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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丫鬟 第十二章 疑雲層層迭

秦嶺田莊因杜綺玉的突然歸來,與隨她而來整整堆滿兩大車的禮物而變得熱鬧滾滾,大伙全都跑了出來,聚集在大院里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討論起這段期間綺玉那丫頭到底去哪里又做了什麼事,是不是在哪個大城里賺了大錢,這才會像暴發戶般的一次買了這麼多東西回家。

「別亂猜了,這些禮物都是我家少爺買的。」半年前才來過這里,與田莊大多數的人沒混到極熟,也混個半熟的敦兮忍不住開口說道。

人群之中和敦兮最為熟悉交好的一個少年跑到他身邊好奇的開口問︰「敦兮哥哥,你家少爺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東西來田莊啊?」

其它人聞言,頓時全都安靜了下來,豎起了耳朵等听八卦。

「這個嘛……」敦兮一個停頓,接著賣關子的說︰「不久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立刻引來一大片的白眼與噓聲。

「敦兮小哥,你這不是故意在吊大家胃口嗎?」

「大叔,這我可不是故意在吊大家胃口,而是少爺的事哪是咱們這些下人能胡亂議論的,你說是吧?」

「唉,也是。那咱們別議論,你偷偷地告訴大叔好了。」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在場眾人哄堂大笑。

笑聲遠遠的傳開,傳到了內院杜榮夫妻倆所住的小院,也傳進端坐在正廳之中的四人耳里,但卻無人被那歡樂的氣氛所感染,震驚的依舊震驚,愕然的依舊愕然,自信淡定的依舊自信淡定,羞窘緊張的也依舊羞窘緊張。

「上官公子,您剛剛說、說了什麼,可、可不可以麻煩您再說一次?」杜榮結結巴巴的問道,一臉驚魂未定的神情。

「我想娶令千金綺玉姑娘為妻,請兩位允準。」

杜榮張口結舌的瞪著他,震驚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沒听錯,沒有听錯,他真的說了,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綺、綺玉,你、你們、你……」周氏將震驚的目光轉向女兒,想問女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不由自主的結巴,連句話都沒辦法完整的說出來。

「綺玉,替你爹娘倒杯茶,讓他們喝點水冷靜鎮定一下。」上官擎宇有些無奈的轉頭對杜綺玉道。

杜綺玉點頭,起身斟了兩杯水分別端給爹與娘。「爹,喝杯水。娘,您也喝點。」

周氏現在哪有喝水的心情,她趁杜綺玉走到身邊時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情緒略顯慌亂激動,臉色蒼白的沖口道︰「丫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點告訴娘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你們……你的身子,你的清白是不是——」

「沒有!」杜綺玉急忙叫道,打斷娘那令人尷尬的臆測。

「真的沒有?」周氏依舊懷疑。

「真的沒有。」杜綺玉迅速否認,一頓後又道︰「娘信不過女兒,也該信上官公子的為人吧?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和李敬那個偽君子不同。」

「李敬?」周氏一時沒能想起這人是誰。

「上回隨二少爺來田莊作客的那位李公子。」杜榮開口道。他終于從震驚中平復過來,恢復平時的冷靜。他抬頭看向上官擎宇,臉上有著為人父者的嚴肅神情。他沉聲問道︰「敢問上官公子,您剛才所說的話是您自己的意思,還是包含了令尊與令堂的意思?」

對于杜榮夫妻倆在听聞他想求娶他們女兒後的反應,上官擎宇完全是高看的,他原以為他們會欣喜若狂或是惶然不安的順從此事,不料他們夫妻倆竟是這種反應,讓他在心里不由得對他們敬重許多。

「我不想欺瞞二位,這是我個人的意思,尚未稟明父母。」他誠實的回答。

「既然如此,這件事老奴就當做沒听見,您也別再提了。」杜榮搖頭道,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杜總管是不滿意我?」

「上官公子人中龍鳳,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高人一等的佼佼者,老奴豈敢不滿。」杜榮搖頭道︰「但是婚姻大事必須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官公子個人的意思根本不作數,更何況您也該知道,以您這種權貴世家,您的婚姻說不定家里長輩早有打算,甚至都已經安排好對象了,所以請恕老奴無法為您的一句話而耽擱小女的婚姻與幸福。」

上官擎宇沉吟了一會兒,正色的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在最短時間內說服家里請媒人上門提親,換庚帖,將親事定下讓二位心安。」

杜榮張口結舌的看著他,露出滿臉錯愕的神情。「上官公子,老奴並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這件事本來就該這麼做,是我考慮不周。」上官擎宇搖頭道︰「這事暫且放一邊,我這回前來是有事情想要請教杜總管。」

杜榮微微一愣,「請教不敢,上官公子有什麼吩咐請盡管說,老奴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知上官公子想問老奴何事?」

「已逝杜三老爺的事。」

杜榮臉色丕變的看向女兒與妻子的方向,隨即又迅速將目光收了回來,過程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卻讓上官擎宇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生疑惑。這是怎麼回事?

「綺玉,咱們娘倆回房里說話,這里讓你爹陪上官公子就行了。」周氏開口對女兒道。

上官擎宇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頭。這是湊巧又或是故意要將綺玉帶開?這對夫妻倆似乎隱瞞了什麼不想讓女兒知道,而且還與已逝的杜三老爺有關,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好,娘,咱們到房里聊天。」杜綺玉點頭道,轉頭看了上官擎宇一眼,心想反正事後再問他就行了。她也對杜家為何會對杜三老爺的事三緘其口,甚至下了禁口令而感到好奇。

母女倆起身離去之後,上官擎宇看著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不知在想什麼而出神的杜榮,越發疑惑了。

「杜總管。」他出聲喚道。

「啊?是,上官公子請說。」杜榮急忙回神應道。

上官擎宇就當作沒發現般,並沒有揭穿他那一連串的異樣反應,而是直接接續之前的話題,「我想知道杜三老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如何喪命的,杜家又為何會對有關他的所有事下禁口令。」

杜榮臉色登時變得難看,他為難的看著上官擎宇,猶豫地開口道︰「上官公子,不是老奴要食言而肥,剛才才說了知無不言現今卻又不願意說。而是您既已知道這事被杜家下了禁口令,老奴身為杜家奴僕又怎能違背主子所下的命令呢?」

「我知道你們一家三口都已不是杜家的奴僕,杜家早已將賣身契還給你們了。」

杜榮微怔了一下,輕皺眉頭問︰「是綺玉那丫頭與您說的?」

「不,是從卿告訴我的。」

「二少爺?」杜榮有些意外,但隨即搖了搖頭,正色道︰「雖然老太爺已將老奴一家的賣身契還給了老奴,但對老奴來說杜家永遠都是老奴的恩人和主子,老奴這輩子都不會違背杜家主子的命令。」

「即便這件事關系到杜家的存亡也不違背嗎?」上官擎宇看著他緩慢的說。

「什麼?!」杜榮震驚的看著他,「什麼杜家的存亡?上官公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日前有人投書大理寺,暗指杜家有謀逆不軌的意圖——」上官擎宇信口開河。

「這不可能!」杜榮激動的說︰「這絕對是栽贓陷害,是誣陷!」

「我們能這麼想,但皇上卻不會,皇上只會相信,寧可信其有也絕不會讓逆賊有謀逆的機會。」

杜榮用力的搖頭,心急如焚的為杜家辯解道︰「老爺子不可能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絕對不可能!杜家世代都是飽讀詩書、淡泊名利的讀書人,他們為何要謀逆?謀逆對他們有何好處?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沒錯,所以皇上才讓人暗地調查,尋找證據,沒有立即降罪杜家,可是現在調查卻因杜家所有人都對杜三老爺的事三緘其口而陷入膠著。」上官擎宇對他說,一臉誠摯的表情。

「我與從卿的交情向來不錯,如今再加上綺玉的關系讓我無法再置身事外,這才會特地前來尋找杜總管並且坦誠相告,只是不知杜總管是否也願意對我坦白一切?」

「三老爺從未做過謀逆之事,更從未有過謀逆之心,老奴可以用全家人的性命發誓。」

杜榮信誓旦旦的說。

「但你們一家三口的性命對皇上而言不過是螻蟻,皇上為何要在乎你們的性命?」上官擎宇實事求是的對他說。

「可是綺玉她……」杜榮突然欲言又止。

「綺玉她怎麼了?」上官擎宇緊盯著他問道。

「沒什麼。」杜榮迅速的搖頭,然後又言歸正傳。「上官公子,老奴想不透三老爺都已經死了十多年了,這件事為什麼還會扯到三老爺頭上去,難道說這件事與蘇家有關?是蘇家所指使的?」

「蘇家?哪個蘇家?」上官擎宇疑惑的問。這是個全新的線索。

「一定是他們!」杜榮陷入憤恨交織的情緒中,咬牙切齒的迸聲道,根本就沒听見上官擎宇的詢問。

「杜總管,你說的是哪個蘇家?」上官擎宇再次出聲問道。

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啥字的,但偏偏京城內就有兩個蘇家,一個文蘇,一個武蘇。據說三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卻不知為何而結仇分家,從此不僅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還視對方為仇敵,因此上官擎宇才會有此一問。

「出了位駙馬爺那個蘇家。」杜榮咬牙答道。

「那就是武蘇了。」上官擎宇點頭道︰「你怎會認為此事與他們有關?」

「因為三老爺便是被那人殺了的!」

「什麼?!」上官擎宇倏然瞠大雙眼,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杜三老爺他不是因公殉職,死于山賊盜匪之手嗎?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件事除了你知道外,還有誰知道?杜家的人都知道,這才下了禁口令嗎?」

上官擎宇接二連三的問道,難得失去冷靜與自制,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但怎麼可能連一點謠言都沒有流傳出來呢?

「除了老太爺與老奴夫妻倆之外,並無其它杜家人知曉。」杜榮沙啞的搖頭道。

「怎麼會?既然如此杜家為何還要下禁口令?」

「因為當時有些傳言。」

「什麼傳言?」

「三老爺與清公主之間的傳言。」杜榮猶豫地低聲道。

「什麼?!」上官擎宇愕然驚叫,他瞪著杜榮有些難以啟齒的說︰「你的意思是三老爺和清公主之間……所以蘇駙馬他才會……」

杜榮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

「那麼傳言是真是假?」上官擎宇在問這問題時其實心里早有答案,若傳言是假的,駙馬又怎會憤而殺了杜三老爺,杜家老爺子在知道真相之後又為何會選擇忍氣吞聲,不為兒子復仇。

「三老爺與清公主是真心相愛。」

「但公主已有駙馬,是有夫之婦。」

「從未與公主行過房的男人也能稱之為駙馬嗎?」杜榮撇了撇唇,嘲諷問道。

「什麼?!」上官擎宇再次愕然月兌口叫道,發現自己大概將這輩子所有的震驚都集中用在今日之上了。「這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啊?」他苦笑道。

「總之三老爺與謀逆之事毫無關連,若是上官公子不信老奴所言,您回京之後可到杜家與老太爺對質。」杜榮認真道。

「我是否也可以找蘇駙馬對質?」

「絕對不可以!」杜榮反應激烈的大喊。

「為何不可?」上官擎宇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可疑。

「那個人並不知道杜家有人知曉事實,當時在場的人全被殺了,他以為他做得天衣無縫,以為除了他和幾個心月復手下之外無人知道這件事。」杜榮說,帶了點恍惚的神情。

「但是你卻知道——」上官擎宇說著突然一頓,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杜三老爺的貼身小廝,駙馬怎會不知道又怎會放過你?」

杜榮慘然一笑,「因為從三老爺做了武官,身邊就不再要小的服侍,老奴便改隨了老太爺學習做管事,幫忙管理杜家的產業,多數時間都待在外地奔走。」

「那你怎麼——」

「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杜榮接口道。

上官擎宇點頭。

「三老爺待老奴一直有如兄弟手足,什麼事都會與老奴說,即便後來我們分隔兩地,一年見不著兩次面,我們倆的感情也沒因時間或距離而變得生疏。那天老奴從外地回來,途經三老爺與清公主所在的別莊,就順道去見了三老爺,沒想到……」想起過往與生前待自己如手足的三老爺,杜榮不由得老淚縱橫,哭得不能自已。

上官擎宇見狀也是唏噓,再無法開口繼續問下去。

他靜靜地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思索剛才從杜榮那里得來的消息。這件事很重要,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對了方向,不再有無頭蒼蠅的感覺。

蘇駙馬與杜三老爺,還有清公主,這三人之中已有兩個不在這人世間,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位蘇駙馬。

據他所知杜三老爺已離世十五年有余,清公主則是病逝于公主府中,距今好像也是十幾年了,確切的時間還需要翻閱文史,但很明顯的一件事便是清公主在杜三老爺死後還曾經回到京城公主府住了一段時間。

換言之,如果照杜榮所言杜三老爺真是被蘇駙馬所殺,那麼清公主一定知道,甚至還可能親眼所見。眼睜睜看著愛人在眼前被殺死,清公主回京之後會在一兩年內病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是真的如此嗎?公主是真的病死又或者有其它死因,戴了綠帽的駙馬真咽得下那口氣而沒對公主下死手嗎?

此事不得而知。

可是有件事他卻不得不懷疑,那便是皇上對這件事會不知情嗎?即便皇上當年尚未繼位,還是太子的身分,但是清公主卻是皇上唯一同母的胞妹。皇上會不關心親妹妹的生死嗎?

靖元二十四年夏初,皇上突病,太子監國月余,之後杜家滿門抄斬。

皇上為何突然生病,太子監國跟杜家滿門抄斬有無關連?

那時的太子是現在的五皇子,他和武蘇家的關系好像還好,反倒四皇子與武蘇關聯較為密切。

抄家令若非當時監國的太子所下,那便是皇上所下的,可是皇上會為蘇駙馬而為難杜家嗎?皇上當真不知道當年清公主與駙馬和杜三老爺三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以及後來所發生的事嗎?

此事暫且不考慮,問題在于倘若杜家遭難真與那三人間的恩怨情仇有關,為何會在事發多年之後才突然舊事重提,而遭難者又是杜家而不是武蘇家呢?

上官擎宇愈想愈覺得疑惑不解,疑點重重。

他覺得杜榮應該還隱瞞了一些事未對他透露,至于是尚未與他透露,或是根本有意隱瞞暫且不知,總之,他得再找個機會與杜榮深談一次才行。

又或者可以讓綺玉出馬和她爹娘談一談?

不,他立即打消這個念頭,沒忘記之前杜榮夫妻倆默契十足的將綺玉帶開的事,他相信那絕非是他多心,但卻又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只因為杜家的禁口令,或是為了守住杜三老爺真正死因這個秘密嗎?

上官擎宇搖了搖頭,決定晚點再找杜綺玉一起來思索這些事,也許從她的觀點來想能發現一些他沒注意到的事。

總之,這回秦嶺之行的收獲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沒白走這一遭他覺得很滿意。

隔日,杜綺玉終于有時間與上官擎宇私下見面,並從上官擎宇口中得知有關杜三老爺的事。

她認真的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反而是跟上官擎宇一樣陷入愈想愈覺得疑點重重的謎團之中。

「要不,今晚你再找我爹談一次,而我則找我娘,看能不能從我娘那里打听出一些不一樣的消息。」她眉頭輕蹙,若有所思的對上官擎宇說。

「這件事你就當作不知道,別管也別問。」上官擎宇搖頭道。

「為什麼?」她愕然的看向他。

「我發現你爹娘似乎有意在你面前避談杜三老爺的事。」上官擎宇對她說。

「有這種事?」杜綺玉既驚訝又錯愕。「你從哪發現的,為何我沒發現?」她疑惑的問。

「昨天,就在我提起杜三老爺之後,你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你們母女倆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視線裝沒事樣,接著你娘就找了個借口將你帶離開。我看得很清楚,這應該不是巧合。」

杜綺玉回想了下昨天在堂屋的時候,卻想不起他所說的事,因為她當時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

「可這是為什麼?」她不解的蹙眉道︰「我爹既然能將杜三老爺的事告訴你,為何還要避著我?他有開口要你對我保密別說嗎?」

「沒有。」上官擎宇搖頭。「可是不確定他當時是否因太過悲傷而忘了交代。」

「應該是這樣沒錯。」杜綺玉一臉肯定的點頭,「我也算是杜家的人,杜家既已對三老爺的事下了禁口令,我爹對杜家又向來忠心耿耿,絕對不會違背主子的命令。」

「也許吧。」上官擎宇語帶保留,總覺得這件事沒她想的單純,但他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暫時同意她的想法。「接下來說說咱們倆的事情吧。」他突然說道。

杜綺玉因他突如其來的要求而臉紅耳熱。「什麼咱們倆的事情?」她避開他專注灼然的目光。

「裝傻?」

「你才裝傻。」杜綺玉忍不住朝他做了個鬼臉,嬌嗔道︰「你這麼沒頭沒尾的,我怎麼知道你要我說什麼?」

「昨天你和岳母進房之後都談了些什麼?咱們倆之間的事情肯定沒少說吧?岳母對我這個女婿可還滿意?」上官擎宇開門見山的直接問。

岳母?女婿?杜綺玉真被他的厚臉皮驚到了,照爹娘的說法他們倆現在是八字都沒一撇,未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結果他在這里卻已先將岳母兩個字給喊上了,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臉皮這麼厚。

「怎麼這種表情?」上官擎宇看著她蹙眉道。

「什麼表情?」

「哭笑不得。」

「照我爹娘的說法,你與我現在是八字沒一撇,未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所以你現在就叫上岳母,又自稱女婿不會覺得太紆尊降貴,太吃虧了嗎?」她問他。

「看樣子岳父岳母對我缺乏信心。」上官擎宇無奈道,問她,「你沒幫我說些好話?」

「我怕會適得其反,讓爹娘以為我被你下了什麼迷藥。」杜綺玉半開玩笑的搖頭道。

上官擎宇愣了一下,隨即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才認真的點頭,「有道理。」

「噗。」杜綺玉頓時被他的反應給逗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問她。

「我剛根本在胡說八道,你卻說有道理,哈哈哈……」她說完再也遏制不住,一個人在那里笑得東倒西歪。

上官擎宇無言又無奈的看著她,覺得自從他與她表白心意之後,她不僅對他的態度變了,連個性都變得開朗活潑起來。他想這或許才是她的本性,之前慎重、拘謹、恭順、小心翼翼的她全是因身分的卑微壓抑所致。

這也難怪她重生一回之後會誓不為妾,因為身分已讓她壓抑了自己真實的個性,成了大戶人家的妾室又得再壓抑一回,在雙重的壓抑下,她連一點自我都無法擁有,又怎能活得開心?

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果真是最深切的領悟。

「你這丫頭竟敢嘲笑我,跟老天借膽了?」他伸手拍了她的頭兩下,像是懲罰,隨後即正色道︰「別笑了,我是認真想知道你爹娘對我想娶你的反應,他們在我面前肯定有所保留,但是對你不會。你跟我說說。」

杜綺玉聞言後,收起了笑聲與笑意,問他,「我爹娘的反應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會因為他們的反對就改變你的決定嗎?」

「當然不會,我會改變的是他們的反應。」一頓,上官擎宇忍不住皺起眉頭,「所以,他們是反對你嫁給我了?」

杜綺玉搖搖頭。「他們只希望我能得到幸福,只有這個要求。」

「我會給你幸福。」他堅定道,斬釘截鐵。

「你顯赫的家世和我們兩個人身分的差距可能會是阻礙,我爹這麼對我說。我娘則告訴我富貴人家的夫妻關系和爹娘之間是不同的,富貴人家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外,後院還能納很多房小妾,她以為我不知道這些。」

「我沒有想納妾的想法。」他告訴她。

「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她搖頭道︰「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如果我們真的能成為夫妻,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保證,別讓寵妾滅妻的事發生。」

「這事根本不需要我給你保證,上官家祖訓之中就有不許寵妾滅妻這一條。」

杜綺玉一愣,「真的?」

「我可以對天發誓。」他義正詞嚴。

「不需要,我相信你不會欺騙我。」她搖頭。

「那你為何不相信我沒有納妾的想法?」他問她。

「因為人心會變,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上官擎宇頓時啞口無言,想反駁都無話可說,因為那就是個真理——人心會變。

「好吧,看樣子就只能靠時間來替我證明了。」他無奈道︰「等我們倆都老了之後,你可要向我認錯賠不是,說你當時應該要相信我,不該懷疑我的承諾。記住了?」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記住了?」他再次問道,一副非得見到她點頭承諾才肯罷休的霸道模樣。

「記住了。」她無奈的點頭。

「很好,就相約五十年後的這一天吧。」他以一臉穩贏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對她說︰「我會耐心的等到那一天的來臨,然後听你跟我說對不起。」

「好,如果真有那一天,除了對不起,我還會對你說點別的。」她回以認真的態度與承諾。

「什麼別的?」他好奇挑眉問她。

她神秘兮兮的搖頭微笑,就是不肯回答。

「給你五兩銀子買一個答案。」他說。

「好廉價啊。」她嫌棄道。

「好吧,那加倍,十兩。」他露出一臉肉痛的表情。

她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他會這樣逗她笑。一個原本性子冷然淡漠、沉默寡言的男人,卻因她而改變,她怎能不感激、不感動?

五十年後嗎?其實用不著再等五十年,她現在便可以對他說出那個「別的」,她想對他說的是——謝謝你,今生有你真好。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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