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第十章
第五章
晚上，秦詠晏離開百貨行沒多久，天空就下起雨來了。
雨勢不大，估量騎回到家大概是半濕的程度，偏偏她上次因為下雨穿了雨衣回家，晾干之後一直忘了放回機車置物箱，要去便利商店買件輕便雨衣又覺得太浪費錢，干脆心一橫，加快速度騎回家。
車子彎進租賃處的那條街時，雨停了，但住處附近沒有空的停車位，秦詠晏只好在附近繞了繞，總算在隔壁的巷子里找到一個勉強擠得進去的位子。
停妥車，拿下安全帽，看著後照鏡里的自己模樣有些狼狽，妝被雨水打花了，衣服雖然尚未濕透，但黏貼在身上好不舒服，尤其是裙子部分怎麼拉都還一直黏在大腿上，曲線畢露，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希望這狼狽的模樣等等別被房東看見。
雖然遇見房東的機率極低，也知道人家對她沒感覺，她就算再狼狽他也不會在意，可她還是不想自己丑丑的樣子被喜歡的人見到了，那實在太丟臉了。
將濕透的瀏海撥一撥，理順之後，她再拿出手帕在臉上輕按，使用粉餅補了妝，抹掉暈開的眼線，覺得可以入目之後，才直起身轉身走回家。
著中跟包鞋的腳才跨出一步，肩膀突然被握住了，抓著她的那個人強硬的扳過她的肩，讓她不得不轉過身來。
那是兩個不認識的男子，抓著她的那個臉上掛著猥瑣的笑，急沖入鼻的濃濃酒意連她聞了都要暈了。
「小姐，身材好喔。」
秦詠晏聞言心一悚，下意識拉了拉那頑強地黏在大腿上的衣服。
「請放開手。」她極力想讓語氣強硬點，可是微顫的嗓和蒼白的臉色透露出她的害怕。
「你長得這麼漂亮，我們很喜歡耶，一起玩玩嘛。」男人不僅不放手，另一個人也按上她的肩，合力將她往住家的另一個方向推。
「不要！」秦詠晏掙扎著想甩開控制她的手，但就算推開一個，另外一個也牢牢按著她的，恐懼的她眼看著兩人將她朝商店都已關門的無人暗巷推，鼓起勇氣，抓起包包，朝其中一人臉面打下去。
「哎喲！」男人慘叫了聲，另一個因此松開了手。
秦詠晏見機不可失，拔腿狂奔。
「救命……」求救聲剛出口猛然被捂住，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施力剛好讓她感受到強烈的威脅，無法出聲，卻又不至于斷了她的呼吸。
「想活命就不要亂來！」
「嗚……」慌亂的秦詠晏不知該怎麼月兌離困境，無助淚水不斷奔流，膝蓋發著軟。
「這女人胸部很大耶。」秦詠晏驚得一喘。
「別這麼急，等等……」掐著秦詠晏喉的男人忽地一頓。
他看到有個男人像頭狂奔的牛朝他們沖過來。
「等等怎樣？」
「你……先、先閃開……」警告還沒說完，那頭牛……那名男人已經抓住同伴的領口，將他硬生生往後拉開，肘子拐上他的臉，長腿朝後膝窩掃過，人就摔在地上掮著臉哀號。
「別、別過來喔，不然我殺了她……」他的威脅完全未被李沐修放在眼里，握緊的大拳準確無誤地從秦詠晏臉頰邊揮過，直落在對方臉上，「砰」的一聲，兩管鼻血流出。
李沐修將臉色蒼白的秦詠晏抓了過來，護在身後，低聲命令，「快跑。」
「什、什麼？」腦袋一片空白的秦詠晏無法理解其意。
「快回家。」
「好……」
一開始被擊倒的男人已經爬起來了，準備趁李沐修不注意的時候偷襲，李沐修鬼使神差的轉身，將秦詠晏往旁一推，長腿踹向沖過來的男人，再度將人踹倒。
「快走啊！」李沐修朝秦詠晏大吼。
「好！」秦詠晏慌慌張張的跑回家。
進入屋內，身後的玻璃門關上，屋外的矂音被摒于其外，她感受到安全與安心，大大喘了口氣之後，她才覺得不妥。
她怎麼留房東先生與那兩個人在那里呢？
房東先生只有一個人，對方有兩個耶！
她就這樣跑回來太沒情義了！
萬一房東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辦？
誰來救他？
于是她毅然決然拉開大門，快步往剛才差點被綁架的地點走過去，同時拿出手機，撥打一一0。
走到轉角處，一一0報案專線也接通了。
知道自己出現也沒幫助的她躲在陰影里，注意著李沐修他們的動靜，同時快速告知接線生地點。
「我這邊是三民西路……啊！」她看到房東被打了，驚恐的尖叫了聲。
「小姐，你剛說是哪里？你還好嗎？」
「我這邊……我這邊是三民西路……」秦詠晏抖著嗓快速念完地點，收起手機，心想在警察來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幫幫房東先生。
她四處尋找可用之物，總算在路邊的垃圾回收處找到一柄被扔棄的掃把。
她抓著那柄掃把，膽戰心驚的回到原處，卻發現那兩個男人已經被打趴在地上，面目全非，而李沐修還在踹他們的。
「敢踫她！找死！」他邊詛咒邊大力踹著。
「房東先生？」
李沐修回過神來，轉頭看見秦詠晏緩緩放下手上的掃把，小臉上滿是驚愕。
李沐修一愣，想到他剛才狂踹兩個惡人的凶狠模樣肯定被她看見了，高張的情緒陡地沉了下來。
「我怕你……你太可怕了……不要接近我！」
驚懼的控訴閃進腦海，他不由自主往後倒退了一步。
她看見了。
什麼都看見了！
她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我剛報警了……」經過其中一個男人身邊時，秦詠晏特別注意了下，雖是躺在地上申吟，但狀似已無力反抗，她這才稍安下心。
「喔。」他好像听到遠方有警車鳴笛聲。「那你……你先回去，這邊的事我來處理……」
「房東先生！」秦詠晏忽然沖了過來，審視他全身，「你沒事吧？」他臉頰是不是有點腫？
「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沒事……」秦詠晏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撲進他的懷里，用力抓緊他，「我好怕……好怕好怕……」擔憂一落下，強烈的恐懼就涌上來了。
「呃……」她怕的是誰？是他嗎？
「我好怕他們會對我怎樣，還好你來救我了，房東先生、房東先生……嗚哇哇……」她哭得超淒厲，在他背上的小手將T恤抓得緊緊。
她怕的不是他嗎？
李沐修大大松了口氣。
下過雨後的夜風特別涼爽，而陽台洗衣機內的衣服也洗好了，他邊吹著涼風邊了著衣服，不期然听到一聲「救命」。
聲音短又急促，且之後就沒再類似的聲音出現。
是誰家的電視開太大聲嗎？
但他不知怎地心口就是感到不安，故決定下來看看，就算真的是弄錯，至少他也放心。怎知搜尋到隔壁的巷子，就看到秦詠晏被抓著，她的臉雖有一半被男人的手給掮住，但那雙圓潤晶燦的眸他是不會弄錯的。
這兩個人想對他喜歡的女人干什麼？
怒火急起，他沖了過去，發現背對他的男人手竟然放在秦詠晏胸口，更是怒不可遏。
他可是連她的小手都不敢踫，而他竟敢直接抓她的胸？
氣炸的他就連將兩人打倒了還是怒氣難平，要不是去而復返的秦詠晏喚了他，他說不定會把他們打死……
「沒事……沒事了。」不知能不能擺到她肩上安慰的兩手很是無措，最終還是放膽的輕拍她的背，這一踫觸，才發現她衣服都是濕的。「你剛淋了雨？」他將她一把拉開審視。
「回家的時候有下雨。」
「怎麼沒先回家換衣服？」
「我怕你出事……我不能丟下你不管……」余悸猶存的她淌眼抹淚，哭得都快喘不過來了。
「你先回去……」
一輛警車在他們身邊停下，兩名警察從車內走出來。
「請問是誰報的警？」一名警察問。
「我。」抽抽嘻嘻的秦詠晏抬手，「他們……他們剛才想綁架我，隨便、隨便亂來，還好房東先生救了我。」
警察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拿起無線電對講機，「麻煩叫救護車過來，有兩名傷者。」
「是他們先襲擊我的喔！」怕警察誤會是李沐修的錯，秦詠晏微微拉開領口，上頭有手指的紅痕。「他們還掐我。」
看到秦詠晏脖子上的痕跡，李沐修氣得恨不得再多補兩腳在那兩個人身上！
「麻煩兩位跟我們到警局做個筆錄。」
「請稍等一下，」李沐修插話道，「她衣服濕了，請先讓她回去換衣服。」
兩名警察互換了一下眼色，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待在原處，另一位則隨著他們回到住所。
「我住三樓，我換完就下來。」秦詠晏指著樓上道。
「沒關系，你慢來。」警察回道。
「要我陪你上去嗎？」李沐修問。
「沒關系，不用。」秦詠晏搖搖頭。
李沐修覺得她的頭發似乎也濕了，手按上她的頭頂確定，秦詠晏只覺一道電流自他的掌心竄下，縴軀因此輕顫了下。
「會冷嗎？」李沐修急切叮囑道，「快去換衣服，還有別忘了吹干頭發。」
剛在暗巷內沒發現她頭發也濕了，雖然秋天的白日跟夏季沒兩樣，但一入夜就涼爽了，晚風隱約帶著寒意，她頂著一身濕這麼久的時間，李沐修真怕她會感冒。
「好，那我先上樓。」秦詠晏很是戀戀不舍的看著他掌心的離開，緩緩轉身上了樓。
「請坐。」李沐修請警察一起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等待。
秦詠晏回到房間，一進了房，就虛軟的一跌坐在床上，弓起膝蓋，雙臂抱著，微微顫著抖。
還好……還好房東及時出現救了她，否則……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可她再想到她剛才竟然抱著房東大哭，頓時羞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丟臉啊……」她雙手蒙臉，好想崩潰大叫。
希望不會對房東先生造成太大的困擾，畢竟人家心有所屬啊……
每次這樣想，心情就會低落到谷底，可是不這樣想，就無法提醒自己別心存妄想，結果就是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
她重嘆了口氣，月兌掉了身上的濕衣，拿出干爽的家常服換上，拉開綁著頭發的發束，拿出吹風機想把濕發吹干時，赫然自鏡中看到一張鬼臉，嚇得差點掉了手上的吹風機。
定楮一看……
媽呀，鏡中的「鬼」正是她啊！
雖然公司出產的眼線筆多少有防水的功用，但因為下雨再加上剛才的大哭，咖啡色的眼影混著眼線在眼皮上染出了兩大塊黑眼圈，眉毛也糊了，斑駁的粉底下，她用蓋斑貢細心一層一層蓋住的下巴痕子也跑出來了。
她剛才就是讓房東先生看到這樣的鬼臉嗎？
她迅速沖進浴室，將臉上凌亂的妝卸掉，重新保養跟鋪上一層蜜粉，還不忘兩頰拍上腮紅好讓氣色看起來好些，吹干頭發，扎了一個清爽的馬尾，這才下了樓。
「不好意思，久等了。」她特別注意了一下李沐修身上的黑色T恤，在他的胸口處，果然印著粉底跟眼影的鬼臉痕跡，瞬間，她好想拿頭去撞牆。
「那走吧。」
三人一起到了警局，做筆錄的時候，秦詠晏忍不住一直看著那T恤，因為注意的視線太頻繁，李沐修也察覺到了，回家的時候，李沐修開口說了。
「你不用在意，洗一洗就掉了。」
「我、我幫你洗。」
「不用，小事。」
「喔……對不起。」
「干嘛道歉？」
「還、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他看著她頸上的紅痕，「這里要不要緊？還是去看個醫生？」
「沒關系。」之前警察也問過了，她覺得無大礙，所以婉拒了警察的好意。
「沒有掐得很重。」
「嗯。」
「房東先生……」
「嗯？」他低下頭來端凝著欲言又止的她，卻發現她急速將頭轉過去。
「我回房間了，謝謝你，晚安。」
她急促地說完，急促的回房，因手力一時沒控制好，關門聲震天價響。
李沐修看著緊合的門，感覺到自己被推拒在了門外。
她是不是也怕起他來了？
他暗暗握緊拳頭， 沉著俊顏轉身上樓。
房內，靠在門扉上的秦詠晏滿臉通紅。
她剛才竟然差點沖動地想跟李沐修說︰「房東先生，我好喜歡你。」
真的差一點點就月兌口而出了。
嗚嗚嗚……怎麼辦啊？
她覺得自己已經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