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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一笑傾城 第十一章 妄想插手婚事

嚴明嵐可以說是一夜惡夢,早上醒來花了一番功夫為兩眼消腫,用了桔香端來的早膳才像個幽魂似的飄出船艙,可是到了船舷,發現有人早一步佔據那兒。若無其事繼續前進,還是轉身往回走?嚴明嵐還沒想清楚,雙腳就被他的背影拉住了。

此時的他看起來如此孤單寂寞,她不禁猜想,他究竟經歷了多大的傷害才會人格分裂?

她不由得心軟,可是念頭一轉,想到他利用她,她卻傻乎乎的以為他喜歡她,面對他時,內心總有一種揮不去的難堪。

嚴明嵐微微往後一退,覺得還是走人好了,可是還來不及轉身,秦豫白正好轉過身來看到她,兩人四目相對,半晌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嚴明嵐先跨出腳步走向他。

「我爹娘他們抵達京城了嗎?」他們的航程已經走了三分之二,而爹娘他們早一日出發,走的又是平地,算一下時間應該這兩日就會到達京城。

見她主動走過來,秦豫白歡喜的整個人都亮了起來,「你放心,他們一路平安,明日就會進入我的莊子。」

怎麼會有人的笑容如此美好?黑白的世界也會因為他變成了彩色,太不可思議了……是啊,想到昨晚那個死變態就是他,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嚴明嵐將思緒拉回,半信半疑的問︰「你確定?」

「是,我今日一早得到消息。」

「你在這兒如何得到消息?」

「信鴿。」

嚴明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道︰「沒見到人,總是無法真正放心。」

「比起他們,我們的處境更為危險。」

追殺令是從京城發出來的,最危險的當然不是在幽州,而是越接近皇城的地方,換言之,此時他們已經進入敵人的攻擊範圍,而他們在明,敵人在暗,他們只能靜待敵人出手。

「這幾日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們在等待出手的好時機。」

「出手的好時機?」

「有眼楮的水賊絕不會搶劫官船,若有人膽敢襲擊官船,這是對朝廷的一種挑釁,無論他們的任務是否成功,朝廷必會追查到底,你以為這對他們來說值得嗎?」

略一思忖,嚴明嵐便明白了,「他們在等官船、商船和客船集結在渡口的時候。」

秦豫白贊賞的點點頭,「水賊襲擊商船而禍及官船和客船,這事落到任何官員手上終究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以,接下來更要提高警覺。」

嚴明嵐無所謂的聳聳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是拖累秦公子實在過意不去。」

她已經多活了來這個時代的十二年,日子過得很幸福,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也沒有遺憾。

「我領了皇差,若沒有護送嚴姑娘安全進京,只能怪我自個兒沒本事。不過你放心,除非我死,必會護你周全。」

嚴明嵐了頭,「不,秦公子還是先自保,不必顧慮我。」

秦豫白的目光轉為深沉,看著她輕聲道︰「我絕不會舍下你。」

心髒突然跳得好快,雖知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心還是禁不住生出漣漪。

嚴明嵐心慌意亂的微微撇開頭,「謝謝秦公子,我會努力不給你們添麻煩。」

頓了一下,秦豫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道︰「那個,昨夜……我對嚴姑娘有所失之處,還請見諒。」

「我不記得昨夜秦公子有何失禮之處。」就她的認知,昨夜聞入艙房的人根本不是他,失禮的人自然也不是他。秦豫白又是一頓,語氣晦澀的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我知道。」她真的很難將他們視為同一個人。

「相信我,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相信你。」雖然那個死變態好像很想宰了她,可是她也看得出來「他」很保護眼前這個美好的主人格,主人格不會傷害她,「他」就不會傷害她。

秦豫白聞言一怔,沒想到她毫不遲疑的相信了。

「若是哪日我不小心踹了……你一腳,你不要生氣。」勢必要先說清楚,他的第二人格也許不會傷害她,但是那張臭嘴遲早會激怒她。

秦豫白開心的笑了,很溫柔的應了一聲好。

嚴明嵐傻了,她威脅一腳踹在他身上,他竟然笑得好像撿到寶,這是什麼道理?

秦豫白當然不會告訴她,是她毫無芥蒂的接受他是雙面人,他感覺他們之間比以前更親近了,這當然是好事。

不管他在樂什麼,嚴明嵐倒是很清楚的感覺到一件事——他們的關系改變了,不過問她是什麼關系,她自個兒也說不明白,只是過去一直存在于他們之間的距離沒了。

「我進去了。」她覺得自個兒還是趕緊逃跑吧。

「晚上我們一起垂釣,很有意思,你一定會喜歡。」

嚴明嵐略一遲疑,點了點頭,「可是我不會釣魚,只會烤魚。」

這會兒秦豫白笑得更燦爛了,「我釣魚,你烤魚。」

這個男人的笑容實在太犯規了,竟教周遭的世界黯然失色……嚴明嵐抖了一下,匆匆道了聲去準備晚上燒烤的醬料,趕緊轉身跑了。

雖然在秦豫白的警告下,嚴明嵐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危險隨時會找上門,可是當事情發生的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想大蘆抗議,為何挑在船上?四周都是水,這不是教她無處可逃嗎?

這會兒她深刻的體會到秦豫白所謂的好時機,因為今夜風平浪靜,即使這兒不是渡口,許多船只都停泊歇息,有官船、有商船,也有護衛船,更有客船,總之,水賊從四面八方涌上船只,人人荒亂逃命,只怕還沒落到水賊手上就先摔倒在地,慘遭眾人踐踏而死。

她實在不知往何處,可是不逃,水賊的刀子就劈過來了……她是不是今晚會死在這兒?

早知道她應該留在艙房,也許還不會死得這麼快。

念頭一轉,她就落入某人強而有力的懷抱,而剛剛要一刀砍了她的水賊被人一劍刺進心髒,當場血濺斃命。

她不曾看過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死在面前,真的嚇壞了,一時之間競然呆住了。

「真有出息,站在這兒迎敵也不想逃跑。」秦豫白冷冽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這個死變態的怎麼又出現了?她不應該抱怨,他剛剛救了她一命,「……情況有點亂,我在想應該如何逃跑。」秦豫白嗤之以鼻,冷冷的嘲弄道︰「若非我及時出現,你還沒想到,小命已經交代在這些水賊的手上。」

「……我一時嚇到了不行嗎?」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

若非這會兒逃命要緊,她絕對會不客氣的直接踹他一腳,告訴他,別以為他是個死變態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嚴明嵐緩了口氣道︰「你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我們要如何月兌身?」

「我們要準備跳水了。」秦豫白帶著她連砍了三名水賊,而且刀刀一擊斃命,害她好想吐,不過還來不及做出惡心的反應,他們已經來到船邊。

「你說什麼?」嚴明嵐下意識的回頭抓住他的手,「你在說笑吧?」

秦豫白低頭看著她,邪魅冷冽的目光嘲笑著她,「不必擔心,在你沉下去之前,我會抱緊你。」

嚴明嵐真想說髒口罵人,誰要他這個死變態抱緊她,可是在深不見底的江河面前,她很孬種的再問一遍,「你真的要我跳進海里?」

秦豫白懶得廢話了,直接伸手一推,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前已經撲通入了水,江水刺骨寒冷,她覺得沒有沉入江底也會冷死,若是嚴冬,她肯定會變成一道景色——冰雕。

這會兒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應該趕緊決定往哪兒游,不過就在此時,秦豫白已經追上來了,並伸出一條胳膊從後面圈住她。

嚇了一跳,她急忙想開口說自個兒會泅水,只要他指示一個方向就好了,他的聲音卻宛如鬼魅傳來——

「別擔心,我會負責。」

什麼負責?嚴明嵐當然沒有時間追問,秦豫白已經拖著她往前游,還好距離不是很遠,他們就游到一艘小船船邊,接著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整個人提上去。

離開水面,刺骨的江風如針一般扎進毛細孔,她差一點尖叫,還好須臾之間,一條厚棉被就將她包住了,緊接著有人送上一碗姜茶,她直覺的就接過來灌進嘴里。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自個兒活過來了,終于有機會打量小船,還有站在小船上的人,這些人年紀都不大,可是從他們身上透露出來的冰冷肅殺之氣,不難猜測出他們的出處——鐵衣衛。

此時秦豫白已經披著氅衣坐在嚴明嵐身邊,站在他旁邊的是此次負責支援的凌方。

「大人,對方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強大。」

秦豫白看著一片混亂的江上,若有所思的道︰「京中權貴確實很難找到這樣的戰斗力,不過,這些人的身手都很普通,不像是經過嚴厲的訓練。」

「難道只是一般的水賊?」

「這不是不可能,故意放出官船或商船上帶有大批金銀的消息引出水賊,水賊自然會成為他們手上的一把刀,不過水賊看重的是金銀之物,只要交出金銀珠寶,倒也不會跟人命過不去,所以其中應該是混進了幾個真正的殺手。」

凌方上前一步,留心觀看四周變化。

沒有多久,江面漸漸恢復平靜,在各艘船的護衛齊心反擊,水賊終于撤退了。

嚴明嵐轉頭看著秦豫白,此時的他看起來好像恢復正常,不過溫潤中隱隱透著一股陰晦的氣息,這又讓她不確定眼前的他是主人格,還是第二人格。

「你有問題?」

「你是不是早猜到他們今晚會發動攻擊?」見到眼前情況,她就知道他早在幽州時就安排好了,可是,他怎能如此準確算到對方在哪兒襲擊?

「我說過了,他們在等待出手的時機,而最好的時機就在最後這幾夜,可是若挑在渡口碼頭,那附近通常有兵營不利于水賊襲擊,因此今夜這種情況最合適。

嚴明嵐突然想起一事,「了,成叔他們呢?」

「不必擔心,有人護著他們。」秦豫白可不會告訴她,尹成他們應該一直待在船上,事實上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畢竟水賊的身手普通,尹成有足夠的能力護著妻女,至于水賊當中混進來的殺手,因為不確定他帶回來的有誰、相貌如何,目標只會鎖定他,對其它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他們不會再輕易出手了,哪來那麼多水賊可他們所用?」

嚴明嵐明白的點點頭,「既然想拿水賊當擋箭牌,一次還成,再來一次就令人生疑。」

「其實,你這丫頭很聰明嘛。」秦豫白歪頭瞅著她,眼中閃爍著邪魅冷冽的光芒,她一眼就確定眼前是那個死變態,不過剛剛有幸逃過一劫,她懶得跟他耍嘴皮子了。

凌方得到船上的人打過來的暗號,回頭道︰「大人,敵人確實清空了,卑職送你們回船上。」

秦豫白點了點頭,凌方立即命人將小船駛向官船。

三日後,嚴家一家終于在京城團聚。

秦豫白安排他們暫時住在莊子,環境清幽舒適,還有僕婢伺候,唯一的缺點是皇上未召見之前,他們哪兒也不能去,這根本是變相的軟禁,不過全家能夠在一起就夠了,他們倒不介意失去短暫的自由。

此時,秦豫白悄悄的進宮面聖,細細稟報這一趟幽州之行的發現,還有一路上遭遇到的攻擊。

「你離開京城不過三個月,怎麼瘦了一圈?幽州的飯食不好嗎?」听見皇上此時關心的言語,任何人都會想到傳言——他迷得皇上神魂顛倒。

其實,梁玄睿只是在他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身影——秦豫白的生母雲嫣然——一個柔情似水、艷冠群芳的女子,而秦豫白跟生母有八九成相似,梁玄睿看著他總會想著心愛的女子。

這一點秦豫白一直都很清楚,因為皇上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提起生母,而此時皇上會特別溫柔幸福,也因為生母,皇上給他機會進鐵衣衛,提拔他、寵信他,只是他並不清楚皇上與生母究竟是何種關系。

「卑職若是胖了一圈回來,皇上還以為卑職去幽州只會吃喝玩樂。」

「朕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嗎?」

「皇上想知道卑職在幽州如何,當然只能看卑職變胖了還是變瘦了。」

「可是你好歹多吃一點,別上一圈,好像朕苛待你。」

「皇上就當卑職對幽州的飲食不習慣。」

梁玄睿收起打趣的心情,終于進入正題,「你如何確定第一批襲擊你們的是在幽州落戶的難民?」

「雖然蒙著面,但是眼楮和身形足以泄露他們的身分。」

「第二批的確實是一般的水賊?」

「是,不過混進幾個北齊勇士。」後面這一點,秦豫白並未告訴其它人,一來是沒有證據,二來是北齊勇士的身分太過敏感,越少人知道越好。

梁玄睿的神情轉為冷峻,「你如何得知?」

「他們的身手跟第一批的難民一樣。」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梁玄睿很快就面對問題,「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卑職不敢妄議。」先不論對方殺人的動機何在,此事明顯指出一個事實——有人勾結北齊,得到北齊提供武力援助。

可是他仔細琢磨過皇上後宮的妃族,以及她們名下或負責養育的皇子,還有連結的權貴,這些家族擁有的勢力等,如何也想不透誰有如此大的本事和動機與北齊勾結。

梁玄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別學那些老臣跟朕打馬虎眼,說吧。」

「卑職真的想不明白,不敢妄議。」

略一思忖,梁玄睿戲謔的瞥了他一眼,「除了安國公府,如今權貴當中還真的沒有哪一家能夠教北齊高看一等。」

「皇上高看安國公府了。如今安國公府也只有卑職領了皇差,而卑職也不過是小小的鐵衣衛副指探使,不是位高權重的大臣,更沒有沾上兵權。安國公府在權貴當中只有名聲,沒有實力。」

「但是朕最信任的是安國公府。」梁玄睿自認為在平衡權貴方面是很有手段,京中各家權貴實力相當,沒有哪家可以壓得倒另外一家,反倒是安國公如今位于權力中心的外圍,更顯得安國公府的地位超然,各個皇子所代表的勢力都想拉攏。

「卑職多謝皇上安國公府的信任。」

「好吧,先撇開京中權貴不說,你覺得寧王世子呢?」

「寧王世子只怕是遭人利用。」

梁玄睿嘲弄的勾唇一笑,「梁士祺是一只小狐狸,你以為他會輕易遭人利用嗎?」

「卑職以為這要看寧王世子所求為何。」

「你還派人暗中盯著他?」

「沒有,這不是卑職職責所在,卑職已經將此事交給錦衣衛了,不過,卑職認為寧王世子想要的應該是幽州通往北齊的商道。」

「幽州通往北齊的商道?」

「是,從京城返回北齊的商隊在盛安待了五日之後,寧王世子也隨之返回燕州。」

「寧王府真有那麼窮嗎?」梁玄睿一直覺得這是自個兒的弟弟示弱的手段。

「若是寧王府那些御賜的金銀器物可以走,寧王府應該不會太窮了。」御賜的東西看起來很氣派,可是皆登記在冊不可以隨便變賣,真要走到變賣的情勢,那已是不管不顧了,皇上因此怪罪責罰害得子孫遭到皇上厭棄,那也只能認了。「朕是不是對這個弟弟太小氣了?」

嚴格說起來,是先皇對寧王太過狠心,不過先皇初建江山時深怕寧王會給皇上添亂,而這要怪寧王自個兒沒出息,最大的本事就是扯後腿,先皇索性將寧王放到不會過于富有也不會過于貧瘠的燕州。

秦豫白避重就輕的道︰「藩王太富有或者太窮都不好。」

梁玄睿輕輕敲著書案,半晌,顯然松動的道︰「這事容朕細細琢磨,不過你說說看,應該從何查起?」

秦豫白想了想道︰「卑職以為應該從那支北齊的商隊下手。」

梁玄睿略一思忖,明白的點點頭,「這支商隊很可能還肩負傳遞消息的任務,從這支商隊身上才能找出線頭。」

「是,雖然這支商隊明面上很難教人查出端倪,但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們在京城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這事你要多費點心,朕要看看誰的野心如此之大,朕又是如何養出白眼狼。」梁玄睿的目光轉為嚴厲。

「是,卑職遵旨。」

「石閔俊和安平可好?」

「卑職看他們一家人感情很好,至于其它的,皇上還是親自確認,如今他們一家人暫時安置在卑職的莊子上。」

「你盡快安排,朕在皇家別莊見他們。」梁玄睿的話剛剛落下,總管太監溫喜便送上一塊皇家別莊的通行令牌。

秦豫白怔愣了下,接過通行令牌。皇家別莊可以說是皇上的私人莊子,皇上遇有重大決策或是煩心之時,往往在那兒待上一、兩日,皇上不去,後宮嫁妃也不準踏進那兒一步,因此那兒戒備森嚴。

「卑職安排妥當之後,再進宮護送皇上去皇家別莊。」

梁玄睿一掃剛剛的嚴厲,神情轉為輕松愉悅,「好了,這會兒可以說說你要什麼賞賜了。」

「請皇上賜婚。」

梁玄睿驚訝的挑起眉,「你不是還不想成親嗎?」

「卑職只是想娶自個兒想娶的姑娘。」

「朕早就答應過你了,你可以為自個兒的親事作主。」

「卑職想讓喜歡的姑娘嫁得風風光光。」

「是嗎?朕還以為你擔心有人搞鬼。」

秦豫白沒有辯解。安國公夫人想插手他的親事早不是秘密,不過,即使沒有皇上的承諾,父親也不會讓安國公夫人擅自作主他的親事。

「你看上哪家的姑娘?」

「卑職請求皇上賜婚時,皇上就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梁玄睿顯然猶豫不決,可是一想到心愛的女人,想著……終究點頭應允了,「朕答應給你賜婚,不過,可別教朕等太て了。」

秦豫白趕緊行了一個大禮,「卑職謝皇上恩典。」

秦老夫人看著安國公夫人送來的畫像,一個個美得像天仙似的,可是看一眼介紹她的小字,哪一個配得上安國公府的嫡長子?

嘆了聲氣,秦老夫人惱怒的對著伺候的蘇姥嬤道︰「敏之都已經說了,他不爭國公府的爵位,可是你看她還是不放心,挑的不是小門小戶就是庶出的,這不是明擺著防著敏之嗎?」

「老夫人別生氣。」蘇嬤嬤送上一盞茶,「皇上寵信大少爺,國公爺又遲遲不肯上書請封二少爺為世子,國公夫人難免心有疑慮。」

秦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用手絹輕拭唇角,「若是老二有出息一點,國公爺早就上書請封世子了。」秦老夫人很了解兒子的心情,他一直很自責安國公府到了他手上已經弱下來了,若是不選個有出息的繼承爵位,安國公府到了下一代只會完全淡出京城權貴的圈子。

「二少爺是個好的,他不願意跟大少爺爭奪爵位。」

「這我也知道,老二性子像國公爺,只求安穩,老大就不同了,明明可以安安穩穩待在禁衛軍,他偏要進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鐵衣衛。」

「大少爺是個爭氣的。」

秦老夫人不悅的推開案上的畫像,「你將這些畫像全扔了。」

頓了一下,蘇嬤嬤中肯的道來,「老奴覺得國公夫人選這些姑娘有些道理。」

秦老夫人微微眉,等著她進一步解釋。

「大少爺若娶個有勢力的少夫人,她能夠容忍大少爺不爭奪爵位嗎?大少夫人是個沒主見的,安國公府才會安寧。」

沉默了半晌,秦老夫人無奈的道︰「這個道理我明白,但總不能因為擔心大少夫人是個會爭會鬧的,就勉強敏之娶個小門小戶或庶出的吧。」

「這些姑娘看似小門小戶或是庶出的,但也不見得不好,老夫人不妨派人一一打听,說不定能挑個出色的。再說了,國公夫人既然已經將畫像交給老夫人,若是老夫人連問都不問,直接扔了,這不是給國公夫人難堪嗎?老夫人至少問一下大少爺的意思,也許大少爺真能瞧上一、兩個。」

秦老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不過還來不及教蘇嬤嬤收起,便听見菱花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大少爺回來了。」

秦豫白大步走進屋子,看到激動含淚望著他的祖母,先恭恭敬敬地請安,接著撒嬌的窩在她腳邊。

「怎麼又瘦了?」秦老夫人心疼的模著他的臉。

「孫兒太想念祖母了。」秦豫白溫柔的笑容輕而易舉就擄獲秦老夫人的心。

「油嘴滑舌,以為祖母不了解你嗎?你啊,肯定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以後索性將蔣大廚帶出門。」

「若是蔣大廚跟著我出門,祖母豈不是要挨餓?」秦豫白確實是個嘴刁的,這一點跟秦老夫人一模一樣,因為五歲之後他就送到秦老夫人身邊,可以說是她一手養大的,吃食喜好自然跟秦老夫人一樣。

「沒了蔣大廚,蘇嬤嬤也行啊。」

「孫兒倒是忘了蘇嬤嬤的廚藝不輸蔣大廚。」

「大少爺千萬別這麼說,蔣大廚可是宮里出來的御廚,豈是老奴能與其相比?」蘇嬤嬤急忙道。

秦豫白聞言輕聲的笑道︰「蘇嬤嬤是怕蔣大廚跟前跟後嗔著拜師學藝吧。」

「你別逗蘇嬤嬤了,她是真的怕了蔣大廚,蔣大廚為了學她的碧玉糕,整整纏了她一個月,有一天晚上還躲在路上攔住蘇嬤嬤,嚇得蘇嬤嬤以為見鬼了。」

「蔣大廚就是個倔脾氣的,若有人能做出他喜歡的吃食,他就會想拜師學藝。」

「老奴不過是懂得幾道家鄉的甜點,哪有資格當蔣大蔚的師傅。」蘇嬤嬤狀似不經意時看了一眼案上那疊畫像。

秦豫白順著蘇嬤嬤的目光一看,微微蹙起眉頭。

見狀,秦老夫人當然是趁機道來,「這是國公夫人為你挑選的,祖母看過了,各個嬌艷動人,就是身分不太令人滿意,不過總是她的心意,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秦豫白不發一語的起身拿起那些畫像走出去,丟給了常安,常安立刻明白喚人拿來炭盆,當著滿院子丫鬟婆子面前,一張接著一張燒了。

看著畫像燒成灰燼,秦豫白眼中閃過一道寒意,以為他還是那個無能反擊的孩子嗎?她再如此無知,總是要付上代價的。

秦豫白若無其事的回到屋內,秦老夫人看著他張開嘴巴又閉上。

秦豫白彷佛沒瞧見,接續先前的話題,「祖母應該知道,皇上準我自行決定親事,祖母請國公夫人別為我的親事費心了。」若非安國公夫人恨不得摧毀他,他從來沒想過要拿自個兒拼死拼活的功勞換取這種微不足道的賞賜。

「祖母當然知道,可是相看媳婦乃至下聘、過禮都得由你父母親出面。」

「皇上已經答應賜婚了。」

「什麼?」秦老夫人太驚訝了。除了皇子,皇上從來不給人賜婚。先皇曾經說過,皇上出面保媒,這姑娘家如同得了一道護身符,夫家若是惹她不開心,她動不動拿皇上壓人,皇上豈不成了罪人?

若夫妻不同心鬧不愉快,礙于皇上顏面又不好和離,皇上沒能成就一對佳偶,反而制造出一對怨偶,這又是一個罪過。所以,別說皇上不喜歡給人賜婚,一般人也不喜歡皇上插手親事。

「因為我差事辦得好,皇上答應給我賜婚。」秦豫白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可是秦老夫人還是心存疑惑。

「皇上真的答應給你賜婚?」

秦豫白用力點點頭,「皇上真的答應我了,祖母可以放心。」

「若是皇上賜婚,國公夫人不答應也不行,可是,」秦老夫人嘆了聲氣,「你們的關系只怕要變成仇人了。」

「我們的關系只怕早就是仇人了,我就是委屈自個兒討好她,她也不會因此不為難我。」秦豫白的聲音很輕很柔,可是透著一股陰森森的冷意。

秦老夫人想勸他不要跟國公夫人對干,這對他沒有好處,畢竟她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她一個孝字就可以鬧得他不得安寧,可是張開嘴巴半晌,繞在舌尖打轉的勸說還是咽下了。

這孩子在人前一直都是溫文儒雅,沒有人不喜歡,倒是藍玉欣愛與人斤斤計較,人緣不佳,他們母子鬧不偷快,她還不見得能佔到優勢。

「祖母不必擔心,她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與她過不去。」秦豫白從來沒將藍玉欣放在眼里,她在他眼中就是個無知的女人,看不清楚國公府的爵位一點價值也沒有,還不如他將來上戰場拚搏,給自個兒掙爵位。

秦老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你是好孩子。」

秦豫白眼神閃過一抹冷冽,他曾經是好孩子,可是那個女人逼著他變成了可怕的雙面人,不過沒關系,總有一日,她曾經對他做過的事,他會一一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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