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十一章 報應來了就知道
「你真把牛二的手腳都打斷了?」
她能說大快人心嗎?喬立春心情愉快的想著。
「不把他打折了還繼續向我妹妹施暴嗎?之前我已經再三警告不許他再動手,要不我饒不了他。」可惜有人听不懂人話,非要把事實擺在面前才肯相信他言出必行。
「太好了……呃,我是說惡人就要有惡法治,他愛打人就打回去,打到他連求饒聲都發不出來才知怕,人要在臨死前才會大徹大悟,痛改前非。」哎呀,她是不是表現得太興奮啦?
韓重華眼露深情的抱住妻子。「人太閑了才會想東想西,我只是不想牛二家的再鑽空子給我們惹麻煩,才給她找點事做。」
「她肯定恨死你了,想著你為何這般心狠手辣,連親妹婿都下得了手殘害。」
不過他們這種人就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恨怎麼離我離得遠遠的,我若不狠下心讓她知道我不是開玩笑,她還把我當軟柿子捏。」她是看準了他對親情的顧念,不忍手足離散,因此才一再的索討。
語氣自嘲,韓重華有著深深的倦意,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挫敗得不想再提起這個沒有心的妹妹。
「牛二的傷會好吧?」喬立春反抱丈夫,她知道以他的性情不可能下重手,應該留有幾分轉圜的余地。
他低哼,彎下腰吻住妻子誘人櫻唇。
「至少要躺上半年,我親自上的藥,快不了,只能熬著。」
她假意驚訝的捂著嘴。「那不是比死還慘,不能動、不能翻身,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張床上。」
罪有應得。
打女人的男人豬狗不如,若是當初她的前夫敢這般對她,她會一刀劃開他的咽喉,讓他血盡而亡。
看出她的假模假樣,韓重華會心一笑。「這樣牛二家的才不會有心思鬧事,光是把屎把尿就夠她忙了,何況牛二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她只怕得寸步不離的伺候他。」
「這樣對你妹妹會不會太狠了?」親手足鬧到反目成仇,任誰都會不好受,那是割心的傷痛。
「不下狠招她不會怕,老以為別人對她的好是理所當然,我就該無怨無悔的照顧她一生一世,她太不把娘家人當一回事。」他也想好好疼她,給她依靠,可是懶猴不上樹,他再拉也徒勞無功。
他也有自己的家,自個兒的妻小要關注,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毀了和樂的一家生活,他必須有所取舍。
而她的所作所為已令人不能容忍,他還能給她五百兩銀子是顧及最後一絲兄妹之情,也充當牛二的養傷金,有了這筆銀子,他們起碼不愁吃穿,能安心的養傷。
韓重華想很好卻不切實際,他以為受了教訓的牛二就會安分收斂一些,不會像以往動不動就打罵老婆小孩,沒人給他買酒還發什麼酒諷,正好趁這段時間戒酒。
殊不知牛二因為受傷而動彈不得,性情變得更為暴躁,每天像大老爺似的指使妻子做這做那的,酒還喝得更凶,幾乎是天天醉,一醉就吼人、罵人,連自個兒老娘都被他罵了幾句賤人。
原本半年就能痊愈的手呀腳的,硬是被他折騰了一年多才好全,而且還有些不靈光,腳有點跛,手一持物便會抖。
不用說,五百兩很快就用光了,也不知用在什麼地方,一下子就像潑出去的水,沒了。
當韓金桂再上門要銀子時,她一臉憔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袋發青往眼窩陷,人老了不只十歲。
這次韓重華直接告訴她,再敢來鬧,他就讓牛二一輩子也別想再站起來,躺在床上等死。而妻子服侍丈夫天經地義,她就當服侍人的老婢,這輩子只能守著要人照顧的廢人。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牛二家的再找上門已是一年多後,那時喬立春剛生下第三個孩子,「一心堂醫館」已改為「一心堂藥廠」,韓家由二進院搬進佔地廣大的五進院大宅,婢僕上百,光喬立春一個人就有十來個婆子、丫頭跟著,儼然是大戶人家的主母。
「相公,做了就不要後悔,就像你為人診脈一樣,生了重病就要下狠藥,藥下得不夠重也好不了,當初你沒回來前她還不是照樣過日子,沒你她就活不了嗎?」
沒有誰缺了誰會活不下去,日升月落,花開花謝,此乃常理。
「娘子說得對,為夫謹記在心。」韓重華裝模作樣的躬身作揖,把妻子逗得咯咯直笑。
「少貧嘴。」
「娘子說錯了,為夫的嘴巴抹了蜜,你來嘗嘗。」他一說完便按住妻子的後腦杓,狠狠一吻。
吻畢,兩人都有點情生意動,想要魚水之歡。
「別,還大白天呢!你一會兒還得坐堂。」白日宜婬說來有些過了,若有高堂在,怕是一番說嘴。
喬立春不知是該慶幸兩人皆雙親已亡,還是感慨無兩老規勸,他們向來想怎麼歡喜怎麼來,全然不在意他人眼光。
若是在底韻深厚的百年世家,怕是家法纏身了,一本《女誡》抄上百遍,佛前上敬三炷清香,蓮花燈下長夜難眠,佛經檀香守清規,三天三夜不休,跪到兩腳都腫起來了。
「讓胡大夫去。」多看一個病人多收診金,胡大夫肯定很樂意。
因為接了軍中的訂單,韓重華已經有些應接不暇,因為他給自己定了逢三、逢六、逢九才看診的規矩,其余時日由另一名大夫接手,新大夫姓胡,四十有二,行醫二十年。
胡大夫若不嫌累,天天來坐堂也行,每月除五兩月俸外,每診一位病人可抽診金的三成,診得越多賺得越多。
而這位胡大夫也挺有趣的,非常愛財,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那種,非他該得的不義之財分文不取,也不會刻意提高診金,倒是常常倚老賣老的和韓重華搶病人。
聞言,她莞爾一笑。「明知道胡大夫喜歡銀子,你還老是吊他,小心人家只知道‘一心堂’有個胡大夫,而無醫術高明的韓大夫,你的鋒頭還被壓下去了。」
「無妨,我只要有你就好。」千金萬銀不換。
韓重華抱起妻子往內室走去,雙眼赤|果|果的流露出情|欲,他的腳步十分沉穩,心跳有力。
「又拉著我胡鬧,一會兒又要起不了身了。」喬立春嬌嗔著美目,眼底媚波婉轉多情。
不要臉第一的男人厚顏無恥的說︰「我們干的是人倫大事,誰敢說一句不是,沒這繾綣纏綿哪來的孩子。」
他邊說邊把妻子往鋪著被褥的床榻輕輕一拋,隨即整個身軀往下壓,逗貓似的輕解羅衣,把人逗得心癢難耐。
他不急,只想慢慢吃掉剝開外皮的女敕果。
「盡給自己的放縱說一堆大道理,分明是色令智昏,一說起此事就腦熱了。」
她半推半就,由著他拉開桃紅色繡桃果滿枝肚兜,腴香生艷。
「這也是娘子的錯,誰叫你美色誘人,叫為夫的心懸神移,難以自特。」
喬立春嚶嚀一聲。「別,疼。」
「一會兒讓你更疼,別急……」疼老婆天經地義,他會疼愛她全身,一寸也不錯過。
「韓大夫,有急癥。」
屋子外頭傳來小藥童的聲音,正在興頭上的夫婦驀地一僵,面面相覷的互一眼。在這個時候?
兩人臉上都有一絲尷尬,潮紅的面頰漾著不盡興的春情,一個是無奈,面有惱意;一個是忍笑,暗暗發噱。這位急癥病人真會挑時間,在人家情濃正熾時壞人好「叫胡大夫去。」他不是很愛錢。
又推給胡大夫。
「胡大夫是很想接手,可是那位夫人不願意,非要韓大夫你。」出手很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兩銀子的打賞。
「女的?」韓重華一排眉。
「是的,還很年輕的夫人,大月復便便。」那肚子呀!大得嚇人,好像指頭一踫就會爆開。
「身懷六甲?」他起身著衣。
「快生了。」小藥童道。不知她夫家怎麼敢放她出門,要是一個不慎就生在外頭了,連穩婆也來不及喊。
一听快生了,喬立春莫名地想到段錦如,她的預產期過了好幾日,听說還沒生,孩子還待在母親肚里。
「我去看看,你……」一回頭,韓重華為之失笑,原本被月兌得精光的喬立春已穿上衣裙,輕松地綰了個盤雲髻。
「我跟你去瞧瞧,也許是熟人。」有女人在場也省了一些麻煩,免得出了事賴在大夫身上。
如果真是段錦如,恐怕是來者不善。
「熟人?」他不太明了,來看診的病人多來幾回,不熟也熟了,要多熟的人才叫熟人?
一見到診間里頂著大肚的年輕少婦,韓重華才了解妻子話中的意思,她未卜先知有人來找碴。
「這位夫人,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兒不看婦科,你請便。」他看了看圓滾滾的肚子,心里微驚。
若非雙生子,這一胎就玄了。
他不敢直言十之八九會難產,但一定會生得很驚險,頭胎太大產道難開,于母親和小孩都十分凶險。
揉著肚子,雙腿外開,連走路都困難的段錦如往窗旁的小榻艱難一坐。「我身子病了,不找大夫你要我等死嗎?」
她語氣不快,充滿戾氣。
「觀其顏,夫人面色紅潤;辨其聲,中氣十走,除了吃多了過胖外,我看不出任何異狀。」她不只胖,還胖得離譜,手臂、雙腿都圓了一大圈,若是以指一按,怕是一個浮不起來的低窪,這不是好情形。
「我也是這般跟她說,少吃點,胖成這樣還要不要命,等她要生的時候就知道苦了。」
得像一根竹竿的胡大夫不滿的嗔著,銀子不讓他賺他記恨,不過也是出自對病人的關心。有錢好商量,否則……別怪他口德不修。
「什麼胖,你們到底是不是大夫,這叫滋補,有孩子不補個徹底怎麼行,不然生孩子血虧可就危急了。」胖的人最忌諱胖、腫、肥這幾個字眼,段錦如也不例外的一听到就怒火中燒,聲音一揚沖著大夫發火。
「明明就胖,豬都沒她有肉……」胡大夫在一旁大聲的嘀咕,把本來就氣量很狹小的孕婦氣得差點當場產子。
「補身也不可過量,適可而止,還得適度的走動,讓不該長的肉瘦下來,你明顯過度滋補了。」韓重華明白的指出孕婦的貪嘴,硬是把進補當成日常膳食。
「什麼走動,你看我這個肚子動得了嗎? 一動就喘氣,這年頭家里有點閑錢的人家誰不讓孕婦多吃一點,我也是為了孩子著想,讓他快點長大,這世上哪個當娘的不是這麼過來的,我還覺得吃少了,你說是吧!喬娘子。」她的兒子挺能吃的,連她都擋不住他想吃。
段錦如也不想變胖,她看其它的姊妹淘懷孕了也不見胖,有的還瘦了,唯有臉和雙腿一直腫起來。
可是她很容易餓,一餓就想吃,一吃就停不了,過了初期的孕吐,她見,什麼都想吃,還越吃越多,不給她吃就很想發火,脾氣暴躁,臉上的孕斑發個沒完,又丑又難看。
等她發現連走路都會喘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七個月大的肚子看起來有如臨盆婦人,使得丈夫一再懷疑她是不是在他之前就有別的男人,說這是別人的種,一如他前妻所言他要替人家養孩子了。
一想到此的段錦如恨得牙癢癢,就因為喬立春無端說了那幾句話,讓同睡一張床的丈夫不時地投以懷疑的目光,常有意無意的提起孩子到底幾個月,找了幾個大夫確定月份才未一直追問。
是一段感情若有了裂縫,想要再填補便十分困難,尤其段錦如的性子習蠻任性,只有別人捧著她的分,斷無她伏低做小、低聲下氣的可能,懶得用心的結果便是夫妻離心,漸行漸遠的疏離了。
如今這道裂痕越來越大了,她不急著修補,反而怪罪喬立春害他們夫春恩愛不再,所以她要找喬立春的晦氣,讓喬立春和她一樣嘗嘗被丈夫冷落的滋味。
忽地被點名,喬立春好笑她的遷怒,「能吃便是福,吃得下去是孕婦的福氣,可是孩子個頭過大不好生,我生寶哥兒時生了一天一夜,一口氣上不去差點一尸兩命,是猛灌參湯才緩回氣,三、四個穩婆往下推才生出來。」
她還有一些原主的記億,不多,若問仔細了她也回答不了。
段錦如一听,臉色發白。「你……你是故意嚇我,就你那只丑猴兒小小的哪會生不出來,你肯定是嫉妒我會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把你兒子比下去……」
她不信她的兒子會比人差,她一定會生大胖娃兒。
本來妍美嬌悄的瓜子臉因發福而擠成肉團,圓滾滾的,把一雙勾人的媚眼給擠小了,只剩下一條眼縫,此時的段錦如不僅沒了昔日的美貌,還臃腫可笑,活傻吹了氣的羊皮筏,瑩白皮膚繃成死白。
「你的兒子干我什麼事,我的兒子為什麼要跟你兒子比,在每一個母親心中,自己的孩子最好,沒必要跟別人比。」
段錦如這個女人是個傻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她一點也看不出自個兒的肚子不對勁嗎?
段錦如自鳴得意的笑了。「你是怕了吧!樣樣不如我,我的出身比你好,樣貌比你好看,人也比你年輕,你嫁的丈夫是不入流的大夫,而我相公在我爹的提攜下已當上正九品的典史,官雖小但也勝過平民百姓。」
才九品也值得炫耀?韓重華和妻子互視一眼,有些無奈遇到了個無腦的女人,三品醫官的軍職「小」得都不好意思跟人提及,她卻連九品都說嘴。
「既然你樣樣都好,為什麼還要和我妻子比這比那的。」若是閑著沒事干就去啃啃蹄膀,反正都胖了,再長幾斤肉也無妨。
聞言,段錦如臉色一變,乍青乍白的,眼底迸出恨意。「你還當她是個寶寵著嗎?不過是我丈夫不要的破鞋,你倒是惜物,破了還撿起來穿,女人犯賤到哪都是賤人……」
因為喬立春的一句話,段錦如與丈夫的感情生變,也為她肚子越來越大的緣故,疑心妻子有情夫的錢平南不再和她同房,偷偷地勾搭上她的陪嫁丫頭棋紅,兩人被她當場捉奸在床。
段錦如一氣之下就命人將棋紅打個半死,沒想到竟打出小產,原來她入門沒多久兩人就偷來暗去了。
然後她一細問才知,四個大丫頭、八個二等丫頭中就有五個被丈夫破了身,氣極的她一怒之下就回了娘家。
誰知她在家里住了半個月,丈夫完全把她忘了似的,既不來接她也無探問,甚至偷偷的抬了一房小妾進門,還是一名青樓艷妓,兩人郎情妹意的被窩里翻紅浪。
一知情的她氣得全身發抖,連忙叫人備車回府,打算將那對奸夫婬婦一棒子打死,途中路經「一心堂」門口,一想到丈夫的前妻正和和美美的和新夫恩愛有加,她一時妒火中燒,便叫人停下馬車進來找碴,她過得不好別人也休想過得好。
「出去,我的妻子還不需要你來說嘴。」面一冷的韓重華冷聲趕人,他是大夫,不是聖人,由不得人上門欺辱妻子。
段錦如張狂的仰頭大笑。「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其實你心里還是介意,畢竟不是完璧,連孩子都生了……」
「你這孩子已經足月了吧,遲遲不生是不是用了什麼藥物控制,我勸你多積點功德,希望他能平安出生。」瓜熟蒂落,若是強行延遲,多少會受到些傷害。
「你、你在胡說什麼,明、明明是未足月,最快也要下個月才會呱呱落地,你不要見不得我好就特意誹鎊我的名聲,我就是吃多了,胖了。」她心虛的捧著肚子!連連在後退。
韓重華同情的頭。「果然是用了狼虎藥,這孩子的一生被你親手毀了,真是可惜。」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我的孩子不會有事,他會是十八年後的狀元郎,你這個庸醫根本不會看病,‘一心堂’的牌匾應該摘下來當柴燒。」她暴戾地朝花幾踢一腳出氣,殊不知沒踢到,反倒跌倒在地。
「啊!少女乃女乃……」一群丫頭婆子驚慌地一擁而上。
「我、我的肚子……」疼,好疼……「少女乃女乃,你流血了!」好多的血段錦如的雙腿間流出殷紅的鮮血,很快的蔓延身下。
「她要生了,快把她送回錢府待產。」臨危不亂的喬立春高聲一喊,讓人拆門板把孕婦抬上馬車。
「可你們這兒是醫館……」不是可以看顧病人嗎?
「我是大夫不是穩婆,何況你們敢讓一個男人接生嗎?」韓重華一句話打消錢府下人的念頭。辱罵完他的妻子還想他救人,未免太高估他的度量。
醫者父母心,但他生不出這般惡毒又愚蠢的女兒,她的死話由她自理,人要找死誰也救不了。
「趕緊走、趕緊走!快把少女乃女乃送回去,遲了我們都有事……」一名臉發白的管事嬤嬤出聲催促。
「怎麼了,有沒有事?」
即使與己無關,可是看到地上一灘血,喬立春還是免不了問上一句。
畢竟在「一心堂」出的事,若是對方以此為借口生事,以錢平南、段錦如的心性肯定會把過失全往他們身上推,不論對錯的鬧得天翻地覆,只為了讓他們不好過,凡有機會定要踩上幾腳,最好踩入泥里永不翻身,這對夫妻呀!是徹頭徹尾的狼、狽一家。
「生了。」韓重華面無表情。
「生男生女?」如果是期盼中的男孫,她就安心,有子承繼,錢家那邊的一干老人就不會盯著她兒子不放。
級使喬立春已和錢平南和離,並與男方立下嫡子弘書歸女方所有,男方不得索回或要求認祖歸奈的協議書,可據說錢家老一輩的並不認同,常以各種名義想將孩子帶回宗族。
因此喬立春才買個書僮跟在兒子左右,一方面可以守著他,防止錢家人靠近,一方面是若小主子被強行帶走,書僮也能立即回報,讓喬立春和丈夫上門要人。
幸好錢家人好面子,私底下小動作不斷,但公然擄人是觸犯律法,他們還是有所顧忌,不敢正面蠻干。
所以喬立春比誰都希望段錦如能生下兒子,一旦有後,錢家人就會消停下來,不會汲汲算計年少無知的孩子。
「女兒。」韓重華說話時的語氣帶了點意味未明。
「女兒呀!真有點可惜。」喬立春不禁嘆了口氣,威覺胸口憋了一口發不出的氣。
「是很可惜。」一個好好的孩子給折騰成那樣。
听出他話中的惋惜,墨玉般的美目一閃。「有什麼不對嗎?那孩子生得不順「難產。」母體吃太多,孕婦胖,孩子也胖。
「啊!」她輕呼。
「孩子太大生不出來,生到最後錢少女乃女乃沒力氣了,她居然撂擔子放話不生了,就這麼杵著,直到穩婆跟她說她再不用力,孩子死在肚子里是一回事,她也會跟看一起死,她才嚇得趕緊使勁,邊生邊嚷著她不想死……」
只是都來不及了,孩子在娘胎憋太久了,一出生就不喘氣了,全身發紫,後來請來大夫搶救,孩子才哇哇的哭出聲,一身的紫淤卻褪不去,活像一根茄子。
「但是那個大夫悄悄跟我說,這個孩子毀了,她的雙眼呆滯像听不見聲音,眼珠子同時向左右轉,是個天生傻子,就算養得太,心智也最多如同三歲稚兒。」
「是用了藥的緣故嗎?」大人不懂事殃及無辜的孩子,為了不讓人在背後議論紛紛便做出胡涂事。
一張薄薄顏面誤兒終生。
韓重華面有沉重的點頭。「她入門時就有將近兩個月身孕,早就有人看出她入門喜的日子不對,言詞上多有奚落,為堵悠悠眾口,她讓早該出世的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一個月,充當九個月出生的早產兒。」
這種做法風險太大,身為大夫的都會極力勸阻,是藥都帶三分毒性,若無病還強行用藥,自然極其傷身。
而錢家少女乃女乃為了確保萬一,她下了很重的劑暈,再加上孩子在母親體內待得太久,胎水都流盡了還不下胎,因此腦子受了極大的損害,後來雖生下來了,但受傷的大腦是醫不好的,這是胎里帶來的缺憾。
「那孩子可憐了,一輩子就只能當個不解世事的傻子。」喬立春嘆道。一出世就沒有將來,注定是枚棄子。
「你怎不換個方向想,她永遠會是個小孩子,不會長大,不知何謂優愁、何謂麻煩,會天真無邪、與世無爭的活著。」
她不會感到害怕,只有歡善,無憂無慮的耍玩。
「可是就因為她什麼也不知道而受欺負呢?這世間是殘酷的,不會有人願意用一生來守護一個傻子。」她被救活了不曉得是不是好事,也許有人認為她一出生就死去會比較好。
「那要看錢家的態度,以及錢少女乃女乃肯不肯接納自己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爹就不用指望,從他對你們母子三人的態度就可知曉,他絕對不會要一個有缺憾的孩子。」錢平南為人太自私,唯利是圖,毫無讀書人的風骨。
「如果是我們的孩子呢?」喬立春忽有如此感觸。
韓重華一怔,繼而失笑。「你想太多了,你、我的孩子肯定聰明伶俐、話潑好動,會是把人搞瘋的混世大魔王。」
他寵孩子,會把孩子寵得無法無天。
「我說的是如果。」凡事無絕對,不然哪來的萬一。
他笑著,但是看見妻子的一臉凝重,笑意一收的將人卷入懷中。「如果是我們的孩子,我會盡一切所能的治好他,要我的命都成,若是不成,也會為他的將來做好安排,在我們百年後會有人繼續照顧莫名地,喬立春眼眶濕潤。「鐵頭,我很慶幸能嫁你為妻,佛前修行五百年,修得與君共枕眠,能遇到你,我心足矣他往她鼻上一點。「再叫我鐵頭就辦了你。」
「你的小名我叫不得嗎?」她不滿的張口欲咬他手指。
「我比較想听你喊相公、夫君,喊一聲來哄我開心。」都快而立的男人了,還逗弄妻子。
「不喊,你這人心機太深。」她自認斗不過他。
遇事她是明里來,正大光明的解決,而他怡怡相反,表面不在意、卻不動聲色地暗放冷箭。
「不喊,咱們就來徹夜長談如何?」
這主意真不錯,牡丹花下死,該風流就風流,人生苦短。
「別鬧了,好在段錦如挺過來了,等她身子好了再懷一個,錢家就會放過寶哥兒。」她的兒子就是她的。
「啊,我沒告訴你嗎?」他訝然失笑。
喬立春一頭霧水。「告訴我什麼?」
「錢少女乃女乃產後血崩,而血虛造成的損傷導致宮寒,除了剛出生的女兒外,她不會再有其它的孩子。」虧損得太厲害了,終生將無法受孕。
「咦?!」她錯愕。
察覺妻子的不安,韓重華輕擁她細肩,拉近。「我不會讓錢家帶走我們的孩子,他們想要我們就得給嗎?別忘了我們有雍王這座大靠山,他抬跺一跺便是天地動。」
段錦如不過是縣令之女,這區區小官真的不夠看。
「天高皇帝玩。」靠別人不妥當。
「不是還有慕容?叫他半夜去滅門。」滅了人家滿門,雞犬牛羊一個不剩,全宰得一干二淨。
一想到慕容春秋不可一世、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張狂樣,喬立春忍不住發笑,她想象得到他一襲紅衣鶴立寒風中,一手拎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一手拎著桃花酒大口暢飲的樣子。
風華絕代,傾城傾國。
「誰找我?」
說人人到,說慕容,慕容春秋便華麗上場。
一身紅衣宛若東邊飄來的彤雲,顯目得叫人不能忽視。
「你倒是讓人叨念不得,才提那麼一句,你就像被一箭射中的大雕似的掉下來。」
「酸言足以釀酒,你這是在嫉妒我無與倫比的好樣貌。」玉郎夜吹簫,疑似仙人來。
「我是在遺憾你為何未能覓得好夫家,如此花容月貌,得配當今豪杰。」他這張臉越看越不順眼。韓重華想著。
慕容春秋一揚手,彷佛有萬千落花在瞬間飛舞。「等你能生孩子時我就嫁出去了,喜酒、滿月酒一起請。」
「哼!」男子能懷孕?滑天下之大稽「我肯請你就該三生萬幸了,區區三品小官本公子還看不在眼里。」慕容春秋嫌他官小。
在滿地勛貴的京城里,三品官階真的不算什麼,隨便走在街上就能踫見平西侯、安陽侯、祿國公、輔國公、成王、懷王什麼的,皇親國戚多如牛毛,個個惹不起可是到了萬福這種小地方,一個小小的知縣就能橫著走,百姓見過最大的官也就縣太爺了,哪敢不當天奉承著,他們的身家財產就捏在他手中,自是要阿諛巴結。
從京里來的慕容春秋倒是全無顧忌,他爹便是當朝丞相,這官可是很大的,靠著他爹,他也是西京一霸,專挑那些不學無術的二代祖、京里的紈褲單挑,名門世家子沒有一個沒被他整治過。
「兩位感情真深厚,要結拜嗎?」喬立春出聲取笑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一樣,一見面就唇槍舌戰。
「娘子,他說我不如他。」告狀。
「誰跟他感情深厚,眼楮瞎了就要治。」嫁了個沒用的丈夫,妻子「目盲」也醫不好。
喬立春水眸含笑的看看丈夫,再瞧瞧滿臉蔑意的紅衣男子,頓感歲月美好。「我要不要畫個地讓你們打一架,留口氣就好,不必生死相見。」
「不恥。」
「不屑。」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不肯一戰的扭頭「瞧你們還真像,一樣的別杻。」明明親如兄弟卻故作姿態,不願低頭。
「我跟他哪里像了,這家伙給我牽馬我都嫌他個矮,當腳凳還差不多。」慕容春秋話語惡毒。
「似乎你也不比我高,我是腳凳你便是踏墊,給人踩的。」
他輕嗤。「至少我給你的女人送禮來,她肯定歡喜得淚流滿腮。」為了這份禮他可是煞費苦心。
「禮?」他在搞什麼。韓重華忽然很煩躁。
「送禮給我?」十分意外的喬立春杏目圓睜。
「進來吧,還要本軍師請你們嗎?」
女人,全是麻煩。
咦!送人?
來的人只有兩名,但是背著光一走人就有種鋪天蓋地的煞氣席卷而來。
「李英、張嵐?!」怎麼會是她們?
戰家女將軍旗下女兵中的將領。
「你認識我們?」眼前這人並未見過,可是……為什麼自己會有鼻頭一酸的感覺,好像見到親人。
「我不……」想頭的喬立春只覺眼眶發熱,直到一只大手握住她,奪眶而出的淚水這才忍住。
鐵頭,你看出我內心的奔騰了嗎?
「你們不是要開制藥廠,缺人又缺錢地想坑我?所以我就為你們找來對藥材小有認識的東北女兵,她倆是頭兒,還有一百人就住在我新買的大宅子里。他指向隔壁。
「慕容……」他真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慕容春秋冷哼的打斷她未竟之語。「大恩不言謝,我只要三成分紅、趙四兩成,我們出錢又出力,你們最好爭氣點,不要讓我們做白工,否則追殺你們夫妻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