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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柔娘子 第五章 懷孕太意外

「二少女乃女乃,咱們真的要離開嗎?」春花手上拎著個布包,神情遲疑,語氣猶豫的開口問道。

「不是要離開,而是已經離開了。」紀芙柔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然緊閉的裴家大門,扯了扯嘴角道。

「二爺現今不在府上,也許咱們可以等二爺回來……」春花認為還有機會。

「等他回來做什麼?讓他親手再寫封休書給我嗎?」紀芙柔說著搖了搖頭,告訴還帶著希望想回到裴家的春花說︰「提出要休妻的便是裴晟睿本人,而不是大太太,即便他回來了,這件事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可是二爺說,只要二少女乃女乃把鋪子——」

「不可能!」紀芙柔斬釘截鐵的打斷她,然後對她說︰「春花,如果你想留在裴家,那你就留下來好了。」

「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二少女乃女乃您別生氣。」春花誠惶誠恐的解釋。

「我沒有生氣。」紀芙柔平靜地的搖頭,誠摯的看著她說︰「人各有志,如果你想繼續留在裴家,我可以把賣身契還給你,你雖跟著我嫁到裴家只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但想必在府內應該也有交好的人才對,請那人替你說項說項,要留下來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春花不斷地搖頭,心急的表白道︰「奴婢要跟著二少女乃女乃,奴婢不要留在裴家。」

「你不必在意我。」

春花這下著急得都紅了眼眶。「二少女乃女乃,您不要奴婢了是不是?奴婢已經沒有家了,如果連二少女乃女乃都不要奴婢的話,奴婢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嗚嗚……」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唉,別哭、別哭,我沒說不要你啊。」紀芙柔急忙安撫她,一頓後,又用命令的口吻道︰「以後我去哪兒,你就跟我去哪兒,不想跟都不行,听見了沒有?」

春花頓時破涕為笑,抹去臉上的淚水迅速的答道︰「奴婢遵命。」

「好了,既然決定要跟著我,以後就別再叫我二少女乃女乃了,改口叫我……」紀芙柔猶豫了一下,道︰「改叫娘子吧,且你我之間也不必再用敬稱了。」已不是裴家的少女乃女乃,更不是紀家的小姐,好像只剩下娘子這個稱謂適合她這個失婚女用了。

「是,娘子。」春花立刻從善如流的應道。「不過娘子,你將秋月一個人留下來沒問題嗎?」她有些擔心。

「那丫頭個性太過剛直,不懂得變通,可是也因此做事從不馬虎,會盡心盡力完成我所交代的工作——我讓她留下來看顧我的嫁妝,等咱們到米嬤嬤那里之後,再派人來接她與那些嫁妝。所以她一定會好好的待在裴家,一心一意的替我守好那些嫁妝,不管是她的人或是那些嫁妝都不會搞丟的。」紀芙柔解釋道,又揶揄的看了她一眼,「若是留你下來,你大概會惶恐不安的天天躲在被子里面哭,擔心我會把你給忘了吧?」

春花表情訕訕然的,因為她真的會這樣。

「走吧,咱們到驛站去,順利的話,應該後天就能見到米嬤嬤了。」紀芙柔有些興奮的說,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等她到米嬤嬤那兒之後,就可以開始大展身手的賺錢,為以後米蟲生活的目標做準備。

她還年輕,虛歲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現在努力不愁未來會沒有好日子過,因為這一世她身邊既沒有不靠譜的父母,也沒有老闖禍要她出錢出力收拾善後的兄弟姊妹,沒了那些負累,還有一群奉她為主、忠心耿耿的家丁奴婢們做助力,這樣她若還不能過上好日子的話,干脆現在就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主僕倆買了些路上要吃的干糧走到驛站時,正好趕上今日的末班馬車,在確定目的地沒錯後,兩人匆匆繳了錢就上了車。

馬車趕得又急又快,說是今日出發的時間晚了些,加上天色看起來又陰陰暗暗的,恐怕會下雨,所以要趁雨下來之前多趕些路,免得到時候下起大雨路上耽擱了,入夜還到達不了目的地。

總而言之,馬車走得飛快,坐在車廂里的乘客被顛得不行卻有苦難言,因為不忍不行,誰也不想耽擱了行程後在雨夜里坐車趕路。

紀芙柔被顛得頭昏腦脹,一張臉煞白煞白的。雖然她整個人都覺得很不舒服,卻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因為她作夢也沒想到在前世坐什麼車都從不暈車的她,竟會穿越到這古代來暈馬車,這到底算什麼啊?

「娘子,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你的臉色好蒼白。」春花關心的低聲問她。

「頭暈,想吐。」紀芙柔答道。

「啊,這可怎麼辦?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奴婢要去哪里找大夫……」

「別慌,沒事,只要讓我靠著,別覺得那麼顛就行了。」紀芙柔說。

「這樣真的行嗎?」

「照你家娘子說的話做,這情況我見過,只要等馬車抵達目的地停下來之後,休息一會兒就會沒事了。」與她們同乘馬車的一位大娘突然出聲說道。

「我也見過,這是暈車,馬車乘得少才會這樣,以後多乘乘,習慣了就沒事了。」車廂內另一名乘客大叔也開口道。

春花聞言後,心終于定了下來,不再那麼慌張恐懼。

她小心翼翼的讓主子倚靠在自己身上,柔聲道︰「娘子,你靠著奴婢,如果你真的想吐,就直接吐在奴婢身上沒關系的。」

「嗯。」紀芙柔倚靠著她輕應一聲,不過自然不可能真到想吐時吐在春花身上。

不過說真的,這樣靠著春花,多個人緩沖馬車的顛簸,感覺的確舒服多了。

她閉上眼楮,祈禱時間能夠過得快一點,趕緊抵達目的地,要不然趕緊下雨也行,這樣馬車的速度自然得慢下來,也就不會這麼顛了,暈車的感覺真的是該死的糟透了!

馬車搖搖晃晃、顛上顛下的走了好久,就在紀芙柔覺得自己就快要難過得嘔吐出來時,車速突然慢了下來,車廂內也跟著平穩許多。

「快到了,前面就是康鎮了。」車廂內有人說話。

紀芙柔睜開眼楮,無比的感激,終于要到了嗎?真是謝天謝地。

雖說是快到了,但馬車還是又走了約莫一刻鐘才緩慢地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後,車夫將車門打開,車廂內的乘客拎著隨身攜帶的包袱魚貫而出,紀芙柔慘白著一張臉跟著排隊下車,而在春花扶持下跳下馬車的瞬間,突然將春花推到一旁,迅速沖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彎腰嘔吐了起來。

「娘子……」春花滿臉擔憂卻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緊跟在主子身旁,一邊伸手攙扶著主子,一邊轉頭四下找人幫忙。「這位大娘,請問你知道這里哪里有大夫嗎?我家娘子——」

紀芙柔突然反手抓住春花的手,沙啞的出聲道︰「春花,不用,我沒事。」

「可是娘子——」

「你家娘子這是暈車,吐一吐再休息一晚就沒事了,和你家娘子一樣狀況的人,我在這驛站門前看多了,放心,沒大礙的。」方才同車的大娘未走遠,聞聲後熱心的對春花說道。

「大娘說的對,我休息一晚就沒事了,不必請大夫。」把胃里的東西者吐光了之後,紀芙柔舒服了點,抬起頭來對春花說,只是那張慘白的臉實在有些嚇人。

「娘子,你真的沒事嗎?奴婢認為還是請大夫看看比較好。」春花看著一臉蒼白的她,憂心忡忡的說道。

紀芙柔搖搖頭,心知肚明自己不過就是暈車罷了,真沒到必須看大夫的程度。

可是經過一晚的食欲不振,加上隔日早起時又莫名其妙的吐了一回之後,她就沒辦法再拒絕春花的勸說了,畢竟她們今日還得再搭一天的馬車,以她現在這狀況,明顯讓人擔心。

唉,如果有暈車藥就好了,也不知道在這古代里,大夫怎麼治暈車這個毛病?

麻煩客棧小二請的大夫來得挺快的,妙的是大夫一進廂房,開門見山就說他已經把藥都準備好也帶來了,絕不會耽誤到她們趕坐驛站馬車的時間,現在只需要把個脈確認狀況再加減藥量就行,效率超級高。

紀芙柔不在意,覺得這就是一個成藥的概念,想必這位大夫一樣常遇到暈車又趕時間,非得搭上下一班驛站馬車的病患,這才有此變通與準備。

但春花卻無法接受這樣的大夫,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

哪有病患的脈都還沒把,不知道病人生了什麼病就先有藥方的?這個人真是大夫嗎,不會是個騙子吧?

她忍不住傾身小聲的在主子耳邊說︰「娘子,咱們換個大夫,奴婢感覺這個大夫不妥。」

紀芙柔笑了一下,小聲的安撫她,「先看看再說。」

春花點點頭,在接下來的時間卻是聚精會神的緊盯著大夫的一舉一動,就像是想從這人的舉動中找出他就是個騙子的證據。

紀芙柔看了只覺得好笑。

大夫好整以暇的坐下來伸手替她把脈,紀芙柔好奇的看著,等著听大夫診脈後的結果,怎知卻見原本一臉信心十足的大夫皺起了眉頭。

「是有什麼問題嗎?」吧#柔出聲問道,覺得這大夫眉頭皺得她有些惴惴不安。

大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另一只手。」

紀芙柔听話的將另一只手伸出來,然後目不轉楮的看著大夫的神情,懷疑自己肯定除了暈車外,還有別的毛病,否則不會讓原本充滿自信,連藥都事先準備好才來的大夫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大夫收手,抬眼看向她,視線卻是先落在她頭頂處,然後才迎向她疑惑的目光,面露猶豫之色。

「我是不是得了什麼難治的重病,大夫有話直說沒關系。」紀芙柔認真而平靜的開口道。

「不,只是……」大夫欲言又止的再次看向她的頭頂,遲疑著自己究竟該不該坦言相告,或是明哲保身。

「你這個大夫是怎麼一回事,我家娘子到底生了什麼病,你倒是說話啊,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春花受不了的出聲道。

「你家娘子?」大夫驚喜的看向紀芙柔,月兌口問道︰「姑娘成親了?」

紀芙柔挑了下眉頭,還沒開口,一旁的春花已怒不可抑的罵道——

「我家娘子成沒成親干你什麼事?你這個大夫真是大夫嗎?根本就是個登徒子!」

「不是、不是,我就是看你們都梳著姑娘發式,以為這位小娘子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這才會有此一問。」大夫趕緊解釋道,接著如釋重負的說︰「既然成了親那就好辦了,小娘子沒生什麼病,就是有了身孕,動了點胎氣,不需要吃藥,只需要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一頓,他又勸道︰「孩子事大,若不是什麼攸關生死的大事需要趕路,你們最好還是等身子穩妥了之後再出發吧。」說完,大夫看著目瞪口呆的主僕倆,疑惑的問︰「怎麼了?」

為何兩人臉上都沒什麼喜色呢?

「沒事,謝謝大夫。」紀芙柔回神搖頭,強顏歡笑的轉頭對春花吩吩道︰「春花,你替我送送大夫。」

「喔,喔,好。」春花有些恍神的點頭,擔憂的看了主子一眼後,這才領著大夫出門,開藥方付診金。

紀芙柔待春花他們離開後,這才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月復,表情復雜的伸手輕放在肚子上。

她竟然懷孕了?

據她所知,原主也就在成親那一晚與裴晟睿同床共枕那麼一次而已,沒想到竟就這麼一次就懷孕了,這是什麼百分百的中獎機率啊?真是太夸張,太離譜了!

算算時間,她已經懷孕有兩個月了。

這段時間真的發生太多事,從原主落水重病身亡到她穿越而來,再到生身之母過世期間所發生的一切,她一直都處于又忙又累、情緒起伏不定之間,然而即便如此,這個孩子卻還是緊緊地依附著她成長至今,半點狀況都沒有出,這代表了什麼?

「娘子,大夫走了。」春花去而復返的回到廂房,輕聲稟報。

「好,咱們不趕時間,就在這客棧多待兩天再出發吧。」紀芙柔抬起頭來對她說道。

「出發回裴家嗎?」春花問。

「當然是去沛城了,為什麼要回裴家?」紀芙柔莫名其妙。

「娘子懷了二爺的孩子。」

「那又如何?我都已經被裴家休離了,這個孩子自然也已與裴家無關。」

「可是先前大太太和二爺並不知道娘子有了身孕,現在娘子有了孩子,也許——」

「也許他們會看在孩子的分上,讓我母憑子貴的重回裴家?」紀芙柔接口道。

春花用力的點頭。

「問題是我壓根兒就不想回去。」

「娘子為何不想回裴家啊?」春花張口結舌的看著她,半晌後才吶吶地問道,實在不解。

「回去有什麼好?」紀芙柔反問她,「回去咱們每天都得關在暮雨院里,哪兒都不行去,還得被人瞧不起,看人臉色過日子,回去對咱們來說到底有什麼好處?」

春花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根本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以她的想法來說,這姑娘家大了不就是要成親生孩子,然後好好的將孩子養大,再看孩子成親生子嗎?這需要什麼好處啊?

如果真要計較,裴家很富有,二爺長得又好看,年紀也不大,家里服侍的下人成群,不管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尋常人家好太多了,這些難道不是好處嗎?所以她真的有些不懂娘子的想法。

「春花,你是怎麼想的,說出來听听看,也讓我參考一下。」紀芙柔看著她說,光看這丫頭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有不同的想法。

「奴婢不懂娘子所說的好處指的是什麼?」春花曝嚅的開口道︰「對奴婢來說,不愁吃穿住,還有人服侍,這是人人作夢都想要過的好日子,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處?」

「只要有銀兩,不愁吃穿住和有人服侍這有什麼難的?不回裴家,咱們也能靠自己辦到,所以這不算。」紀芙柔搖頭道。

「咱們靠自己也能辦到嗎?」

「當然。」紀芙柔點頭道。「有娘留給我的鋪子,咱們就不會缺銀兩用,有銀兩在,咱們還怕過不上好日子嗎?所以既然能靠自己過上好日子,我為什麼還要回裴家去讓人輕視怠慢瞧不起?」

春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覺得主子說的有道理,但想了想突然又覺得不對。「娘子,可是你現在懷了身孕,小少爺不能沒有爹啊。」

「為什麼不能?就當我是個寡婦,他是個遺月復子,沒爹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紀芙柔不以為然。

春花頓時哭笑不得,娘子這是在詛咒二爺嗎?

「況且,」紀芙柔又道︰「誰知道未來我會不會遇到一個真心待我、愛我、想娶我的男人,到時候我的孩子不就有爹了?」

春花被她驚人的言論嚇傻了,瞠目結舌的看了她好半晌。

「怎麼,你好像很驚訝我有再嫁人的想法?」紀芙柔好笑的看著她。

「奴婢是很驚訝,沒想到娘子會這樣想,還有……有些擔心。」春花眉頭輕蹙,一臉憂慮。

「擔心什麼?」紀芙柔疑惑的問。

「擔心二爺或是其他裴家人若是知道娘子懷了身孕,有了裴家的骨肉,他們會允許娘子帶著小少爺再嫁人,讓小少爺喚旁人爹嗎?」

「都已經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他們憑什麼不允?還有,孩子是我生我養隨我姓紀又不姓裴,我高興要讓我的孩子喚誰爹就喚誰爹,他們可管不著。」紀芙柔哼聲道,任性得有些不可理喻。

「可是,二爺是小少爺的親爹——」

「我要說不是,他奈我何?」紀芙柔打斷她。「還有,你怎麼一直說小少爺呢?也許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女孩兒,是小小姐也說不一定。」

「奴婢以為做母親的都會想生兒子,娘子難道不想嗎?」春花愕然問道。

紀芙柔搖頭,伸手輕覆在肚子上,神情溫柔的看著依舊平坦的肚子,輕聲道︰「男的女的都行,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春花看著渾身散發出一種迷人光彩的主子,突然有種感觸,她說︰「二爺和大太太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那也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只要我不後悔就行了。」紀芙柔說,而她當然、絕對、打死都不可能會後悔。

她的孩子可以沒有父親,卻不能在缺乏愛與母親被人輕賤漠視的環境中長大。

雖然沒有父親,但她一定會給孩子滿滿的愛,讓孩子開心快樂的長大成人,也會將自己上輩子所學、在這時代用得上的一切知識與技能全都教給他,讓孩子不靠父族庇蔭,憑自己就能掙到不輸裴家的財富與地位,到時候她也能靠聰明能干又孝順的兒子或女兒做只米蟲,一圓兩世的米蟲美夢了。

這樣的未來,真是讓人心生向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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