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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求包養 第十一章 有情人喜結連理

秋雨間歇的下了幾日,在秋涼如水的這一天,吏部、禮部及戶部籌備皇上選秀的黃榜公告天下,京城大街小巷、各酒肆茶棧等處,老百姓熱絡的議論紛紛,殊不知一些各懷心思的人家早些時日就開始動起來,有的急著定下婚事,也有想方設法將女兒送入名單中的。

京城各府第忙碌不堪,老天爺也連降幾日雨,到處濕漉漉,處處可見朵朵傘花。

終于,天空放晴,皇宮也添了動靜。

離太後壽宴不過月余,太後又派宮人往一些府第送了帖子請姑娘家入宮來,說是上回壽宴表演中,特別入她老人家旳眼,希望再邀這些小姑娘進宮表演。

雖是如此,但隱隱有傳言,這些閨閣千金就是太後看中意未來將進入後宮的名單,而唯一不符合這傳言的就是杜月鈞。

不過,杜家人曾在這些日子進宮兩回,外人不知,但杜家是進宮向太後致謝的,因杜名揚的病況,太後一年里會私下派心月復送上好靈芝到寧安侯府兩次。

這事做得低調,知情者不過幾人,但杜家與太後交好卻是眾所周知。

此次,杜家人固定進宮致謝,便談及杜月鈞與赫亦軒前往儼州,以及杜名揚的身子在治療後穩定中緩緩好轉的情況,雖然藥方里還是無法擺月兌靈芝這味藥引。

太後得知小小年紀的杜月鈞是功臣之一,對上回她跟杜月錚的合奏極為喜愛,因而也指名要她進宮。

秋日時分,馬車一輛輛的抵達皇宮,各千金閨女皆描眉繪眼,盛裝打扮,依續由宮人引進宮內,一行人經游廊曲橋,見楓紅層層,還有太後命宮人特意從暖房端出讓人觀賞的各式花卉,這一路上真是花香撲鼻。

如此繞了一圈,太後招了幾個小輩近身,向杜月錚、杜月鈞都閑聊了幾句,轉到富麗堂皇的慧安宮,隨著太後在上首坐下,再給走進來的美人們賜坐,杜月鈞也跟著坐下,剛剛在御花園看了眾多花卉,這下爭奇斗艷的美人更多,杜月鈞都看得眼花繚亂,但再怎麼眼花,端坐太後下首的莫雲姝對她而言還是極為刺目的。

莫雲姝一雙杏眼如秋水,凝雪肌膚,一襲鮮艷宮裝,裙帶上系著羊脂白玉環,身材婀娜多姿。

宮里的美人有如繁花,有秀美溫柔,干練利落,甜美可喜,縴若天仙,但皇上長年專寵于她,莫雲姝也努力的讓自己與那些繁花截然不同,每每獨得皇上賞賜,深得帝心。

杜月鈞想到這里,竟然替皇上感到悲哀,這賢明帝王自詡治國有道,波譎雲詭的朝堂因薛颯與言官常有的辯駁針對,反而形成好的牽制,互相監督,然而他的後宮卻是波濤洶涌,骯髒事不斷,他卻是個睜眼瞎子。

莫雲姝一向虛偽能裝,知道如何在抬頭間露出那天真動人的笑靨,發出的聲音猶如十四、五歲少女般清脆。

莫雲姝察覺杜月鈞的目光,下意識的望過去,一見便覺不喜,上回初見,她對那張美麗又稚女敕純淨的容顏就不喜,這回再見她更添了抹動人光釆,就更是不喜,然而她表面功夫十足,還是朝她微笑點頭。

太後看這一眾女敕芽般的嬌俏美人兒,說些家常話後,一邊派人去御書房將皇上請過來,一邊也讓姑娘們表演才藝,對在一旁的雲貴妃倒沒太多關注。

此時,宮處傳來太監尖銳的稟報聲,「皇上駕到!」

前世丈夫來了!杜月鈞身子不由得一僵,百般滋味上心頭,跟著所有美起身恭候帝王到來。

杜月錚與大多姑娘都緊張萬分,剛表演完舞蹈的鎮國侯府姑娘更是急急退回一旁,她們這些人都確定要選秀,其中雖然有些是見過皇上的,但礙于禮數也沒人敢抬頭。

湛楠辰坐下,低沉含笑的說︰「都坐下吧。」

杜月錚不由得一愣,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

美人兒們一一入座,微微抬頭打量,就見坐在太後身邊的皇帝貴氣非凡,一襲繡工精美的黃色長袍,束發戴冠,龍眉鳳目,俊俏引人。

瞬間,美人兒個個臉紅心跳,空氣中都覺得暗香浮動,獨獨置身事外的應該只有杜月鈞了,終于這一世不會是皇上的枕邊人,盡管她的心跳仍是紊亂。

湛楠辰看著一個個美人兒妝容精致、艷光四射,目光在其中一個頭微低的美人身上,她一襲華服,珠翠環繞,容貌出色,他嘴角微勾,目光回到身旁的雲貴妃身上,瞧她帶著嬌氣的嘟了嘟嘴,俊秀臉上浮現笑容,大手輕拍她的手安撫。

杜月鈞見不少美人柔情似水的望著皇帝,再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其中一員,就非常想狠掐自己一把,這世與薛颯相知相戀,她才知道以前自己對皇上根沒有半點愛意,純粹就是想爭權爭勢,在後宮立足。

杜月錚亦偷偷看著氣度不凡的皇帝,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再一細想,臉色頓時煞白,一手驀地抓住妹妹的手,驚恐的看向她,「那天……」

見杜月鈞點點頭,她呆住了,即使曾經陪著母親進出宮中幾回,也不曾見過年輕皇帝,沒想到……她吞了一口口水。

此時,有些姑娘們也認出人來了,一顆心怦怦狂跳,臉紅紅的。

「皇上這回總算給哀家面子,願意過來了。」太後一臉笑意,雖然派人過去請了皇上過來,但過去這種場合,兒子總是找個名目避了。

皇帝要怎麼說?其實是他最重視的丞相最近滿臉春風,雖然不耽誤國事,但花點時間陪他這天子下棋卻是沒有的,此時知道有人進宮,還有那名撞入他心坎的俏人兒,他實在無心批閱奏折,這便移駕過來了。

「母後言重了,朕國事繁重,過去才無暇過來,今日想著後宮連著朝堂,薛相乃朕倚靠之重臣,听其未婚妻也是今日來客,便想見上一見。」湛棹辰找了個緣由解釋。

太後笑了笑,慈愛的看向杜月鈞,「小五過來。」

杜月鈞正在走神,還是一旁的杜月錚扯扯她的袖子,她才連忙回神,起身走到殿宇中央,斂衽行禮,「小女子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湛楠辰看著她,眉如遠山,膚若上好白玉,臉上未有半點脂粉,天生的美人胚子,再加上青春氣息,說起話來軟綿綿的,他突然想到好友口中的年紀差,莫名的想笑,但強忍著笑意,「薛相正在處理事情,等會兒便過來,小五果然是好顏色,薛相好福氣。」

「皇上過獎了。」杜月鈞笑得眉眼彎彎,晶瑩剔透的一雙明眸骨碌碌的轉著,添了抹天真活潑,不知褪去這等稚氣後要如何動人心魄?

在座的除了常見的杜月錚,每個人都有一樣的驚艷。

莫雲姝看著她,心里更為忐忑,皇上自是不可能看上重臣之妻,只是這軟萌樣子與自己如此相似,有她在,自己的獨特性不存在不說,現下不就是被忽略了。

兩人相差十多歲,皇上眼神又遲遲沒有回到自己身上,這讓她益發沒有安全感,幾乎沒有多想,她就放柔嗓音故意說道︰「本宮听說五姑娘有一手好醫術,但必拿診金,尤其有門第的人家診金更是拿得不手軟,這與行醫救人的本意是不是相違背?」

吃飽沒事干,跟她對著干是怎樣?杜月鈞想罵人,前世的債她都不想計較了,莫雲姝還想踩她幾腳,「啟稟娘娘,錢非萬能,但沒錢可是萬萬不能,小女子的診金可是因人而異,有能力的自然多多益善,沒能力的小女子還倒貼藥費呢,不過,小女子承認,女子就是愛錢愛得沒節操,千方百計也要拿到診金,這樣小女子才能拿這些錢去幫助沒錢的人。」

說到底,她討診金可不是為了自個兒。

湛楠辰贊賞一笑,「小五有心也說得好,沒錢可是什麼也做不得,朕治國需要更多的錢,若為老百姓福祉,朕也願意為充盈國庫要錢要得沒節操。」

眾人聞言,太後先笑了,其他人皆忍俊不住的低笑出聲,杜月錚也捂嘴笑了,看著皇上的俊顏,她心跳得更快。

莫雲姝可笑不出來,但又不能臭著一張臉,只能嬌滴滴的再說,「可是皇上,大夫一口一個診金,病患正身子難受,听了這話豈不覺得無情?」

這刨根問底,不屈不撓的要貶低她是意欲何為?杜月鈞抬了抬眉,笑得一副天真,「小女子是需要更多的銀兩才能做事,但從不祈禱生意好啊,何況,小女子要的診金一定是病患都付得起的,娘娘想想,您若有個小病小痛的,有太醫替您看,您是不必付費,但皇上總要給錢吧,不然,太醫們怎麼養家活口?」

莫雲姝不高興了,這是暗指她不懂人情世故?她暗暗冷哼,口氣仍嬌,「但一個大夫將心眼都鑽進錢眼里,總是俗氣,大俗!」

「大俗即大雅,事能做到極致,便是精,這『精』可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

莫雲姝因為受寵,自小又是一帆風順,養尊處優,一開口基本上都是一呼百應的,這一連被杜月鈞給了好幾個軟釘子堵回來,心情歡快才怪,「五姑娘真是個妙人,說話恁直。」她微微嘟著嘴兒。

湛楠辰也知愛妃受委屈了,忍不住看向小姑娘笑問︰「未來的相爺夫人果然會說話,此時是不是也該給朕的愛妃台階下了?」

果真是眾妃之首,深受恩寵哪,貴妃年已三十了還裝天真。

要知道尚來及笄的她扮天真無邪可比貴妃更有說服力,「呃……稟皇上,小女子被養在深閨,從沒干過建階梯的體力活,這要求太為難小女子了。」杜月鈞俏生生的粉面帶著稚氣,答得極為無辜。

太後這回也沒忍住,笑了出來,其他人更甭說了,笑聲四起,杜月錚也是噗哧一笑,她這妹妹睜眼說瞎話呢,她的體力活還做得少?上山下海的找藥材呢!

杜月錚溫柔端莊的美人兒一笑,有如流光溢彩,珠翠耀目,湛楠辰這一看真是怦然心動,旁人不知,他可是第一回對異性有這種微妙的悸動。

莫雲姝的注意力全在杜月鈞身上,並沒發覺,但這一聲聲忍俊不住的笑聲在她听來刺耳極了,她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原狀,刻意裝的噘著紅唇,不依的看著皇上,「五姑娘真是妙人,皇上,臣妾服了。」

但她這剎那變臉,杜月鈞可是迅速捕捉到了,心中警戒著。

湛楠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示意表演繼續。

其實太後今日設宴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讓杜月錚能入皇帝的眼,所以之前她點著閨秀們表演,就是遲遲沒有叫杜月錚,這會兒當然就是輪到杜月錚了。

杜月鈞這一趟來便有心讓姊姊出頭,所以一開始便向太後言明今日要由姊姊獨奏。太後自是開心,這丫頭是個識時務的,且已有薛相這名出色的未婚夫,眼下的光環就該留給自己的姊姊。

眾所矚目下,杜月錚緩緩走到備好的琴前坐下,撫琴表演,她一開始有些緊張,但接著便專心的在琴弦上撥捻彈奏起來。

美人彈的曲調優美,指法高超,奈何湛楠辰始終無法專心欣賞,身邊的莫雲姝拿著帕子輕聲與他說話,不時有嬌笑聲響起。

杜月鈞很想打人,看著雲貴妃以三十高齡在皇帝身邊賣萌賣俏,逗得皇帝笑逐顏開,她是雞皮疙瘩落滿地,別人不知,但拜前世之賜,她知道莫雲姝是經年累月的對著鏡子訓練,讓自己能在不知不覺間就流露出孩子氣,那功力真真是騙死人不信命。

待杜月錚表演完,太後臉色鐵青的拍手,眾人亦是面色尷尬。

湛楠辰雖有些遺憾,但想著來日方長,倒也沒啥在意。

沒想到莫雲姝抬起眼,朝他嘟著嘴,「皇上,臣妾剛剛顧著跟您說話,沒听仔細杜大姑娘的琴藝,還是您讓杜大姑娘再演奏一曲?不然她這麼努力在家練習,皇上也沒仔細听,豈不可惜?」

娘的!還裝無辜,杜月鈞抿緊唇,氣得心肝疼,偏偏皇上還笑著應允了。

莫雲姝開心一笑,「杜大姑娘,本宮可幫你爭取了,你得好好表演。」

這個壞胚子根本在折騰人!杜月鈞突然起了一種念頭,或許她該說服大姊姊別進宮選秀了。

杜月錚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力,她只能再次坐下,十指撥弦,琴聲如絲,婉轉動听。

杜月鈞半點享受都無,她無法專注,分神的想著莫雲姝與上一世的事,她原本想著只要莫雲姝不要再作怪,不傷害姊姊,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會再去追究。

然而眼下她突然沒把握了,莫雲姝這樣的蛇蠍女,會因為姊姊沒進宮就不暗地里作惡,不算計姊姊嗎?

不可能!一開始自己就是被她下了套,讓她入宮就是要她跟姊姊對著干,當她的刀刃,若這一世皇上仍寵愛姊姊,莫雲姝只會再尋另一把刀……

宮殿內,美人兒撥動琴弦,曲子低低回繞,那端莊嫻靜的神態讓湛楠辰更為心動,卻也因而讓莫雲姝注意到他眼中的驚艷,袖子內的縴縴玉指頓時握緊。

「好!」

曲子結束,湛楠辰率先爆出一聲喝采,用力拍掌,其他人更是掌聲齊起。

「莫姑娘這曲彈得好,朕有賞。」他笑看著她。

杜月錚緩緩一福,「謝皇上。」抬頭看著他,粉臉微紅。

莫雲姝面帶笑意,但瞧皇上也是心悅之色,心頭有如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下,也在心里將杜月錚狠狠的記上一筆。

太後目的達成,自是笑得眼眯眯。

不過,待下一名閨秀的表演要開始時,湛楠辰即以有國事待辦先行離開,讓未表演的姑娘們個個扼腕不已。

稍後太後設席,各閨秀們用過才各自離宮。

天空淅瀝嘩啦又下著雨絲,馬車里多了皇上賞賜的一柄上好玉如意,杜月鈞跟杜月錚談論剛剛演奏的事,前來接人的葉氏听了也是一陣後怕,擔心的看著杜月鈞,「你膽子也恁大了。」

「雲貴妃就是想找我碴,怪不了我。」杜月鈞說的直白。

「早聞太後不喜她,如此看來是真的,錚兒,你要進宮的事,我竟有些怕了。」葉氏握著女兒的手,眉頭都揪緊了。

「母親,別擔心,我會照顧自己的。」杜月錚也不想讓母親擔心,輕輕拍她的手安撫。

杜月鈞也只能跟著安慰幾句,雖然她很想要姊姊干脆別進宮,但茲事體大,哪是她可以便說的。

馬車奔馳須臾又突然停止,坐在車內最外角的嬤嬤掀起車簾,就見前方也停了一輛馬車,一名小廝則撐傘護送著薛颯朝她們走來。

「大伯母,我與小五有事商談,待談完事,薛颯會親自送小五回府。」蒙蒙雨霧中,薛颯俊美的容顏帶著溫和的笑意,葉氏看著都有些受魅惑,真是好顏色啊!她再想著小兩口已是未婚夫妻,府里也沒拘得那麼緊,遂點了頭。

薛颯自己撐傘護送杜月鈞到他的馬車內,兩人一入內坐定,杜月鈞就好奇的看著他,「我以為會在宮里看到你的,我都見到皇上了。」

「我原也是這樣以為的。」他笑了,但隨即嘆一聲,「出了點事,就耽擱了。」

他伸手將她鬢間碎發溫柔的撩至耳後,她柔順的看著他。

「郁蘭郡主三天後就要與送嫁隊伍往西北去,抵達籬國時正好是春暖花開時節,皇上要求我送行至邊境,我這一趟來回,年都過了。」他說。

她皺眉,「是郁蘭郡主要求的?怎麼會這麼突然?」她不懂。

他溫柔的擁著她,將事情大略簡述。原來郁蘭郡主買通宮人,打算趁宮中春節團拜逃出宮去,躲掉和親之行,這還是稍早前皇上離開去見太後回御書房後,郁蘭郡主身邊的宮女怕出事要擔責,才偷偷面聖告知的。

「皇上與我商議,為免夜長夢多,讓郁蘭郡主斷了心思,決定先行送她上路,加上和親之事早已安排備妥,先出發也無礙,只是對外總要有說詞,一趟遠路慢走慢行是顧慮郡主的身子,再者也得派個重量級的朝臣壓陣,代表我朝對和親的重視。」

杜月鈞听到這里就明白了,郁蘭郡主要求帶隊的人就是薛颯,由相爺親自送嫁,也是告知籬國郁蘭郡主是被重視的,他們得小心待之。

薛颯低頭啄了她額頭一記,「和親一事,太後本就不舍,雲貴妃先前肯定也吹了枕頭風,兩人都替郁蘭郡主說話,皇上也為難,不得不應了。」

杜月鈞頓時覺得自己剛剛對莫雲姝太客氣了,她話該說得更狠的。

「我就怕郁蘭郡主對大人還不死心。」她窩進他懷里,忍不住擔心了。

「就算再不死心,她也沒有能力點燃——」

薛颯後面的話太輕又太低沉,她沒听清楚,但他以動作回答了她,他再度親吻她的額際、鼻梁,再往下,吻住她嬌艷欲滴的粉唇。

她眼神迷離起來,他愈吻愈動情,馬車內的溫度愈來愈高。

到最後,薛颯硬是壓抑枹著她,將下巴放在她頭上,慢慢的調整呼吸,再替她整理衣衫,蜻蜓點水的吻了她的唇,才送她回寧安侯府。

三日後,郁蘭郡主送親隊伍一路迤邐的離了京,領隊的就是俊美無儔的薛颯。

從那日開始,京城倒是淅淅瀝瀝的下起雨,間間歇歇的下了近月余。

接下來,從各地方選出來,出身不同、樣貌出挑、各有風情的秀女們,在歷經一層層甄選後,統共有三十位美人進宮,不意外的,杜月錚也是其中之一,而後,她們這些入選的美人們還得接受一連串的訓練,由各教養嬤嬤教授宮中規矩、修飾儀容、日常規範、琴棋書畫、德言容功各項,待年後評比過關才能在皇上面前露臉。

這一年,寒冬來得早,鵝毛大雪下個不停,街上人車也少,到處都是皚皚白雪,冬陽難得現身,倒是將一些快要發霉的老百姓們都誘得出門曬曬太陽。

京城里少了薛颯,杜月鈞也覺得心里頭空空的,再加上家里也少了杜月錚,那些庶姊即使分別定下婚事,還是想跟她套近乎,讓她不是往薛府、藥鋪就是無遠寺跑。

杜名揚的身體又好了些,已可以緩慢的在院里走動一圈,大房眾人都替他高興,連鮮少往來的杜月眉等人也前來關注。

「大哥一定會愈來愈好的。」杜月眉笑著說。

「這都要感謝小五,還有赫少爺。」杜名揚的臉上添了些血色,他知道赫亦軒將再度離京,想去尋找有什麼新藥引可以替代上好靈芝。

杜月眉听到他提赫亦軒,粉臉微紅,其實她的婚事已有著落,但她心里就是有了赫亦軒,本來還求到姨娘處,但姨娘不答應,還是替她選了個官家少爺訂親。

杜月鈞閑時會發呆想薛颯,覺得自己太沒用,索性有空就一頭栽進醫書里,偶而還接到赫亦軒寄來的信,分享他一路的奇聞軼事。

轉眼間春節已至,然而薛颯仍然未歸,連封書信亦無,讓她胡思亂想起來。

這一晚,她與家人吃了團圓飯,拿了祖母、父母等長輩發的壓歲紅包,與年少一輩守歲,子時又到祠堂祭拜祖先。

翌日,宮中春節團拜,杜硯夫婦一早進宮,也想見見在宮中過年的女兒,杜月鈞則帶著禮品坐上馬車前往薛府拜年。

龍鳳胎又長了一歲,這一年細心調養,長了個兒,更顯得玉雪可愛,她發了紅包給圍在她身旁的小娃兒,再恭恭敬敬的向薛沐、張嵐說吉祥話拜年,領了兩個大紅包。

只是,這熟悉的園林里,惦記的人兒不在,心情多少還是受了影響,見張嵐關切的看過來,她連忙振作起精神,調皮的調侃起自己,「不過少了個紅包,瞧我這沒出息的。」

「小五可是少了我這一包?」

她身後,一個熟悉低沉的含笑嗓音陡起,她心兒重重一跳,急著轉頭,就見薛颯一襲暗紅蝙蝠紋袍,外罩雪白狐皮大氅朝自己走來,他俊臉含笑,俊逸倜儻。

「爹爹!」薛子昱、薛子靜笑著跑向他。

他彎來一手抱起一個小家伙,兩人氣色愈來愈佳,他再抬頭看著忍著不跑,但也加快步伐迎上前來的杜月鈞,她眼眶微紅,兩人四目相對,眼中俱是相思,也是深情。

「怎麼到初二才回來,你這孩子。」薛沐也听到動靜,急急出了屋子。

這一天,一家人又吃了頓山珍海味的團圓飯,但抵不過薛颯跟杜月鈞眉目傳情,老在空中踫著就呈膠著的狀態,其他人總是不約而同的噗哧笑出聲來,飯後,老小都識趣,帶著笑意離席,讓分別許久的小兩口獨處。

薛颯牽著她的小手就往書房走,兩人愈走愈快,到花園處,見左右四下無人,薛颯干脆一把抱起她,一個飛掠就到了書房,推門而入,再將門給關上。

靜謐書房里,杜月鈞難得主動的直接撲到他懷里,他緊緊攬著她,狠狠的吻了她半晌,他啞聲說︰「真是想死我了。」

她全身虛軟的臥榻上,只能任他為所欲為,她的柔順甜美令他都快瘋了,此時此刻若是洞房花燭夜該有多好?

她是醫者,很清楚他這樣禁欲傷身,在他忍著最後一步時,她紅著臉兒道︰「我可以……可以給大人的。」

「不,最好的該留到洞房花燭夜。」他沙啞著說道,趴在她身上,努力的緩和呼吸也壓抑那亢奮的渴望。

新年期間,還有一堆人情往來要走動,薛颯先是進宮向皇上報告和親一切順利,接著就被皇上扣在皇宮多日,說是商議國事,尤其他這段日子不在京城,堆積如山的國事都要他這賢相幫忙給些主意。

薛颯沒轍,讓人送口信給薛府跟杜月鈞。

杜月鈞雖然哀怨,不過也沒閑著,照樣藥鋪、無遠寺、薛府三頭跑,搗鼓著自己的事。

過完年便是她的及笄禮,一場及笄禮不敢辦得太過,接著又是婚事,這人情往來得拿捏著些,然而未來的相爺夫人,有帖子沒帖子的都前來送禮或觀禮。

那一夜,忙碌月余幾乎只匆匆見一面又匆匆離開的薛颯夜探閨房,送她一支雕功精致的玉簪及價值不菲的瓖碧璽赤金鐲子,「恭喜你成為大人了。」

在杜月鈞眼中,此刻,挺拔的站在窗外、外罩一件深紫緙絲白狐皮斗篷的俊美男子,在寒風中暖了她的心。

「還有人要為你慶祝這個特別的日子。」他說。

銀心一听,連忙替主子又是披風又是手爐的準備著,但都這時辰了怎麼出門?沒想到薛颯伸手就將主子打橫抱出了窗外,她瞪大了眼,阿紫則在窗外憋嘴偷笑。

「你就跟阿紫守著吧,天亮之前,本大人定讓你家姑娘完好無缺的回來。」

銀心膽量不足,忙看向自家主子,「姑娘?」

「好銀心,听姑爺的話。」杜月鈞笑盈盈的朝她眨眨眼,再拍拍她的肩。

銀心不安的再眨個眼,窗外哪里還有兩人的影子。

不久,一輛馬車到了無遠寺,寺里的了空大師與一干孤兒、謝氏及小力替她辦了一場及笄禮,所有吃食都是他們操辦的,一大鍋簡單熱食在柴火上咕嚕咕嚕的冒著香味。

人人送上祝福,及笄禮也很特別,幾個被挑出來的孩童以藥材為題吟詩作對,交上一本志願書,寫上他們未來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不管他們有沒有達成願望,他們的未來一定會有她,謝謝她為他們做的一切。

杜月鈞淚光閃閃,笑著點頭。

薛颯深深的看著她,她一身領口及袖邊都滾著狐毛皮的大氅,嬌俏的臉龐仍帶著稚氣,但他知道在這副略顯稚女敕的身軀內有著一顆極為美麗成熟的心,而他何其幸運,擁有了這顆心。

眾人有說有笑,孩子們被趕回去睡覺,謝氏也帶著依依不舍的小力回去了。

薛颯帶著杜月鈞到無遠寺後山,居高臨下能看到京城樣貌,雖然有些遠,但燈火闌珊,不知哪家竟有火樹銀花,雖然距離遠了,依然絢爛。

「那是送給你的另一份及笄禮,喜歡嗎?」他的指尖輕輕撫模她的臉頰。

她詫異的看向他,粉臉上的驚喜清楚可見,她撲倒他,學著他也想狠狠的吻他,沒想到經驗不足,竟先磕到他的牙齒,她嘶了一聲,喊了一聲「疼」。

他哈哈大笑,緊緊的將她擁在懷里,再俯身好好的向她示範一番。

絢爛煙火持續在天空綻放,她看著、笑著,貼靠在他的懷里,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杜月鈞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知道待她醒來時,她人是躺在溫暖的閨房,窗前花瓶里插著一株含苞待放的春櫻。

然而,她隱約記得,薛颯溫柔的低沉嗓音在她耳畔輕喃,「再見,便是娶你之日。」

淡淡三月天,春暖花開,這一日,宜嫁娶。

天才蒙蒙亮,杜月鈞便被丫鬟們催著起床,梳妝打扮,經過全福夫人梳頭,一陣忙心碌碌,硬是被折騰好一會兒,才一身鳳冠霞帔的蓋了紅蓋頭等待迎娶。

朗朗晴空下,新郎官高坐馬背上,一身鮮艷大紅喜服,襯得他美目如墨玉明亮,春風滿面,其後是八人抬的大紅花轎,在喜樂隊伍的吹吹打打下抵達寧安侯府,兩旁街道上早已擠滿觀禮的百姓。

府內又是一陣忙碌,直到新娘子被攙扶著上了喜轎。

大紅蓋頭下,杜月鈞想起前世,再想著今生,思緒有些紊亂,直到听到震天鞭炮聲,似乎還有踢轎門聲,在一片艷紅下,一只骨節修長的男性大手伸到喜帕下,她伸出青蔥玉指輕輕的與他交握,他卻是將她柔軟細膩的小手完全包覆在大手中,緊緊一握。

一對新人跨過火盆後,讓紅綢牽引兩人進入大廳,進行成親大典。

今日自然是高朋滿座,皇室宗親、文武臣子等功勛世家皆到府賀喜,皇上雖沒到,但也派總管太監送來賀禮。

喜氣洋洋的廳堂上高掛喜幛,上首,薛沐、張嵐一身喜慶,臉上笑容不斷,一對龍鳳胎更是粉妝玉琢,煞是可愛。

「一拜天地。」

「三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一對新人在親友來客的祝賀聲中,往東院的新房去。

賀客中,除了眉開眼笑的潘竣安外,莫芯彤赫然也在祝賀的親友中,她雖然盛裝打扮,臉上卻有著眾人都看得出來的勉強假笑,一臉泫然欲泣,潘竣安看不過去,離她遠遠的,張嵐蹙眉,連忙吩咐下人帶她到客房去休憩。

莫芯彤低垂著頭沒有拒絕,只是當帶路嬤嬤一路帶著她跟丫鬟走到抄手廊時,突然站定不走了,當那名嬤嬤回頭時,她才淚眼請求,「林嬤嬤,我想去兩個孩子的院里休憩可好?」

雖然莫芯彤一向是府中常客,林嬤嬤也熟識,但她可不敢擅自做主,忙找人去請示夫人。

張嵐那方正忙碌,想著兩個孩子也在廳堂,再加上兩個孩子的院落莫芯彤也常去,可能是日後兒子屋里有正主兒,她就不方便來了,沒有多想便點了頭。

莫芯彤如願進到天荷院,便讓下人出去,只留著隨身丫頭綠柳。

這院子其實分東西兩屋,但因兩個孩子尚小,又常要施針用藥,所以兩個孩子同住這西屋,中間僅隔一個小廳堂,左右兩房僅以珠簾隔開,而小廳堂居中有一只造型奇雅的綠色盆栽擺在高幾上,極為顯眼。

廳堂門已關上,綠柳眼眶泛紅,臉色蒼白的站在盆栽前,手有些顫抖,「小姐……」

莫芯彤雙眸通紅的瞪著她,「還不做?信不信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你一家老小——」

「姑娘不要,我做,我做!」綠柳那張清秀臉蛋滿是淚水,看著綠色盆栽,終是顫抖的伸出手——

春風拂來,隱隱的還听得見前方傳來的喜樂嬉鬧聲。

不久後,莫芯彤主僕從側門離開,離開前讓薛府下人去告知張嵐一聲,她身子不適,先行離開。

張嵐能理解,僅點個頭,轉身繼續笑著招呼客人。

喜氣洋洋的新房內,龍鳳喜燭燃燒著,屋里地龍也燒得熱,畢竟春夜仍涼。

一些來鬧洞房的友人在新人喝完合巹酒,才鬧烘烘的說笑離開。

閑雜人等一離開,新房靜悄悄的,薛颯看著杜月鈞,粉臉白里透紅,像能掐得出水來,豐潤紅唇微勾,明眸脈脈,熠熠生輝,美得眩目。

「新郎官要去敬酒啊。」

屋外又傳來潘竣安的打趣聲及一些還不舍離開的客人笑著叫喊,一聲接著一聲催人。

薛颯輕聲一笑,伸手輕撫她的臉,俯身吻她一下才不舍離開。

銀心、白芍及阿紫進屋來,伺候著杜月鈞洗漱沐浴,換上一身輕便的大紅中衣,桌上已添了溫熱飯菜。

「相爺吩咐讓少夫人吃些墊胃,別餓著了。」銀心笑咪咪說著。

她也真是餓了,再想到兩人先前獨處時他如狼似虎的,她突然緊張了,總是沒讓他走到最後一步,今晚可要如原了——她頭皮發麻,吃了一些就吞不下去了。

銀心勸她多吃一些,她搖搖頭,沒想到這會兒薛颯就回房了,身上帶著淡淡酒香,看了桌上一眼,只傾身在她耳畔低語幾句,她粉頰漲紅,連忙再吃了些,這才讓憋笑的白芍跟銀心收拾桌面,再伺候她漱了口便退出去。

屋里只剩杜月鈞跟薛颯,而淨房里的水聲顯示他正在沐浴。

他不要丫頭伺候,那她這新婚妻子要不要進去幫忙?不對,他剛說了,要她吃飽些,免得到明天都沒空吃,因為他「餓」太久,要填飽他,時間得長一些。

薛颯沐浴更衣完,穿著一襲紅衣走出來。

杜月鈞粉臉通紅的站著,手足無措。

他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但將她擁在懷里,軟玉溫香在懷,心跳還是不受控的失速,她臉紅心跳。

這丫頭平時膽兒忒肥,這會兒真要上陣很緊張,又想裝淡定,那模樣看著就好笑,他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

她又窘又緊張,「我、我、我去淨房。」

她急急往淨房去,雖然躲了好一會兒外面也沒催她,但她總不能窩在這里一夜吧?

不過,她是怎麼了?她雙手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兩人都親密過了,只是嚴守著最後一關,她吸氣、吐氣,走出淨房,一愣,他竟已在床上睡下了,她輕聲走過去,見他竟呼吸均勻的睡著了?

她頓時松口氣,月兌了繡鞋,可剛爬上床就讓人長臂一伸扯入懷里,她嚇得叫了一聲。

然而薛颯卻笑了,撲鼻的少女馨香,柔軟卻緊繃的身體貼靠著自己,兩瓣粉嘟嘟的粉唇就在眼前。

薛颯一雙勾魂攝魄似的黑眸深情凝睇,讓她的心幾乎要怦怦跳得撞出胸腔來,呼吸也急促不已。

忽明忽暗的燭火中,他的手輕柔踫觸她的眼、鼻、唇,她微張著唇,呼吸更快。

……

一夜過去,杜月鈞終于張開眼楮,她是被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叫醒,見時間已近正午,薛颯竟還在床上擁著她,她急著要推開他起身,卻發現全身酸疼無比,「怎麼沒叫我?一早要認親奉茶呢!」

「親戚都在南方,家里就這幾人,爹娘都不介意,兒女更不介意。」薛颯疼寵的攬著她。

她粉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推開他也不是,要抓被子也不是。

他抓起被子幫她掖了掖,先行下床,「我找人進來伺候你。」

她羞澀點點頭。

銀心、白芍跟阿紫喜孜孜的進屋伺候她洗漱梳妝,讓她換上一身喜氣紅色綢服,盛裝打扮妥,另外一名丫已端來三盤小點心擺在桌上。

薛颯牽著她坐下,「先吃一些墊墊胃,到時奉完茶,全家一起用午膳,這是娘讓人過來說的。」

杜月鈞吃著小點心,不忘喂薛颯一塊,「娘對我真好。」

「我會對你更好。」他笑說。

隨後,一對新人深情相視,手牽手一起去正屋。

一入正廳,一家老小已笑咪咪的等候著,四人身上都有默契的穿著帶喜氣的衣袍。

杜月鈞與薛府里的上下皆已熟悉,薛沐、張嵐更是笑得眼眯眯,看她跪下磕頭,再拿茶杯高舉過頭,說著,「請父親用茶。」

薛沐笑得樂不可支,給了見面禮。

接著她依序給張嵐行禮,收禮,輪到龍鳳胎時,兩個孩子已急得喊著,「娘、娘。」

她笑著給見面禮,氣氛極為溫馨。

薛沐跟張嵐不忘去看兒子的神情,他臉上的歡喜可是藏都藏不住,這還是他們頭一回在面無表情的兒子臉上看見這樣明顯的快樂呢,可見對媳婦兒是真的動了心,又瞧杜月鈞雙目顧盼生姿,兒子目光痴然,張嵐忍不住道︰「咱們抱孫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我要弟弟!」薛子昱急著說。

「不要,我要妹妹。」薛子靜更急,還瞪了哥哥一眼。

龍鳳胎可是各有期待,一對新人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薛颯握著小妻子的手,看著父母及子女,含笑道︰「我與小五達成共識,待調養好子靜跟子昱的身體後再生孩子,這也是顧及小五還年輕,再過兩年懷上對她及孩子都好。」

龍鳳胎有些失望,但他們五歲了,也能明白父親的話,只能互看一眼交換遺憾的訊息,並勉勵自己要快快養好身子,如此一來弟弟妹妹就能更早從新娘親的肚里出來陪他們玩了。

薛沐對此沒有意見,小兩口有共識就好。

「也好,等這對寶貝孫子身體好了,你們可得加把勁,如此我才肯依。」張嵐話也說得直白,但臉上的笑意可沒遮掩。

「好。」一對新人自是點頭應道,眼中皆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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