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苦 第十六章
寧靜的夜間山區，驀地傳出震天價響的刺耳噪音，一聲聲如同閻王的催魂喪鐘般，教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其中兩部箱型車趁機竄向前，左右包夾住柯琳真的小轎車，企圖箝制她們的行動，阻止其投奔敵營去求救。
「危險啊……」岑淨兩手護在肚子上，深怕會驚嚇到月復中的胎兒。
「簡直是想置我們于死地嘛！」由于坐在駕駛座上，縱使再如何膽戰心驚，柯琳真也無法學岑淨一樣害怕得緊閉起雙眼。
緊貼著駕駛座側邊的黑色休旅車忽然降下車窗玻璃，一張火冒三丈的男人臉孔探出，正是此刻她們最不願見到的齊旭光本人。
「琳琳，快停車！」他怒吼道。
兩車距離過近，甚至多次摩擦出駭人的踫撞聲響，更震晃得小車內的她們不禁尖叫連連，束手無策。
「別逼我啊……」柯琳真忍不住哽咽道。
「臭女人，竟敢背叛我？哼，這筆帳我網家再跟你算。」齊旭光發狠道。
「我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該收手了。」她淚眼勸道。
「少唆，停車！」他下了最後通牒。
「不……我非得將岑淨平安送回不可。」她寧願忤逆枕邊人也要擇善固執。
「蠢女人，你瘋了嗎？那賤貨可是我們最重要的王牌耶，能夠保我們今後高枕無憂啊！」他咆哮道。
「瘋了的人是你！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柯琳真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決心將愛人導回正途，以免斷送大好的未來。
原以為事事順從他的安排就能證明她的真心，誰知竟反而縱容他越陷越深，直到難以自拔的地步……現在，柯琳真徹底清醒了，明白愛之深責之切的道理。
是非不分的盲從絕非真愛的表現，所以她終于願意鼓起勇氣告訴他——黑白對錯的標準究竟在哪里！
「到底停不停車？」齊旭光耐心用盡。
「不！」她聲嘶力竭地拒絕道。
「很好，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了。」他陰險一笑，伸手抓住左側的方向盤，無情地撞向隔壁的小車子，壓根兒不在乎是否會傷了任何人。
踫！小轎車的左邊車體瞬間凹了一大片，嚇得車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差點魂飛魄散，眼看著只能任由惡人甕中抓鱉了……
察覺到事有蹊蹺，緋色知臣急忙對隨從們下命令道︰「你們兩個快將齊先生帶進屋里去。」
「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一直有車子的喇叭聲傳來？」齊昀亮不安道。
「青山，通知保鑣們嚴陣以待。」
此行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緋色知臣還特地由日本調來一批武裝兄弟來助陣。
因為「星將集團」其實是由極道起家的，產業更是縱橫黑白兩道。
即使現在已經轉型為正派的合法上市大財團，仍舊培養著專屬的武力組織為其效力。
「知臣？」
「亮，進屋去吧！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我要留在這兒等淨回來。」齊昀亮放心不下。
「快進去，別讓我還得分神照顧你。」緋色知臣嚴肅道。
「可是……」
「相信我，我一定會將你最心愛的女人救回。」
齊昀亮明白事情的輕重，自知若再堅持要留下，只會拖累眾人，遂無奈地妥協了。「萬事拜托。」
「我以人格向你保證。」緋色知臣承諾道。
確定隨從們已經將齊昀亮安置好，緋色知臣繼續用紅外線望遠鏡觀察著山下的一舉一動，卻發現到事態異常嚴重。
其實打從柯琳真的車子繞上了山路起，便一直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後來突然半路殺出了三部可疑車輛，接著又持續傳來刺耳的喇叭警告聲，讓他立刻布局以作應對。
之所以選擇此處藏身，完全是取其易守難攻的地形優勢。上山的路徑非常狹窄且陡峻，車輛絕對無法在半途中回轉。一旦走上這條道路，就非得貫徹始終地直達山頂不可。
換言之，今晚齊旭光算是主動送上門來，自投羅網。
只不過，岑淨還未月兌險，這讓情況變得有些棘手。
「青山，叫兄弟們罩子放亮一點，待會火並時，千萬別誤傷了女人，一有機會就先出手救出她們，知道嗎？」緋色知臣吩咐下去。
「知道。」一名蓄著平頭的日本男子恭敬地答復道。
車行聲音越來越近，終于來到了肉眼可見的距離。
在山莊四周埋伏已久的保鑣們，個個皆摩拳擦掌準備應戰。
眼看激烈的沖突將要一觸即發，緋色知臣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一切都能順順利利的，不要再橫生出任何無謂的枝節。
接二連三的緊急煞車聲後，現場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是暴風雨欲來前的短暫寧靜。眾人屏息以待，氣氛僵滯到了極點。
車門倏地打開。「快走啊！」柯琳真二話不說，催促著岑淨逃出車外。
「那你呢？」岑淨遲疑了下。
「不用管我，先去求救要緊。」
「萬一……齊旭光拿你出氣，該怎麼辦？」畢竟她們曾共患難過，岑淨豈能過河拆橋，不顧她的安危呢？
「別婆婆媽媽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柯琳真推她一把。
「要走就一起走！」岑淨堅持著，拉住柯琳真的手不放。
「唉，你跟亮還真是絕配耶。」都是濫好人一個。
于是，她們開始拔腿狂奔，沖向燈火明亮處……
「快追，別讓她們跑了！」齊旭光如凶神惡煞般領著手下去追人。
十多名壯漢窮凶惡極地緊迫著岑淨和柯琳真，一副恨不得要把她們拆吞入月復似的，嚇得她們絲毫不敢稍緩腳步，依舊沒命地往前沖。
突然記起岑淨有孕在身，為了怕她跌倒或受傷，柯琳真下意識地護在她身後，以防有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救命啊！」她們齊聲呼救。
「琳琳，快跟那賤人一起站住。」齊旭光氣急敗壞地恐嚇道。「否則……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緋色知臣的人馬也在此時迎上前來搭救，就在與岑淨她們僅隔十幾步遠的距離時，雙方人馬正式交鋒，紛紛祭出武器相對。
發現情勢十分不利，齊旭光于是先對空鳴槍後，咆哮道︰「站住，要不然我下一槍就要對準你們了。」
「不可以……」柯琳真卻停下了腳步，松開被岑淨牽著的手。「旭光，你現在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是快離開這兒吧！」
「哼，就算要走，我也不會放過齊昀亮的女人。」他要齊昀亮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不管得付出多少代價。」
「他已經失去理智，你留在這兒太危險了。」岑淨又折返回來要帶她遠離戰火可能會波及的地方。
「我怎能棄他于不顧啊……」柯琳真佇立在原地不動。
「琳琳……」岑淨又氣又急。
但是轉念一想，將心比心，若換成是她也會因為顧及齊昀亮的生死，而去做出旁人所認為的傻事。
誰教當局者迷呢？
「你快去找亮，別理我！」柯琳真將她推向正迎面而來的緋色知臣懷里，然後轉身頭出不回地奔往齊旭光的方向。
她誓言要和他生死與共！
「回來呀……」岑淨本想再追回她，卻被人給制止。
「亮等你等得心急如焚，我先帶你回去見他吧！」緋色知臣強行護送她回山莊內。
「別令他再為你牽腸掛肚了。」
「可是，我很擔心琳琳呀……」岑淨內心十分掙扎。
「放心。只要對方不輕舉妄動，我們也希望能避免一場流血沖突。」
「拜托，千萬不要傷害到無辜……」岑淨哽咽道︰「琳琳只是身不由己。」
在混戰的另一端，柯琳真已跌跌撞撞地奔回齊旭光身邊。
她毫不畏懼他的臉色有多難看，一心一意只想勸他趕緊撤離，以免釀成大禍，甚至賠上性命。
「旭光，我們快走！」柯琳真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
聞言，齊旭光非但不領情，還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以泄憤。
「臭女人，看你做的蠢事！這下子豈不白白便宜了敵人嗎？」他實在咽不下這口鳥氣。
「真下賤！居然敢背叛我去倒貼那個該死的瞎子？」
「就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所以更加不能眼睜睜地看你繼續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呀！」她激動地抓住他的衣服。
「滾一邊去，別擋路。」齊旭光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地。
然後，他再次舉槍瞄準岑淨和緋色知臣。
「旭光，殺人可是犯法的啊！」柯琳真絕美的臉蛋瞬間失去了血色。
「哼，反正橫豎是死路一條，我不妨就多拉幾個人來作伴好了。」他陰森地冷笑著，準備開槍。「大不了同歸于盡。」
柯琳真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平靜的生活會在轉眼間變得如此詭譎復雜……
不僅充斥著謊言與虛偽，還有滿滿的仇恨和不甘心。
她好累，簡直快承受不住了，真想立刻從這些不愉快的事里解月兌呀！
「別這樣……」她的眼淚再也動搖不了他的鐵石心腸，想來不禁心灰意冷。
「住口，閃一邊去。」無視于跪在地上的她還拉著他的褲管乞求，齊旭光依舊殺氣騰騰。
「為什麼我說的話，你就是不肯听進去呢？」難道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嗎？
或許……從頭到尾，他都只是把她當作棋子在利用而已？
原來她的愛情終究也是場騙局罷了，甚至比齊昀亮當初還更可悲！
早已被仇恨沖昏頭的齊旭光，根本無暇顧及旁人的感受。他眼楮微眯，把心一橫，硬是扣下扳機。
倏地，一道粉色的身影飛撲向槍口……
砰！
眼前的畫面如同放慢動作似地，只見柯琳真應聲倒下，鮮血霎時染紅了她胸前的衣服，血跡像花朵盛開般迅速擴散開來……教人怵目驚心！
見狀，齊旭光一時呆若木雞，雙手已經抖得再也握不住槍了。
「我……我竟然殺了琳琳……」他腿一軟，跪倒在她的身旁。
做夢也沒想到，他生平第一次開槍殺人，傷的卻是自己此生的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