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賠錢貨 第二章 被趕出盛家
不高興嗎?她並不在乎,盛踏雪還未表示,外間有腳步聲傳來,門簾掀開,進來的是大房夫人蔡氏。
由于阿瓦不在,一行人未經通報便直搗黃龍。
蔡氏極講究排場,身邊侍候的前前後後有近十個,人太多進不來,只能在外頭候著,但連同進來的四個奴婢一站就顯得室內擁擠不少。
蔡氏有雙柳葉眉,乍看頗有幾分姿色,可惜一臉濃妝,嘴唇腥紅,加上一身藤青曳蘿靡子褙子,迷離繁花絲錦長裙,有些壯碩的骨架更顯龐大了起來。
煙氏起身朝著蔡氏喊了聲大夫人,蔡氏看也不看她,居高臨下,眼神刻薄的看著床上的盛踏雪,假惺惺的嘆了口氣——
「妳這孩子怎麼這麼想不開,嚴家可是難得的好人家,要不是伯娘心善,這麼好的事可就指給了別人,哪輪得到妳?」
這簡直是昧著良心在說話,煙氏氣得抖唇,「大夫人,我家小五年紀最小,要談親事,大夫人的大姑娘、二姑娘不是更合適?再不然,也還有二房的三姑娘,哪里就說上我家小五了?」
蔡氏不高興了,她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可值得更好的。
「反正這樁親事我已經跟嚴家人說好了,踏雪的親事我這伯娘盡力便是,何必驚動老夫人?」稍早老夫人把她叫去訓誡了一番,要不是她盡把事情往好處說,處處投老夫人所好,這無疑穩賺不賠的親事怕就要黃了。
盛踏雪抬頭,一臉不解的看著蔡氏,忍著喉嚨處的疼痛問︰「小五父母俱在,不知伯娘憑什麼作主把小五許嫁?」
蔡氏被盛踏雪的言語給激得火氣上沖,深吸一口氣後,冷聲道︰「是誰教妳用這種口氣跟伯娘說話的?妳的規矩教養都哪兒去了?這件事已成定局,妳好好養傷,別再搞出些惹人心煩的把戲,一個月後嚴家就會來迎娶了!」蔡氏趾高氣昂的撂下話,拂袖而去。
她以為按照以前拿捏這丫頭的法子必定能無往不利,哪里想到會在她臉上看到那凜冽的眼神,心里咯 了下,這丫頭是怎樣,以前她說東,這丫頭就不敢往西去,這會兒眼神這麼磣人,是誰給她的膽子?
盛踏雪大概弄懂了蔡氏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蔡氏不就看著自己爹娘懦弱不敢反抗,既然沒有長輩替她出頭,拿捏她這麼個小丫頭又有什麼難的?
而且听她方才說的話,她那便宜爹是去老夫人跟前說了她不嫁一事的,只是看著沒什麼效果。既然老夫人那邊指望不上,想要從這樁沖喜的親事里把自己摘出來,還是只能靠自己。
煙氏無助的掩面。「娘真沒用,護不住小五,我去找妳爹讓他想辦法。」
盛踏雪心里實在看不上這個只會哭的便宜娘,對上當家主母什麼意見都不敢有,對下人的踐踏甚至一味的退縮,能巴望她幫自己爭取什麼?她實在沒底。
「娘,沒用的,爹看著是已經找過祖母了,要不然大伯娘怎麼會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煙氏六神無主。
「娘,您會站在女兒這邊吧?」唯今之計,只能設法先讓這個娘和她站在同一陣線,要是一個隊友也沒有,她也太慘了。
「那是當然,小五可是娘的心肝寶貝啊!」說到這個,煙氏也不哭了。
「您若不挺直了腰桿,護著女兒,又有誰能保護女兒?只要您不答應把女兒嫁給嚴家,大伯娘難道還敢硬來嗎?」
「只要我咬牙不答應就能成?」女兒說得有理,要是連她這做母親的都護不住她,那有誰能?
她雖然面對蔡氏習慣性的就退縮,那是因為多年來他們夫妻倆對蔡氏唯命是從,但是一想到要放任蔡氏操縱女兒的親事,女兒一旦嫁進嚴家……癆病,是治不好的絕癥啊!
所以說沖什麼喜,根本就是騙人的勾當!
女兒要是年紀輕輕就守寡,一生那麼長,她該怎麼過下去?
一思及此,本性柔弱的她,看著女兒弱質縴縴的模樣,為母則強的母性被激發了。
「妳放心,不管妳想做什麼,娘會一直站在妳這邊的!」
得到煙氏的保證,盛踏雪雖然不敢全信,但是多個同盟,總比孤軍奮斗來得強。
起碼不要有個拖後腿的。
休養了兩天,盛踏雪覺得自己的身子大致上已經沒什麼問題,脖子上的紅痕也逐漸轉淡,只是看著仍舊顯眼,所以她每每敷完藥之後依然將布條系上,藉以遮掩。
這兩天,大房沒有再來人,屋里經常只有煙氏和她母女倆,就連她那個便宜爹也只是來打打醬油,說沒兩句話一溜煙又不見人影。
他說了,老夫人的意思是盛家的女兒早晚要嫁人,早嫁晚嫁都是嫁,嫁的夫君是好是壞,得自己去過日子才知道,嚴家大公子看著雖然不是很好,但是以她一個庶子生下來的女兒,也許去了嚴家能享後福也說不定。
盛踏雪被氣笑了。
能享後福?要是那位嚴公子有個萬一,嚴家失去這麼個獨苗,還會將她這沖喜娘子高高的供起來?這簡直是痴人說夢,到時恐怕克夫的大帽子立馬往她頭上扣,整得她生不如死都有可能。還是原主就這麼好騙,人家隨便說什麼都信?所以那位老夫人連草稿也懶得打的隨便說?
盛踏雪看向盛光耀。「爹的意思呢?」他總該有自己的想法吧?都听別人的算什麼!
「妳女乃女乃的意思也沒錯……」盛光耀沒敢看女兒的眼楮。
煙氏以為丈夫會站在她們母女這邊的。
「你這個沒心肝的,我們就這麼個女兒,你這當爹的沒能耐替小五相看個好人家就算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要把女兒往火坑推,你還站在她們那邊,你到底是不是孩子的親爹?你就不能挺起腰桿站出來替咱們娘倆說句話?我真是命苦……」
她受夠大房了,只要是大房說的話就是對的,大房放的屁也是香的,自己的夫婿只會默默承受,連帶她這個妻子也被剝奪了話語權,明明是主子卻像听命行事的下人。
「妳胡說什麼,娘說的話妳敢不听嗎?妳是想害我去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罵我不孝?」盛光耀擰起了眉。
本朝最重孝道,孝道是座隱形的山,壓在身上甩不開推不掉,無論長輩對晚輩的要求合不合理、做不做得到,一旦違逆,路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盛踏雪以為這是愚孝,但是她不清楚盛光耀是怎麼想的,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並不想為了女兒去違抗他的那些家人。
「是我命苦,這些年跟著你吃苦受罪,我沒話說,因為是我心甘情願要嫁你為妻的,可是你瞧瞧我們遇到的都是些什麼破事?大房、二房過得是什麼日子,我們過得又是什麼日子?你孝順,好,你就繼續留在這個對你沒有半點恩義的家熬到老死吧,這種日子我不過了!我要跟你和離!我會帶著女兒自己出去住!」煙氏豁出去了,把她心底的委屈都吼出來。
這些年卑躬屈膝、低人一等,日子過得再艱困她都模鼻子認了,丈夫是她自己點頭要嫁的,但是憑什麼這個家連她的女兒也容不下?
她性子平和懦弱,原先以為丈夫跟她一條心就好了,這才幡然看清楚,他的心根本不是向著她們母女倆的。這樣的人,還守著他做什麼?
盛光耀顯然被煙氏月兌口而出的話給駭住了,神情有些恍惚,「墨娘,妳這是做什麼,怎麼就談到和離去了?不過是嫁……」看了眼女兒,把喉間的尾音給吞了。
不過是嫁女兒是嗎?這個便宜爹真是騙人騙徹底,連自己都深信不移,盛踏雪無言了。
煙氏和盛光耀多年夫妻,哪里不知道他未盡的話語要說什麼。
「她們就是想賣我的小五,連你也這麼想!既然你們盛家人一條心,我也不礙你們的路了,我們和離!我帶著小五給人浣衣、做女紅也能過日子,又何必留在這里讓你們糟蹋!」她硬氣了一把。
看到煙氏破釜沉舟喊著要和離,盛光耀一臉的慌亂,盛踏雪就知她這便宜爹對娘親還是有些感情,不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我這不過是還沒吱聲,我這、這就去、去向大嫂表明態度,要嫁女兒,她可是有兩個比小五大呢,怎麼也輪不到小五對不對?」盛光耀的姿態和聲音都軟了不少。
「你最好要說到做到!」
「妳怎麼就不信我了?不過這麼大的事妳總要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怎麼說。」
煙氏瞧著盛光耀,再看看女兒,有些搖擺。「要不……給妳爹一些時間?讓他想想怎麼去向妳大伯娘和祖母開這個口,總得想個好一點的措辭。」
知夫莫若妻,她知道夫君話應得痛快,真要等他去沖撞大房等人,向來被壓榨習慣了的他,還真要鼓起十足勇氣。不過至少他答應努力了不是?
盛踏雪真的想翻白眼了。好一對不靠譜的爹娘。
盛光耀低著頭想出去,卻听見盛踏雪在他身後語氣森寒的道——
「爹,您要敢把我賣去別人家做寡婦,這輩子咱們父女的情分就算完了。」
盛光耀和煙氏都愣了,雖然知道女兒拿命來反對這門親事,如今竟然還把話說得這麼決絕。
「妳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他要不教訓一下她,他這爹就不用當了。
「不然我該用哪種態度跟您說話?」她的眼光毫不回避。
盛光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脖子都粗了一圈,拳頭捏了又放,放了又捏,最後氣呼呼的出去了。
「妳這孩子怎麼和妳爹這麼說話?」煙氏口氣略帶責問。她有多久沒看過相公氣成那樣了?
「娘,我這不是被逼急了。」盛踏雪半真半假的紅了眼眶。
她拍拍女兒的小手。「娘懂,我們就等著妳爹的好消息吧。」
最好是這樣。就怕等那便宜爹為了她這女兒不顧一切的去向大房提出拒婚,黃花菜都涼了,她不想坐以待斃,也沒道理坐以待斃!
煙氏看到阿瓦端藥進來,又盯著盛踏雪喝了回藥。
「妳這傷總算是將好了,再下去也沒錢給妳買藥了。」她嘆氣道,把藥碗遞給阿瓦,讓阿瓦去將藥渣倒了,又看著女兒歇下,這才出門。
一直待在屋里的盛踏雪讓阿瓦扶著走出三房的小院子,能出來透透氣她還滿高興的。
相對三房那偏僻又窄小、什麼都沒有布置的院子,眼前盛家這園子打理得真是不錯,精心蒔弄的花草一片欣欣向榮,這時節,尤其是艷麗的桃花李花開了滿樹,香氣撲鼻,配上生氣盎然的春草宛如錦繡,襯著碧空,心情都像被洗滌過一樣的舒暢。
只是她高興得太早了。
三個不速之客領著丫頭,像是算好時間的把她堵在半道上,老實說陣仗還滿驚人的。
這些日子阿瓦常給盛踏雪說府里的事,想到一項說一項,有的落落長,有的簡要兩三句,盛踏雪把它拿來當佐飯的調味料,當閑暇時打發無聊的說書听。
譬如,大夫人每天吃的一定要是當天采買的新鮮食材,桌上必定要有四葷四素的菜品,至于吃不吃得完,那不是她考慮的問題。
茶葉果品一定要最好的,點心除了縣城最知名的吉記,其他絕對不踫,茶葉一定要是最好的,壺里的茶水要求四季溫熱不能斷。
大少爺和兩位姑娘自也是比照辦理,一絲都不肯將就。
所以眼前這兩個姑娘,後頭跟著四個丫頭,每個手里拿著要不是手爐,要不是披風,要不是吃食,身分自是不難猜,盛踏雪心想,就算宮里娘娘的排場也就這樣吧。
這一比較,落在後面的盛丹霏就有些勢弱了。
她的身邊就一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頭還是低著的,連抬頭看都不敢。
「喲,身子不好就乖乖在屋里待著,逞能出來,要是吹了風回頭又病了,還不得要家里搭醫藥費?先前為了給妳請大夫可花了不少銀子呢。」說話間一股濃濃的香風襲來,譏笑又輕蔑的聲音又尖又利。
說話的是大姑娘盛丹玥,年十七,從十四歲就開始相看人家,可惜眼界比天高,門第差點的她看不上,家世高些的人家看不上她,這一來二去的熬到這把年紀,別說蔡氏著急,她對自己的親事也開始急躁了。
但是用她的話說,是爹娘舍不得她,想再多留她幾年。
她的長相和蔡氏如出一轍,略帶方形的臉,柳葉眉,杏眼,很不幸,骨架也隨了她娘的粗壯,據說為了讓自己好看,她每天吃的量像是鳥食,可惜成效不彰。
這會兒她身上穿的是水紅鏤銀絲牡丹花紋緞裙,要盛踏雪說,骨架大的人本來就很容易顯胖,她又穿著紅色,更有著強烈的放大效果,和與她並肩站在一塊的二姑娘盛丹丹一比,真有些慘不忍睹了。
姊妹一個模樣肖了娘,一個肖了爹。
「大姊,我們之前不是說好要去探望待在屋子里養傷的小五妹妹?怎麼一忙就給忘了,妳瞧她那兒還裹著巾子,真是可憐,我說妹妹,妳怎麼就那麼想不開?要知道好死不如賴活呀,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盛丹丹一副苦口婆心的勸著,但深一層去想,她對盛踏雪的遭遇沒有半點同情心。
盛踏雪要是有個不測,不只家里晦氣,到時嚴府要不到人,遭殃的不就變成她們嗎?所以她現在不能死,等一個月後嫁進嚴府了,她要怎樣她們也就管不著了。
盛丹丹臉龐圓潤,眼下有顆淚痣,身穿煙羅紫束腰雪緞長衫,袖口用銀絲鎖邊,一對金寶結,綠寶石瓖嵌的流蘇步搖,貓眼石耳墜,比起盛丹玥的滿頭珠翠,品味不知甩了她幾十條街。
相較盛丹玥直來直往的粗暴,這位二姑娘果然如阿瓦說的,是個喜歡繞來繞去的主,常繞得人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而不自知。
都說會咬人的狗通常不會吠,她是咬了人一口,那人還會問她有沒有把牙咬疼了的那種人。听說以前的盛踏雪就吃她這一套,完全就是被賣了還幫著數錢的蠢貨,真不知怎會突然開竅不願當個沖喜新娘?
然而如今的盛踏雪已經不是從前的盛踏雪,她可是比在場的人多活了一世,要是還听不出盛丹丹話語中的惡毒,那她也就白活了。
這兩姊妹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代表!要是被送上門沖喜的人是她們其中之一,最好是想得開、笑得出來!
三人之中,看著像是個隱形人的盛丹霏,垂著頭,不言不語,擺明了就是個怯弱的小跟班。
盛踏雪看著大房兩個嫡姑娘一唱一和,唇邊掛著笑容,一句話不吭。
這五妹妹好像有點不一樣?盛丹玥覺得不對勁。「怎麼了?五妹妹好大的架子,妳二姊姊和妳說話,竟敢不回應?」
盛丹玥是個沉不住氣的,在她身上看不出那種被精心教養出來的大氣,完全就只是一個被嬌慣壞了的千金姑娘。
她細細描繪的眉毛挑得老高,看盛踏雪一副沒把她們放在眼里的神情就一肚子的火。
表面是替盛丹丹不平,其實不過是受不了被漠視。
對她來說,一個庶子生的女兒,憑什麼和她們互稱姊妹?偏偏這盛踏雪還長得比她出色,雖然稍嫌瘦弱,但那眉眼間的嬌美完全是她的夢想。
阿瓦不必盛踏雪示意,看見盛丹玥開始為難自家姑娘,她馬上伶俐的一個福身,出聲道︰「還請大姑娘、二姑娘見諒,我家姑娘傷了喉嚨還沒好利索,大夫吩咐要噤聲,半旬後才能開口說話。」
盛踏雪真想給阿瓦鼓鼓掌!
這兩姊妹在她臥床那些天,沒一個來看過她,如今在這里和她「偶遇」,擺明是來看她上吊沒死成會是什麼淒慘模樣,她的不能言語應該夠她們回去開心好一陣子了。
「什麼,不能說話?」盛丹丹忘了遮掩的笑得燦爛。「我說五妹妹,這會不會就是老天爺在懲罰妳得了嚴家那麼好的親事還不知珍惜?啊呀,這尋死的經驗想來不一般,要不要給姊姊們說道說道?」
不能說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最好從此都不能開口發聲,成了啞子,看她空有一張臉蛋有啥用,哼,她只配給她做陪襯!
盛踏雪轉了轉眼珠,看來她就算繼續裝聾作啞,這兩個「好姊姊」也不會輕易罷手,可她們真當她是軟柿子呀。
她輕撫著喉嚨,假裝痛苦不堪,「……好人家嗎?既然二姊姊這麼羨慕小五,對那位嚴大公子傾心愛慕,從前有孔融讓梨,不如我這妹妹也讓出這難得的好親事,成全二姊姊的仰慕。」
乍然听到盛踏雪沙啞到近乎粗嘎的聲音,盛丹丹樂得差點沒笑出來,她就說嘛,這盛踏雪就是個禁不起激的,隨便一激就尋死覓活,屢試不爽,她這會稍稍一刺,不就又開口了?
擺明就是個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貨。
不過……她幡然回過神來,「誰仰慕那個癆病鬼?妳不要隨便污蔑我的清譽,再說,長幼有序,咱們家要嫁也該是大姊先才是!」
這話盛丹玥可不愛听了,「盛丹丹妳的腦袋被驢子踢了?這會說什麼長幼有序?娘不是說,等被媒婆點中的五妹妹進了嚴家門,就有銀子替咱們疏通,各講一門好親事,妳忘了嗎?」方才還一副相親相愛、姊妹情深模樣,一見火燒到自己身上,盛丹玥馬上把暗藏的心思給掀了。
她壓根無視這花園除了自家姊妹,還有其他來來去去的下人,完全沒想到哪個隨便往外一張嘴,就能制造出無數的流言,自己或整個盛府都會成為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盛丹玥想的只有—— 都是自個兒的爹不好,士農工商做什麼不好,偏偏家里從商,是四民之末,比泥腿子還不如,害得她的親事這麼波折,與意中人的距離那麼遠。
盛丹丹呸了聲。「大姊,妳這是想騙誰?是妳看上師爺家的公子,纏著娘替妳設法,不要牽拖到我身上!」她不扛不該她背的鍋。她沒說的是,蔡氏原先是想算計盛丹霏的,是媒婆過來點了盛踏雪,這才由她頂了沖喜新娘的缺。
從頭到尾沒說半句話的盛丹霏低垂著頭,眼光閃過一抹復雜,她很清楚半個月前大房設計的媒人相看是自己逃過一劫。
盛踏雪冷眼看著開始互揭瘡疤、狗咬狗一嘴毛的兩姊妹,她不過輕輕一挑唆,她們就不隱瞞的全部抖出來,擺明就算大房這樣,自己一家人也對抗不得。
憑什麼自己就該被這些人算計?
盛踏雪啊盛踏雪,妳以為脖子往繩子上一吊就沒事了?妳是沒事了,卻留下爛攤子給我這重生的後來者。
看來徐徐圖之真的圖不了什麼,她不是正想找機會將事情鬧大?眼下這姊妹倆不就給打瞌睡的她送枕頭來了。
盛踏雪心思飛快的轉了一圈,嘴角一撇,忽然就淚流滿面了,捂著臉,嘴里嚷嚷著,「我不活、我不活了,原來大伯娘是這樣算計我的,我說什麼也是她的佷女啊,憑什麼大姊姊就能有好姻緣,卻拿我去換錢……」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哭得那一個委屈啊,天都要下六月雪了。
阿瓦一下懵了,姑娘是怎麼回事?
她忽然想起當初姑娘會上吊,也是被大姑娘和二姑娘給激的,那天姑娘也是這樣又哭又叫,然後當晚就吊了脖子……
她全身一陣激靈,姑娘不會又讓大姑娘和二姑娘給刺激得想不開,再尋死一回吧?
沒多細想,她提起裙子匆匆追趕上去。
姑娘,千萬不要又想不開啊!但是姑娘為什麼邊跑還邊把自己的頭發弄得凌亂不堪?接著還回過頭,擠眉弄眼的示意她跑慢一點?
最讓阿瓦瞠目結舌的是,姑娘奔往的可是稍早她特別說的種滿粉桃、老夫人獨居的院子耶,姑娘不是向來怕老夫人怕得連正堂都不肯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