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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十二章 當朝第一女子漢

由于戰家唯一的子嗣戰鐵蘭死了,因她所組的女兵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在她死後,這支全為女子的兵種就被下令解散了,各歸各家,各自婚配。

在上過戰場打過仗後,這些女兵的心態已與一般東北姑娘不一樣,她們更強悍也更有主見,有獨力思考能力,力氣大、膽量足、有本事,能獨當一面,不甘于平凡。

除了少數被爹娘強迫嫁人的外,大多教人聚合在一起,她們拿出平日的積蓄買下一座山頭,自行砍伐樹木整地建屋,蓋起了足以防御外敵的女寨,自給自足過起上山打獵、下河捉魚的生活,還開墾出一塊地種植蔬菜和小麥。

一年來,她們幾乎不依靠旁人幫助,照常早晚操練,排兵布陣,有時會將捉到的獵物和魚拿到市集賣,換取米糧和日常所需。

附近的人笑稱她們為女兒村,她們回答她們是戰將軍的兵,女將軍不在了,她們還在。

這些人打小就跟著戰鐵蘭,有的從七、八歲便跟她進出軍營,十多年下來,其實她們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家、自己親人的長相,即使家人們還活著,等著她們回去團聚,可她們覺得親人再親也親不過軍中的姊妹,她們才是生死與共的親人。

幾年下來,女兵營也有傷亡,死的安葬,新的遞補,一直維持在一千人左右。

「她們也想生活,也想有尊嚴的活下去,我告訴她們有一條活路要不要試試,她們就來了。」慕容春秋道。

女人比男人果決,說走就走,不拖泥帶水,像行軍一樣輕車簡從。

「就這一百人?」喬立春有些疑惑。

「她們先來探路,確保可行再陸續過來一批人,不會全部都來,另有留守之人。」有些人認為東北才是自己的家,她們必須固守大本營,要是先驅軍一見苗頭不對時可以退回寨子。

這些曾在沙場揚威的女將並不是十分信服慕容春秋,她們只是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想為東北百姓做些事。

戰鐵蘭不在了,她們得替她守住這片疆土,以及在土地上生活的人們,戰家軍魂永存。

「是秦修武容不下她們?」戰鐵蘭還活著時,他便極立廢除女兵編制,說她們耗費軍糧。

慕容春秋冷然的一撇嘴。「你倒是了解他ぼ」

的確是秦修武上了奏章,直言女兵並無存立作用,捺著利用副將職權先一步解散女兵營,依其職等高低領了退職金離開,無論她們如何不甘仍一意孤行,並令曾經的袍澤,戰家鐵軍予以驅離。

同室操戈,何其悲涼。

在李英、張嵐等人的帶領下,她們黯然離去。

她苦笑,「他向來瞧不起女人,認為女人就該在家里縫衣、刺繡、安分的給男人生孩子,本朝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要女子爭什麼頭,她們佔去應該給男人的功勞。」

戰鐵蘭曾與他為這件事激烈,吵過,只因秦修武私心想把一位堂弟調上來當營長,位置卻被李英取代了,他甚為不服的大吵大鬧,揚言要帶走自己的兵。

可惜東北兵只听戰家的,他帶不走,懷恨之下便起了殺心,想把擋路的石頭搬開,于是有了戰鐵蘭的死亡。

在戰鐵蘭發喪期間,他確實得意了好一陣,還暫代將軍之職發布了一連串命令,安排自個兒親信升職,鏟除異己,暗中侵佔軍餉。

可惜他的所做所為都看在眾人眼中,沒有人願意跟隨他,隨即是趙琳瑯的到來,三兩下奪走他的大權,並削減他的勢力,職等一降再降的磨去他的野心。

慕容春秋輕哼,「不過他現在是個洗馬的,少了戰鐵蘭的庇護,他什麼也不是,要不是跟在女將軍身後撿功,他哪能爬升到副將的地位。」全是沾了那位的光,不然一個父族全無的孤兒哪有他出頭的一天。

哼!忘恩負義,不知感恩圖報的奸人,非折磨死他不可,敢玩陰的,就讓他陰溝里翻船!

提到前塵往事就心寒,喬立春心里的感概無數。「不提他了,女兒營的女兵都安頓好了嗎?」

她只在乎和她一起浴血過的女將們,她們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一說到這個,慕容春秋不免想起另一家人。「我和趙四剛到東北時,戰家二叔正一臉笑出花褶子的從將軍府搬出府中的貴重物品和財物,全然不顧左管家的阻攔,宣稱他佷女的遺物屬于戰家人所有。」

左風是將軍府總管,年五十,曾斷過一條腿,是戰天鷹麾下一員猛將,在戰大將軍為國捐軀後自願入府照顧小姐。他一生未娶,未有子女,只有一名義子伺候左右。

「無恥。」那個二叔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戰鐵蘭年幼時遭受他不少苛待,差點死在京里將軍府的荷花池。

「是無恥,不過那群女兵很強悍,攔在門口不許他搬,他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可又束手無策,兩方堅持不下,後來左管家痛心疾首的下了個決定把將軍府所有財物全捐給軍方,作為釆買軍用品的資金。」他頗為愉快的說著。

視金錢如婁土,很好很好,這事干得漂亮。

「捐了?」喬立春挑眉。

珍稀物品不說,光是現銀就有七十八萬兩白銀、黃金兩萬兩以及銀票若干,還有她娘當年留下的嫁妝。

不過捐了也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主人都不在了還留著干什麼,不如造福守城將士。

「有感于左管家的忠義,接收將軍府財物的趙四便從中拔出十萬兩給女兵營女兵,一人分給她們百兩銀子以作為日後生計,算是為戰將軍最後做的一件事。」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們,同吃同睡的情誼不亞于手足,他知道。

喬立春一听,內心感動不已。「多謝了,刺頭。」

這一句「多謝了,刺頭」,讓生性冷傲的男人眼眶熱了,他忿然地將頭撇開,不讓她看見眼底的淚光。「謝什麼謝,我是為強頭蘭做的,干你什麼事,你算哪根蔥、哪根蒜。」

刺頭、強頭蘭是慕容春秋和戰鐵蘭年少時期互稱的別名,他們都很硬氣,誰也不讓誰,針鋒相對的互別苗頭,誰惱羞成怒便稱對方的別名,將那人氣得原地跳腳。

「我是為東北百姓謝你和雍王,因為你們,戰家鐵軍沒有四分五裂,仍屹立不的守護東北疆土。」戰家軍可以沒有戰家父女,但不能失去為百姓一戰的信念。

其實打從看到到李英、張嵐的那一刻起,喬立春突然有種直覺,慕容春秋已認出她來了,但她不想深究或去證實,現在的她已是全新的人,擁有全新的人生。

所以她不哭,她的眼淚只能流進心底,人不能躊躇不前,要勇往直前看著前方,將路踩出來。

「你……」他想問一句「你是不是戰鐵蘭」,但他問不出來,看她此時有夫有子的和樂樣,他不忍心破壞,也許這樣的日子才是最適合她的。「對了,我要走了。」

「走了?」他要去哪里?

莫名地,她心里有一絲不舍。

「你家那口子的白眼呀,瞧見了沒?多麼陰沉、多麼險惡,好像我吃了你們多少米糧似的,哼!他也不想想從我身上挖走多少銀兩,將我這人從頭到尾都利用了一遍,最後連骨頭也不留下,他去當奸臣肯定留名青史。」還是惡名昭彰的那一種,罵聲不斷。

「我再奸也奸不過你,你的確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藥廠還沒選好地呢,你就先下手為強坑去三成分紅,你只出銀子不做事,我等于是給你干活的。」一旁的韓重華冷冷反駁。

「呸!有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嗎?」要不是看在其人的面子上,他才不會勞心勞力的出錢出力,這家伙他哪位呀!他都懶得多看一眼。

「你就作你的主人夢,看我會不會把你的分紅扣下來。」反正他不缺銀子。

「搶我銀子形同殺父大仇,你要與我為敵嗎?」慕容春秋桃花眼一橫,冷冷射出寒光點點。

韓重華笑了笑,「不如,讓我女兒認你作義父如何?扣下來的銀子就充當零花錢了。」好大一筆錢哪,夠他女兒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他一挑眉,繼而咧嘴大笑。「化敵為友?好,我的女兒,日後嫁妝我準備一份,沒有十里也有九里紅妝。」

「是義女。」韓重華糾正。

女兒呀!這人錢多人傻沒腦子,你就勉為其難抱這棵大樹,等日後他成為儲相、皇帝近臣,讓他給你掙個縣主、郡主封號。

「你是不是在心里月復誹我?」

立刻一臉耿直的韓重華雙手一攤。「要是你早生貴子我還能和你結個兒女親家,日後我女兒的親事也就不愁了。」

一听,他面色一黑。「你夠狠。」

一刀斃命。

明明知道他心中屬意是何人,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拿孩子來剮他的心,讓他既羨慕又嫉妒地想把其人宰了,佔他的家、睡他的床,把他的女人奪過來。

「客氣、客氣。」韓重華忽然壓低聲音往慕容春秋耳邊湊。「要走趕緊走,少拖拖拉拉,別人的女人不要覬覦。」

「你……」他竟敢威脅他。

「娘子,擺一席離別酒送他遠行吧! 一個人孤家寡人怪可憐的,我們總得盡盡朋友情誼,瞧他一臉感動的裝別扭呢!」韓重華這逐客令下得又急又狠。

心夠黑呀!這麼給他下黑手。「此行前去東北,怕是一年半載見不到面,你家娘子有空不妨到東北走一走,我當東道主一盡地主之誼,讓她一游……舊地。」

「死慕容,你當我死了不成……」當他的面勾引他的妻子,還她最在意的東北形勢作為誘因引誘她。

此仇不共戴天!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門要搶孩門外一陣喳呼,一名神情慌張的小廝跑了進來。

「什麼?!搶孩子?!」

一陣風似的身影掠過身側,兩個男人還怔忡的不知發生什麼事,救子心切的喬立春已飛奔而去。

見狀的慕容春秋和韓重華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同時露出苦笑,他們心中排第一位的女人,顯然她心里的第一位不是他們,不知道往後排了幾名,他們到底在爭個什麼勁。

無奈地,一笑泯恩仇。

醫館前,幾名家丁打扮的男人正要抱起一起一名五、六歲大的粉面小童,一旁略大了幾歲的書僮又捉又咬的要救回小少爺,幾個看熱鬧的路人不冷不熱的勸著,吵鬧聲喧嚷。

「放開我兒子!」

看到兒子快被人抱走了,喬立春面上狠色一現,抄起門邊的門閂朝那群家丁沖去,她左橫右掃,橫腰一劈再頂門上敲,一下一下打得他們哇哇直叫。

「娘……」

一落地的喬弘書驚惶失措,抹著淚朝他娘跑去,小小的身子沖得很快,深怕背後的人又來捉他。

「寶哥兒不怕,娘在,娘保護你,沒人敢動你一下。」喬立春模了模兒子手腳,見他沒受什麼傷才安心。

「娘,他們一直拉著我不讓我走,說我是錢家少爺。」他明明姓喬,是他娘的孩子,喬弘書。

「別理他們,听娘的,你姓喬,是我們喬家唯一的子嗣。」

「嗯!我听娘的。」驚魂未定的喬弘書民懂事的一點頭,躲到母親身後,探出一顆小頭頗偷看被他娘打得落花流水的家丁。他覺得娘很厲害,什麼也難不倒她,她高大得像一座山。

以後他要成為像娘一樣的人。

此時的喬弘書十分崇拜他威風凜凜、立如松 的娘,若干年後仍以此為榜樣,成了東北軍的新將領,名揚北疆。

「喬立春你這女人搞什麼鬼,爺來帶兒子你發什麼瘋,把我的人全打傷了,你明明弱不禁風得連桶水都提不動,怎麼如今力大如牛的把幾個大男人都撂倒。」簡直見鬼了。

一名男子從人群中走出,大榣大擺地帶了幾分張狂,臉上有被指甲捉破的傷痕,但仍一副自個兒高高在上、不屑與身分不對等的下等人打交道的模樣,畢竟他可是有官身的人。

「誰是你兒子!想兒子想瘋了,我勸你哪里來哪里回去,省得皮肉挨痛。」她受夠了,不想有人再來打擾她的平靜生活不知是誰取走了喬立春手上的門閂,替她換上高過頭的長棍,手拿棍棒的她看起來咸挺昂然,有如一柄紅纓槍。

「怎麼,嫁人了,膽子也養肥了,敢跟爺叫囂,知不知道爺現今的身分,你一個無知婦人還不給爺跑地求饒,讓爺放過你。」唷!才沒多久她就變美了,皮膚女敕得像豆腐一樣滑細女敕白。

還是大夫會養人,自個兒開藥配藥為她調理身子,把原本的小家碧玉都養嬌了,叫人看了心癢難耐。

本性畢露的錢平南起了色心,在把段錦如身邊的漂亮丫頭都沾過一遍後,他在方面更加葷素不拘,見到好看的女人都想沾一沾,當作給自己的犒賞。

「嘴里噴大糞不覺得臭嗎?靠著女人上位有什麼好驕傲,祖宗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還是夾著尾巴滾回去,少出來丟人現眼。」不過鼻屎大的小官也值得夸耀,他這輩子的出息也就這麼點大了……一被點出他極力掩蓋的秘密事,臉上青紅交織的錢平南惱羞成怒。「少說廢話,快杷我兒子交出來!那是我錢家的種,由不得你把他帶壞了,我們錢家家大業大,以後全是他的。」

他高聲一喊,以為他一說出家中的錢財日後全交給兒子繼承,喬立春會動心的把兒子交給他,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人不愛銀子,他話一拋出去,她必定會上勾。

殊不知喬立春不為所動,而他越看越眼熱的兒子也反而越往後縮,最後被一名容貌俊雅、抱著貝姐兒的男子給牽住,帶到一旁。

那是他的兒子、女兒呀!竟然親親熱熱的和另一個男人膩在一塊,看也不看他一眼,實在可惡。

「這點小家業我還不看在眼里,以後我會給他更多,還有,你別忘了我們和離書上的協議,孩子歸我,你一個也不要,他們與你錢家再無瓜葛,你想出爾反爾?」幸好她當初就防他小人心態,未雨綢繆地做了防備。

錢平南氣弱的狡辯,「那、那不算,我一時昏了頭腦子不清楚,被你三言兩語給糊弄了,我不認,寶哥兒、貝姐兒仍是我錢家的子孫,無論如何我今日定要帶走他們。」

原本只想要兒子,但如今瞧見女兒粉女敕可愛的小臉,他決定兩人都帶回去,他錢平南的種怎能流落別人家。

其實他的擅作主張並未得到段錦如的允許,自從她生下一個妖孽似的女兒後,他對她越來越不喜,也不再近她的身,整天與丫頭廝混,想讓她們生下正常的孩子。

可是段錦如怎麼能容許喊她娘的孩子不是出自她肚皮,妒火中燒的她給每一個丫頭都灌下絕子湯藥,揚言她寧可讓丈夫絕後也不讓他擁有非她所生的孩子,他這輩子想要兒子,沐想!

因為錢平南如今的地位是岳父給的,岳父疼女兒,他不敢直接和段錦如撕破臉以免毀了前程,所以他想起了被他攆走的一子一女,即使現任妻子生不出來,可他還是有兒子的。

「那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喬立春將手中的木棍拿起又重重放下,一觸地,木棍底下的地面竟如蛛網般裂開。

听到外面動靜的東北女兵從隔壁的朱門內走出,正巧看見這一幕,眾人如大敵來襲似的斂了神色,想著若有必要便出手幫幫這名女子,她們將軍說過,女人不幫女人,豬狗不如。

「好呀!真給爺硬氣了,來人,把她推開!那兩個孩子是爺的,全給爺抱過來。」真當他是昔日的文弱書生嗎?

錢平南一揚聲,二十多名衙役打扮的男人沖了過來,腰上是衙門配刀,目光凶惡的靠上前。

見狀的韓重華想放下女兒,走到妻子面前保護她,但是他才一動,身側的慕容春秋一把擒住他,低聲的說句「她能應付」,把他氣得又急又惱,心口緊,暗暗繃著一口氣。

妻子有難,他不能挺身而出還讓她孤身面對,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你敢——」喬立春冷哼。

「你看我敢不敢。」他大笑著吩咐下人大干一番,不要怕傷到人,有事他擔著,如今他可是萬安縣典史。

錢平南忘了,他所踩的地是萬福縣,由不得他作威作福。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臉色越來越鐵青,兩顆眼珠子也越睜越大,口里喃喃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

那不是喬立春,不是她,不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她幾時會武了?還能把一根棍子當長槍使,動作、身形快得目不暇給,還沒看她如何出手便哀嚎聲一起,又一人倒下。

「將、將軍?!」怔住的李英口中一喊,淚水莫名的流下。

「她……她為什麼會戰家槍法,還使得和將軍一模一樣……」情緒激動的張嵐緊捉身旁人的手臂不放。

不只是她們,所有觀看的東北女兵都不自覺的泣不成聲,眼楮舍不得眨的看向一人獨自對抗二十多名衙役的女子,她英姿勃發,神態凜冽,宛如萬夫莫敵的戰將,橫掃迎面而來的千軍方馬。

她的身形、她的氣勢全都好像她們的將軍……「你……你居然敢打衙役……」看著朝他走來的喬立春,錢平南驚惶的跌坐在地。

再一看,他帶來的萬安縣衙役全趴在地下申吟,沒一個人能站得起來,個個都傷得不輕。

「還想要孩子嗎?」她居高臨下,以木棍一端頂住他下顎。

「當然要……啊!我的手……」他還想逞能的裝出不可一世的樣子,誰知放在地上的手驀地一痛,發出喀的骨碎聲。

「要是覺得一只手不夠,我還可以把另一只手也給踩斷,好事要成雙,你說是吧?」她目露出狼般的狠厲。

「我、我……」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

「不、不要了,再也不要了,他們是你的,我錢家就算絕子絕孫也不會認回他們。」一見她又要往另一只完好的手踩下,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錢平南趕緊開口。

「好,你走吧!自個兒躲好些,有生之年不要再被我看到,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是、是,我馬上走!」他連滾帶爬的跑了,竟把他帶來的衙役留下,回去怕是難以交代了。

倒是一旁的胡大夫笑了,二十多名傷患呢!他可要賺一筆了。

打完了,人也放松了,當喬立春回過身打算把木棍還給交給她的人,神色卻忽地一愕,身後竟是一票紅著眼眶的東北女兵,其中有幾人低聲的一喚,「將軍她像回到昔日的軍營,忍不住一喊「編列。」

「是——」

一群身著勁裝的女子動作敏捷的排成軍中隊形,整齊劃一地站得直挺,目不斜視。

但是一站定,她們全都愕然自己為何會听命行事,那張臉明明不是將軍,可她們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動了。

「整隊回府。」

「是!」

聲音宏亮,中氣十足,在李英、張嵐的帶領下,一群女子軍從容不迫的走入慕容春秋買的宅子。

「娘子。」

「娘——」

韓重華、喬弘書父子一同朝妻子(娘)奔去。

「我沒事,你們別……」她眼前一黑,人忽然厥了過去。

「你呀你,我要說你什麼才好,都生了兩個孩子還沒察覺身體發生的異狀,居然還和一群男人拼死拼話,你也要為我多想想,我老了,經不起你嚇我呀!你看我頭發都嚇白了,你要用什麼來賠我……」

明明是驚喜,卻變成驚嚇,一向身子骨養得很好的喬立春突然沒預兆的倒下,把為她吊著心的韓重華嚇得不輕,差點把女兒甩出去,趕緊去抱住兩眼一閉的妻子。

他心急如焚地忘了自己是大夫,一手女兒一手妻子的急如星火,眼中泛著淚,腦中一片濕亂。

心想著老婆歿了他也一起去,他們不能被分開,生死也相隨。

倒是胡大夫上前把了脈,面無表情的說了一聲恭喜,韓重華如墜五里霧中,一臉茫然,幾乎要跳起來和胡大去拼命,他妻子不醒人事還跟他恭喜,是恭喜他死了老婆好娶新婦嗎?這昏聵的老匹夫!

直到胡大夫一眨眼,咧開嘴一笑,說喬娘子已有兩個月身孕,韓重華還有種在夢中的感覺,飄飄然。

此事過後,喬立春被當豬養,不準下床、不準動作太大、嚴禁提任何重物,在丈夫大夫的嚴格把關下,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養胎,直到滿了三個月才允許在院子走動。

由于家里又添人了,現在的院子真的不夠住,韓重華又在縣城里找了一座五進院的宅子,雖對方價錢開得有點高,但是里面有座風景秀麗的小湖,他一咬牙就買下了,大不了向某個姓慕容的借錢。

在喬立春快生的前一個月,他們搬進大宅子,而將近百畝地的藥廠也蓋好了,加緊趕工研制軍方所需的藥物> 一批一批的訂單堆成山,必須增加更多的人手才趕得出來。

此時東北又派了兩百名女兵過來,和原先的一百名女兵一起進駐藥廠,她們原本就是軍隊出身,紀律好、效率高、反應敏捷,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把分內的活迅速完成。

只是……「將軍,藥材不夠了,要不要再補上?」

「將軍,你看這藥磨得夠不夠細,需要再使得勁嗎?」

「將軍,裝散劑的瓶子缺了,要再訂幾萬瓶……」

「將軍,你看這帳填得仔不仔細,要再加什麼嗎?」

「將軍……」

「將軍……」

不知為何,一來萬福鎮的女兵一和喬立春接觸過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之心,一個接一個不約而同的喊她將軍,怎麼改也改不了口,彷佛她就是死而復生的戰鐵蘭。

越來越多的人從東北過來,慕容春秋買的宅子住不下了,且這些已成平民身分的女兵也真奇怪,兩人一間的屋子居然睡不習慣,一致要求換個地方,最好是一整排的平房。

曾經帶過兵的喬立春立即了解她們的意思,她便在藥廠附近買下一塊地,蓋了類似軍營的屋子,有院子、有活動手腳的場地,成親的可攜家住進獨棟獨院的屋子,不肯嫁的另住在對面一排屋子,四人一間,睡木板床,井水自打。

沒想到這樣她們反而樂意,每日都很歡的喊著將軍,即使喬古春極力否認她就是戰鐵蘭——但是她能叫出每一位女兵的名字,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在這麼混亂又忙碌的情況下,喬立春生下她和韓重華的第一個孩子,她自個兒的第三個孩子,母子平安。

轉眼間,過了兩年。

「娘,弟弟又不乖了,你快管管他,你看他皮得像猴子,都快爬上樹了……」太頑皮了,淘氣。

「嘻!嘻!捉不到,姊姊笨。」

一個穿著紅肚兜、光著屁|股的小童   的穿過中堂,小短腿雖短卻跑得很快,一溜煙爬過他腿肚高的門欖,朝正在喝蜜水的女子沖過來,小身子的氣勢銳不可擋。

「小心,別撞到你娘的肚子。」

喬立春又懷孕了,是第四胎,五個月,丈夫診出是女嬰。

夫妻倆歡喜地等著迎接女兒,「啊!放下放下,壞侈,我要找香香娘,不要爹,你臭……」小短腿踢呀踢,吵著要下地。

韓重華一手攬住兒子的肚子,朝他光溜溜的拍下一掌。「為什麼不穿衣服,姊姊喊你也不听。」

「因為我是野人,野人不穿衣服,也听不懂人話。」小豆丁裝腔作勢的吼了幾聲,捶胸拍肚。

當父親的失笑,再輕拍一掌。「誰教的,真成小野人了。」

「父親,是從西南剛搬來的那戶人家,他們以前住在近沼澤地區,因此常听人說沼澤里面有野人,弟弟一听就記住了。」已長成小少年的喬弘書文質彬彬,眉宇間有股英氣。

「這小子,好的不學盡學有的沒的,罰跟哥哥一起蹲馬步,每日半時辰。」

再不教都要登天了。

說是罰,其實小豆丁樂翻天了,他最喜歡男孩兒玩的東西,是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很快樂,傻呵呵的樂著。

「娘,前頭來了一個人,帶著家人,他說他要見你,我讓人給他上茶招呼了。」看著偎在母奈身邊的妹妹,喬弘書很是羨慕,想靠過去,但他長大了,不可以再向娘撒嬌。

「見我?」誰呀!

「慢點,別急著起身,雙身子的人了還毛毛躁躁。」老母雞似的韓重華亦步亦趨的跟著,唯恐妻子沒個輕重。

自從藥廠做大了以後,他已無暇到「一心堂」坐堂,便把「一心堂」送給胡大夫,更名為「仁心堂」,把胡大夫樂得胡子都翹了,至于原「一心堂」這招牌則從醫館變成了「一心堂藥廠」。

他每逢初一、十五會在「仁心堂」義診,回報鄉親們。

「我走得夠慢了,你別在我耳邊嘮叨,當年我上山打獵時你就這麼愛叨念,我都煩得想把你當獐子給打了。」沒想到最後她嫁給了他,得忍受他一輩子的喋喋不休。

「娘子,你嫌棄我。」夫綱不振呀!

她充耳不聞,早就習慣他時不時的腦抽。「待會見了客人別再板著臉,人家不是你殺父仇人。」

「我盡量。」他的仇人只有一個。

慕容春秋已回京為儲相做準備,慕容丞相安排他進兵部,先由侍郎做起,用五年時間走完六部。

目前單身,死也不成親。

「你是……」到了廳堂,喬立春納悶地看著來人。

背著人的男人一轉身,喬立春忽地雙眼一瞠,沒來由的一陣鼻酸,她腦海中還有一絲喬夫子的殘影,而他長得和喬夫子一模一樣,只是年輕了幾歲,身形更為魁梧。

「我叫喬立秋,听說你的名字只和我差一個字,我有個妹妹叫喬立春,住周家村……」男子無措的腆著臉。

驀地,她眼淚雙流。「大哥!」

「你……你真是我妹姝?」喬立秋驚喜的抹淚,笑得好像終于回到家的孩子,他有真正的親人了。

喬立春笑由含淚的點頭。「你這些年去了哪里?為什麼我到處托人找你都找不到你?」

「打仗打得偏了,被敵人追著跑,我被砍了一刀跌落山谷,傷了頭,忘記自己是誰,在山里住了兩年才走出來,後來又慢慢想起一些過往,不是很齊……」

喬立秋不知道回家的路,不曉得家在何方,隱約記得有爹、有娘,還有哭著叫他別走的姝妹,一家四口。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爹娘都過世了,等明年我孩子生了再一起回去祭祖,讓爹娘知曉你活著回來了。」她也就安心了「嗯!都听妹妹的。」妹妹和他記憶中一樣好看。

「大哥,你住在哪,有幾個孩子?怎麼不一起帶進來,好讓我這做姑姑的瞧一瞧?」兒子說他帶了家人來。

他憨笑。「最近幾年住在西南,剛搬到槐花巷的巷尾,三個兒子都很皮,讓我很頭疼……」

「啊!你們是新搬來的那一戶……」

兒子說的西南搬來的……真是巧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此時的喬弘書忽然拉拉父親的手,幾年來第一次喊他爹。

「爹,大舅舅回來了,我是不是可以改跟你姓韓,不用姓喬了?」

他說得很小聲,卻讓韓重華心口發疼。

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韓家人,所以才與他走得不近,這是他當父親的疏忽。「改,我韓重華的兒子怎麼能不姓韓,你記住了,從今天起你就叫韓弘書,不捧姓喬的臭腳。」

一高興,韓重華就有些口不擇言。

聞言的喬弘書……不,韓弘書咧開嘴,笑得很開心,他是韓家人了,不再是一個外人。

「你說誰的腳臭呀!」

父子倆表情一致的看向喬立春。「娘子(娘)最香。」

「我也香,我也香……」光著屁|股的小豆丁跑過來湊熱鬧。

看著丈夫和兒子,喬立春笑著向正巧也來到廳上的女兒招手,她一手撫在肚皮上,一家六口都在,還有她的親大哥……柳條兒長,柳條兒細,柳條兒系住一家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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