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福妻同行 第十一章 王府新婦
天,蒙蒙亮。
酣戰方休的交頸鴛鴦剛一沾枕,不遠處的公雞便高聲長啼,但是床上相擁而眠的小夫妻卻無動于衷繼續睡他們的,彷佛東方大白與他們無關,兩人累得都無法動彈。
漸漸地,有走動的步聲傳來。
夜里叫了五次水的窩兒和眉尖兒兩眼通紅,端著盆溫水站在門口,等著姑娘……呃!世子妃起身淨面。
她們也熬了一夜未睡,此時有些疲累,後來來換班的妙音、冬芝叫她們回房去睡,這才換手。
喬語兒不在陪嫁的人選中,二等丫鬟中的冬芝被調上來,萬福什麼都能容忍,就是容忍不了想給她丈夫做小的女人,表面上喬語兒似乎熄了當主子女人的念頭,但她私底下繡了一條上面有個朔字的帕子,偷偷放在萬福的妝盒。
這一舉動有誰不明了,無疑是讓趙天朔以為這帕子是萬福繡的,因此帶在身上日夜相伴,她再找個機會點破,讓趙天朔看重她,暗生情意,繼而兩情繾綣收了她。
叛主的下人何其可恨,她的下場沒人在意。
「醒了?」
不知睡了多久,萬福輕顫眼睫,緩緩睜開水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男人臉孔,她先是一怔,有些呆滯,而後想起咋夜發生的事,頓時霞飛雙頰,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紅瘀點點的身子忍不住往被里藏。
太羞人了。
「你家的公雞吵了。」她聲弱如絲。
「好,宰了給你炖湯喝。」吵到她就該死。
萬福笑中帶柔,很享受他的寵愛。「宰了公雞不就沒雞啼晨了,還是饒了它吧!啼得挺有精神的。」
「好,都听你的。」娘子最大,
「真的都听我的?」有沒有那麼沒志氣?不過她喜歡。
「對。福氣娘子的話不听,還能听誰的?」
「那叫你離我遠一點,你為什麼不听?都說不要了還一直來,我這腰細得沒你大腿粗,你想把它折斷是不是?」她這一身的腰背疼全是他害的,連翻個身都痛,全身僵硬。
趙天朔笑得得意。「我什麼都能依你,唯有床第之事你得听我的。」
「蠻橫。」她一嗔。
「是疼你,男人若不在床上有所表現,你可要哭了。」他還沒要夠本,要不是憐她是第一回,他還能多來幾次。
「不要臉!」臉皮真厚
「要臉做什麼,要你就好了,有福妻萬事足。」她是他的全部,有了她,他什麼都不缺了。
一說完,他露出一臉yin相,又打算壓上去。
「啊!等等,我還疼著。」再來一次她定會死的,這人不知旱了多久,一聞肉味就撲殺。
她可憐的腰……
「很疼?」趙天朔將手往下伸,撫上她女敕白的大腿。
「你別亂模!魯漢子似的橫沖直撞,我哪能不疼?」她倏地將雙腿並攏,不讓他踫。
「好福兒,我瞅啾,看傷得怎麼樣。」他造的孽他負責,他兩眼發亮的盯著被子下頭弓起的雙腿。
「不給瞅,你太壞了。」她生氣。
「我幫你上藥……」
萬福連人帶被的一卷,滾到床的另一側。「你以為我會信你嗎?雙眼都發狼光了,只怕要將我啃得連骨帶皮都不剩了。」
趙天朔輕笑,越笑越大聲。「言之有理,我餓太久了。」
他是與狼群走失的孤狼,在曠野中獨自生活,流浪了許久,終于遇到他的母狼。
「正經點,不許再胡鬧了,折騰了一夜我都要散架了,你得讓我歇歇。」他哪來的精力,好像不知累似的。
大手被拍開,他直接將她連人帶被擁入懷里。「好,不鬧你,可你要讓我喝點湯。」
「什麼湯——」
她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只見一道黑影覆了上來,狂風暴雨的襲卷她的唇,蹂躪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瓊『湯』玉液。」他回味的用舌尖舌忝了舌忝唇。
看著她帶著緋紅、氣喘吁吁的嬌顏,趙天朔樂得很,心中填滿無限愛意的柔情,看著她,他便有站在山頭熊吼的喜悅。
這是他的妻,和他攜手走一生的伴侶。
萬福惱羞的瞪著他。「無賴!」
「再無賴也是你相公,喊一聲相公來听听。」他又在她臉上落下無數細吻,彷佛永遠也吻不夠。
「不喊。」太難為情了,她喊不出口。
「福兒……」他聲音低沉的勾引。
「你別逗我,我就是不行。」犯惡。
「再不喊,我就要懲罰你了。」趙天朔佯怒地又在她芙頰上啃咬,不輕不重的逗著她。
受不了他連番攻擊的萬福只好求饒。「朔哥哥,好哥哥,我的情郎,你別玩了成不,我還未淨面呢!」
「我不嫌棄。」他笑著吻住她的殷紅小嘴。
可我嫌棄你呀!你沒刷牙還一直吻……
「我現在知道臭男人是怎麼來的了……」
「嫌我?」趙天朔倏地把手伸入被中,滑膩的凝脂令他欲罷不能。
「不嫌、不嫌,可我真的累了,說不定黑眼圈兒都有了。」萬福想過新婚夜可能睡得不多,也許眯個兩、三個時辰就得起身,但她沒想到要「忙」上一整晚,連喉嚨都喊啞了。
想到昨夜水乳交融的纏綿,她面上的熱度就降不下來,尤其是窩兒、眉尖兒抬水進屋時,她面紅耳赤得完全不敢見人,一直守在門口的她們肯定听見里面的動靜,她失控了。
瞧了瞧她眼眶下的青影,趙天朔不忍的一吻。「我先幫你上藥,你再睡一會兒再起身。」
他說著從床邊的櫃子里拿出一只青花小瓷瓶,掀開小圓蓋就要倒出里頭的乳狀物,為她上藥。
「我自己來,你滾一產。」真讓他踫了,肯定又是不眠不休,真不曉得他哪來的好體力,越戰越勇。
「福兒,你過河拆橋。」他不滿的和她搶起瓶子。
「過河拆橋又怎樣,你不讓我嗎?」她嬌蠻的一嘟嘴,模樣俏皮又動人,讓人無法招架。
「好,好,讓你,夫人說的話,為夫豈敢不從?」看她真的面露疲相,趙天朔不忍心再鬧她。
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來日方長,他總會討回來的,她等著。
正在上藥的萬福忽地打了個哆嗦,停下手邊的動作,她以眼角余光睨向撐著上身著她的丈夫,看他並未做什麼才繼續抹藥。
優雅的蘭花香氣飄了出來,她感覺到原本腫痛的地方舒坦了許多,淡淡的涼意往里頭透去,整個人頓時像又活了過來。
「不用太早去敬茶,祖父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趙天朔疼寵地道。
敬茶?她真忘了有這麼回事。
似是想到什麼,她又低低一笑,笑中有著捉弄人的得意,宴席之後,相信有更多人晏起。
「笑什麼,一臉狡獪。」肯定不懷好意。
「昨天的酒……」萬福笑得更歡了。
「昨天的酒怎樣?」他們也就喝了一杯酒。
「我是指我陪嫁的酒。」那可有趣了。
「有問題?」趙天朔想了一下,她嫁妝中最壯觀的便是用三十輛馬車拉的酒壇子,府里侍衛搬了一上午才全部搬進酒窖。
「沒問題。」喝了身強體健,活力十足。
「那你在笑什麼?」她看起來很開心。
萬福的細眉輕輕往上一挑,甚是嬌媚。「我那酒是百年陳釀,酒量淺的醉三天,善飲酒的人恐怕也不好過。」
「百年陳釀?」他訝然,
她得意的點點頭,
「全部?」趙天朔問得很輕。
「全部。」
他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驟地從喜床一躍而下,赤身|果|體地撈了一件長袍披上,對外一喊,「溫長開,世子妃的嫁妝酒一壇子……不,一口也不準往外送人,听見了沒……」
咦!誰在叫我?
打了個酒嗝的溫長開懷里抱了個喝了一半的酒壇子,斜躺在柱子邊,一張關公臉顯然醉得不輕。
「世子爺,溫侍衛長醉了。」守在屋外的妙音代為回答。
「醉了?」這人明明不好酒……
「王爺那邊來傳話了,過午後世子再和世子妃到崇武堂敬酒。」傳話的人走得歪歪斜斜,應該也醉了。
聞言,趙天朔眉頭一擰。「過午會來不及進宮。」
另一名丫鬟冬芝連忙應道︰「宮里來人了,讓世子爺晚一天進宮叩恩,今兒個不上朝。」
不會吧,皇上也……這酒究竟有多烈,居然無一幸免?十分好奇的趙天朔不免想一嘗為快,看有什麼異于他酒的好滋味。
「別小看這百年陳釀,後勁十足,我建議你至多喝三杯,千萬不要貪杯。」萬福好意提醒道,否則就要出丑了。
「有這麼厲害?」他不信。
「就這麼厲害。」也不想想是誰釀的。
那些全是靈氣空間種植的水果釀的酒,打她五歲起一年釀個幾回,酒窖里酒滿為患。
所以她才分裝成壇做為陪嫁,清除幾千個酒桶,日後還能再釀新的酒,以目前的出酒量,開間酒鋪子也綽綽有余。
酒放在空間里一年,等于外界的十幾年,時時翻動沉澱,從五歲至今的十四足歲,足足放了九年,這還不成了百年陳釀嗎?遲遲未開封的酒香沉得醇,聞香便醉。
萬福還沒去空間里看看呢,那些個老虎、狼、猿猴等動物醉成一片,就連長成參王的人參娃也紅光滿面,一身通紅的傻笑。
一夜忙活,小夫妻又小睡了一會兒才起身,由于昨晚耗費了太多體力,兩人都餓了,還未到午便提前用膳。
飽食一頓後,兩人都恢復了精神,眉目傳情的十指交握,同走往崇武堂向祖父請安。
他們以為會看到神情萎靡的親眾,因為大家都喝多了,不醉也難,但情形超乎想象,濃濃的酒味仍未散,一個個眼楮發紅,眼袋浮腫,醉眼蒙朧的眯眼見人,有些站不住的小輩直接坐在地上,不時揉眼、打哈欠,丑態百出。
再看向景王和三位郡王,一樣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慣飲烈酒的老王爺還稍能沉得住氣處,其他三人都是一臉暈。
「祖父,你還好吧?上了年紀的人別貪杯。」趙天朔關心的上前,確定祖父的身子承不承受得住。
這酒真烈得連祖父這等酒國鐵漢都中招了。
「沒事,沒事,就喝多了,渾身還熱呼呼的。」頭是有點暈沉沉的,但沒有宿醉的頭痛,不過這是好酒,才一喝下肚,他當年上戰場受傷的陳年老疾居然減輕了不少,原本一遇冷天就發麻的手臂也立刻血脈暢通。
這酒釀得真好,他沒忍住便多喝了幾杯。
「你喝了多少?」服侍祖父的人居然沒加以阻止?可是當趙天朔冷眸一掃,這才發現祖父身邊常用的隨從全不見了,換上的是隨從的副手,軍中挑出的精兵。
難道他們也被酒氣燻醉了?
「……呃!不多,兩……三杯而已……」看到孫兒凌厲的眸光,老王爺心一虛不敢說實話。
「確定才三杯嗎?」他厲眸一眯。
被這般威逼,老王爺只好老實回道︰「好吧!五杯……或許七杯,不記得了,敢向我敬酒的沒幾人,我也就應付應付。」
別人不敬他,他拉著別人干杯,要不是站不穩被隨從擁下去休息,只怕一壇子酒就要見底。
「祖父,惦著你的年紀。」他還當自己是年輕嗎?
「得了,得了,別說教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個兒清楚,沒回到封地以前我是死不了的。」老王爺念念不忘要回到封地,雖然他沒住過幾年,但那是屬于他的地方。
景王年輕時四下征戰,立下不少豐功偉業,除了秦王,也就是當今聖上外,他是第一個封王的人,景、荊兩州是他的封地,山高水深,平原遼闊,是物產豐饒的好地方。
後來為了輔佐秦王登基,他便由封地回京,傾其全力護住皇兄的帝位,以其在軍中的威儀鎮壓不少蠢動的叛兵。
誰知這一來就回不去了,他有一名寵愛至極的愛妾便留在荊州,皇上雖與他是親兄弟想也防他,害怕他功高鎮主,因此賜予無數的美田和金銀珠寶養著他,不讓他再參與任何戰事。
有點像圈養,一只翱翔在天際的蒼鷹怎能拴在地上?他的抑郁和惆悵可想而知,這些年也老得快。
「祖父,我很快就會帶你回封地的。」趙天朔保證,他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著,京城非長留之地。
景王聞言,欣慰的笑了。「好,祖父信你,不過你這媳婦兒真不簡單,她那些陪嫁酒呀,不是凡品。」
有百年以上的窖藏吧!一壇子都少見了,她還一口氣帶了上萬壇來,這已經不是財力雄厚了,而是奇人。
趙天朔眉一挑,露出得意之色。「你孫兒眼光好。」
「嗯!嗯!不錯,一早就有人來敲門了,索要咱們的酒,我這頭暈著,就叫他們自個拎一壇子回去。」誰知那些人還真不客氣,左手一壇,右手一壇,一上午就一千多壇酒沒了,還有人陸續上門。
「什麼?!你讓他們自己搬酒?」那不是等于老鼠進了米倉,大吃特吃。
「爹,你糊涂了,那可是百年陳釀,連官里都不見得有那麼齊全,我還打算一種酒搬一百壇回去呢?」一壇子酒值千金,不賣留著自己喝也合適,缺錢時賣上幾壇子,可是能賺得好年的開銷。
「是呀!爹,別忘了自家人,我連車都調來了,就為了載酒。」他無酒不歡,最好喝酒。
正主兒尚未開口,景王的三個庶子厚顏無恥的把佷媳的陪酒當成王府的私釀,沒問一聲就準備瓜分。
老王爺看了三個兒子一眼,眸光意味深長。「這事稍後再提,先讓世子、世子妃敬酒。」
他特意強調世子、世子妃,用意是告訴兒子們誰才是王府主人,而他們不過是客,要懂得分寸。
「是。」三人勉為其難的坐正,努力維持清醒。
一名宮里出來的嬤嬤身姿端正,端了兩杯放在紅綢布上的茶水讓小夫妻取用,她垂目恭立在一旁等著收杯。
「祖父,喝茶。」萬福將茶杯高舉過眉。
「好,孫媳婦的茶要喝,小倆口要和和美美,我這孫子是頭倔驢子,他若欺負你,你盡管來告狀。」他被酒收買了。
「是的,祖父,我幫你遞鞭子抽他。」看他還敢不敢作怪,臨出門還亂來一通。
遞鞭子?趙天朔好笑的揚唇。
景王先是一怔,而後朗聲大笑。「好,好孩子,你這脾性祖父喜歡,這小子就該抽他幾鞭子才不會老是沖動行事,這給你,祖父放心把孫子交給你來管教,柔能克剛。」
看到托盤上的碧綠玉牌,原本沒什麼精神的楊側妃、左夫人等人,頓時震驚的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
「謝謝祖父,孫媳婦定不負所托。」萬福听出話中之意,應道。
老王爺滿意的點點頭,覺得此女甚為聰慧,不失為良玉。
「王爺,那是管家的玉牌……」連她都得不到,只能眼饞!拳頭握緊的楊側妃咬著下唇,免得因為太過不甘心而失控尖叫。
景王冷冷地瞟去一眼。「她是世子妃,當家之職本就由她承擔,不給她,難道給你成?」
楊側妃恨極了,然面上卻不顯,但心里已經在盤算著該怎麼給新婦下絆子。
「祖父,孫兒的茶你更不能不喝,自爹娘過世後,是你一直代他們撫育我,此恩大如天,祖父喝茶。」趙天朔雙臂打直,往前一遞,手中的茶水映出景王泛紅的眼眶。
「嗯!這些年你也辛苦了,祖父知道你一直在追查你父親的死因,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必趕盡殺絕。」言畢,他看了二兒子一眼。
趙子規,量王的二兒子,被封為陳郡王,他對上父親的目光,心虛的手抖了一下。
佷子還在查大哥的死因,那他……嗯!得趕緊和晉王商量商量,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孫兒盡量。」如果沒人自個兒找死的話。
老王爺嘆了一口氣,笑道︰「也罷,個人造孽個人擔,祖父老了,管不動了,唯一能給你的只有這個。」他從懷中取出一明黃物,放在孫兒手中。
「爹,那是什麼?」陳郡王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聖旨。」
陳郡王心口一震,笑得不自然。「你拿出來干什麼,還不收回去,我給你收著,不要搞丟了……」
「不用,這是我向皇上請求的聖旨,從今日起我便是名符其實的老王爺,繼任的景王為我的嫡長孫趙天朔。」他等了這麼久,終于可以交權了,這口氣松了。
「什麼?!」
所有人都驚得酒醒,倏地站直身。
「哈哈哈!好酒,好酒,朕飲得痛快,朔兒呀,朕的好佷兒,你可不能藏私,回頭給朕送上幾百壇……」啊!夠醇,酒一入喉化作瓊液,讓人瞬間發暖,有凌駕九霄的飄然感。
「幾百壇?!」皇上的胃口也太大了。
「怎麼,舍不得?」皇上的龍目一睨,暗含天子威儀
「皇伯公,這話你得跟我祖父說,前兒個喝了一些,昨兒個又讓人討走一些,祖父一听下人的回報,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了,兩天內少了幾千壇酒,他雄威再現的揚言那些酒全歸他管,連佷孫也踫不得。」趙天朔說得一臉無奈,好像被親祖父坑得很慘,逗得皇上直樂。
「別跟朕打馬虎眼,朕可是打探好了,你媳婦兒過門是一萬壇陳酒,朕也不羅唆,剩下的朕和你祖父一人一半。」他是土匪頭子,上門打劫誰敢攔。
皇上的話語中也透露著你們景王府朕也派人盯著,府內人的動靜朕都一清二楚,別以為瞞得住朕,若是一心忠君衛國,朕保你們一生長安,否則別怪朕做出親者痛的舉動。
杯觥交錯間,爾虞我詐,君臣過招。
「皇伯公,你這手也太黑了,那是佷孫媳婦兒的陪嫁,得先問過她唄。」趙天朔面上雖帶著淺笑,但心底冰冷一片,晉王一直遲遲未正法,並非找不到證據,而是皇上以太後之名壓著,留著晉王好牽制他們景王府,誰也不能一家獨大。
不管兄弟感情有多深,這便是帝王心術,為了穩固皇位,誰都可以犧牲。
「好,朕就問問小佷孫媳婦,明惠呀,朕要酒,你給不給?」皇上半帶認真半開玩笑的問道。
「給,皇上乃是金龍化身哪能少了,要是佷孫媳能做主,全給了皇上也無妨,再釀就有。」她空間里還有一堆呢,喝上一輩子也喝不完。
「好,大氣,朕就中意你的豪氣,不過你能做主是什麼意思,不會跟這小子一樣糊弄朕吧?」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個小滑頭,搓湯圓的本事一模一樣。
萬福故作小把戲被揭穿的慌張模樣,表情可憐。「皇上,酒入了酒窖就成了景王府之物,祖父雖把掌家之權交給我,可酒窖的鑰匙他沒給呀,總不能搬石頭砸鎖吧。」
「哈!老的奸詐,小的狡猾,你們這一家人,朕就不信拿你們沒轍,來人呀!叫老蔣來,朕有事吩咐。」山不就朕,朕就山,他堂堂天子還能被一件小事難倒。
「皇伯公,你找蔣將軍要做什麼?」該不會是哪里有了戰事,要用上一品封疆大將,可他的京畿營為何未聞戰鼓?
「哼!」皇上由鼻孔噴氣。
不一會兒,一名中年漢子來到御書房,他目大如銅鈴,虎背熊腰,身高十尺。
「老蔣,去把景王府酒窖的鎖給朕拆了,里面的酒能搬多少就搬多少,老景王敢端大不讓搬,就讓他來找朕。」小子,你不給,朕自己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是。」蔣將軍聲如洪鐘,大步離開時,地面為之震動。
「皇伯公,你不厚道。」居然命人去搶。
皇上得意的撫須呵笑。「朕用超品王妃誥命跟你換,你覺得劃不劃算?」
趙天朔當下一喜,拉著萬福一同跪下謝恩。「謝主隆恩,值,皇伯公盡管搬,佷孫幫你攔著祖父。」
「去去去,也是個吃里扒外的,娶了媳婦不要娘,快從朕的跟前滾開,省得朕看了扎眼。」皇上假意輕輕丟出御桌上的玉獅紙鎮,落在趙天朔面前一臂左右。
「謝皇伯公賞,那誥命……」趙天朔拾起玉鎮當是賞賜。
皇上沒好氣的虛踹一腳。「讓禮部去辦,過兩日等著接誥命,咱們皇家怎麼出你一個沒出息的。」
「皇伯公,佷孫滾了,你繼續品酒,不礙你眼了。」趙天朔拉著新任王妃就往外走,走得很快,像是怕挨揍。
出了御書房,走向出宮的青玉板道,趙天朔方才的嬉笑瞬間斂起,取而代之的是冷冽。
這虛情假意的皇宮,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朔哥哥,你累了嗎?」要應付老奸巨猾的皇上,身不累,心也累,藏污納垢的皇宮是世上最陰暗的地方,就跟婚姻一樣,外面的想進去,里面的想出來,個中滋味,冷暖自知。
「還好。」大手一握緊,從她手中汲取暖心。
「你和祖父是不是很想走?」萬福所謂的走,只有居中人听得懂,朝中的每一位臣子都是皇上的棋子。
「想走走不了。」被困住了。
晉王一日不死,皇上就不可能放棄景王府這顆棋子,他們存在的意義是恫嚇,是擋在皇上與晉王之間的一把刀。
晉王若不在了,刀尖會指向皇上,心有懼意的皇上哪敢留住景王府這把刀,肯定草草的打發。
「我幫你。」京城太不平靜了,讓人過得戰戰兢兢。
「你幫我?」趙天朔不免失笑,景王府被困得太久了,豈是這麼容易就能月兌身?
「我是福星,心想事成,你要相信我,我會帶給你好運。」萬福反握住他的手,信心滿滿。
他溫柔的一笑,以自身的大氅將其包覆住,寵溺而深情的擁著她,有她的心,滿足又充實。
出了宮,上了馬車,兩列隊侍衛跟在馬車兩側,外加一輛載著重禮的馬車,浩汽蕩蕩的駛離……
第三日,萬福回門的日子。
「回來了,回來了,姊姊、姊夫回來了,還有好多侍衛……」在門口等著的雙生子突然跳起來,朝屋子里頭大喊。
「渾小子,什麼姊姊、姊夫,是王爺和王妃,不許再喊錯了。」萬明賞了兩個兒子一記栗爆。
「明明是姊姊、姊夫……」眼見又要挨打了,兩人機伶地連忙改口,「是王爺、王妃,我們絕對不會喊錯。」
萬家一行人在門口迎接,除了出嫁女外,三房人都在,被兒子們族擁在當中的老人家是萬老太爺和老太太。
大伙兒看到王爺的車駕都很激動,上前要跪拜。
「自家人只行家禮,你們不許跟我跪呀,我怕折壽。」當了王妃還像個孩子的萬福沒等人拿凳子,她直接跳下馬車,把看的人嚇出一身冷汗。
她這一身尊貴還這麼頑皮,宋錦娘偷偷瞪了女兒一眼,要她安分點,萬明則欣慰的撫胡,女兒這般活潑肯定受了極大的寵愛,唯有男人寵著才不改閨中性子。
「小孩子家家又說什麼胡話,女乃女乃都不怕折壽,你怕什麼。」老太太拉著孫女的手不放,眼中盡是慈愛。
「要稱老夫人,以後我給女乃女乃討個誥命。」萬福一出口八九會成真,她心中已有盤算。
老太太樂得笑開懷,輕拍孫女的手背。「好,好,養個有出息的孫女勝過兒孫繞膝,女乃女乃等著你。」
一群「無用」的兒孫臉色一變,心里不太痛快,但是看到馬車上搬下來的回禮,個個笑逐顏開,剛剛老太太說了什麼都忘得精光,只著急自己能拿到什麼。
「別站在外頭說話,都進去,入秋了,天涼。」萬老太爺呵笑著讓所有人往里走,別站門口招眼。
「爺爺,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萬福仍像個孩子撒嬌,把她爺爺逗得可樂了。
「就你嘴甜,爺爺這顆心全掏給你了。」以後沒這丫頭承歡膝下,日子鐵定無聊。
進了正廳,爺女乃坐上位,其次是萬家二房夫妻,景王小倆口依家禮行跪拜禮,萬家人再以國禮向景王、王妃行禮。
眾人閑聊了一會兒,便以男女分桌上了席位,萬福左手邊坐的是她娘,右手邊是老太太,兩人忙著幫她夾菜,看得其他女眷既眼紅又妒羨,麻雀窩里真飛出金鳳凰了。
「王妃姊姊、王妃姊姊,為何王府有百年陳釀酒,我們沒有,我也想喝喝看。」從男桌偷跑過來的萬泰拉拉姊姊的袖子,不明白自家的東西為什麼一壇也沒有,反而別人家一大堆。
「小兔崽仔,誰讓你跑來女桌,快回去。」宋錦娘眼一瞪,趕著兒子回桌,不準他壞了規矩。
「娘,你就讓我問一句,這些天不少人上我們家問,我說沒有還不信,堵著我不讓我走。」那些人太可惡了,人家有沒有酒關他們什麼事,不給還擺出一副凶狠的模樣。
萬福眉頭微微一蹙。「那是神仙給姊姊的神仙酒,只有很尊貴的人才喝得到,它們是姊姊的陪嫁,要有人問起,你就叫他們來找姊姊,想要多少姊姊給他們。」
也要看有沒有命喝,景王府的酒人人可得嗎?
「好。」萬泰大聲一應。
他聲音之大,連外面的男桌都听得見,其中一些人原本也想向王妃討兩壇子酒,可是被她一說破反而沒膽敢要了,年輕俊朗的王爺就在席上呢!
可是還是有人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想要用所謂的神仙酒拉點人脈,佔佔便宜,也攀個貴人當靠山。
「福兒呀,大伯母不是尊貴人,可也想喝喝神仙酒,我也不要多,一百來壇就好,咱們一家人都能喝。」
蕭氏一開口就要一直來壇,真是膽肥,她真把自己當號人物了。
同桌的女眷都為她離譜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議,她怎麼敢開這個口,那是人家的陪嫁,娘家伯娘哪好索討。
「大伯母,不怕說句你丟臉的話,你留得住嗎?」她敢給,大伯母敢收嗎?
「這……」蕭氏一怔,心想為何留不住,但再往深一點去想,她當下冷汗直冒,面無血色。
若是家有神仙酒,她賣是不賣了?
賣了,人家會說果然是商賈出身,見錢眼開,唯利是圖,堂堂王妃都送人喝了,看不上這點小錢,唯有商人利益至上。
不賣,人家又有話說了,指他們攀上一門高親,眼界也跟著高了,看不起身分地位不如景王的人家。
賣與不賣都會得罪人,更甚之為了一壇酒入宅偷或搶,財物損失是小,恐傷及人命。
她面色更白了,不敢再提起要酒一事。
「爹,我有事跟你談一談。」一散席,萬福把父親拉至一旁,父女倆說起不為人知的悄悄話。
「說什麼?」瞧她一臉慎重,萬明莫名地也跟著緊張起來。
「這給你。」她由袖袋里滑出一只花梨木匣子。
「什麼東西……」噢!銀票?!
「這里有兩百萬兩,你先到景州、荊州兩地買地置鋪子,把我們二房移過去,京里很快就會亂了,你們也順勢分了家,把爺女乃帶過去,至于財產咱們吃點虧,給大伯、三叔多一點,咱們就留一些地、幾間鋪子和一座宅子就好,日後回來探親也有個地方住……」
「呃!這個……爹听你的。」女兒奴的萬明捧著兩百萬兩銀票的手在顫抖,他這輩子從沒看過這麼多錢。
「爹,別讓旁人知曉,連娘也瞞著,就咱們父女知情,再過一陣子我和女婿就要回景、荊兩封地,女兒就是萬家二房的靠山。」
萬明不禁紅了眼眶。「好,听你的,听你的,我的寶貝女兒是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