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求包養 第十章 太後壽宴不安寧
第二日,薛颯下朝,搭乘馬車在京城大街繞到小巷,回到石墨胡同內一處小四合院,這院子外觀看來並無特色,在這一區這樣門戶的人家極多,毫不起眼。
他下車入內,院里靜悄悄的,進入廳堂,再往里走,幾名暗衛低頭行禮,他一路往里頭行去,來到書房,就見潘竣安埋首處理各方情報,他輕敲門板,潘竣安抬頭,滿臉怨念,沒想到出去一天的好友臉上的哀怨竟比自己還要多?
「一堆事情丟給我不說,一人去爽快,你還好意思給我這閨中怨婦的臉色看?」
薛颯撫了撫額頭,在他桌前坐下,疲累的閉上眼楮,「我又容易嗎?好不容易掙得一天休息,兩個孩子黏著到現在也沒有機會跟小五好好獨處。」
接著,堂堂祖爺竟然如閨中怨婦般滿肚牢騷,將昨日的一切種種道來,就連晚上想夜探閨房,人倒是去了,卻見她跟赫亦軒還留在杜名揚的屋內討論病況,他只能窩在屋檐上看了一夜的星星月亮,待赫亦軒離開時,杜月鈞也累了,他哪舍得再去吵佳人?
潘竣安听了也哀怨啊,他揉揉眉心,嘴角抽了抽,這好友是被換魂了唄?
「我說你是不是中邪還是被奪舍了?不然,那個高瞻遠矚、狡滑多智的男人哪里去了?赫亦軒還能擋你的道,阻止你軟玉溫香在懷?」他受不了搖搖頭,「罷了!鬼迷心竅的男人就是沒用。」
薛颯瞪他一眼,「哪日你愛上一個女子便知我這百般滋味。」
去,他可不要自找麻煩!百花樓的花魁還有其他花樓的女人多著呢,玩樂給錢,何必自找罪受?但瞧好友這副百年沒見過女人的樣子——也是,好友踫過的女人的確少得可憐。
潘竣安無可奈何,將手上的茶盞重重的往案幾上一放,「讓我再好好瞧瞧小五那奪舍高手,竟讓你變化如此之大,究竟值不值?」
說來他統共也就見過她幾次,都沒真的放在心上,接下來查了一大堆事都與她有關,印象反倒模糊了,只記得是個長得漂亮的軟萌包子。
「別湊熱鬧了,我還排在她大哥之後,再來她還要與她姊姊練琴藝,還有——」薛颯想到某人,頭更疼了,郁蘭郡主準備和親,但還有一朵爛桃花找不到人接收,他又不好荼毒友。
潘竣安起身踱了兩步,松松坐累的筋骨,「怎麼?莫芯彤還不死心?」
薛颯卻是坐下,「百折不撓,老纏著小五,煩得小五都要發火了,說從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說是這麼說,但薛颯想起某人氣得鼓起腮幫子,粉臉煞紅揮拳的小模樣,心還是甜甜的。
此刻,被他們討論的對象正猛翻白眼,恨得想仰天長嘯。
藥鋪里,杜月鈞好好的一個坐堂大夫,身後多了一個珠環翠繞的千金小姐打下手,甭說病人不自在,她這把脈的大夫更想罵人。
這里是繁華京城好嗎?王侯將相、名門貴族雲集,怎麼隨意撞也能撞到一個門第不差的男人,為何一定非要搶別人碗里的?
「小五妹妹,這個可以了,再看下一個病人吧,不然今兒病人多,你累著了,姊姊可是會心疼呢。」莫芯彤說得特別溫柔,讓听者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
杜月鈞寫藥方的手抖了幾抖,只能咬咬牙,听而未聞,快速落筆。
銀心也是痛苦無奈,莫芯彤搶了她常站的位置。
所謂一皮天下無難事,莫芯彤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不放棄,不是有句話叫有志者事竟成?她軟磨硬泡的向杜月鈞頻頻示好,給她當丫鬟打下手也甘之如飴,一口一個的「小五妹妹」叫得親切,也隱隱透露她想當平妻的強大意願。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莫芯彤在人前絕對做到了笑盈盈的親切可人模樣,至于人後不知破口大罵這些看病的粗鄙賤民多久,又因此摔碎多少杯盤、踹了丫鬟多少腳泄恨,也只有她跟她的丫鬟知曉。
杜月鈞看完病人,見抓藥處還有不少藥方要抓,便過去幫忙,莫芯彤也要幫忙抓藥,但藥方上的字看得懂,藥材看不懂啊,旁邊抓藥的小廝已經夠忙,她還東問西問的添亂,對這千金小姐他哪敢發脾氣,臉憋得都紅了。
最後還是她受不住的一把將莫芯彤一路扯到藥堂後方,咬牙低吼,「你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根本沒有腦子,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要知大人胸有丘壑,不是我三言兩語能左右的,你若能讓大人點頭娶你進門,我不會也不敢有意見,所以,我們去薛府,你去把話說明白,你不要再在這里糾纏我了!」
杜月鈞看著這些日子如影隨形的女人,眼神的挑釁很清楚,薛颯若對她有意,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莫芯彤真是恨死她了!她若能讓薛颯點頭,還需要伏低做小的來討好她嗎?家里的人也要她死心,但勸她之余又不忘責怪她太輕敵,她若能與相爺結親,定能增加家族勢力,前程似錦啊!
但她不在乎家里什麼前程,她是真的愛他啊。
一行人乘車來到薛府,此時薛颯甫從石墨胡同回來。
偌大廳堂里,薛颯坐著,張嵐也坐著,杜月鈞向兩人行禮,指著低頭站在一旁的莫芯彤,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莫姑娘有事想跟大人說,希望說清楚了就別更纏著我了,這樣讓我很困擾。」
薛颯示意所有下人都出去,但府里的下人哪個不是人精?
莫苡彤過去是一口一個「姊夫」的叫,現在又是一口一個親密的_「小五妹妹」,她心里打什麼算盤,他們都心如明鏡看得清楚。
廳堂里一時靜悄的,莫芯彤眼眶微紅,幾度握拳,才鼓起勇氣,「姊夫,我、我——我知道我要說的這些話,姊夫可能不喜歡听——」
「那就別說,我的確不想听。」他一雙深邃似寒星的黑眸犀利的射向她。
她臉色一白,心里一顫,但隨即逼自己勇敢直視,大聲說︰「我是真的喜歡姊夫,想當姊夫的——」
「你們說吧,我回書房了。」他離去前還狠狠的瞪了杜月鈞一眼。
杜月鈞自然知道他生氣了,這些日子,莫芯彤可是一直想找機會向他告白,他盡可能的避開了,她倒好,直接帶著她來找他,若不是為了見她,他肯定讓下人說他不在,也不必面對莫芯彤。
「芯彤,何必呢?京里的青年才俊又不是只有青淵一人。」張嵐苦口婆心的勸著。
奈何莫芯彤吃了秤砣鐵了心,幾百頭牛也拉不回,抽抽噎噎的哭著,低聲下氣的求著,張嵐知道自己根本是對牛彈琴,也沒力說了。
莫芯彤連杜月鈞都求了,雙膝一跪,一手拉著她的裙擺,涕泗縱橫的仰頭哀求,「小五妹妹,我們姊妹同心,一起照顧孩子不好嗎?日後我不會跟你爭什麼的,我只求能陪在姊夫身邊,嗚嗚……」
杜月鈞簡直也要給她跪了,但她只是蹲下來,「強扭的瓜不甜,能做主的也不是我跟師父啊。」
最後,張嵐是真的受不了,半哄半拉的與下人扶著莫芯彤,將她送上馬車。
杜月鈞、張嵐應付莫芯彤真是要累壞了,她一走,兩人大大松了口氣。
嬤嬤連忙上前替兩人重新倒杯溫茶。
杜月鈞對著張嵐欲言又止,一個女子的瘋情,她無立場論是非,但如此執著也是不易,她想了想,還是將這些話同張嵐說了。
「小傻瓜,若她真的是這麼柔弱無依,又對青淵一往情深,或許我還高看她幾眼,但她真正的個性可不是如此,」張嵐喝了口茶,潤潤喉嚨,「何況我也是女子,身邊也沒有那些所謂的妾室姊妹,人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開心笑,「師父英明啊。」
張嵐忍不住伸手輕點她額頭,「我跟青淵他爹對他寄予厚望,但也教他品德,他文武兼修,運籌帷幄,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絕非偶然,青淵不曾睥睨自傲,從來沉穩內斂,沒什麼脾氣,性子也冷,但有了你後,人真的有了溫度,看著鮮活了些。」
杜月鈞那雙純真美眸帶了點俏皮,怎麼看都勾人,難怪兒子動了心不說,還像個血氣方剛的小毛頭一樣沖動,一張冰塊臉多了好幾種顏色及溫度,才這樣想著,小廝就快步的過來,拱手道——
「相爺找少夫人。」
杜月鈞臉都紅了,她都還沒嫁進來呢,那廝胡說什麼?
張嵐笑得闔不攏嘴,輕拍她的手,「去去去,我兒急著找媳婦呢。」
杜月鈞面露羞赧,手足無措,但還是行個禮方才離去。
銀心和阿紫要跟著去,卻被張嵐留下,笑道︰「坐在這里喝杯茶吧,這是自己家,你家姑娘不會少根汗毛的。」
夫人發話了,阿紫跟銀心哪敢跟,只能乖乖坐著喝茶。
在薛府,杜月鈞早就熟門熟路,一路往清幽雅靜的東院走去,心里倒是忐忑,她與薛颯相處越久,越發現堂堂相爺也有幼稚的一面,是個小鼻子小眼楮愛記仇的,不過,臉皮恁厚啊,少夫人?她又還未嫁進門。
她心里嘀嘀咕咕的,甫進入書房,正想叨念某人幾句,還沒開口,手臂已被輕輕一扯,整個人就被拉入溫厚懷里,房門「砰」地被關上,她隨即就被推靠在門邊,接受某人甜蜜的懲罰,將她吻得昏天暗地。
「唔……嗯……」
時序已入秋,京城大道的楓樹添了抹紅,京城最近的大事就是太後壽誕,這一日,正三品以上的王公命婦都進宮賀壽,更有不少皇親國戚等青年才俊進宮賀壽,將在競技場上分隊較勁,給太後的生辰添點娛樂。
天空無雲,陽光露臉,皇宮內喜氣洋洋,金碧輝煌的殿堂長廊里已聚集不少夫人女乃女乃、大小姑娘,她們打扮慎重,珠光寶氣,頭戴赤金簪,等候著進殿獻藝及送壽禮。
宮人一一唱名,小太監及宮女帶著被叫喚者進殿覲見,其他尚未見駕者便在所設的棚子等候,很是熱鬧,然而,在另一處安靜的大殿內,莫芯彤正低頭行禮。
坐在上首的莫雲姝看著盛裝打扮的妹妹,話說得親切,「自家姊妹免禮,你有什麼話直說吧,留下的都是我的人。」
莫芯彤這才直起身,抬頭看著年已三十但仍保持天真神態的姊姊,心里覺得很奇怪,宮里美人環肥燕瘦,相貌清麗狐媚各具特色,但就數她最受寵,不過,後位空虛多年,姊姊也恁地沉住氣,臉上不見半點哀怨。
莫芯彤心思百轉,看著姊姊盡是討好神態,「薛杜兩家訂親,我好壞話都說盡了,杜月鈞仍不肯成全我,還請姊姊幫幫我。」
莫雲姝從椅子起身,宮女立即上前攙扶,她扶著宮女的手,走到莫芯彤身邊,低聲笑問︰「我有什麼好處?」
莫芯彤吞了口口水,「太後一心拉拔杜月錚進宮選秀,後位空虛,太後打的什麼主意,我不信姊姊心里沒底。」
莫雲姝笑得天真,原來這妹妹還是有心眼的,竟然連這事都打探清楚,沒錯,老太婆的確有心要將杜月錚送到皇上身邊,若說這選秀名單上,有誰讓她有威脅感的,恐怕就只有杜月錚了。
「我在外打探過了,杜月鈞自小就與杜月錚不和,我們只要讓她們姊妹鬩牆,當場出丑,接下來的選秀,杜月錚閨譽有損,也許連第一輪都進不了。」她說得信心十足,好像已經看到那日的光景。
莫雲姝想了想,緩緩點頭,隨即招來心月復官女,悄聲交代一些話,便讓她去辦事。莫雲姝接著站起身,看著她,「本宮剛剛稍有不適,這才回宮休息,這會兒也該過去大殿了,你也去吧。」
莫芯彤笑著行禮離去。
在慧安宮外,各府來祝賀的女乃女乃小姐仍守在殿外,等待被點名進殿內獻上賀禮,一名宮女卻來到杜月鈞身邊說了些話。
她微微蹙眉,向杜月錚說︰「我去去就來。」
宮女將杜月鈞帶到殿外一隱密處,就見到莫芯彤,她還沒說話莫芯彤已將她拉到一旁,四處看了看,再悄聲說起話來。
莫芯彤見她一臉的難以置信,用力點點頭,「是真的,小五妹妹,這段日子,我對你的事特別上心,你也知道的,曉得你要表演琴藝,特別讓丫鬟去看著,哪想到你姊姊竟派人將她遣走,我多了心眼,急著偷偷回去,就見她故意把你的琴弦弄斷,這是想讓你無法上場表演,她能獨奏出風頭呢。」
杜月鈞還是沒說話,皺著眉頭。
「平常有來有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姊姊恁地過分,要不要我幫你?」
「你要幫我?」這是自尋死路吧,她心想。
「小五妹妹,姊姊我最討厭這種表里不一的人,看來溫柔婉約,實則一肚子壞水,若非我親眼所見,真難相信。」莫芯彤說得忿忿,但眸光一轉又突然說︰「其實我听說你跟你姊姊原本就很不對盤,小五妹妹的家人也真不應該,怎麼讓你們兩人一起表演,想來應是不想讓外人覺得對你們厚此薄彼,卻不知有人心思不善。」
杜月鈞看著莫芯彤嘴巴開開闔闔,想著重生前,一些勛貴極品官員的宴會,就算請柬進了寧安侯府,也多是大房出席,但她心比天高,老想爭過大姊姊,總是不管不顧的跟著出席,席間更是不顧臉面與大姊姊爭強好勝,但重生一回,她心態已變,對那種端著架子,眾人虛與委蛇的宴席並無好感,也極少出席,寧願在屋里啃醫書。
而大姊姊又學習宮中禮儀,兩人鮮少出現在各大邀宴上,莫芯彤所謂的「听說」其實已是陳年舊聞,外人不知她們之間的摩擦早已不見,甚至相處甚佳。
莫芯彤與莫雲姝這對姊妹同樣狡猾有心計,只不過莫雲姝藏得更深。
兩人說了些話就回去了,殿外各府夫人小姐陸續被點名入內,為太後送上壽禮。
莫芯彤早寧安侯府等人一步入殿,隨後葉氏帶著杜月錚、杜月鈞姊妹進殿,恭敬的送上掐金絲琺瑯彩禮盒,內為一尊寶相莊嚴的白玉觀音。
雍空華貴的太後笑看著這一家與自己深交的來客,多說了些話,看著粉妝玉琢的杜月鈞,再想到被軟禁等著和親的郁蘭郡主,連忙斂斂思緒,讓送禮的人速度加快,待所有人皆入席後便是獻藝時間。
一眾閨女的表演皆是畫作、舞蹈或琴藝,多有多年底子,倒也精致熱鬧,莫芯彤也畫了幅畫,畢竟台面上也是拜了張嵐這個名師,一幅牡丹盛開圖也得到不少喝采,但隨著一個又又一個的表演下來,莫芯彤心里更為緊張,時不時的抬頭看向莫雲姝,又不時關注杜月錚、杜月鈞這對姊姊妹,注意到兩人似乎沒啥對話,她更加確定姊妹倆的感情一定是如傳聞般的不好。
滿心盤算的她迫不及待的等待兩姊妹的演出,她等了又等,終于等到這刻,但令她錯愕的是,表演席上竟只準備了一把琴,也只有杜月錚一台。
「怎麼只有杜大姑娘表演?」莫芯彤困惑的看向杜月鈞急問。
杜月鈞朝她搖頭,「沒事。」
但莫芯彤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局?她是一定要幫杜月鈞出頭的,讓她清楚自己一心為她,日後平妻一事就更有譜,二來,若她們姊妹鬩牆出丑,消息外傳,她再推波助瀾,杜月鈞跟薛颯的婚事也許還有攪黃的機會呢。
「太後娘娘,小女子越矩了,但小女子有話不說心不平啊。」
莫芯彤立即起身,不理會家人頻使眼色要她坐下,硬是將她看到的事當眾說出來,頓時,整個殿內靜悄悄的,不少人看向杜月錚的眼楮都帶著不喜,但只有莫芯彤知道,另一把琴是雲貴妃派人私下弄壞的。
「杜大姑娘為壓妹妹,如此蛇蠍心腸,實在令人心寒,」莫芯彤一副伸張正義的模樣,見杜月鈞急著向她搖頭,「雖然是姊妹,但小五妹妹有什麼好替她隱瞞的,你顧慮姊妹之情不好說,我替你說,我就是看不過去!」
「不是,莫姑娘肯定是看岔了,另一把琴的琴弦是我不小心弄壞的,跟大姊姊無關,我不是跟你說沒事嗎?太後娘娘,大姊姊跟我為了今日的琴藝表演,斷不會做這等損人又不利己之事,還請太後娘娘明鑒。」杜月鈞不卑不亢的行禮,她模樣嬌俏,帶著點天真,的確很討喜,但心里只想大罵莫芯彤,她本想著息事寧人,特意跟大伯母及大姊姊說她不小心琴弦弄壞了,讓大姊姊上場就好,沒想到莫芯彤竟自己作死!
見莫芯彤還滔滔不絕的提及她們姊妹過去曾在其他場合的不和,說得口沫橫飛,杜月鈞都要氣笑了,她還真是不死心,這是在幫她?不對,她根本是在提醒或告訴眾人,過去的她是有多麼跋扈囂張。
莫雲姝眼波微轉,看得出太後面現不悅,她起身屈膝一福,「母後,心不合則琴不合,琴音不會騙人,此事可大可小,還是讓杜家姊妹一起演奏,如何?」
眾人頻頻點頭,雲貴妃話說得好啊,這來賀壽的女眷皆是習過琴藝的,到底如何斷能听得出來。
莫芯彤臉上帶笑,「是這個理。」
杜月鈞想打人的心都有了,她臉色有些難看,看著莫雲姝跟莫芯彤眼神對上,還會心一笑,兩人分明有鬼啊!
此時,太後命宮人再尋一把新琴過來。
杜月錚清麗傾城,全身散發著端莊婉約的氣質,從頭到尾都沒有替自己辯白一句,如此沉穩,倒引來不少人的目光變了又變。
莫雲姝看著她臨危不亂,沉默是金,又生得一副好顏色,心微微一動,此女若入宮定是強敵,她不可不慎,不得不防。
而杜月鈞除了一張軟萌可愛的臉,那雙晶瑩明眸靈動非凡,不帶雜質,讓人見了都忍不住再看一眼。
兩個美人兒眼神對上,微微一笑,同時伸指在琴弦上撥捻,清亮音色傾瀉而出,沁人心睥,有如高山流水,兩人在按弦撥弦間默契十足。
曲畢,竟是一片靜寂。
兩姊妹相視一笑,起身行禮,默契十足,以實際行動打破姊妹不和的傳言,同時,所有人也從這合奏琴聲中回了神,掌聲如雷,獲得一致好評。
同時,也有另一股譏誚聲此起彼蕗,這些人的眼神全瞄向莫芯彤。
「哼,根本不是來給太後娘娘賀壽,而是來找碴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就是,原本想要對別人潑髒水,沒想到全潑到自己身上了。」
莫芯彤企圖要挽回局面,但一波波低聲的鄙夷令她血氣翻涌,五髒六腑全絞成一團,她雙唇發白,全身發抖,面對眾人嫌惡的眼神,她揪扯著帕子,不知該如何是好?整個人就像被褪了衣服,赤果果的站在眾人面前,羞憤難堪到想昏厥過去,她隨即眼前一黑,真的昏過去了。
呿!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沒能力還想害人,丟人現眼!莫雲姝在心中冷哼,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派了宮女把她送到後殿休息,讓人找太醫去看看。
太後對莫家人一向不喜,眼皮都沒抬一下,然也沒多瞧一眼。
宮殿里熱鬧依舊,幾個妃子嬉笑著故意將氣氛炒熱,那件事兒也沒人再提,平遠將軍府的人低調的跟到後殿,不敢再在太後面前現身。
太後壽宴,除了姑娘們獻技藝外,更精彩的是青年才俊們的分隊競技,此時太後已經移駕至殿外競技場的觀台上,而公主郡主、夫人女乃女乃及大小姑娘們也浩浩蕩蕩的移到四周的高台座位。
大慶皇朝講究文武兼修,豪門權貴子弟多有習武、練習騎射的,今日比的是箭術,場上已有幾名英武的年輕武將磨刀霍霍,手持弓箭要大顯身手。
薛颯一襲黑袍窄袖,俊臉上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即使如此,他在未婚女眷中仍深受歡迎,除了俊美出眾的外貌、清雅難言的氣質,更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騎射好功夫。
因而薛颯即使已與杜家有婚約,還是擋不了其他閨秀羞澀又熱切的目光。
「這是我繡的荷包,預祝你勝利。」杜月鈞將手上繡著青竹的荷包交給他。
「妹夫,我也繡了好幾天的繡帕,分送一群好友,才收買了她們幫你加油喔,你可得拔得頭籌。」杜月錚也笑著說,再指指她身邊的幾名閨中好友。
這段日子,她跟杜月鈞確實是姊妹情深,個性也沾染了活潑氣息,她杏眼桃腮,再加上身上那大家閨秀的端莊氣質,站在她身後一群跟著喜笑顏開的千金中極為搶眼。
「多謝姊姊。」薛颯對這幫忙他將婚事提前的姑娘自是感激,臉上少了些淡漠多了一抹親切,更為魅惑迷人,讓杜月鈞這看慣他美色的未婚妻都看得痴了。
「姑娘這也太偏心了,就只幫薛相,跟他同組的還有其他人呢。」
某個低沉含笑的男性嗓音響起。
杜月鈞的目光原是盯在俊美動人的未婚夫臉上,但乍聞這似曾相識的嗓音,她心跳陡地漏跳一拍,飛快的回頭,倒抽了口涼氣。
是皇上!
湛楠辰站在一群年輕勛貴中,他並未龍袍加身,而是與其他公子哥兒般,頭發束冠,一身紫金窄袖長袍,豐神俊朗,俊臉上滿是笑意。
「你誰啊,我都不認識你,干麼幫你,不幫給我送禮討好的妹婿呢?」杜月錚想也沒想就嗆了回去。
啊,杜月鈞小心肝顫了顫,焦急著要開口,但與湛楠辰一起過來的還有同組的禮部侍郎魏清禾,他是杜月錚的表哥,此時已嚇得開口,「表妹,你太無禮了,這位可是——」
「清禾,願來她是你表妹啊,沒事。」湛楠辰給了他一個眼神。
魏清禾連忙閉嘴,知道皇上是不願讓杜月錚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但這些閨秀中,有的與皇親國戚也有沾上邊的,哪有不識皇上的?當下就變得拘謹、害羞,不知所措的皆有。
杜月錚只覺得氣氛有些怪,但與她相好的閨中密友剛巧也不識湛楠辰,以為他只是某個皇親國戚,多少有些芳心顫動,見他如此俊朗軒昂,皆是羞答答的。
杜月錚突然有些不安的看向杜月鈞,因為身邊都是熟識之人,又想調侃妹妹這對小倆口,她就沒想太多,但不知是不是她說錯話了?
杜月鈞也沒啥把握的看向薛颯。
薛颯倒是回以一笑,「我們要準備上場了。」
這是不打算揭穿湛楠辰的身分了,杜月鈞暗暗放下心中太石,杜月錚見人走了,也悄悄松了口氣。
薛颯這一隊的青年才俊身高挺拔,相貌出色,而那位被她嗆的男子更是風華絕代,見他還回頭又看自己一眼,嚇得她的心頭小鹿又是亂撞一通。
似是知道唐突了她,他勾嘴一笑,她則蹙眉,呿,登徒子!
這座競技場設了高高的看台,除了太後等人在獨立的觀台上觀賞,四周還有不少名門世族的公子千金,隨著比賽進行,各隊的家眷友人大聲吶喊助陣,就算是女眷也出口歡呼,氣氛熱絡又緊張,有時是一片靜寂,人人屏息以待,待听到利箭穿破木盾的聲音,眾人再發出如雷的熱烈掌聲,守著盾牌的宮人適時跑去拉出箭矢,再迅速退回來,讓下一輪比賽進行。
其間,高台上,杜月鈞、杜月錚就是兩朵最嬌艷的花兒,光采眩目,兩人緊張又開心的表情相當生動,但杜月鈞偶而有些恍惚。
前生,她與大姊姊處不好,為太後獻技,她是一人獨奏,因為太在乎反而失了平時水準,她心情惡劣下,徑自尋了個地方生悶氣,並未前來看這場競技。
如今看來,前世大姊姊應該是幫魏家表哥加油的,而且當時應該就引來當今帝王的注意,所以大姊姊與她在最後選秀上一個封妃一個僅封美人,並非在于身分之別,而是皇上的私心了。
莫雲姝卻曾向她坦言,若不是她這有心人操作,她根本進不了宮!
被莫雲姝視為勁敵的姊姊,能在宮中安然度日嗎?沒有她,莫雲姝只會再找其他美人幫忙設計陷害大姊姊,眼下看著跟著開心叫喊的大姊姊,她心思益發沉重起來。
場上的射箭比賽仍繼續著,另一隊的男子們正彎弓試弦,每人的箭壺中各有三支箭。
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拉弓射箭,「咻」地一聲正中靶心,連中三箭。
參與比賽的皇親貴冑不少,競技場上吆喝加油聲更是不斷。
世家子弟一次次的飛箭離弦,再中紅心,在到薛颯這一隊上場時,改為馬上馳騁,回轉身子時要一箭射中紅心,這是比馭馬功夫與射箭的準頭,缺一不可。
薛颯馳騁馬背上,俊偉不凡,奔馳間,他自後背的箭壺抽出長箭,拉弓射出,動作迅速,眨眼功夫連射三箭,一箭隨著一箭如流星般釘在同一個點上,而前一支箭還被劈成兩半落地,可見臂力非凡。
此時,歡呼掌聲幾乎響徹雲霄,杜月鈞雙眸熠熠發光,接收四面八方妒嫉羨慕的各種目光。
最後一個上場的是湛楠辰,參與眾人早就知道君王下令,這種娛樂性質的競技,沒有君臣之分,要盡力而為,但知他身分者不少,皆屏息以待,令人驚艷的是,年輕皇帝與薛颯竟然也一樣有馬上的好功夫,歡呼鼓掌聲再度響起。
杜月錚有點看花眼,尤其那張在陽光下燦笑的臉龐,還意有所指的看向自己,不知是否她多心,當她對上他眼眸時,那笑容好像更盛了。
這遙遙相望而且僅有幾秒對視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太後身邊的莫雲姝也捕捉到這一幕了,放在袖內的雙手陡地一握。
在眾人歡呼聲中,湛楠辰走到薛颯身邊,低聲道:「你媳婦兒的姊姊很特別。」想到她美眸一瞪,那句「你誰啊」他就想笑。
「姊姊也是選秀的閨女之一,臣在此先恭喜皇上喜得佳人。」薛颯身為前皇欽點的輔國大臣,並非傳授皇上治國之道,只是對局勢的繁感及洞察度向來高于他人,小五也坦承了姊姊入宮的目的,皇上此刻已對人上了心,對杜月錚自然是好事。
聞言,湛楠辰的眼楮瞬間更亮了,嘴角微微彎起,自登基起,他不曾對選秀有任何期待,但這一回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接下來宮中大擺宴席,男女分席而坐。
莫芯彤無端污蔑杜月錚又昏厥出丑一事,私底下在高門勛貴間流傳,傳得人盡皆知,莫家人羞憤沒臉,短時間內在各大邀宴中消聲匿跡,莫芯彤更被長輩拘在家里禁足,哪里都不不許去。
杜月鈞听聞消息後是真真的松了口氣,心里念了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