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妙手回春 第十一章 出爾反爾受懲罰
南宮馨輸了!
她看著眼前全中紅心的白色箭翎,再看僅中七個靶心的紅色箭翎,那妝點得十分美艷的臉蛋非常難看。
紅色箭翎是她射出的,白色的則是沐依兒的。
她以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不堪的沐依兒,竟全程側坐在馬背上,那穩定性和控馬的技巧遠遠比她高超,最難堪的是,沐衣兒連箭術都比她強,在她射出第三箭時,沐依兒已把十支箭射完,且支支命中祀心。
這要多麼高超的騎術才能在那樣的姿勢、那麼快的速度下射出箭矢?
南宮馨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沐依兒不論是騎術抑或是箭術都比她還要厲害,這一場比試她輸得很徹底。
「承讓了。」沐依兒熟練的躍下馬背,拍了拍墨深那覆著豐厚毛發的頸子,又道︰「希望公主說到做到。」
「哼!」聞言,南宮馨俏臉更加難看,不甘的甩掉手上的那把弓,冷哼一聲後便策馬離開。
直到南宮馨離去,在場的眾人這才嘩地一聲爆出熱烈的掌聲。
「你們看見沒?沐神醫方才展現的騎術可真是出神入化,速度比起咱們鳳陽馬術大賽的魁首都還快,簡直太厲害了!」
「就是!原來沐神醫不僅醫術厲害,竟然連騎術也如此高超,怪不得敢答應和德馨長公主比試,原來是有恃無恐,必贏之爭。」
相較眾男那欣賞與愛慕的稱贊,另一邊以雲南郡主為首的姑娘們卻是恨得牙癢癢。
「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會騎馬罷了,值得這麼追捧嗎?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了!」被妒意沖昏頭的雲南郡主早忘了方才錦修的警告,再次低罵。
「郡主別生氣,就是沐依兒再厲害,也比不上身為鳳陽第一美人的您的一根頭發,只有像郡主您這樣高貴的身分才值得人追捧,那些人就是瞎了眼。」一旁的人見早先魏秀兒奉承後得到的許諾,也爭著巴結雲南郡主。
魏秀兒見有人搶了她的風頭,不甘示弱的高聲道︰「郡主,您別和沐依兒計較,她身為一個姑娘家,不待在家里學習女德,反而跑到外頭和人賽馬、玩泥巴,依我之見,錦公子就是娶了這樣的女子回去,遲早也會將她給休——」
「啊——」
魏秀兒話還未說完,眾女便突地一陣尖叫,一臉驚恐的看著她的頭上。
感覺到有陣疾風掠過自己頭上,魏秀兒緩緩抬眼一看,發現自己的發髻上不知何時多了支箭矢,頓時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再讓我听見有人污辱我家依兒一個字,下回這支箭射穿的便不會只是頭發這麼簡單了。」錦修將手上的弓箭扔掉,冷然的環視著那群低俗不堪的女人後,才抱著沐依兒翻身上馬,縱馬離去。
錦修這一聲威脅加入了內力,傳入在場數百人的耳中,瞬間讓整個賽馬場寂靜無聲,只剩墨深那達達的馬蹄聲,似風一般轉瞬間便沒了聲響。
朗朗晴空,艷陽高照,南宮睿的心卻如寒冬般冰冷。
「今日便要走?」看著眼前連個包袱都沒有的兩人,南宮睿沉聲問。
就在前幾日,他終于將南宮慶的爪牙一網打盡,並將他那野心勃勃的皇叔給關進了宗人府,打算在他登基過後找個日子讓南宮慶「病重而亡」。
這陣子他忙碌非常,才會把離間錦修和沐依兒的大任交給皇妹,可他沒想到那個蠹貨竟自作主張和沐依兒打賭,且還輸得一敗涂地!
「不走難道留著過年嗎?」錦修挑眉說道。
這不敬的語氣讓南宮睿沉下了臉,畢竟此時的他已不是先前臥病在床的太子,而是鳳陽國帝王,對于錦修這區區使臣膽敢對他如此不敬的態度自然是十分不悅,可他看在沐依兒的面子上仍是忍了下來。
殊不知,錦修即便是對與他同等身分的華少楚也是一樣的態度,就是南宮睿此刻發怒,他也毫不懼怕。
深吸一口氣,南宮睿問沐依兒,「沐姑娘,你當真舍得回去?」
他十分明白沐依兒對藥草的痴迷,他也知道沐依兒絕對舍不得鳳凰山脈這滿山的特殊藥草。
誰知沐依兒僅是笑了笑,「再如何都得回家,畢竟這里不是我的家。」
她的回答讓南宮睿的心更沉。
雖說她與南宮馨比試那日他並未到場,卻派了探子前去,當天發生之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對沐依兒那令人驚艷的表現自然是更加心儀,當然也就更加不願她離去。
「之前的提議,沐姑娘不再多加考慮?」他仍不想死心。
「不需要考慮!」錦修直接替她回絕。
「朕與沐姑娘說話,錦特使能否自重?」南宮睿沉下臉,特意連稱呼都改了,就是要提醒他兩人之間的身分。
「貴為鳳陽國未來的皇帝,這麼毫不掩飾的覬覦他人的未婚妻,難道就自重?」錦修也冷下了臉,毫不畏懼的與他對峙。
錦修的直言總算惹惱了南宮睿,正當他要發怒之際,沐依兒輕柔的嗓音阻止了他——
「陛下,相信我之前給的答案應該十分明確,我是錦家的媳婦,這點至死不變,所以您的提議我心領了。」
沐依兒的語氣有禮且客氣,卻拒絕得十分干脆。
接二連三被拒絕的南宮睿無疑沒了耐心,無法接受她的拒絕,眯起了眼沉聲說︰「既然朕的好意沐姑娘不願接受,那就休怪朕無禮了。」
說罷,四周突地涌出大批侍衛,將兩人團團包圍。
他本不想走到這一步,但他實在太過渴望得到沐依兒。
從沒有一個女子像她一樣撥動他的心弦,她就像寶礦一樣,讓他驚喜無限,隨著一日日的相處,他愈來愈無法放手。
若他還是個重病不起的太子,他或許不會如此執著,但此時的他即將成為鳳陽國的帝王,這般尊貴的身分,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尤其是沐依兒這樣沒有權勢、異國出身的女子,他願許諾她為後,對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殊榮,她竟然還不接受?
這重重打擊了他的自尊心,也讓他做出這般不理智的行為。
此時的他完全忘記了兩國才簽訂的條約,他的毒已解,又有什麼能制約他?就是被說背信又何妨?
他不在乎背負這樣的罪名,畢竟鳳陽國窮困,進犯天皓國搶的財物是鳳陽國經濟來源之一,如今沒了性命之憂,他又何必損失這一條財路?
再說了,只要留下錦修和沐依兒,他便有了談判的籌碼。他可是打听得很清楚,知道錦修和天皓國的新皇是莫逆之交,若天皓國的新皇對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友置之不理,定會讓那群追隨他的人感到寒心。
這也是南宮睿敢對錦修二人動手的原因。
他將一切掌握在手心中,認定勝券在握,卻發現應該驚惶失措的兩人依舊一臉的淡然,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他擰起了眉。
「錦修,若你束手就擒,或許能少吃點苦頭。」南宮睿沉聲道。
他其實挺欣賞錦修這個人,即便他讓鳳陽國吃盡苦頭,可他不否認,不論是智謀還是在戰場,錦修皆有著十分出色的表現,加上這陣子他出席各大宴會那不驕不躁、從容不迫的姿態,都讓人無法不欣賞。
若是可以,他真想留住這樣一個天才般的人物,那對鳳陽國絕對會是一大助力,只可惜他們倆注定無法共存,至于原因當然是因為他身旁的沐依兒。
他對錦修的欣賞,在錦修一次次阻止他靠近沐依兒時展現的惡劣態度中消磨殆盡。
若非錦修還有利用價值,他早已讓錦修消失在這世上,因為他知道,只要錦修活著一日,他就休想擄獲沐依兒的芳心。
他的寬容換來錦修一聲嗤笑,「南宮睿,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真以為我們敢來鳳陽國會一點準備也沒有?」
這話讓南宮睿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預感,「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看你的右手臂吧。」
南宮睿立馬掀開衣袖,發現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淡淡的青色線條,從手腕一路蔓延至手肘,看那模樣,似乎會一路向上攀爬。
「這……這是什麼?」他記得昨夜沐浴時還沒有這道青影,這玩意究竟是何時出現的?
「那是什麼你猜不出?」錦修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極輕的說︰「南宮睿,你能出爾反爾,我們為何不能?你真以為你身上的毒全解了?」
這話猶如平地驚雷,讓南宮睿的臉色倏地難看萬分,不可置信的看向沐依兒,「沐姑娘,他說的可是真話?」
沐依兒面對南宮睿的詢問,那淡漠的眸子極快的閃過一抹異光,她沒有應聲,而是斂下了雙眸,彷佛不敢與他對視。
她這異樣的反應在南宮睿眼底便成了默認,他睜大雙目,怒瞪錦修,「錦修!你膽敢這麼做!」
他舍不得怪罪沐依兒,便將一切算在錦修頭上。
「身為未來一國之主的你都敢出爾反爾,我錦修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有何不敢?」錦修用著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他,接著清了清嗓子,又說︰「想來律大人沒和你說過我是自願被擒?若非我家依依心地善良,非要來鳳陽解救你那些受瘟疫所苦的子民,你以為我們會來?無非是我家依依不想兩國百姓因為戰爭而受苦罷了。
「你真以為你鳳陽就只有天皓一個敵人?你當那些附庸的國家都是吃軟飯的?有誰願意一輩子當附庸之國?你有沒有好好讀書?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道理都不懂。天皓願意和鳳陽簽訂五十年不相犯的條約無非是要讓兩國有休養生息的機會,以免讓人趁虛而入。
「這些道理你不懂就算了,畢竟要求一個不讀書的人理解是有些苛刻了,但最最讓我無法容忍的是,你堂堂一國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竟如此對待救命恩人,這等背信忘義之事也就你這沒度量的小人才做得出來。你這心性甚至還比不上律大人的一根毛,你當真是律大人教導出來的?說你沒讀書還真是高看你了。
「依我看你根本是腦子被毒傻了,才會干出這種會被寫上史書、唾罵千年的事,除了佩服你的傻氣之外,我還是只有佩服,畢竟你那腦袋不是我們這些正常人能夠理解的。既然你被毒傻這麼多年,就是解了毒還是這般傻,我自然得成全你,讓你傻得徹底一點,你說是不是?」
「錦修你、你——」听著這一長串不帶髒字卻又句句惡毒的話,南宮睿被氣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只能指著錦修那高挺的鼻梁,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什麼你?連句話都不會說,瞧瞧,這就是你們鳳陽國的皇帝!在場的各位弟兄,你們確定要擁戴一個傻子上位?你們確定這傻子不會哪天腦子一抽把你們全斬了?嘖嘖!要是我,可不會在這樣不守承諾、出爾反爾、背信忘義,連話都不會說的主子手底下當差,我可不想哪天被人從背後捅一刀。」
眾人被錦修這一番話給繞懵了,下意識看向南宮睿,後者則被他們看得一臉鐵青。
「錦、修!我要殺了你!」南宮睿被人如此羞辱,氣得大吼。
一旁的沐依兒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她家錦狐狸毒舌的功力絲毫不減當年,甚至有更加精湛的趨勢,對于被毒舌傷得體無完膚的南宮睿,她只能送上四個字——
節哀順變。
「殺呀!能拉著一國之君陪葬,我似乎也不虧。」錦修不痛不癢的笑道,絲毫不理他的威脅。
這態度讓南宮睿氣得吐血,是真的吐血,他只覺胸口一悶,一道血箭就這麼自口中噴了出來,接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看著倒地的南宮睿,錦修嘖了聲,「這麼受不了剌激?這家伙真是能當皇帝的料?」南宮睿一昏,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自然沒有人理會錦修與沐依兒,兩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宮殿。
直至沒人之處,沐依兒這才伸出縴縴玉手往錦修腰間一擰,「錦狐狸,你何時會使毒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家伙居然膽敢去踫毒,他難道不知道那些毒物稍不注意就能致命?他這是膽子肥了是不!
「哎!媳婦兒你輕點……」錦修哼了聲,忙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嚇唬他的呢!我哪懂得使毒。」
「嚇唬他?」沐依兒松了手,狐疑的看著他,「那他手上那綠線是怎麼一回事?」說到這,錦修忍不住低笑出聲,「就說他傻了,那是我趁他睡覺時偷偷用特殊顏料畫上去的。」
不是他嫌棄,而是這鳳陽皇宮的守衛壓根不怎麼樣,連他潛到南宮睿的寢宮里都沒有一人發現,這樣的守衛實在讓人搖頭。
聞言,沐依兒愣了愣,好一會兒才跟著輕笑出聲,「你真壞!」
她家錦狐狸這稱號當真是受之無愧、名副其實。
「便宜他了。不過他會吐血,想來真是被我氣的。」想到南宮睿方才猛盯著沐依兒的眼神,他沉下了臉,「依依,不如真給我些毒藥,弄殘他如何?」
對南宮睿這樣的小人,他實在欣賞不起來。
沐依兒白了他一眼,「別節外生枝了,趕緊走吧。」
趁南宮睿還未反應過來,他們得盡快離開這里,要不恐怕又要費上一番功夫。
「算他好運!」錦修朝那富麗堂皇的鳳陽皇宮冷哼了聲,這才擁著沐依兒,施展輕功極快的朝山下掠去。
天皓國皇宮。
剛登基沒多久、已認祖歸宗換了姓氏的白少楚坐在御書房內,臉色沉凝。
「還沒找到人?」
石頭,也就是現在的御林軍統領石柏毅搖首,「沒有,白紹錫彷佛消失了一般,我們翻遍了整座城都沒發現他的蹤影。」
听見這話,白少楚臉色更沉,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便解除封城令吧。」
「解除?」石柏毅一愣,忙說︰「但人還沒找到,若是讓他給逃了出去……」
他們都小看了那個成日沉迷的家伙。
本以為白紹錫除了玩女人什麼都不會,卻沒想到他培養出的錦麟衛有如此能耐,不僅帶著他突破重圍,甚至像石沉大海一般,讓人完全找不到行蹤。
白紹錫或許不怎麼樣,但他能讓一群錦麟衛對他死心塌地,就夠讓人刮目相看了。
「逃便逃吧,或許他早已逃出去了。」白少楚說出心里的猜測。
對于他手下之人的能力,他很有自信,若是在皇都里找不到人,那白紹錫十有八九是逃出城去了,既然如此,封不封城一點意義也沒有,反而擾民,倒不如解除禁令。
對于白紹錫這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是在率領起義軍進宮那日才第一次見到,看著那與自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臉龐,他完全沒有任何感情。
任誰自小便經歷剌殺、毒殺,死里逃生數回的日子,都不會對仇人產生所謂的兄弟之情,若非對他動手的是白紹錫的母妃楊太妃,在白紹錫登基的那三年,這類剌殺反而少了,恐怕他對白紹錫就不是無感這麼簡單了,而是一照面便一劍殺了他。
當然,白紹錫能在層層包圍下逃月兌,他還是很意外。
「可是……」石柏毅對他的心軟很不贊同,斬草不除根可是大忌。
「楊太妃還在朕的手上。」對于他的顧忌,白少楚自然知道。
對楊太妃,他是恨之入骨,若非得留著她引誘白紹錫,他絕不會還留下她的性命。
「若他不來呢?」石柏毅仍然不放心。
他可不覺得白紹錫會為了楊太妃自投羅網,楊太妃這些年是怎麼對待白少楚的,白紹錫再清楚不過,楊太妃落在他們手上能有什麼好下場?白紹錫若真會擔心楊太妃的安危,豈會扔下她自己逃命?
「就算不是為了楊太妃,他也會為了這個皇位而來。」白少楚很清楚權勢的誘惑,尤其是白紹錫這樣享受過榮華富貴、至高無上權力之人,怎麼可能會甘心放棄?
這話讓石柏毅稍微松了眉,「希望如此吧。」
以他對白紹錫的了解,他的確無法過逃亡的苦日子,若是有機會,他絕對會殺回皇都搶回一切。
暫且將白紹錫的事擺在一旁,白少楚這才問起遠在鳳陽國的錦修二人。
「錦修怎麼樣了?在鳳陽國可好?」邊問著,他手上的動作沒停,不停的批閱著白紹錫在位時累積成山一般的奏章。
雖登基沒幾日,可白少楚似乎天生就是當帝王的料,若是仔細點看,便能發現他看奏章的速度幾乎是一目十行,一本奏章眨眼間便能看完,還能精準的給出處理方法。
他這勤奮的態度讓朝廷一干老臣欣慰不已,險些痛哭失聲。
畢竟這可是天皓國有史以來第一次文武眾臣同心協力一起推翻帝王,若是上位的新皇仍是塊扶不起的爛泥,他們就是哭都無處可哭。
提到錦修,石柏毅臉色頓時變得怪異,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上前,「呃……這是昨日收到的消息,您自己看吧。」
見他這模樣,白少楚眉一挑,打開信件,在看完信上的訊息後額角頓時一抽,實在是無言,「這家伙是打算把爛攤子扔給朕?」
「要不要再派使臣去一趟?」石柏毅提議。
雖說南宮睿為了個女人背信忘義的做法十分無恥,可不管是天皓國還是鳳陽國,都禁不起再一次的戰爭,停戰對兩國而言只有益處沒有壞處。
「不必。」白少楚回絕得很干脆,「錦修做得很好,像南宮睿這樣的小人,何必與他客氣?若是他真敢毀約,朕也不怕。」
石柏毅擔心的事在白少楚眼中壓根算不了什麼。
華家身為皇商,賺錢之道肯定不少,而鮮少有人知道華老爺在華情雅離世後便退居幕後,將手上的生意交給了資質平庸的大兒子打理,自己則是專心教導著白少楚。
白少楚也爭氣,不過六歲便發揮出超乎尋常孩童的智慧,更在十歲時開始打理華家的產業,並在短短三年內讓華家的產業擴展了兩倍。
然而擁有這樣經商奇才的他卻只能在楊太妃的打壓下藏拙,直至他十三歲,不甘自己一身長才被埋沒,創辦了楚軒商會,開始將手伸向其他國家,不過五年,楚軒商會便一躍成了青揚大陸屬一屬二的大商會,分會遍布青揚大陸整個北方,其中自然也包括鳳陽國。
說句難听點的,只要白少楚一個命令,將位于鳳陽國的分會撒離,那麼鳳陽國的經濟損失可是十分可觀。
少了大筆的貿易流通,鳳陽國如何與天皓國打?
戰爭雖然是最快的方法,可經濟戰也不可小覷,雖說這個方法慢了些,卻能腐蝕一個國家的根本所在。
當然,若非萬不得已,白少楚並不想走到這一步,畢竟他的野心可不只在天皓國,能握住青揚大陸各國的經濟命脈,無疑是他征服整個大陸的第一步。
石柏毅稟完事情,正要退下去時突然想到件事,停下腳步,「還有件事……是關于錦軒小姐的。」
白少楚一听見錦軒的名字,一直沒停過的手頓了下,兩眼微眯,看向他,「那丫頭又闖了什麼禍?」
「也沒什麼,就是砸了幾個價值千金的古董花瓶,並揚言皇上您一日不讓她出城,她便天天砸……」想到價值不斐的古董一個個成了無用的碎片,石柏毅苦笑。
「讓她砸。」白少楚眉也不挑的說︰「只要她乖乖的就好,還有,別讓她傷著了。」
讓她砸?只要她乖乖的?
石柏毅眼角一抽,親愛的皇上,您可知道那些古董加起來的數量有多少?都快成一座瓷山了……
在離去前,他暗自決定把那些名貴的瓷器全換成便宜貨。
批完最後一本奏章後,白少楚這才抬起頭望了望外頭的暮色,站起身往御書房旁的宮殿走去。
他才走近便听見里頭傳來一陣瓷器的破碎聲和那帶著怒氣的叫喊聲——
「放我出去!否則我就拆了這里!」
听見這中氣十足的聲音,白少楚疲憊的雙眸閃過一抹笑意,緩步走了進去。
誰知他才剛踏進殿門,便有道黑影直直朝他臉上砸了過來。
他反射性地向一旁躲去,那黑影砸在柱上,瓷片四濺,其中一片劃過他的臉頰,白淨的臉龐剎那間浮出一道血痕。
「皇上——」
四周傳來一道道抽氣聲,殿內所有人頓時跪成一片,只除了始作俑者以及身為受害者的白少楚。
「都出去。」白少楚伸手抹去頰上的鮮血,沉聲道。
眾人忙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剩下白少楚和錦軒二人,錦軒這才瞞了職唾沫,小聲的說︰「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曉得你會突然進來……」
心虛的她一時間忘了眼前之人便是害得她摔東西發泄的罪魁禍首。
「過來。」白少楚沉聲喚。
「我不要!」錦軒一听,轉頭便跑。
見她像見著貓的耗子一般,每每見到他就跑,白少楚額角一抽,道︰「你是能跑去哪?」
姿勢都擺好的錦軒頓時一僵,跑也不對,不跑也不對。
「過來,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片刻後,她才縮著脖子垂頭喪氣的朝他走去。
她原本沒有這麼沒用的,可自從白少楚登基成了皇帝後,便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臉,老板著張面無表情的臉,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加上他身分上的轉變,讓她變得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見她那模樣,白少楚嘆了口氣,「你有沒有弄傷自己?」
她愛怎麼砸他都不在意,只在意她有沒有受傷。
本以為會被臭罵一頓的錦軒愣了愣,好半晌才傻傻的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他從頭到腳將她看了一遍,確認真的沒有受傷,這才滿意的點頭,說︰「錦修他們要回來了。」
「真的?」听見這消息,那張頹喪多時的小臉倏地一亮。
她一直為了沐依兒被綁一事而自責著,雖說白少楚一直同她說她哥和嫂嫂都沒事,正好好的在鳳陽國做客,可她還是不信,只以為他是在安慰她。
「自然是真的。」他將方才石柏毅給他的信遞給她。
看著上頭熟悉的筆跡,錦軒這陣子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露出一抹釋懷的笑,「既然我哥哥他們要回來了,那麼我是不是也能回家了?」
前陣子因要捉拿白紹錫,全城戒嚴,而她又一直吵著要去鳳陽國救依依,白少楚不得已只好將她給軟禁起來。現在既然哥哥他們要回來了,她自然不會再吵著要去鳳陽國,白少楚也就沒有理由再將她給困在皇宮里了。
錦軒想得很簡單,不料卻被他一口回絕。
「不能。」
她帶笑的小臉倏地一僵,「為何不能?」這家伙是軟禁上癮了是不?
「因為過一陣子就是封後大典,所以你還不能走。」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
「封後?」錦軒一愣,「你、你要娶妻了?」
不知為何,這話一月兌口,她便感到胸口一陣悶痛,甚至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我都這個年紀了,娶妻有何不對?」見她瞬間蒼白的小臉,白少楚眸底閃過一抹笑意,說得理所當然。
因為楊太妃母子的關系,他不敢讓心愛之人曝光,以至于一直沒有成親,今年都二十歲了。以他如今的身分還需懼怕誰?自然得用最盛大的婚禮、最隆重的儀式來迎娶他心儀十多年的姑娘。
「沒、沒什麼不對……」錦軒咬著唇,不知為何有股想哭的沖動,一會兒才低聲說︰「你要娶妻為何我不能離開?」
她和白少楚雖然從小便打打鬧鬧,看似很不對盤,可她心里卻很清楚,白少楚很疼她,甚至比哥哥還疼她,每每她闖禍,第一個找的不是親人,而是白少楚,就算他有事不能來,也定會派人來替她收拾殘局,正因如此,她才能保有這樣純真的性子一直活到這個年紀。
可以說除了親人外,白少楚是她最信任也最依賴的人,可如今……
看著他滿溢著期待的笑容,錦軒不知為何感到十分的剌眼,讓她只想逃離,不願看見那每每見了都能引發她胸口悸動的笑容。
她知道身為從小到大的朋友,她有這樣的想法很不應該,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你不觀禮嗎?我很希望你能參與我的人生大事。」白少楚深深凝視著她,一臉真誠的說道。
他一直很喜歡逗弄錦軒,喜歡她追著自己又罵又打。好吧!他承認他就是被虐狂,連這一回也不例外,所以他並不打算告訴她實情,而是準備給她個驚喜。
至于她答不答應這件事……他壓根沒考慮,對錦軒,他是勢在必得。
看著他期待的目光,錦軒那個不字怎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我知道了……」
然而她的心正在滴血。
艷陽高照的天空,略略干裂的道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駿著。
拖著馬車的是一匹十分高大駿逸的黑馬,它毛色黑亮,體格健壯,不過那姿態似乎十分的不耐。
馬背上坐著一個長相非常俊美的男子,他嘴邊叼著根草,身子一派悠哉的隨著馬兒前進輕晃著。
錦修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簡直比神仙還要快活。
沒有戰爭的紛擾,沒有官場那些爾虞我詐,一路上和沐依兒過著和夫妻沒兩樣的甜蜜生活,讓他幾乎都不想回家了。
「到哪了?」沐依兒掀開車簾問著外頭駕馬的錦修。
「你醒了?快到津城了。」錦修回過頭朝她露出一抹耀眼的笑,躍下馬背,上了車廂,將懷中的雞腿遞給了她,「餓了吧?趕緊吃。」
沐依兒接了過來,看著無精打采的馬兒,柔聲說︰「讓墨深歇一歇吧,瞧他一副沒勁兒的樣子,它應該也餓了。」
錦修睨了眼一眼哀怨的黑馬,嘖了聲,「就快到了,到了城鎮你可以好好休息,到時再放它去溜達便是。」
听見這話,極通人性的墨深頓時撐大了鼻孔,不悅的狂噴氣。
它可是野馬之王,天生便該自由奔放、縱橫山野,如今被當成拉馬車的家馬也就罷了,這一路不能盡情的奔跑它也認了,現在連吃草的時間都被剝奪了,它不服!
見它那模樣,沐依兒失笑,隨手指了指陰涼處,「我沒關系,進了城人多,眼熱的人肯定也不少,不如在這讓墨深去跑跑,也安全。」
這世道眼光好的人極多,墨深這樣堪稱神駒的馬兒在他們眼中可是價值千金的寶貝,若是遇見,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這一路走來,墨深不知道踢飛多少想偷馬的人。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錦修瞪了它一眼,「早知道當初就不帶著它一塊走。」
墨深听了再次朝他噴氣,若是不帶它,就他們倆怎麼甩得掉鳳陽國的追兵?這家伙壓根就是忘恩負義!
一人一馬互瞪著,錦修嘴里雖然叨念著,卻還是乖乖听話的將馬車停在沐依兒所指之處,放開了墨深讓它自己吃草去。
而他自然是抱著媳婦兒濃情密意。
「依依,不如我們別回去了如何?」望著天上飄浮的白雲,錦修擁著正慢條斯理吃著雞腿的沐依兒問。
「不回去?」沐依兒挑眉,「你還想去哪玩是嗎?」
這一趟出來,她也是難得的放松。
打從重生後她就一直忙碌著,忙著爭取婚姻自主權、忙著醫治百姓,甚至連國家大事她都摻上了一腳,好不容易這些事情結束了,得以有這樣的悠閑時光,和錦修沿路游玩,體驗著各地的風情,她其實也是挺樂意的。
「不是。」他一個翻身,不在乎她小嘴上還殘留著雞腿的油,傾身吻了下,才悶聲說︰「回到天皓,你肯定又得去醫館忙,我也得上朝,哪可能和現在這樣天天膩在一塊。」
聞言沐依兒有些傻了,敢情這家伙只為了能和她黏在一塊?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沐依兒很無奈,「錦狐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錦修因為離皇都愈來愈近而悶悶不樂著,語氣很是有氣無力。
「你還未去邊疆前,我就已搬去你買來當新房的屋子了。」她很不想白眼他。
錦修聞言瞬間像是活了過來似的,一雙黑眸亮得比天上的繁星還要閃耀,「是呀!我在蠢什麼,那是我們的新房,我們成親後居住的新房!」
他是傻了不成?居然忘了這等大事!
一想到成親後沐依兒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娘子,他胸口一熱,忙打了個響指,「我們這就回去,我要給你一場盛世婚禮!」
沐依兒見這難得犯傻的家伙想通,粉臉微紅,繼續默默的吃著手上的雞腿。
錦修此時歸心似箭,偏偏平時一喚便來的墨深這一次卻遲遲未歸。
「怎麼回事?」錦修等了快一刻鐘,墨深卻依舊未回。
墨深極具靈性,既然認了錦修為主便不會逃跑,除非是有麻煩才會听見錦修的叫喚卻未回。
「會不會是出事了?」沐依兒擰起眉擔心的看著他。
墨深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除了她和錦修,誰也近不了身,那些想偷馬的人幾乎都被它踢成了重傷,這也是他們敢讓它自己去溜達的原因,可現在……
「去看看。」錦修摟著她施展輕功,朝墨深方才離去的方向掠去。
沐依兒每每放墨深自由前都會在它身上灑上一種特殊的追縱藥粉,循著那藥粉,兩人很快便找到了被困住的墨深。
在看見它身上那可怖的傷痕時,錦修的雙眸閃過一抹殺意。
錦修長年待在邊疆,對于陪著他征戰的馬匹十分的愛惜,更別提墨深還是難得一見的好馬,讓他第一眼便看上。雖說這家伙時常和他爭寵,可他在心底早已把它當成了同伴,如今見它傷痕累累的被壓制在地上,那股怒火是抑也抑不住。
沐依兒也是美眸冒火,心疼的看著即使被困卻依舊不願低頭的墨深。
「這頭畜牲!要不是看它是匹難得的好馬,今日朕就把它給宰來吃了!」
朕?
兩人听見這自稱頓時一愣,錦修眯起了眼楮,仔細的看著背對著他、顯得有些落魄的男子。
「皇上,我們帶著這頭畜牲恐怕會過于引人注目……」男子身旁的黑衣人低聲勸說。
「怕什麼!」男子轉過身怒斥黑衣人,「區區一頭畜牲都敢爬到朕的頭上,若是朕連它都征服不了,還怎麼搶回朕的王朝?」
白紹錫?
在男子轉頭的剎那,錦修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看著對錦麟衛首領明政揚一頓臭罵的白紹錫,錦修不動聲色的帶著沐依兒退開,直到確定不會被發現,他才停下飛掠的腳步。
「那人是不是……」沐依兒抿著唇問。
「正是逃竄的白紹錫。」他證實了她的猜測。
「那我們該如何?」她挑眉問。
亂黨就在眼前,她相信錦修不可能視而不見。
果然,就見她家錦狐狸露出一抹極為俊美的笑容,朝她眨了眨眼,「依依,想不想爭個郡主來玩玩?」
「郡主?」沐依兒也彎起了嘴角,「我不要,不過你若能撈個世襲罔替的爵位,我倒是能考慮考慮。」
「那成,相信這麼大的功勞,咱們的皇帝賞個爵位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說不定兩個都能撈到也不一定。」
兩人達成協議,便手拉著手大搖大擺的朝白紹錫窩藏之處散步而去。
沐依兒不會武,可讓人無聲無息倒下的藥粉倒是有上百種,再加上他的功夫,白紹錫那區區數十人對他們來說根本是小意思,這不,兩人在路上已經討論了起來……
「依依,要不這樣,這些賞賜咱們先留著,以後若我們生了兒子,這爵位便給他;若是生了女兒,就為她請封郡主,至于我,一回去便辭官,帶著你和現在一樣四處游玩、行醫,你說如何?」反正天皓國和鳳陽國休戰五十年,他就是辭官也無大礙。
這提議讓沐依兒圓眸微亮,小臉微紅的說︰「我們連成親都還沒呢,你就想到兒子女兒去了,想得太遠了吧!」
「怎麼會遠?」錦修瞪眼,「你得幫我生一窩的小狐狸,別忘了,這是你答應過的。」
「那是你逼我說的……」說起這事,沐依兒俏臉更紅,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這家伙有次欲火難耐,險些就要……若不是她好說歹說死命的阻止,她恐怕早已頁節不保,可錦狐狸卻趁機要求,要她之後定要幫他生一窩的小狐狸,否則就……
她對狐狸能生幾只小崽子並不了解,但她知道小狗一胎可是能生個四、五只……一想到這家伙要她生這麼多的女圭女圭,她額頭便忍不住一抽。
這家伙不知道女子生產就像走一趟鬼門關嗎?居然要這麼虐她!
「別賴皮,咱們第一胎先生個兒子好了,生個男孩才能保護妹妹們。」錦修顯然不知道,仍興致勃勃的和她討論著。
「妹妹們」是什麼玩意?沐依兒無言的望著他,「你是打算要多少女兒?」
他應該不知道,光是一個女兒的嫁妝就得挖去他不少積蓄。
「自然是愈多愈好。」很顯然,錦修依舊不知道,那雙漂亮的長眸有著滿滿的期待,「最好都和你一樣,生得美,個性好,又好玩……」
好玩?敢情這家伙娶她是因為好玩?
「孩子不是玩具!」沐依兒試圖讓他清醒點,耐心的說著,「你听著,生孩子容易,養孩子難,先不提那些聘金和嫁妝,就說孩子的教養問題,生得太多,你我怎麼管得來?依我之見,兩個便——」
「兩個怎麼夠!」她話還未說完,錦修便擰眉打斷她,「再說,若是不幸全生了兒子怎麼辦?說好一窩就是一窩,依依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他已經開始想象被一群小依依圍繞的景象,那該會是多麼的美好。
聞言沐依兒額角狂抽,卻還是不放棄和他據理力爭,然而不管她說啥,錦修都有話能反駁回來,到後來她已經不想說話了,任由他去幻想。
兩人甚至連到達目的地,將一群人藥倒的時候都還在討價還價……
待一切處理完,被救回的墨深拖著載著亂黨的馬車緩緩的跟在兩人身後,望著那夕陽下拉得老長的身影,彷佛會就這麼跟著他們走到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