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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難追 第一章 平民穿越變公主

對于安夏來說,每天起床梳妝的時候,既是一種折磨,又是一種享受。

先以蜂蜜抹臉,揉掉剛醒時的困倦,讓皮膚變得清爽明亮,再用牛乳洗面,增加滿面雪白女敕滑,隨後便是潤膚上妝,一層薄粉、一點胭脂,眉梢點翠,唇間染緋。

接下來是梳發,用白牛角的梳子順著流水般的長發梳夠足足一百下,通了脈絡,如活血一般,面色跟著紅潤起來。這時宮人再往手里倒一點滿是清香的桂花油,替她挽髻。

發髻如墜雲蝶翼,插入金釵珠鈿,再配以各式鏤花小簪子,美不勝收,就是太過沉重,一整天頂著如此重負,不由有些脖酸腦脹。

能變得美麗的確是一種享受,然而過負又是一種折磨,所以梳妝這件事,對于安夏來說,頗有些矛盾。

安夏終于忍不住對宮人道︰「今日這簪子少插幾支吧。」

宮人怔了一怔,忐忑地答道︰「公主今日第一天復學,須得打扮得莊重些,這……也是例制。」

好吧,自從背負了這個公主的身分,她就再也沒有讓自己輕松的借口,常常「例制」兩個字就把她鎖得死死的。

不過她好歹是公主,這幾天觀察下來,她發現四周的宮人對她頗為害怕,只要自己稍一蹙眉,她們便戰戰兢兢。

一時間,梳妝完畢,李尚宮領著另外兩名宮女上前替她更衣。

李尚宮是掌事尚宮,听說是皇後娘娘親自派來照顧她這個「夏和公主」的,所以倒不似一般宮人那般畏縮,相反的,那年近四十的臉上時刻掛著威儀,她倒是對李尚宮有幾分憚懼。

「奴婢替公主準備了水綠色的宮裝,」李尚宮道︰「公主今日第一天復學,若著其他顏色,或過濃、或過淡,奴婢想著,水綠色最好。」

安夏看了一眼那件新置的衣衫,果然是清清爽爽如碧波般的顏色,彷佛雙目都立刻舒服了。她頷首道︰「有勞李尚宮了。」

忽然,安夏身畔的一個宮婢輕咳了兩聲。這宮婢名喚小茹,這些日子是她近身侍候安夏。

安夏覺得這丫頭挺爽快的,有時會悄悄跟她說幾句體己話,想來也是從前服侍她慣了的人。她順口問道︰「小茹,妳不舒服嗎?」

李尚宮看了小茹一眼,小茹垂下頭去,清了清嗓子,答道︰「或許是昨晚著了涼,多謝公主體恤。」

這瞬間,安夏覺得氣氛有些古怪,特別是李尚宮那近乎凌厲的眼神,以及小茹欲說還休的表情。不過她還是若無其事地換了裝,待到李尚宮退下去擺早膳,她才留住小茹,細細問起來。

她閑聊一般地道︰「小茹,若是著涼,可去太醫院瞧瞧。」

小茹搖頭,「公主,奴婢無恙。」

「妳這丫頭,有話就直說。」安夏微笑道︰「今天怎麼了,這般吞吞吐吐的?」

「公主這一病,彷佛真是有許多事都不記得了。」小茹嘆了一口氣。

她問︰「哦,比如呢?」

小茹道︰「比如公主從前最討厭穿水綠色的衫子,今兒倒是依了李尚宮。」

原來她以前不喜歡水綠色的衫子嗎?安夏連忙掩飾地道︰「的確,病了這一場,腦中空空蕩蕩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想了想,她又問︰「從前……我喜歡什麼顏色呢?」

「鮮亮的顏色啊,嫣紅、鵝黃、粉紫,都是公主中意的。」小茹說著,「公主曾說,只有其貌不揚的民間女子才穿水綠色呢。」

呵呵,听來夏和公主從前囂張得很嘛,她倒不覺得水綠色有這麼糟。

「公主如今也太隨和了些,」小茹提醒道︰「從前李尚宮哪敢擅自讓公主穿這個,也是看公主病了一場,倒替公主做起這昭霞宮的主來了。」

「李尚宮畢竟是皇後娘娘的人。」安夏道︰「敬她一二也沒什麼。」

「這宮里是欺軟怕硬慣了的,」小茹忍不住道︰「公主從前也常教導奴婢們不要當軟柿子,怎麼現如今這般好說話了……」

「病了這一場,身體不如從前,沒什麼精神多加計較,」安夏笑道︰「也得待我恢復夠了再說吧。」說完,她讓小茹大略講講宮中的人和事。

其實並沒有人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夏和公主了。

不,她從來不是夏和公主,她是一個來自遙遠未來的平凡女孩,無意中闖進了這個空間,鑽入了夏和公主的軀殼,不過她並不是個驕傲自信的人,也永遠無法變成那種人,所以她連衣著的顏色都喜歡平淡、不惹眼的,嫣紅、鵝黃、粉紫與她絕緣,那些張揚和高貴的東西,她從來不敢多看一眼。

可如今她要冒充一個公主,要做她仰望和羨慕的那種女子,她害怕裝不像,害怕被人識破,每天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算身體早就康復,也仍舊稱病。她害怕走出昭霞宮,去面對會讓她露出破綻的一切人和事。

然而今天她要復學了,再也無法縮在烏龜殼里,逃避外面的紛繁復雜。

她該怎麼辦?

蕭國地處南方,此時正值夏季,最是一年之中炎熱至極的時候,但對于安夏來說,卻還算涼爽,因為這里比她從前居住的地方氣候怡人許多,時常有清新的風吹來,就算身著寬衣長裙亦不覺得熱。

出乎安夏的意料,蕭國的女子很重讀書識字。听說從前此風雖然也有,卻不似現在這般興盛,自從太子端泊容入主東宮,太子妃楚音若便開始大推女子習文之道,不僅公主、貴女們要入御學堂讀書,民間更有女學坊,女子與男兒一樣滿月復經綸。

今日是安夏自大病之後,重返御學堂復學的日子。

說到這個御學堂,自前朝便已設立,原本不過是公主與朝中貴冑之女學些淺顯知識的地方,只授《女則》、《女訓》等課程,然而這兩年依楚音若建議增添了經史子集、天文數理,儼然比肩王侯公子。

安夏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她對古文並不精通,只背過些唐詩、宋詞,也不知在這里夠不夠用,若是談到天文數理,她則不太在行。听聞從前的夏和公主是御學堂中的佼佼者,她若實在瞞不過去,只好謊稱病後失憶了……

她正在恍惚尋思著,忽然听見小茹道——

「公主,請下輦。」

她抬起頭,看到前面一座華殿挺立,想必那就是御學堂了。

這御學堂設在蕭宮南側,多植樹木,置身其中,暑氣又降了幾分。樹梢蟬鳴漸稀,偶爾傳來啁啾鳥鳴以及風吹過葉間的沙沙聲,有些悅耳。

小茹提議道︰「公主,咱們繞個道吧。」

「為何要繞道?」安夏詫異。此處風景很好,她還沒有看夠。

「奴婢是擔心遇上熙淳公主……」小茹有些瑟縮。

熙淳公主?听說這位熙淳公主是蕭皇之弟永澤王的女兒,本該為郡主才對,然而蕭皇當年能奪帝位,永澤王功不可沒,且永澤王又娶了崎國公主拓跋氏為妻,鞏固了蕭崎兩國的情誼,因此永澤王更是得蕭皇倚重,特封其獨生女熙淳為公主。

她不解地問︰「怎麼了?遇見便遇見了。」

「公主當真不記得與熙淳公主的過往了?」小茹瞪大眼楮。

「什麼過往?」安夏一怔。

「您與熙淳公主向來不睦,」小茹道︰「咱們還是繞道吧,一會兒遇上她,又會有一番糾纏。」

安夏道︰「可是到了學堂上,終究還是會遇到的啊。」

「學堂上人多,熙淳公主不敢如何,私下就難說了。」小茹皺著眉。

奇怪,那熙淳說來也只是旁支公主,難道她這個正牌公主還要怕一個王爺之女不成?安夏道︰「從前的事,我記憶模糊了,總之,我不招惹她,她也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那可難說……」小茹朝林蔭道上看了一眼,倏忽變了臉色,壓低聲音道︰「不好,熙淳公主……」

安夏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前面來了一眾宮人,眾星捧月似的跟隨著一個衣飾華美的少女。那少女衫子艷紅,膚色白淨,一雙烏黑的眼楮忽閃忽閃,真心算得上甜美可愛。那便是熙淳公主?

「夏和!」少女見了她,倒是不避諱,直呼她的大名,似笑非笑地迎上前來,一臉挑釁的表情。

「原來是熙淳啊。」安夏只得硬著頭皮與她面對面。

「裝什麼裝,妳不是早就看見我了。」熙淳勾著唇問︰「怎麼,還想避開我?」

果然,這少女對她說話很不客氣,完全不似公主之間的禮儀,安夏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反倒像個奴婢。

熙淳上下打量著她,不懷好意地笑道︰「听說妳腦子壞掉了?」

安夏答道︰「病了一場,有些事情……不太記得了。」

「他們都說妳病傻了,我本來還不信,」熙淳抿嘴,「看妳穿著這一身綠衫兒,我倒是信了。」

「綠衫兒怎麼了?」安夏瞧了瞧自己的裙襬。

「妳不記得了?」熙淳大笑起來,「妳以前不是常說綠衫兒是鄉野村婦穿的嗎?」

她以前……真有這麼討厭這綠衫兒嗎?

「上回我過生日,穿了一身綠,還被妳奚落了一頓。」熙淳笑意忽斂,目光凌厲起來,「怎麼,真的不記得了?看來妳腦子果然壞掉了。」

怪不得熙淳公主這般憎她,想來也是從前的夏和公主出言不遜的緣故。

「熙淳,從前是我不好,」安夏道︰「我什麼都不太記得了,妳就當從前的我……已經死了,咱們就此和睦相處吧。」

「啊?」熙淳不由冷笑,「我沒听錯吧,張揚跋扈的夏和公主會對我說這樣的話?該不會是想在背後捅我刀子吧?」

「我誠心向妳道歉,」安夏又道︰「妳要如何才能信我?」若從前的夏和公主果真跋扈,一時變成了乖巧的小綿羊,的確不太可信。

安夏思忖著該如何表達最大的誠意。

「那好,」熙淳道︰「只要妳以後不再親近杜少傅,我就原諒妳。」

「杜少傅?」安夏听得一頭霧水,「誰?」

「妳連杜少傅都不記得了?」熙淳終于吃了一驚,「裝模作樣也夠了,妳想騙誰?」

「御學堂的少傅嗎?」安夏遲疑地道︰「是……教什麼的?」

「妳當真不記得他?」熙淳半瞇起眸子瞧著她,「看來妳是真的病了。」

「名字有些耳熟。」安夏思索了一番才道︰「樣子不太記得。」

「既然記不起來,那他對妳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了。」熙淳道︰「以後妳少與他親近便是。」

哦,听了半天,安夏終于听出了名堂。想來熙淳是在……暗戀這位少傅?少女愛上帥哥老師,這種事情也很常見嘛。

「他是少傅,我是公主,學問上有不懂的事,我自會向他請教,」安夏回道︰「其他的事,我倒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需要與他親近的。」

「記住妳今天的話。」熙淳盯著她,「別靠近他,咱們從此可井水不犯河水,否則誰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看來永澤王在朝中勢力果然龐大,這位熙淳公主當真把自己當成了真公主,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客氣,且看她那副作派,實在太潑辣了些,沒有皇族的端莊,想來母親是外族人,平素教給她的行為也與大蕭不同吧。

也罷,她不想惹熙淳,只希望從此互不相犯,能安安靜靜地在這宮里過著太平日子。

安夏與熙淳一同踏入御學堂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很吃驚,紛紛睜大眼楮看著她們倆,大概是沒料到她們能這般和睦的一同前來。

御學堂與安夏想象中的差不多,大殿兩旁是高高的書架,堆積的書卷如山,中間擺著一長排案幾,貴冑之女們各自臨案而坐,而殿中又有一張大案,想必是少傅的講席。

御學堂由兩位太傅主管,他們皆是朝中閣老,平素並不會親自授課,授業之事往往交給年輕的少傅。這些少傅都是蕭皇新近選拔出來的人才,比如新科三甲,一般都會讓他們先到御學堂來授課,也算是暗中考慮他們的月復中才學。

不知道熙淳迷戀的杜少傅是哪一位?何德何能呢?她倒頗為好奇。

忽然,一旁的小茹施禮道︰「奴婢給元清郡主請安——」

安夏抬頭,看到一位衣著雅致的女子笑盈盈地朝她走來。她曾叮囑過小茹,凡看到御學堂的貴女,須得暗中提示她們的名字,否則她真是辨不清。

這位清郡主是北松王的女兒,安夏是知道她的。算起來,安夏是御學堂里唯一在讀的皇帝之女,熙淳與元清則是地位僅次于她的王爺之女,其余皆是朝中官員之女,所以無論按禮制或者親疏,都只有元清敢上前來跟她打招呼。

「夏和,身子可好些了?」元清亦是直呼她的名字,但語氣比熙淳不知軟了多少,听得出滿是善意,想來兩人從前也比較要好。

「好多了,」安夏回以一笑,「就是還是有些暈眩。」

「听說好多從前的事情妳都不記得了?」元清瞧著她,「真怕妳連我都不認得呢。」

「怎麼會呢,」安夏掩飾地輕笑道︰「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元清妳啊。」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她好奇地側目,看到熙淳與一眾貴女正聊得熱絡。

「妳病了這麼久,她們都圍著熙淳轉了。」元清亦順著她的目光瞧了瞧,語帶嘲諷地道︰「如今熙淳倒似成了我們御學堂的正經公主了。」

咦,原來元清對熙淳頗有敵意啊。想來也是正常,兩人本來同為郡主,可熙淳被破格封為公主,元清心中頗有不平吧。

「當初太皇太後頒旨,說御學堂本就是姑娘家一塊學習的地方,可以不分地位高低,名諱也一律以平輩稱之。」元清嘆一口氣,「弄得如今實在沒了禮數,妳看,那些女子,有些不過是五品小官的女兒,見了妳也不過來問安。」

怪不得元清和熙淳一見面就直呼她「夏和」,她還奇怪呢,心想這不是太無禮就是關系太好,原來是自太皇太後起就傳下來的慣例。

「我病了這麼久,落了許多課業,」安夏把話題岔開,「也不知今天是哪位少傅授課?」

「今天啊……」元清的笑容中忽然多了一絲意味深長,「是杜少傅。」

哦,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杜少傅嗎?安夏一怔。

「怎麼?」元清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微動,「這麼久沒見到杜少傅,是否很想念他啊?」

安夏蹙眉,「不過是個少傅罷了,這想念從何說起?」

「妳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元清笑意更濃,「不過這陣子熙淳可是整天纏著杜少傅問東問西,妳可得提防了。」

怎麼听了這半天,原來從前的夏和公主也喜歡杜少傅嗎?安夏不由有些吃驚。

也不知是何等模樣的青年才俊,能得御學堂兩位公主的青睞,不過宮中男子太稀罕,或許稍微平頭正臉一些就成了搶手貨也不一定,畢竟她們少不經事。

安夏清了清嗓子,問道︰「今日杜少傅授什麼課?」

「杜少傅從不授課,只是講故事而已。」元清詫異地看著她,「妳該不會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吧?」

「對啊……講故事……」安夏不由支支吾吾,「不知今天會講什麼樣的故事……」

「杜少傅博古通今,史記雜談、鄉野奇記、神仙鬼怪,無所不知。」元清道︰「我記得妳以前說少傅中學究太多,授課大多枯燥無味,唯有杜少傅能寓教于樂,所以他在諸多少傅之中尤其可貴。」

哦,這麼听來,這位杜少傅確實有些本事,而從前的夏和公主也並非無知女流,還頗有自己的見地。

當當當——

說話間,殿外的鐘敲了三下,御學堂里馬上安靜下來,貴女們皆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元清不再說什麼,對安夏遞了一個眼色,也回到案邊坐穩。

安夏心中沒來由地忽然有些緊張,或許是因為這是她要上的第一堂課,她生怕哪里會露出破綻,也不知御學堂到底是如何授課的,會不會隨時點名讓她起來回答問題?

「公主——」一旁的小茹從書箱中取出一本書,遞到案前。

安夏低頭一看,那封面上寫著《通樂》,想必是今日要教授的課程。

「杜少傅一般不會照本宣科,」小茹低聲提醒,「公主,這本書隨便翻翻就好了。」

對了,方才元清說杜少傅喜歡講故事。

安夏稍微松了口氣,順手打開書,然而在這一瞬間,她不由愕然,只見書的扉頁中夾著一張小簽,薄如蟬翼,上面畫著一個男子的肖像。

她愣怔了好片刻,雖然那畫工不太寫實,但隱約可見這男子相貌清俊,眉目間似有些熟悉之感……

恍惚間,一陣輕風穿堂而過,她手一松,那小簽迎風而起,像長了翅膀一般,朝殿門外飛去。

她呆住了,不知是該去捉住那小簽還是任它飛走,畢竟滿室安靜,她不宜有什麼引人矚目的舉動,但這張小簽若流傳出去,影響實在不太好……

她就這般僵著身子看那小簽如柳絮般在殿門處飄浮盤旋著,終于輕輕落了地——竟是落在一只靴上。

她的目光順著那靴漸漸抬起,看到了靴子的主人,這剎那就像兩個時空交匯,天幕星辰踫撞一般,砰的一下,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是他?她怎麼會……怎麼可能在這里遇見他……

是夢嗎?這些日子她實在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他輕輕撿起那張小簽,就像正在采擷一朵牆角的小小野花,而後不動聲色的將那張小簽納入袖中。

他的眉宇浸潤在大殿外照進來的陽光下,五官柔和卻清晰,如同她每天思念的模樣。

安夏?妳的名字叫安夏?

她記得第一次相識時,他這樣笑著問她。

那個時候她並非夏和公主,而是一個生活在現代的女生,名字叫安夏。

她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到一間經紀公司當藝人的助理。其實小助理就跟佣人差不多,她負責的藝人是時下最當紅的男明星杜澈,主演過高收視率的偶像劇還有高票房的電影。

父母說她該找個更好的工作,但她喜歡當每天累得要死的小助理,因為她其實是杜澈的粉絲,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他了,常常參加各種粉絲見面會,然而在熙攘的人群中,他不可能看到她,更不可能記得她,因此當時能天天待在他的身邊,她覺得無比幸福滿足。

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到她,叫著她的名字,令她緊張得連手里的包包都拿不穩,嘩啦一下,包包里的東西全掉了出來,嚇得她連忙蹲子去收拾東西,滿臉狼狽。

他卻忽然注意到了什麼,從那一地的雜亂中撿起了一張照片。

那是他的照片。

她抬頭,緊張地僵住身子,狼狽中增添了難堪,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咦,這張照片我自己都沒見過,妳從哪里弄來的?」他笑了,聲音清亮而溫暖,無形地化解了她的尷尬。

安夏咬了咬唇方道︰「我……從網絡上。」

「不錯啊,很盡職的助理,隨時想著給我的粉絲發簽名照。」杜澈笑著,「來,我先簽個名。」

或許他是真的會錯意,但這樣的說法讓她大大松了一口氣,也或許他其實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好心地給她找了個台階下。

無論如何,她都覺得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不枉自己崇拜他這麼多年。

此時此刻就像當日重現,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與杜澈長著張相同的臉,他拾起小簽的姿勢與杜澈撿起那張照片時一模一樣,然而他卻穿著儒服,肅穆典雅,站在這座古代的大殿里。

這一刻安夏有些恍惚,眼前的影像重迭後又分開,她的靈魂也像被割成了兩截。

她到底是誰?是杜澈的小助理安夏,還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夏和公主?

她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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