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丫鬟 第十三章 回京突遇襲
後來事實證明杜榮的確是有意隱瞞一些事情不說,不管上官擎宇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是誘之以利都沒有用。為此,杜綺玉也管不了爹娘為何要避著她,不與她提及杜三老爺的事了,忍不住找了個機會便向爹娘詢問。
然而令她萬萬想不到的是,此舉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不僅讓向來疼愛她的爹對她發了怒,連娘也是滿臉怪罪責備的神情,事後都變得不太理她。可是最令她錯愕且難以置信的是,爹娘竟將此事歸咎于上官擎宇,甚至破天荒做出以下犯上的事,直接開口要驅趕上官擎宇離開田莊。
「這事看來不單純。」上官擎宇對她說,神情莫測,若有所思。
杜綺玉也覺得這件事太令人疑惑了,但是現在可不是討論研究這件事的時候,因為爹都下了逐客令,還讓阿牛哥他們幫著敦兮收拾行李,向大伙說明了上官公子明天就要離開的事情。
「你明天真的要離開這里嗎?那我怎麼辦?我還未向爹娘提起要與你一起返回京城的事呢。」她眉頭緊蹙的說,最重要的是她回家也不過才五六天而已,這麼快就又要離開爹娘,她真的舍不得!
「我到鎮上客棧等你,你再多待幾天沒關系。」上官擎宇說。
「鎮上的客棧很簡陋,現在又是冬季天寒地凍的,不能讓你住到那里去。」她搖頭,隨後又掙扎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般的道︰「我待會兒去勸我爹改變心意,如果說服不了,你只需要等我一日就行,後天早上讓敦兮過來接我和紫衣,我與你一起回京城。」
「你應該想在這里多待些時日,多陪陪你爹娘吧?」他看著她。
杜綺玉情緒有些低落,臉上神情充滿了掙扎、猶豫與不舍,但她還是搖頭,「比起多幾日的陪伴,我更想要他們長命百歲。」說完,她深吸一口氣,甩開那些婦人之仁的情緒,換上一往直前的堅定決心。
上官擎宇深深地凝視她一眼,點頭道︰「知道了,那就照你所說的做吧。」
于是當晚杜綺玉便去了爹娘的廂房,想試圖說服爹收回成命,讓上官擎宇在田莊多留幾天,結果卻是令她失望的。
不知為何,爹的態度異常堅定,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上官擎宇在最短時間內離開田莊,不管她說什麼都沒用,而娘則是沉默的坐在一旁支持著爹的決定。
「如果女兒說,上官公子若是離開,女兒也得跟著離開呢?」杜綺玉無奈,只能亮出最後的王脾。
周氏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女兒月兌口斥道︰「綺玉!」她不相信女兒會說出這種沒羞恥的話來威脅他們。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沒名沒分的你要跟誰離開?」杜榮怒不可遏的瞪著女兒,痛心疾首的質問道︰「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你若膽敢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你這輩子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杜榮就當從未有過你這麼一個女兒。」
「綺玉,還不快點跟爹認錯,說你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快點啊!」周氏著急的朝女兒叫道,也被老伴的決裂言詞給嚇到了。
「爹、娘,你們真覺得女兒會這麼不懂事嗎?」杜綺玉說完這句話後卻突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然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上一世的她還真是個不懂事的,這也難怪爹娘會這麼想她了。她改口道︰「爹、娘,你們忘了女兒曾經說過這輩子誓不為妾嗎?既知奔則為妾,女兒又怎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呢?」
「那你,才還說要跟上官公子一起離開。」杜榮指證歷歷的看著女兒。
「是,女兒剛才的確說了這樣的話,而且也得這麼做,不得不這麼做。」杜綺玉點頭對著杜榮說。
「綺玉?!」周氏愕然驚叫,臉上盡是震驚的表情。
「你說不得不?」杜榮和妻子不同,注意到了這三個關鍵詞。
杜綺玉點頭,臉上表情苦澀中帶點無奈以及心有余悸的驚與懼。她緩緩地開口,第一次向爹娘訴說李敬那人的卑鄙無恥與可怕,對他們坦誠當初李敬隨二少爺到田莊作客時,針對她的所做所為。
她從李敬借腳傷要她服侍不成便想納她為妾說起,說到被她拒絕後又陰謀設計想對她用強,失敗離開回京之後卻依然不死心,又派人來將她從秦山城擄走,欲將她佔為己有,做他個人的禁臠。這些事有些杜榮夫妻知道,有些不知道,但一件件都令人發指,讓人憤恨、驚駭,可是畢竟都過去也就算了,現在的問題在于李敬依舊不肯對她死心。
說著,她便將上官擎宇在京城遇上李敬時,李敬對他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讓杜榮夫妻倆的臉色頓時從鐵青變成蒼白。
「這便是女兒不得不跟著上官公子離開的原因。」杜綺玉無奈看著爹娘,坦誠道︰「一方面是為了借上官家之勢防備李敬,另一方面則擔心留在這里會連累爹娘和田莊里的其它人。李敬那個人現在就跟瘋子一樣,誰也無法預料他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怎麼會這樣?」周氏忍不住哭了出來,覺得既心慌又無計可施。她的女兒怎會遇到這種事、這種人?真是太可憐了!她倏然轉向老伴哀求道︰「孩子她爹,咱們寫信去求老太爺吧,請他老人家幫忙——」
「沒憑沒據的,你要老太爺怎麼幫咱們,又要怎麼做?」杜榮搖頭說。
「那怎麼辦?」周氏淚如雨下。「以咱們的身分根本就沒辦法與李家人對抗啊,綺玉她要怎麼辦?」她邊說,邊抹著不斷從眼眶中滑落的淚水,整個人已慌得六神無主了。
「別哭了,綺玉不是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嗎?」杜榮閉上眼楮,語氣疲憊的說。他真恨自己的無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還得仰賴他人。
「已經找到了?」周氏淚眼婆娑的看向女兒,一時沒領悟這句話的意思。
「再待幾天陪陪你娘吧,過幾天再走。」杜榮說著,終于松口表明願意讓上官擎宇在田莊里多待幾天的話。
「爹,謝謝您,還有對不起。」杜綺玉滿臉歉疚的說,又轉頭對娘道︰「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我會在家里多待幾天,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立刻就會回來。」
父女倆的對話讓周氏瞬間想通了那所謂的解決辦法,原來女兒還是得跟人家走。她不舍的看著女兒,表情掙扎,猶豫地開口道︰「你真的還會回來嗎?」
杜綺玉眨了眨眼,愕然問道︰「娘,您怎麼這麼說?您和爹都在這里,這里是咱們家,女兒怎會不回來呢?」她訝異不解。
「上官公子不是想娶你為妻嗎?娘看他意志似乎挺堅決的,娘就怕你跟他走之後就直接嫁給他,不會再回來了。」周氏拭去臉上的淚水,苦笑著說道。
「娘!」杜綺玉頓時被說得面紅耳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女兒即便要嫁,也要從家里嫁出去吧?況且家里還有爹娘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呢,女兒當然得回來跟爹娘要,不是嗎?」她撒嬌道。
「是,沒錯,正是這個理。」周氏迅速地點頭道,破涕為笑。
「高官貴冑那種大富大貴的人家媳婦不是好當的,爹本來希望你能嫁個家里人口簡單、家境殷實的人家,沒想到……也許這就是你的命吧。」杜榮看著女兒說,慈愛的神情中帶著幾抹澀然與無奈,語氣中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爹?」杜綺玉疑惑的看著爹,不懂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杜榮搖了搖頭,「爹先前不知道你與上官公子之間竟有這麼多交集,他前前後後還救了你這麼多次。看這樣子你們倆或許真是天生注定的有緣人,這門親事說不定真是老天特地為你安排的。」
杜綺玉怔了怔,總覺得爹這說法有點怪,卻又說不出怪在哪里。
「綺玉,雖然知道你早晚都得嫁人,但娘真的沒想到你會嫁到京城那麼遠的地方。以後娘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周氏憂愁道,已經開始後悔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你嫁給阿牛,這樣咱們娘倆還能住在一起,天天都能見到面。」
「胡說什麼!阿牛能和上官公子比嗎?」杜榮一臉嚴厲的斥責老伴。
周氏愣了一下,不服氣的撇唇道︰「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早知道就該讓綺玉嫁給阿牛,也好過嫁到京城上官家去,就在前兩天你才這麼說過。」她扯老伴的後腿。
「咳!有嗎?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杜榮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偷瞄女兒一眼。
「有。」周氏斬釘截鐵的答道,完全不給老伴留面子。
「咳咳,總之……嗯,就是這樣。」杜榮又瞄了女兒一眼。
「這樣是怎樣?」周氏不依不饒。
「你這婆娘是怎麼一回事,干麼一直找我麻煩?」杜榮忍不住瞪眼道。
「誰讓你這老頭剛才胡亂凶我。」周氏回瞪他。
杜綺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爹娘斗嘴時好可愛,也好羨慕他們這種真實不做作的樸實情感。
爹說高官貴冑家的媳婦不好當,她又怎會不明白呢?也之所以重生的她才會誓不為妾,用以斬斷嫁進權貴富戶人家的一切可能性啊,畢竟以她這種家奴出生的卑微身分,也只有為妾才進得了富貴門……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她會遇到且又愛上上官擎宇呢?這也是命啊。
「笑什麼?丫頭!」杜榮佯裝生氣的瞪了女兒一眼。
「女兒高興笑就笑。綺玉,別理那老頭。」周氏立即說道,就是故意要與老伴作對到底就對了。
杜綺玉忍笑忍得好辛苦,她倏然起身道︰「爹、娘,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女兒也要回房休息了。」說完,她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不想摻和到爹娘的斗嘴斗氣上。
離開後,她立即找來紫衣,讓她去通知上官擎宇可以不必離開的好消息,至于其它事只能等明天天亮再說,例如爹娘對他們倆的婚事態度改變這件事。
杜綺玉和上官擎宇又在田莊待了一個多月才起程動身回京。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年關將近,上官擎宇不可能待在秦嶺不回京城過年,所以也只能委屈杜總管這一家三口了。
這段期間上官擎宇又嘗試了兩次,企圖想與杜總管深談,再從他那里挖出一些有用的陳年往事,但杜總管似乎對此已有防心,總能顧左右而言他的避開他的探究,讓他無功而返,最後也只能作罷了。
杜綺玉那邊亦同,因不敢再去惹怒爹,只能從娘那邊小心翼翼的試探,旁敲側擊,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也只能放棄。
臘月初七,宜出行。
杜綺玉在爹眼眶泛紅,娘淚眼汪汪,以及田莊大多數人帶著羨慕的目送下,再度隨著上官擎宇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與來時一行人逢城進城、逢鎮進鎮不同,此次回京之路幾乎都在趕路中渡過,一來是因為天氣冷,二來則是時間也有些緊迫。
杜綺玉對此沒啥適應不良,倒是紫衣卻被折騰得病倒了,讓杜綺玉反過來得照顧她,惹得上官二少爺有些不悅,把紫衣嚇得寧願讓敦兮照顧她,也不敢麻煩未來的二少女乃女乃。
杜綺玉得知這個前因後果後,當真是哭笑不得,還為此瞪了上官擎宇幾眼,但後者完全是面不改色。
總之,隨著紫衣病情加重後又逐漸康復,京城也遙遙在望了。
早上要離開客棧時,上官擎宇還對她說︰「再忍耐兩天,咱們後天就能抵達京城回到家了。」
听到這消息,她只是點了點頭沒太大的反應,反倒是一旁的紫衣聞言後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在上馬車之後更是一路粲笑如花,有時還會情不自禁的哼起小調來,把杜綺玉看得不斷搖頭失笑。
「真有這麼高興嗎?」她開口問紫衣。
「嗯。」紫衣用力的點頭,反問她,「就快要到家了,姑娘不高興嗎?」
「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杜綺玉搖頭道。
「不久之後,等姑娘嫁給二少爺,那也是姑娘的家了。」紫衣笑嘻嘻的說。
「知道我的身分來歷之後,你不覺得我配不上你家二少爺嗎?」杜綺玉好奇的問她。這個問題一直存在她心中。
「奴婢可以說實話嗎?」紫衣愣了一下,換上認真的表情問道。
「當然,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便是想听實話。」杜綺玉點頭道。
「老實說,以姑娘的身分,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姑娘你配得上二少爺,奴婢自然也不例外。但是除此之外,奴婢真的覺得姑娘和二少爺是天生一對,是老天特地安排的。」
紫衣一本正經的正色道。
「姑娘應該也知道二少爺性子淡漠,與他人相處時多是沉默,鮮少開口,所以外頭很多人私下都說二少爺高傲、不可一世、難相處之類的。這些以二少爺的身分自然可以不需理會,所以二少爺也始終我行我素,不僅在京城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少爺、公子們面前這般,連在那些名門閨秀、未婚小姐們面前也是這個樣子,真是把老爺夫人給愁死了。」
一頓後,紫衣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可是二少爺在姑娘面前完全不是那樣,不僅話變多了,看起來還很開心,甚至從未露出一絲不耐煩的樣子。最讓奴婢驚喜的是,二少爺竟然學會了追求姑娘,不僅買東西討好姑娘,還向姑娘表白,親口說喜歡姑娘,要娶姑娘為妻,說今生今世絕不會讓姑娘後悔。」
紫衣說到這里一臉羨慕又心存幻想的表情,真希望自己也能遇見另外一個二少爺。不過她也知道二少爺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絕不可能會再有第二個二少爺,姑娘真是幸運又幸福能夠遇到二少爺。
「姑娘,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覺得你配不上二少爺,你只要記住一件事,那便是二少爺覺得你配那就夠了。」她認真的凝視著杜綺玉,誠摯的說︰「只要二少爺喜歡姑娘,想娶姑娘為妻,想和姑娘一起過一輩子,那麼別人說什麼姑娘又何必在乎呢?你說對不對?」
「謝謝你,紫衣。我——」一臉感動的杜綺玉話未說完就被馬車一陣劇烈顛簸給打斷。
馬車猛然停了下來,車廂內的主僕兩人被狠狠一甩,跌得七葷八素。
「姑娘,你有沒有受傷?沒事吧?」紫衣迅速爬起來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杜綺玉在紫衣的扶助下坐起身來,伸手揉著撞疼的肩膀開口問道。
「外頭有打斗的聲音,咱們該不會遇到強盜了吧?」紫衣忍不住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的確,車廂外頭不僅傳來打斗的聲音,還有刀劍互擊的聲響,感覺像是一片紊亂,還很危急。因為光是听聲音就可知對方來了不少人,而我方兩名車夫加上敦兮,還有上官擎宇,就是算上她們這兩個毫無戰力的弱女子也不過才六個人而已。
「紫衣,你家二少爺會武功對不對?」杜綺玉顧不得肩膀的疼痛,猛然抓住紫衣的手著急的問。
紫衣點頭。「上官家的少爺們小時候都得跟武師習武。」
杜綺玉頓時松了一口大氣,這樣的話不足以抵抗外敵至少也還有自保的能力,暫且不需要替他擔心,該擔心的是她們自己。
「紫衣,快點幫忙找找車上有沒有可以當武器的東西,快點!」她迅速命令道。
「姑娘?」紫衣愕然不解的看著她。
「快點!」杜綺玉嚴厲的再次催促,「任何可以當作武器或是防御的東西都行。對敵咱們幫不上忙,但至少也不能成為累贅,變成對方的人質拖累或威脅到你家二少爺,讓他束手就擒。」
紫衣恍然大悟的用力點頭,迅速轉身去尋找姑娘說可以當武器的東西。手爐、杯具、裝東西的小木箱都可以用,還有被毯、衣物之類的也勉強能用上。
主僕倆一起動手,才將車廂內可以利用到的東西都抓到手邊而已,就有一個賊人猛然打開車門想闖上來。
杜綺玉反應迅速,立即將手邊的手爐砸了過去,紫衣則隨後丟出被毯罩了那賊人一頭,讓那人不由得驚慌的往後蹬著退去。
突然間眼前刀光一閃,那人無預警的向前倒了下來,露出了身後握著染紅長劍、臉色凝重,發絲有些散亂的上官擎宇。
他迅速地看了她們一眼,命令道︰「把門關好、躲好,別出來!」
杜綺玉與他對視一眼,神情沉著的朝他點點頭。「紫衣,快點把車門關上,然後……」
她迅速轉頭在衣物中翻出一條腰帶,「用這個將兩扇門緊緊地綁在一起。」
紫衣動作迅捷的執行她的命令,兩人合作無間的將馬車車門從內側緊緊地綁上,雖說這樣做也阻擋不了敵人,甚至會阻礙自己的逃生路,但是如果外頭的人都擋不住敵人了,她們這兩個弱女子又能逃去哪?
紫衣瑟縮在她身邊顫抖個不停,卻仍開口對她說︰「姑娘別、別怕,奴婢保、保護你。」
若非眼前情況太危急,氣氛又太緊繃,杜綺玉說不定真會笑出來。
怕嗎?其實還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比起害怕她更擔心在外頭御敵的上官擎宇的安危,擔心他受傷……他若有個萬一的話,她可以陪他死,但是她的爹娘會不會遭她連累而受到上官家無情的報復?
拜托老天,求求老天保佑他平安無事吧,倘若敵人太過強大真的不敵,那就讓他果斷地逃吧,別管她的安危了,拜托!她閉上眼楮,雙手合十,衷心祈求著。
突然間,馬車一陣晃動,外頭傳來「駕」的聲響,隨即馬車就動了起來。
杜綺玉立即渾身一僵的張開雙眼,揚聲問道︰「是誰在外面?」千萬不要沒有回應,如果沒人響應的話,她們恐怕已落入對方手中。
「是我。坐好了。」上官擎宇的聲音倏然在外頭響起。
「謝天謝地。」杜綺玉完全遏制不住的低念了一句。
「姑娘,是二少爺,是二少爺!」紫衣也認出了這個聲音,興奮又激動的叫喊。
「別高興得太早,危險還在。」杜綺玉臉色凝重的說。
她隱約猜想得到上官擎宇會選擇親自駕車帶她們逃離,定是眼看不敵才會孤注一擲,鋌而走險所做的選擇。他們三人逃不逃得了暫且不說,留下來為他們爭取逃離時間的兩名車夫還有敦兮,他們三個人的結果會如何,能逃出生天嗎?她光是想到這個就心情沉重到有些難以承受。
馬車在道上飛奔前行,一路顛得車內兩主僕面無血色,幾度踫撞,幾度作嘔想吐,但兩人都強忍了下來,因為比起喪命,這點難受又算得了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半個時辰,杜綺玉突然感覺馬車飛奔的速度似乎有放緩的跡象。她抬頭看向前方,當然只看見被她和紫衣緊緊綁死的車門。
她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昏了過去的紫衣,猶豫了一下之後挪動身體,移到車門邊動手解繩結。之前因為太過緊張害怕,這繩結被她和紫衣打得極緊極牢,害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將那些結解開,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車門打開一個縫隙,瞄到坐在車夫座位上的上官擎宇。
看見他安好無恙,杜綺玉終于真正的松了一口氣,但目光往下移時卻看見他沾血的衣袖以及握韁繩的那只手整個被血色覆蓋,她的一顆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上。
「你受傷了!」她驚慌的月兌口叫道。
「不礙事,別擔心。」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冷靜,但臉色卻因失血過多而明顯變得蒼白。
杜綺玉咬了咬唇瓣,很想開口要他先停車讓她包扎傷口,但也知道這恐怕有些冒險,因為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擺月兌追兵沒,冒然停車只會徒增危險,讓敦兮他們白白牲。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血淋淋的那只手,轉移注意力的開口問他,「咱們現在要去哪兒?」之前逃跑時,她明顯感覺馬車轉了個大彎,並未照原路前往京城,又或者只是繞路?
「柳月山莊,四皇子的私人產業,距離這里大概再走上半個時辰就能到達。那些黑衣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往那里闖。」上官擎宇解釋道。
「黑衣人?不是攔路打劫的盜匪嗎?」杜綺玉不禁露出愕然的神情。
「不是,這應該是一場有計劃的劫殺。」上官擎宇面帶厲色。
「怎麼會?!」杜綺玉震驚叫道,不由自主的問︰「這是要殺你還是要殺我?」
「很明顯不是嗎?」上官擎宇沉著臉道,隨即又歉疚的對她說︰「對不起,把你卷進這樣的險境。」
杜綺玉搖了搖頭,滿腦子都是想不透的問題。「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想殺你?」
「不知道。」
「不知道?」上官擎宇的回答令杜綺玉呆了一呆,錯愕的問他,「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針對你而不是針對我來的?」
「你有想置你于死地的敵人嗎?我有。」上官擎宇不答反問的對她說。
杜綺玉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的猶豫道︰「以前我沒有那種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敵人,但是現在或許有。」
「誰?」上官擎宇迅速轉頭看向她,神情銳利肅殺。
「溫家四小姐。還有一個可能人選——李敬。」杜綺玉蹙眉答道︰「雖然這兩人乍看之下都不到會想置我于死地的程度,但誰也不能保證一個人瘋狂起來會變成什麼樣子?而且以李敬卑劣瘋狂的性子,他真有可能會產生「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想法。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派人對我下殺手也不是不可能。」
上官擎宇蹙緊眉頭,抿緊嘴巴的靜默了一會兒之後才沉聲道︰「我會將這件事調查清楚,一定會將幕後主使者揪出來,絕不會留下後患。」
「謝謝,又得麻煩你了。」杜綺玉歉然道。
「咱們之間還需要說這種話嗎?」上官擎宇看了她一眼。
杜綺玉勉強朝他扯了下嘴角,問他,「還需要多久才能到達柳月山莊?」
「半個時辰左右。」
「怎麼剛才說半個時辰,現在還是半個時辰?」她蹙眉道。
「剛才到現在也不過過了一會兒而已。」上官擎宇說完,又看了她一眼,露出些許猶豫的表情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如果可以的話再忍一忍,我無法確定後面的追兵是否已經放棄,又或者何時會追趕上來,咱們最好是別停車。」一頓,他忍不住尷尬的小聲道︰「如果真的忍不住,那就在馬車上解決吧。」
解決?杜綺玉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誤會了她想停車是為了如廁。
「我不是……」她窘著臉開口解釋,將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來。「我是想停下車來幫你包扎傷口,你再不止血,讓血這麼流下去,沒事也會變有事的。你說過要娶我,可不能食言而肥。」
上官擎宇愣了一下,隨即露齒微笑對她安撫道︰「別擔心,傷口的血已經停下來沒再繼續流了。」一頓他又開玩笑道︰「而且我也沒這麼虛弱,流這些血還死不了的。」
「你別逞強。」她一臉擔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
「放心,我不僅說過要娶你,還說過要和你生活一輩子,讓別人羨慕咱們一輩子,我說到做到。」他一本正經的說。
「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要他保證。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認真的點頭承諾。
「好,我相信你。」她點頭說,然後轉頭看了一眼依然昏迷未醒的紫衣,對他說︰「咱們再加快點速度吧。」也能早點抵達目的地,早點幫他治療包扎傷口。
「你受得住嗎?」他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待在這樣一個長時間劇烈顛簸的馬車上任誰都受不了,更何況她還是個嬌弱的姑娘家。
「嗯,我沒那麼虛弱。」她肯定的點頭道。
看她明明面無血色,卻又露出一臉堅忍不拔的神情,上官擎宇一顆心柔得幾乎要泛水。
這樣一個堅強勇敢、臨危不亂的好姑娘,叫他如何能不傾心愛慕?
「好,我再加快點速度。」他說。「你抓牢了。」
「好。」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