得太重,沒醫好他還讓病情加重,姜大哥也不樂見吧!」

姜順的腦海浮現他們剛剛乘車過來時,藍千蝶說過的話,他不能不驚訝,看來她醫術高明,看穿他人心思的能力也很強。

他一臉認真的看著表哥,「你當街輕薄千蝶一事我已知情,千蝶住進廣千園里是為了治療表哥的怪病,請表哥尊重她,也別刻意說些讓她發火的話。」

杜慕羽搖搖頭,「表弟太認真了,你以為我說跟我同房,她就會點頭?才偷個吻,她就一掌又一掌的劈來,若真同床共眠,她不拿刀砍了我?」

姜順聞言忍不住笑了,她的確很有個性。

「不過,她住我這里,那你爺爺的病呢?」說到底,他還是很在乎那一個從小就將他帶在身邊的外公。

姜順微微一笑,「她寫了藥方,直言只要照藥單服藥定能慢慢轉好,不過,你我都清楚爺爺的舊疾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醫治得了的。」

「庸醫!」杜慕羽不悅的丟了句話。

「表哥,你這話千萬別當著千蝶的面說,你總不希望她火冒三丈的走人吧。」

「要不是全京城的大夫都找來了,對我這身怪病無計可施,我才不寄望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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