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第九章
為什麼要跟他說老板娘女兒的事？李沐修一頭霧水。
那個懶惰鬼現在怎樣了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她沒在早餐店上班更好，省得又用機車的語氣去嘲諷秦詠晏，讓他想到就不爽……李沐修腦中靈光一閃，明白她為何臉色更為難看的主因。
「早餐店有請新的工讀生嗎？」李沐修關切地問。
「有在征人，不過還沒征到。」
她為什麼忙到十一點多才回家，氣色顯得更差的原因李沐修當下明白了。
「嗯。」李沐修沒再說什麼，快步下了樓。
秦詠晏望著他一下就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一聲嘆息自雙唇之間逸出。
她想以後房東先生就會改去「朵麗」吃早午餐了吧。
真好呢，被房東先生喜歡著……
她苦笑著再嘆了口氣，進入房間洗澡。
「早……」踏進早餐店，瞧見在櫃台內幫著包三明治的人，秦詠晏的招呼聲戛然而止，「房東先生？」她沒看錯吧？
房東先生在櫃台包三明治？
「房東先生，你來兼差當工讀生啊？」秦詠晏玩笑的一問。
沒想到李沐修還真的點頭，讓秦詠晏大為驚訝。
房東先生很缺錢嗎？
但是像他這種有專業技術的人，干嘛來賺時薪一三三的工讀費呢？
去找間信息公司上班，下班回家再接case應該會賺得比較多，且又是自個兒的專業項目，這樣的攢錢方式應該會比較快吧？
「詠晏，」從後方儲藏室拿著食材出來的老板娘笑著道，「房東先生看我們忙不過來，說在找到工讀生之前會過來幫忙。」
「原來如此。」天啊，房東先生人也真的太熱心了吧，連房客店內缺幫手也抽空來幫忙？
不過還好他不是因為缺錢才來打工，這讓秦詠晏放下了擔憂。
但這也表示他是個一看到房客有難關就會出手幫忙的人，所以她也真的不是被友善對待的特例。
她想，這樣她就可以去跟媽媽、姊姊說明，房東先生並沒有特別對她好，叫她們別再開腦內小劇場，也別再催促她把房東先生帶去給母親認識，因為他們就真的只是一般的租賃關系而已。
「房東之前有在餐廳打工過的經驗，所以教一下就會了，超好用的啦。」對于多了一個好幫手，老板娘顯得非常開心。
「那我們就可以輕輕松松，等著收錢就好？」秦詠晏夸張的拍了下手。
李沐修沒有說什麼，但秦詠晏可以從他眼中看到他微微笑了笑。
客人陸陸續續地進來，李沐修很快地就進入狀況，甚至老板娘將餐點做好，不用說明是哪一桌點的餐，他就可以直接端過去客人桌上，加上力氣大，一次端上好幾盤都不是問題，果真讓老板娘跟秦詠晏兩人輕松不少。
「房東，你可以做長期的嗎？你真的是太好用啦！」老板娘樂呵呵的笑。
「不行。」李沐修搖頭，對于拒絕總是明快又干脆。
「唉，太可惜了。」老板娘哀嘆。
秦詠晏笑看著將餐盤排上手臂，架式熟練的李沐修，當他抬頭與她不經意的四目相對時，秦詠晏唇邊的笑容擴大，給了他一個燦笑，李沐修一時臉熱心跳，別開眸去，繞過她走向前方的用餐區。
「詠晏，有件事我要跟你說。」趁著櫃台沒人，老板娘過來與秦詠晏說著悄悄話。「從今天起，你的時薪調整為一小時一六0。」
「真的嗎？」秦詠晏好驚訝竟然一次調了這麼多薪水。「怎麼……為什麼可以調薪？」
她覺得早餐店的生意跟過去差不多啊，政府也沒有調漲基本時薪，老板娘怎麼會突然善心大發？
「其實喔，那是因為房東說工讀生的時薪太少，他願意減我五千塊的房租，加到工讀生的薪水里。」
「是房東先生的意思？」秦詠晏一 時覺得眼眶熱熱的。
他人干嘛這麼好，這樣她會很難……很難斷掉對他的喜愛耶！
「對。」老板娘食指就唇，「噓，你別問他喔，他好像不太希望我把原因講出去。」
「喔。」秦詠晏立刻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老板娘。」
「謝我干嘛？加的薪水其實算房東給的啦。」老板娘頂了頂秦詠晏肘一下。
「這年頭，這麼大方的房東真是少見了。」
她之前租店面的房東是一看到生意好就忙不迭漲房租，她才不得已換地點的，哪有這種願意減房租算給工讀生的？
說來李沐修還真是個奇葩呢。
一位身材高大，穿著筆挺西裝的男性走進早餐店，那已經是熟客了，故秦詠晏迎賓的笑容多了熱絡。
「哈，今天一樣是漢堡加紅茶嗎？」
這位男客平日的點餐都還滿固定的，幾乎都是漢堡加紅茶，只有假日的時候會改成其它。
「對，一樣。」
因為秦詠晏說話的語調明顯跟其它客人不同，讓忙著收拾桌面的李沐修忍不住豎起了耳朵，眼神放到了對話的兩人身上。
秦詠晏的微笑燦美，而那個客人熱情的態度帶著些許諂媚之意，空氣中的氛圍明顯有著不同。
「今天天氣很熱，你還是要穿一身西裝去上班，真是辛苦了。」秦詠晏看著他一身筆挺西裝，脖子還微冒著汗珠，她體貼的遞了兩張餐巾紙過去。
男客微笑接過，按掉脖上跟額上的汗珠。
「沒辦法，公司的規定就是這樣，我也很想只穿背心跟短褲去，最好還能穿夾腳拖。」
「哈哈哈……」秦詠晏被逗笑了。「那不叫上班而是叫度假了吧？」
「如果可以不用上班就過活，那才真是完美。」
「我們房……」意識到自己差點月兌口說出房東先生不用上班一事，她連忙住口，停止閑聊。「不好意思，一共五十元，先跟您收個錢喔。」
她怎麼連閑扯淡都想著房東先生，還好發現得早，否則他人就在現場，被听見就糗大了。
男客拿出一枚金色的錢幣，放上並放在他面前的柔女敕掌心。
「詠晏。」男客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喚她。
那個人竟然直接叫她的名字？
是很熟的關系嗎？
李沐修擦桌子的動作停止了。
「那個……」男客有些緊張的問，「你這個禮拜六有空嗎？」
「我周末都沒空的喔。」秦詠晏收了錢之後轉身去做紅茶。
其實她一個月有兩天可以排周末，不過她覺得沒必要跟客人解釋那麼多，況且他問的是這個禮拜六有沒有空，而她這個禮拜六的確是有上班的。
「是喔，對喔，你都是排班的。」男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真幸虧那個人是上班族，放假時間跟秦詠晏兜不上。
李沐修放心地繼續擦桌子。
「那不然你下次什麼時候休假？」
秦詠晏想了一下，「十七號吧。」
「那十七號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李沐修拿著抹布的五指收攏了，氣凝神的等著秦詠晏的回答。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愛她的資格，但看到有男人對她示好、追求，還是忍不住打翻了醋桶。
裝好紅茶的秦詠晏轉過身來，納悶的問︰「為什麼？」
「呃……為、為什麼？」男客沒料到她竟然會這樣反問。「沒啊，就只是想說一起吃個飯。」
「我要去看我外甥呢。」秦詠晏一臉寵溺的笑，「我外甥超可愛的，而且很會笑喔，只要他對著我笑，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外甥，干得好，不愧我當初親自抱你媽下樓。
李沐修在心頭豎起大拇指。
「這樣啊。」一直被拒的男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笑容也斂起了。
「漢堡好了。」老板娘將漢堡交給秦詠晏。
秦詠晏把漢堡和紅茶裝好後，拿給男客，「祝您用餐愉快。」
「好……」男客嘆息般的回應，「謝謝。」
「Bye-bye。」
「Bye……」
男客走了之後，老板娘才問︰「你剛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秦詠晏一臉不解。
「他找你去吃飯，你問他為什麼，是故意的嗎？」
「沒有啊，我只是很納悶他干嘛找我去吃飯，我跟他……又不是朋友。」
他只是早餐店的客人，因為是常客，所以才會聊上幾句，但這還不算朋友吧？跟不是朋友的人去吃飯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對方又是男的還是客人，感覺很尷尬耶。
老板娘驚愕地瞠大眼，「你看不出來他是要追你嗎？」
「咦？」秦詠晏吃驚的瞪大一雙美眸，「你誤會了吧？」
「不是要追你，干嘛請你吃飯？」
「他是找我吃飯，不是請我吃飯，老板娘，你誤會了啦！」秦詠晏笑著拍拍老板娘的肩，「我只是覺得不是朋友的話，一起吃飯感覺滿尷尬的，不知道要聊什麼，你別看我好像很會聊天，那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其實我這個人還滿悶的。」秦詠晏干笑，下意識看向正在洗源餐具的李沐修。
如果她是話癆的話，就能在遇到房東的時候，跟他熱絡的聊聊，就算他少言也是有辦法找到話題，偏偏她就不是啊，氣氛老是很尷尬的二邑兩語就結束了，要不就是被送了根軟釘子，想跟房東變熟也沒辦法。
她真羨慕那種不管對象是誰，都能嘰哩呱啦講個不停，而且無法被拒絕的人喔。
「怕什麼，話題男生會找啊。」詠晏會不會想太多了？
「是這樣嗎？工作的時候我都習慣先找話題跟客人聊，已經習慣這樣的模式了。」她不想休假的時候還要跟上班一樣，費盡心思裝熱絡想話題啊。
老板娘嘆了口氣。
「你多久沒交男朋友了？」才會遲鈍得不知道人家在追她。
「自從我跟大學時交的男友分手後到現在……兩年了吧。我也沒空經營感情啊。」當初會分手也是因為她太忙了，兩人休假很難兜攏在一塊兒，聚少離多的結果就是只有分手一途。
「也是，你花太多時間在工作上了。」
秦詠晏尷尬的一笑，轉移讓她不知所措的話題。「我去洗餐具，不然一直讓房東先生忙里忙外的，真不好意思。」
秦詠晏來到水槽邊，對滿手泡沬的李沐修道︰「房東先生，我來洗吧，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李沐修手上的動作不曾停歇。
「可是你到現在都沒休息過呢，給我洗吧。」人家第一天來幫忙，就忙里忙外到現在還沒得喘息，她竟然還可以跟老板娘聊著戀愛話題，真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我下班就可以睡到天黑。」李沐修頭也不抬的道，「沒事你就休息一下吧。」
見李沐修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秦詠晏思考著那有沒有什麼是她可以為他做的呢？
「那、那你有想要喝什麼飲料嗎？我幫你做一杯。」店里的員工吃跟喝都是免費的。
「無糖綠，去冰。」
「好。」秦詠晏一臉開心的去制作飲料了。
老板娘見這兩人的互動看似平淡，但就是感覺得到空氣中有什麼火花在閃動。
她早就覺得房東先生會突然來幫忙，還主動說要降房租把這錢轉給工讀生，一定有什麼貓膩，名義上是幫她，其實是幫秦詠晏吧。
不過秦詠晏人遲鈍遲鈍的，她會有感覺到李沐修是為了她嗎？
但也說不定就是因為已經跟房東有曖昧火花了，所以才會對男客的邀約裝作無感？
老板娘詭譎的一笑，坐等後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