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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私心不可議 第四章 晉王逼迫做內應

那日宋暖暖的夜歸,並沒有替晉王府帶來太多的驚擾,畢竟她消失的時間不長,小翠被驚擾的馬車帶著在京城亂竄了近半個時辰,回到王府比她早了一盞茶的時間,人都來不及驚動到晉王,她便已回了府。

可盡管如此,卻不代表樂正軒會不聞不問,只是這幾天他剛好有重要的事在忙,便讓人先去徹查那晚的馬車事件,卻一無所獲,又過幾日,當晉王府的大總管把先前下毒的幕後主使者交到他手上之後,他的眉峰要攏成一座山。

「當真是她?」

「稟晉王,屬下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一再確認過了,的確是公主指使的,但原因不明,相關人等沒人知道公主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請晉王恕罪。」

「我知道了,我會親自走一趟。」樂正軒攏了挑眉,「此事絕不可外傳,你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屬下明白。」此事不僅事關公主的名聲,還牽一發而動全身,若遭有心人利用,那接下來的後果更是難以預料。身為晉王府的總管,對此間的利害自然是知曉。

「嗯,你幫我備車吧,我要進宮一趟。」

當朝唯一的位公主就住在皇宮東北隅的靖宮里,宮殿名還是皇上特意用她的名字其中一字取的,可想見樂千晴受寵的程度,但怎麼受寵,樂千晴也是也樂正軒的親妹子,再怎麼無法無天也不可能越過他,沒想到她會讓人在他的王府里對宋暖暖下毒。

樂正軒到晴宮時,已是未時,樂千晴剛午睡起,見到哥哥來找她,高興得忙讓人備茶又備點心。

「皇兄要來也不先通知一聲,我可以讓人先準備皇兄愛吃的栗子糕。」

「今天來是有事問你。」

樂千晴一听眨眨眼,見樂正軒如此正經八百的模樣,心里隱隱有了底。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屋來。」

「是,公主。」

晴宮里所有的宮女都遣退了,正殿里就只有樂正軒和樂千晴,熱好的壺茶擱在花梨木制的桌幾上,剛做好的櫻花糕還隱隱泛著香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樂正軒一改平日的言笑晏晏,難得的嚴肅,開口就直接切入正題。

果然,他是為了宋暖暖那個丫頭的事來。

不是自己的人就是這麼不靠,隨便一問就全給招了,當真是些沒用的東西!

「不過就是你府里的一個小大夫嗎,值得你專程為她跑這一趟?」樂千晴也不推諉,反嘟起了小 ,「就是嚇她而已,不是沒死嗎?」

樂正軒氣得一拍桌子,「她是父皇欽點的御醫!你當她是我府里的阿貓阿狗嗎?更別提她還是唯一找出你病因讓你不再被痛癥所苦的人!」

「病因找出來不就得了嗎?現在都是太醫幫我開藥診治的。」說到底,那個女人也只不過動動張嘴而已,難道就要她感激涕零?

樂正軒哼了一聲,「不怪我沒提醒你,她是唯一看過宋神醫對癥瘕之癥動過刀的人,若你哪一天真必須動刀子……」

樂千晴跳了起來,「呸呸呸,皇兄可不要詛咒我!」

「你也知道怕嗎?」樂正軒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本王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也敢胡來?這事要傳了出去,你還想不想嫁人?」

「我……沒想那麼多嘛!我就是氣啊!你就不知道那天在賞花宴上,她跟我的墨哥哥眉來眼去的,看得我有多嘔!不給她一點教訓怎麼行?墨哥哥是我的……」

「你說什麼?」樂正軒一愣,「宋暖暖和墨東?眉來眼去?」

「就是!她那會不就是看見墨哥哥在看她,一個不小心就把手上的杯子給摔了嗎?也不知她是看墨哥哥看呆了,還是根本就故意想引起墨哥哥注意,總之就是個心思不正的!」

「听你的意思,是墨東盯著她瞧?她被嚇到了才把杯子給摔了?」樂正軒眯了眯眼,「這倒有些意思了。」

「什麼意思?」樂千晴提起這出就來氣,「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分,墨哥哥能看得上她嗎?」

「不是說是墨東先盯著她瞧的嗎?」

樂千晴氣得跺腳,「皇兄!你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她不就是因為這一點才那麼生氣的嗎?皇兄卻故意揭她的短!可惡!

樂正軒搖搖玉扇,喝了一口茶,這才認真的看著她,「父皇和母妃是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瘸子的,你想嫁墨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醫好他的腿疾。」

這一點,她豈會不知?「太醫們都說醫不好墨哥哥的腿了!」

「太醫們當初也都說醫不好你的痛癥,不是嗎?」

樂千晴一愣,看著樂正軒,「皇兄的意思是……」

「你去找父皇,說宋御醫醫術高明,也許治得了墨東的腿疾,請父皇派人到晉王府來請宋御醫……其它的,皇兄自會安排。」

樂千晴皺眉,「皇兄還要安排什麼?」

樂正軒眸光一斂,微笑道,「還能安排什麼?自然是讓宋御醫這兩日能吃好睡好,才有體力前往大將軍府去看病啊。」

這宋御醫雖是神醫的徒弟,自個兒卻是個病秧子,稍微折騰些就要沉睡幾日,這事在王宮內苑可早就傳得人盡豈知,否則以她現在的名氣,想前來求醫的王公貴冑的內眷們恐怕都要把晉王府的大門給踩爛了。

所以,要宋暖暖到大將軍府去看病,必須是皇命,而要這皇命深受寵愛的樂千晴出馬自然是再恰當不過的了,她愛慕墨東已久,在宮中誰人不知?由她去求這個恩典,自然不會有任何人會懷疑,包括皇上和其它總愛疑神疑鬼的人。

「沒其它法子嗎?」樂千晴可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把宋暖暖那女人送到墨東的面前。

「不是你說的嗎?她是什麼身分,難不成你以為墨東真會看上她不成?」他把她方才說的話回送給她。

「可是……」

「沒有可是。死馬當活馬醫是你唯一的希望,要不是一直在等墨東,以你的年紀早該談婚論嫁了,你以為父皇和母妃還會讓你拖多久?再不動作,你就等著嫁別人吧。」

樂千晴端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嘟嘴道,「我做就是了!」

大將軍府位在京城西南角,距離西街晉王府用走的約莫兩盞茶的時間,坐馬車差不多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而比起晉王府位在京城繁華地段,大將軍府的位置就真的較為偏僻,通往大將軍底的大街上沒有住幾戶人家,感覺很是戒備森嚴。

大將軍府的門口一左一右有兩個大石獅,朱漆大門跟城門一樣大,但走進大門之後才發現里頭更大,往左往右都有長長的底道,不知通往何處,她的轎子卻是被抬往北邊,一進又一進的,晃得她有點頭暈,總覺得這大將軍府要比那晉王府還要大上一圈,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午時過一刻,日頭正熱,宋暖暖才下轎就覺全身發暖,不禁唇邊含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聞風閣旁的蒼松大樹和整排竹子,聞風閣的另一邊是個開闊的湖面,一座拱橋橫在湖間,四處栽著揚柳,微風徐徐,很是寫意。

迎面走近一名穿著青角衣衫的婢女,見到宋暖暖有禮的微微一福,「宋御醫,皇帝陛下、畢大將軍和範太醫都已經在閣中里等著您了,請跟我來。」

皇上?宋暖暖的心喀 一下,腳一軟,差點要跌在地上。

「姑娘,你沒事吧?」小翠見狀趕忙伸手相扶。

宋暖暖冰冷的小手握住了她,低低地問,「怎麼皇上也來了?」

根本沒人告訴她啊!

「奴婢也不知,可能是皇上太關心墨大將軍了。」小翠抓著她的手一緊,「姑娘你可千萬不要昏倒啊,如果姑娘緊張就少說點話,頭低低的看地上就好。」

嘴上這樣說,小翠自個兒也是很緊張的,握著她的手緊得讓她都發疼了,宋暖暖意識到這一點,也知道這小丫頭幫不上她的忙,她只能自立自強。

深呼吸了幾口氣,宋暖暖挺直了背脊,仰起臉曬一下日頭,又往湖邊望去吹了一下風,這才抬腳往屋內大廳走去,一進屋去便朝坐在堂上正中央的男人跪了下去——

「民女宋暖暖參見陛下。」

「平身吧。」

「謝陛下。」宋暖暖邊說邊起身,腳還顫了一下,一旁的小翠再一次伸手相扶。

皇上樂熙慈眉善目的看著她,「此非朝堂之上,宋御醫不必拘謹。抬起頭來讓朕瞧瞧是什麼樣的姑娘解救了公主的痛癥。」

宋暖暖乖巧的抬起小臉,水盈雙目清亮有神,好看的臉蛋臉略顯蒼白,卻掩不住她的清麗,人看起來文雅,那微揚的唇角及眉眼卻又帶股活潑的嬌俏,正是十六七歲的風華,比起他的公主女兒硬是多了分氣度及沉穩。

樂熙贊賞的點點頭,「听說你是被宋太神醫撿回來收養的孩子,連宋神醫都沒法醫治你的失憶及冰寒入體之癥嗎?」

只讓皇上瞧了一眼,宋暖暖的頭又低了下去,「是民女福報不夠……當年若不是師傅神醫聖手,民女早就不在這人世了。」

樂熙點點頭,「也幸而有宋神醫的聖手,如今公主才借你之手減少一些痛苦,這會,望你也能醫好墨大將軍的腿疾,朕將重重有賞。」

「民女將盡力而為,願不辜負陛下期望。」

「好好好,你開始吧。」

「是,陛下。」宋暖暖低眉斂目,朝墨東的方向移了幾步。

範太醫已將脈枕擱在墨東手下,桌上醫箱一應俱全,比她從林中小屋里帶來的師傅醫箱內容物還更為繁多。

宋暖暖看了墨東一眼,墨東也看著她,對她微微頷首,像是第一次見到她的陌生人般,甚是有禮。

真讓人不習慣呵!這男人每次都拿冷得像冰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好吧,上回他替她挨了一劍時除處……

想著,她縴細的指尖已輕輕切上他的脈。

舉、尋、按,她反復按觸。

寸、關、尺三部,每部都有浮中沉三候,這就是切脈時的三部九候。

這男人的腿明明就沒事,為何範太醫會診不出來?還說他這腿可能一輩子好不了?是他收買了範太醫?還是他的武功高強到可以改變脈象讓人誤診?又或者這太醫院太醫的診治技術都很不佳?

想不透呵。

宋暖暖忍不住輕輕搖頭,孰料她這輕輕一晃,卻把身旁的人都晃出一身冷汗。

「果真無法可救?」皇帝樂熙第一個問出口。

皇帝這一問,讓在沉思中的宋暖暖回過神來,她收回切脈的手,淡道,「倒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可以試試用鬼門十三針的針法,每日在雙腿正確的穴位上施針,借由外力引導疏通氣血,讓神經恢復知覺後慢慢地也許就可以好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當真?需要多久時間?」

宋明暖的頭低了下去,為難地道,「每天按時施針,快者三個月,慢者半年……或者還要更久……不能確定。」

樂熙不由看向範正,「範太醫,你覺得如何?」

「啟稟陛下,針灸之術或許可行,只是我朝這方面的研究及技術並不是很普遍,會施針的太醫更是屈指可數,鬼門十三針又早已失傳,太醫中並沒有會這門手法的人,再加上要每日按時進行,這……除非有人住進大將軍府專門為大將軍施針……」

皇帝有點怒了。「再怎麼困難也得克服!太醫院養的是一幫閑人嗎?連一名會針灸的太醫都找不出來?」

面對皇帝的質問,範正的汗都快用滴的了,「啟奏陛下,鬼門十三針並非昔通的針灸之術,且太醫院里針還算行的太醫為數不多,實在無法天天過來為大將軍施針,若有事擔擱了貴人主子,怕有萬一……」

「民女來吧。」

宋暖暖的話,無疑解救了此刻範正的困窘,範正驀地松了一口氣,而墨東則似非笑的在一旁瞅著她。

她明知他的雙腿無事,卻正經八百的說要替他施針?當真其心可議呵。

樂熙听了雖喜,卻是面帶猶豫,「宋御醫真願意?畢竟你是個姑娘家,在男人的雙腿上施針……這恐怕會傷了姑娘的名節,再說你又天生體弱,這可能住進大將軍府好一段時間,不知你的身子是否能夠負荷?」

「啟稟陛下,民女雖是姑娘家,但是個大夫,大夫行醫無分男女老少,何況民女雖是欽點御醫,在宮里卻無實職,又身體不佳常常疲倦無法四處行醫看診,就暫居大將軍府替大將軍治療腿疾,也算是為陛下略盡綿薄之力。」

樂熙一听龍心大悅,「好!宋御醫有這份心,當真解了朕的憂慮!說吧,你可有何要求?只要你開口,朕都會滿足你。」

「謝皇上。民女不敢奢望什麼,只希望民女若真能治好大將軍的腿疾,陛下可以恩準民女衣錦還絲,榮歸故里,獲一免死金牌,從此不再踏入京城。」

墨東挑了挑眉。

樂熙皺了皺眉。

範正開始滴下冷汗。

這究竟許的是什麼願望啊?不就是擺明著京城是她宋暖暖再也不想踏進的地方嗎?還要免死金牌一枚,就是不管對方如何位高權重都不能要她命,是要多麼有憂患意識才能如此未雨綢繆啊?

她就不怕此舉惹惱了皇上?

該說她是太過聰明還是愚蠢?

樂熙輕哼了一聲,「听起來像是現在有人在拘著你,不讓你回鄉?」

「民女不敢。」宋暖暖不卑不亢,「可以為公主和將軍盡一份心力是民女該做的,只是民女曾親口答應師傅不進京城不進宮……望陛下恩準。」

意思就是她這回根本就是被迫進宮的了。

就算是事實,敢這樣明目張膽點出來的人,這世上大概也沒幾個。身為一個姑娘家可以這麼硬氣,倒是難得。

樂熙看她好一會才道,「準了!你就努力治好墨愛卿的病吧!若治不好,你就準備一輩子待在京城吧。」

宋暖暖感激的屈膝一跪,「謝陛下恩典!」

「擇日不如撞日,今兒你就準備進大將軍府。」

「是,民女遵旨。」

樂熙看了墨東一眼,「你最近就好好在府里體養吧,朕期待早日看見前那個健步如飛的大將軍。」

「臣,遵旨。」

「走吧,範愛卿。」

皇帝起身離開,範正也尾隨其後,主屋內剩下墨東、宋暖暖和小翠三人。

墨東看著宋暖暖,又看著她身邊的小翠,道,「大將軍府門禁森嚴規矩多,除了宋御醫有聖逾可以搬進大將軍府,其它閑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府。」

聞言,小翠趕緊上前跪下,「稟大將軍,小翠是晉王安排照顧姑娘的丫鬟……」

「大將軍府不是隨便一個丫鬟就可以進來的。」

「可是……」

「沒有可是!」墨東揚聲叫人,「趙信!」

「是,主子。」趙信一叫便到。

「送宋御醫回晉王府,等宋御醫收抬好行李再親自護送她回來,不得有誤。」

宋暖暖沒有替小翠求情讓她留在她身邊,一來是因為她非常明白墨東絕不會同意晉王府的人待在大將軍府,二來是因為她自己也不希望小翠留在她身邊,就算小翠待她再好,終究是晉王放在她身邊的眼線,

她的判斷是對的。

要不,此刻晉王就不會出現在她房里——

「听說你跟陛下要了一個恩典,跟我許諾你的是一樣的?」樂正軒淡笑,「你都還沒走出晉王府,就生了其它心思了?」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求一下雙重保障罷了,免得到時一道皇命下來,就算晉王想守諾也不成。」

「哼,你好大的膽子,竟質疑本王的能力?」

「不是這樣的,晉王不必多心。」宋暖暖低眉順目,甚是恭敬,「民女能力有限,能不能醫好墨大將軍的腿都還很難說,何況是央求恩典呢?也就是陛下問起,民女隨口一說而已,總不能開口要金山銀山吧?這也太俗氣了。再說,民女已經照著晉王殿下的吩咐向陛下說醫治之法,完全沒有悖離您的意思,殿下這般責難民女,民女甚是委屈。」

當初晉王找上她,要她依他的說法住進大將軍府去,再替他辦好一件事,他就會想辦法讓她回家,她自然是同意了,因為她真的很想回家,若不答應,她如今住在晉王府還得罪了晉王,她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墨大將軍既然願意以身替她擋劍,那就表示他不想殺她,甚至還護了她,怎麼想,留在大將軍府對比晉王府來得安全許多。

可以順理成章的離開晉王府又不得罪晉王,這樣的機會,可是錯過就不再有,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樂正軒一把玉扇抬起了她的小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你給本王說說墨東的腿……當真腐了?」

聞言,宋暖暖一愕,「晉王……何出此言?」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也不是。」宋暖暖佯裝鎮定的看著他,「依目前看來是,但不能說完全無解救之法。」

樂正軒目光閃了閃,「治得好嗎?」

宋暖暖很認真的看著他,輕問,「晉王想治好他嗎?」

被她這犀利的一問,樂正軒神色復雜不已,說想也不對說不想也不對,像是在一瞬間被人透析了心事般的無所遁形。

宋暖暖自覺失言地低下了頭,「是民女多問了,請晉王恕罪,民女會盡力治好墨大將軍的腿,讓陛下滿意,民女才能順利離開京城。」

樂正軒收回抵在她下巴上的玉扇,輕輕地搖了搖,「治不治得好他的腿,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只要你拿到我要的東西,我就會想辦法讓你離開。」

「晉王究竟是要民女進大將軍府拿什麼東西?」

「一本書。」

竟是一本書?偷一本書而已,需要這麼大費周章把她弄進大將軍府嗎?

宋暖暖一愣,「什麼書?」

「一本外表看似書冊,內容卻全是紀錄名冊的書,里頭應該有人名地名和居住的正確地點,而且地點都在我朝以北,如果你看到類似的,應該就是那個了,找到的話就在你住的窗口掛串風鈴,我就知道了。」

意思是大將軍府里有他安排的眼線就對了。

宋暖暖微微皺眉,「我不知道這要花多久的時間。」

樂正軒微微一笑,「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待在大將車府,慢慢找,總會找到的,可肯定的是這本書一定是在墨東住的聞風閣里,那兒是禁地,唯一一個一般人不易靠近的地方,但你可以,為了治療他的腿,你進出聞風閣可以說是名正言順。」

「好,民女知道了。」

「記住,我要你的命是易如反掌,你不听話,或做出不該有的舉勁,誰都保不住你……乖一點,我會對你好的。」

唉,果然京城就是個是非之地,人人都想殺她,也都可以殺她,她這條命當真不值錢得緊。

宋暖暖柔順的垂下眼,「民女知曉,請殿下安心。」

趙信接宋暖暖回大將軍府時已近酉時,整個大將軍府比白日時更加昏暗寧靜許多,二十步路才一盞的宮燈在夜風中搖曳,映照著人的影子感覺也不清不楚的,讓人走著走著都有點毛骨悚然。

如果她一個人走,應該會迷路到天亮吧?大將軍府大歸大,來來去去的人卻比晉王府少很多,迷路了要找人問都成問題。

大總管雷封親自來迎,見到趙信便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一會,只見趙信皺了皺眉,轉而抱拳向宋暖暖告辭。

「宋御醫,我還有事必須先離開,大總管會安排好你的住處,我先走了。」說完,趙信轉眼便消失在眼前。

雷封是個矮壯的漢子,一雙虎目炯有神,和墨東身邊親衛李承和趙信的修長勁度很是不同,卻有震人的威儀。

「宋御醫請跟我來。」

「好的,謝謝。」

大總管親自帶她往東邊小徑走,約莫走了快一刻鐘才停在一間小小的院落前,宋暖暖仰頭望去,門楣上刻著「落雨居」三個大字。

「因為時間上有點趕,其它比較大的院落都來不及整理,所以就讓您先住這兒,這兒離主院遠,就麻煩宋御醫每天多走幾步路了,想吃什麼可請灶房做,需要什麼可以跟我說,還有問題嗎?」

「沒有。」

「那我先行一步,宋御醫就先休息吧。」雷封說完,皮笑肉不笑的轉身大步離開,速度之快,像是後面有老虎在追似的。

宋暖暖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未用晚餐,追上前去正想要問他一句有沒有東西可以吃,他卻已經不知蹤影。

這大將軍府還真適合玩捉迷藏啊!隨便一個拐彎人就不見了!

宋暖暖苦笑的提著燈走回落雨居,屋內濃重的濕氣襲來,還帶著淡淡的霉味,牆壁上的油燈雖燃著,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整個房里都灰灰暗暗地,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排放衣物雜物的櫃子之外,其余什麼都沒有。

肚子餓,又折騰了一整天,她真的覺得又餓又累,連動一想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遑論自己出去要吃的。

想著,人已經躺上床,幸好被褥干干淨淨地還有曬過太陽的味道,不厚,半夜恐怕會冷,但現在的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她急需補眠,頭才沾枕,便沉沉睡去。

照理說,睡沉了她是不會輕易醒的,可真的太冷了,冷到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也止不住那股從外而內,再由內而外的徹骨塞意,彷佛還可以感覺到陣陣冷風不住地從門縫中灌進來,帶著一點雨絲的冰涼。

她是作夢了吧?

在屋里呢,哪來的雨?

雖是這樣告訴自己,但她的手模到被子一角被浸濕了,她苦笑,想著也許下一個場,夢里的她整個人都要飄在那漫無邊際的海面上,她的身上還蓋著被子,可笑的載浮載沉著,晃得她頭暈……

真要瘋了!在山林小屋里都沒這兒冷!小屋里有她專屬的小暖爐可以偎著睡,在很冷很冷的冬天,師傅還會在火炕里燒炭,炕下有火道,連地板都可以烘得暖暖地,師傅說那叫地暖,是在這個年代里獨一無二的。

冷……

她想起床,可是身體動不了,頭很沉,身子很沉,連眼楮睜不開,這種感覺很難受,像被人綁住了壓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耳邊卻一直听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吵得她皺起眉。

想叫她們都閉嘴,可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好像病了。」

「是啊,怎麼搖都搖不醒,還一直打顫。」

兩名婢女相互看了一眼,卻是心思各異。

新來不久的小蘭道,「快去告訴大總管吧!是他把人安排到這里住的,這落雨居靠著山邊,鐵定又濕又冷的,下雨會漏水,四面牆都還會透風,這才初春呢,天還冷著,一般人住都要受不了,我听說這個屋不都是懲罰下人才會讓住這里的嗎?大總管怎麼會……」

「你傻啊,大總管就是故意這麼干的!」阿珠冷冷地打斷她。

「什麼意思?」

「這姑娘可是來自晉王府!是公主舉薦給皇上來給我們大將軍看病的!不過就是個小姑娘,能看啥病?連太醫院的太醫都醫不了,她能成什麼事?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拐個彎把人送進大將軍府來監視我們大將軍呢。」

「嗄?不會吧……她不是欽點御醫?公主那連太醫都醫不好的痛癥,不就是她查出病因給方子的?或許真有那麼點耐。」

「那她也只醫過公主吧?看過其它人沒有?那公主和晉王不都一個娘生的?這病好不好,有沒有病,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所以,她真是對方想方設法塞進來的……」

「內應!」阿珠壓低了嗓音,「搞不好還想用她的美色爬上大將軍的床!」

小蘭驚呼一聲,掩住了小嘴,「這可怎麼辦?」

「她自己病死了不就沒事了?」

「嘎?阿珠姊,你的意思是……」

「晚一點再去通報大總管,不然我們太早去壞了他的事,他又不好直接責罰我們,以後私底下的活兒就更做不完了。」

「說得有理,那……就先讓她這樣?」小蘭實在不忍心,「她好像很冷,要不我們再拿件被子給她?」

阿珠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就是個沒長腦袋的!就要她自己病死了,還拿破子給她蓋?你干脆請大夫拿藥來給她吃好了!」

「是是是,我就是個笨腦袋。阿珠姊以後要多提點提點我。」

「你不是笨,是根本沒長腦!」阿珠邊說邊取笑新來沒多久的小蘭,率先走出落雨居。她們是一早來送飯食的,真要有人問起,就說當時姑娘還在睡,不敢吵醒姑娘,東西擱著就走了,也沒人可怪罪她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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