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吉妻 第八章 噩夢又起
西琳吃過早飯就去田里,中午回來幫著女乃女乃準備飯菜,下午就開始整治羊肉,處理羊女乃,忙得不亦樂乎。
程諭听說祖孫倆的打算,心里也是歡喜,又提點西琳,「義妹特別喜歡烤肉,你可以把配好的調料粉送她一些,畢竟等到秋日把孜然送去京都還要很久,她怕是饉得把你送去鑒別的那些種子都吃了。」
「是啊,太好了,我手里還有五六斤孜然,我都做好了,正好咱們這里也要吃。」西琳忙碌的疲憊又快樂,當晚把處置好的羊肉掛上房梁,她就早早進了被窩。但第二日早起,她的眼下卻掛著兩個黑眼圈,以至于吃飯時所有人都忍不住開玩笑,「這是作噩夢了?」
西琳苦笑,也不好說原因。
程諭自然也看到了,囑咐道︰「若是沒睡好,今日就別去田里了,在家歇歇吧。」說罷,他就去前衙了,最近縣衙里在統計城里城外的所有人口,很是忙碌。
西琳望著他的背影,焦灼的咬了嘴唇。
倒是熱娜女乃女乃輕易就猜了出來,趁著進灶間的功夫,她就拉了孫女問道︰「你是不是又作那種夢了?」
西琳點頭,苦笑道︰「是啊,女乃女乃,我昨晚作了一宿的噩夢,是關于程大哥的,不太好……」
熱娜女乃女乃一听就急了,她剛打算把孫女嫁給程諭,若是他出了事,孫女怎麼辦呢?「你今日找機會提點幾句,但不能說出作夢的事。不是不能相信程大人,而是說出來太古怪了,小心被旁人當做怪物。」熱娜女乃女乃扯了孫女的手,嚴厲叮囑著,「特別是內地的人,他們不信神佛,鬧不好要把你當妖物,綁在柱子上燒死。」西琳被女乃女乃從小嚇唬到大,雖然知道不會像女乃女乃說的那麼恐怖,但也知道下場不會太好。
她只能點頭,「好,女乃女乃放心。」
這一整日,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中午的菜里放了太多鹽,咸的眾人都不停灌水,晚上的飯也燒糊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可惜,當晚程諭太忙沒空跟她說話,只讓她自己把先前學過的生字再練習一下。
西琳無法,只能等到第二日早飯時再說,可第二日一早,程諭剛剛出了房門,就有人敲了縣衙前的鳴冤鼓。
西琳第一次感覺到,好似冥冥中有什麼在阻攔她救下程諭。若說先前她還有些猶豫,但這會兒她卻突然堅定起來,無論什麼,都不能傷了她的情郎!他不只是她的心愛之人,也是整個丹陽所有百姓的希望。
她發瘋一樣跑回屋里,拿了一套牛皮甲,這是當年她的爹娘被馬賊殺害之前,她和女乃女乃為父親做的護甲,有些笨重,但卻能攔阻刀砍和箭支。
父親已經過世,自然不能再穿,這皮甲也就成了她和女乃女乃的想念寄托。今日若是這皮甲能幫她保護住心愛之人,父親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歡喜。
程諭這一上午忙得人仰馬翻,喝口茶水的空閑都沒有,好不容易得了一點空閑吃飯,就听趙悍稟報,「西琳姑娘不知為何,已經在外邊站了一個時辰了。」一個時辰?程諭抬頭掃了一眼外邊熾烈的太陽,立刻起身去尋人。
果然,西琳被曬得額頭一層汗珠子,臉色紅得厲害,程諭上前趕緊問道︰「你尋我有事?晚上在後衙再說就好,怎麼找到前邊來?」
西琳咧嘴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她抬手抹了一把汗珠子,然後拎起牛皮甲,說道︰「程大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你說說看。」
程諭猜測是不是田里有什麼事,不想西琳卻是指了牛皮甲道︰「我想程大哥穿上這件皮甲,三日內,日夜都不能月兌。行嗎?」
程諭听得一頭霧水,抬手遮了刺眼的陽光,瞧著西琳神色不像玩笑,就道︰「這是為何,天氣這麼熱,皮甲又笨重。」
「程大哥別問原因,行嗎?有一日,我一定同你說明白,但這會兒不行。」西琳有些焦急,為了隨時會降臨的危險,于是說話就有些刁蠻霸道,「程大哥,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就為了我安心睡覺,穿三日,好不好?」
程諭微微皺眉,目光掠過她眼下的青黑,下意識就點了頭,「好。」
「太好了!」西琳立刻就松了一口氣,甚至歡喜的差點兒跳起來,惹得程諭真是哭笑不得。
「罷了,你高興就成,我這就穿上。」
兩人回了後院兒,程諭月兌了外衫,把皮甲穿在里面。吃飯時,眾人嫌棄院里曬,都是蹲在廊檐下,邊說話邊換班兒吃飯。
趙悍瞧著汗珠子順著程諭的臉頰往脖子里流,就問道︰「大人怎麼了,好似有些發熱?」
程諭模了一把汗珠子,極力挺起脊背,身上的皮甲重得他喘氣都艱難。
他苦笑道︰「我沒事兒,過幾日就好了。」
趙悍還要勸說,他已經問道︰「城外那邊是今晚遞消息?」
趙悍只能應道︰「是啊,三日前兄弟們就說有些眉目了,估計今日再傳消息就是定了。」
「一個多月都過去了,再沒有消息,這群馬賊就是真成精了。」程諭也是有些心急,「趕緊把他們去除,縣里很多事才能安排下去。」
趙悍三兩口扒了碗里的飯,就道︰「晚上出城太扎眼了,不如我這會兒就潛出去,晚上隨著牧民一起進來更好。」
說著話兒,他扔下碗,喊了一個兄弟,換了一套破衣衫,簡單裝扮一番,同城里的普通窮苦力工沒什麼分別,這才從後門溜出去了。
西琳逼迫程諭穿了皮甲,稍稍放心了,做事也終于回復了正常,這會兒正笑著給大伙兒打飯,看得程諭忍不住苦笑,這姑娘不知道抽的什麼瘋兒,他這里汗出如雨,她倒是歡喜起來了。
千金難買美人笑,他今日也算犧牲自己博美人歡喜了。
整個下午,一反上午的忙碌,前衙居然一點兒事都沒有,程諭倒是難得清閑,留在後院……不停的擦汗!
一向言行謹慎的他,甚至把領口的扣子打開了。
西琳心虛之極,忙碌得好似小蜜蜂一般,一會兒給他送一壺涼茶,一會兒又是井水里鎮過的酸女乃,一會兒又幫忙扇風。
她自己都忙碌得滿臉是汗,但就是不肯開口要程諭把皮甲月兌下。程諭除了苦笑,倒是越發好奇她為何如此堅持了。
好在,不過一下午,太陽慢慢落下城牆之後,熱氣散了,兩人都是長松一口氣。
程諭好笑,拍了拍身邊的石階,「你趕緊過來坐會兒吧,這一下午累壞了。」西琳咧嘴笑得不好意思,湊過去坐了,顧左右而言他,「那個,晚上你想吃什麼飯菜呢,程大哥,我給你做。」
「晚上怕是要吃些涼菜才行,羊肉是不能吃了,容易上火,本來就差點兒要中暑了。」程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西琳倒是當了真,跳起來就要去灶間,「好,我這就去做。」程諭一把抓了她的袖子,還要說話的時候,趙悍卻突然從後邊院牆翻進來,幾步竄到跟前,興奮的低聲稟報,「大人,來消息了。那些馬賊三日前在外邊劫掠了一個商隊,有兄弟混了進去,冒充鏢師被抓去了。其余兄弟一路循著線索,找到了馬賊的老巢。」他說話時,本來就沒有背著院里其余人,那些見他回來圍攏上前的護衛們,听了這話都是歡喜,嚷道︰「好啊,終于找到這些狡猾老鼠的老巢了!」
「大人,趕緊下命令吧,咱們一鼓作氣掀翻他們的老巢!」
程諭也是興奮得眼楮發亮,但還是仔細詢問了一番,「傳信的兄弟可說馬賊大約有多少人了嗎?具體位置在哪里,遠不遠?」
「遠倒是不遠,出去縣城往西一百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山頭,據說就在那里,但馬賊人數有些多,差不多有三百之數。」趙悍也是皺眉,想了想又道︰「大人,咱們這些人怕是不成,還要同國公爺那邊借兵。」
程諭點頭,應道︰「我寫一封書信,你帶上,拿著三爺的令牌去求援。約定子夜在那片山頭東南五十里處會合!」
「是,大人保重!」
「你也小心!」程諭進屋去寫信,西琳就趕緊給趙悍準備吃的,幸好早晨的灕羊肉還有,烤熱兩個餅子,夾上肉就可以吃了。
趙悍吃的是狼吞虎咽,這一下午奔波,也是辛苦了。
西琳想起夢里好似有些混亂,不只是抓馬賊那麼簡單,她忍不住就多探問幾句,「趙大哥,查出來那些馬賊聚集在那里是為了什麼嗎?那里是有什麼天險,還是有什麼好東西?」趙悍搖頭,應道︰「這個就不知道了,被抓去的兄弟能留下痕跡,引著大伙兒找到馬賊的老巢就很厲害了。」
西琳點頭,但心還是沒來由的狂跳,她還想再問幾句,程諭已經拿了書信和令牌出來了。
趙悍把最後半個餅塞進嘴里,上前取過東西,小心收進懷里,就翻牆再次走掉了。
其余護衛也是紛紛應聲,「大人,我們也準備出發吧。」
「好,帶好刀箭,今晚怕是有場惡戰,都拾掇周全一些。」
「是,大人放心,兄弟們準備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次呢。」程諭又吩咐道︰「前衙那邊,吩咐下去,要差役們守好衙門就行。」
「是,大人。」眾人都是立刻忙碌起來。
眼見天黑,晚上又有惡戰,自然不能餓著肚子,熱娜女乃女乃高聲喊著西琳到灶間幫忙,西琳的擔心便只能收了起來。
兩人手腳麻利的熱了面餅和羊肉,又熬了大盆的米粥,西琳記得程諭要吃涼菜,她還用蘿卜拌了一個酸甜蘿卜絲。眾人都是埋頭苦吃,又不敢吃的太飽,馬上顛簸,胃里容易不舒坦。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眾人聚集在一起,都是黑色緊身衣褲,背上弓箭,腰側長刀,各個剽悍之極。程諭也換了長衫,改了利落的衣褲,腰上巴掌寬的腰帶,手里不是長刀,而是長劍。他掃了眾人一眼,低聲道︰「兄弟們,我們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次。之前一直在躲避馬賊,好似他們是官,我們是賊一般,讓兄弟們受委屈,今晚就是我們揚眉吐氣,為丹陽數千百姓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記得,行動听指揮,殺馬賊重要,但也注意保護自己。我把你們從三爺那里調來,總要把你們好好的送回去,否則下次三爺可是不會幫忙,我也沒臉見我義妹了。」
護衛們都是笑起來,「大人放心,我們旁的本事不成,自保肯定沒問題。」
「好,一刻鐘後出發,潛出城門,城外取了馬匹就出發。」程諭一揮手,散了護衛們,這才示意站在角落的西琳和熱娜女乃女乃上前。
「熱娜女乃女乃,你和西琳不能留在耳房,院角那口枯井,我讓人挖了同你們家里那個一樣的地窖,里面也放了食物和水。你們先躲一躲,不是我和趙悍在井口呼喊,你們都不要出來。」他生怕兩人大意,極力想要多囑咐一些,「城里的三大家同馬賊有些瓜葛,今日我們去抄了馬賊的老巢,三大家定然惱怒,說不定會跑來縣衙搗亂。你們小心受傷,一定不要出來。」
「程大哥,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西琳剛開口,就被程諭同熱娜女乃女乃一起打斷了,「不成!」
「我不怕,我會……」
西琳還要爭取一下,熱娜女乃女乃卻是臉色蒼白,死死抓了她的手,厲聲呵斥著,「你爹娘都死了,只有你還在我身邊,你是想看著我也死了才甘心嗎?整日想著報仇報仇,你怎麼就不想想我!」
說著話,熱娜女乃女乃的眼淚就掉下來了。西琳哪里還敢再說,只能趕緊哄道︰「我不去,女乃女乃,你別生氣,我不去。」
程諭見此也悄悄松了一口氣,勸道︰「听女乃女乃的,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好似生怕西琳不听勸,他趕緊召集了護衛們就出發了。
西琳只來得及抓了一把他的衣衫,模出里面依舊穿著皮甲,才算勉強放了心。
夜色下的草原,安靜的有些讓人心慌,不知何處傳來了野狼的嚎叫,更添三分恐怖。程諭帶人潛出了丹陽縣城,在城外小樹林里與留在外邊的七個護衛會合後,上了馬匹,就邊趕路邊說話。
負責傳遞消息的護衛叫趙方,是個健談的,很快就把前因後果說個清楚。原來他們十個人,因為一直留在城外打探消息,但這麼久過去了,沒什麼有用的線索。
多半都是從牧民那里听說馬賊如何囂張和殘忍。
後來程諭傳消息要他們分散之後,他們就依照計劃,四個人在馬賊出沒少的西南調查,這也是防著燈下黑,馬賊出沒最少的地方,興許就是真正的藏身之處。
而另外六個人則分了兩隊往內地走,找機會加入商隊,然後跟著商隊一起再入西疆,萬一馬賊劫掠,他們就可以作為俘虜被帶走,趁機留下記號,打入馬賊老巢。
結果這計劃居然奏效了,來了兩個商隊,先到縣城的那個平安無事,但三日前,第二個商隊趕來的時候,馬賊就出現了。
一番劫掠之後,所有人都被捆綁起來,扔在馬背上帶走,只是很多散落的貨物都沒人管,反倒是所有人,包括伙計和趕車的老車夫,沒有一個被放過。
說來也巧,馬賊掠了人,居然被分散在西南搜查的護衛們遇到,這般一路跟蹤才知道馬賊老巢的大概位置。第二日,七個人會合在一起,循著痕跡,又找到了準確之地……程諭听得這些,不得不感慨,這一次真是幸運。
馬蹄聲聲,夜色里,再也沒人說話,過了大半時辰他們便跑到了約定之地。
遠在百里外的北武軍軍營里,趙恆正拆開書信,又驗看了令牌,就點了頭。「你們三爺早前寫信過來,本國公倒是知道這事。西疆因為馬賊,百姓確實受盡苦楚,百姓不寧,對戍邊防守外敵一事也只有害處,沒有好處。今日無事,索性本國公親自帶五百精兵過去幫助丹陽縣令,肅清馬賊。」
這話可不是單獨對趙悍說的,帳篷里尚且有還有幾個副將。將軍領兵在外,而且守衛的還是邊疆,身邊總有幾個朝廷的耳目,不知哪個隨便寫封信就能直接送到皇帝的案頭,他這般說,自然也是有個交代,到時候皇上和朝中大臣誰也不能說他以私廢公。
出兵佔了大義,果然偏將副將都開口附和,「國公爺說的對,馬賊為禍日久,早就該除了。」
「是啊,先前的縣令多半貪生怕死,如今換了新縣令,倒是個認真的,以後丹陽百姓可有依靠了。」
說了幾句閑話兒,趙恆就點了兩人跟隨,其余人等守衛軍營,然後帶了五百精兵,雷霆出擊般奔去了會合之地。
這頭程諭心急,留了兩人在原地等候援兵,然後大半人手悄悄模進了山林。許是晚上天黑的關系,山林的暗哨不多,眾人小心躲避,倒也順利。一個護衛听著身邊的程諭喘氣有些粗,就悄聲道︰「大人,可要屬下背你?」程諭搖頭,伸手捏了捏衣服下的皮甲,心里閃過一絲念頭,想要月兌下,少了這十幾斤重的皮甲,他行動就不會這般笨重,但想起西琳當日眼神里的堅持和焦灼,他就又把手放了下來。
「不用,我還走得動。告訴大伙兒,注意尋找一下,馬賊人數眾多,不可能沒有進出的路,找出來,一會兒援兵到了,進攻也容易。」
「是,大人。」
那護衛應了,眾人慢慢往林木比較稀疏之地尋找。
正在氣喘如牛的程諭,怎麼也沒想到,送他皮甲的姑娘這會兒居然也在膽大包天的騎馬趕夜路。
西琳在程諭等人走後,就被女乃女乃押著進了枯井里的地窖。果然如同程諭所說,里面的東西準備的很齊全,甚至還有一張大木床,鋪了草墊子和羊皮,還有木桶裝了清水和食物。熱娜女乃女乃見了,笑著夸兩句,得意她相中的孫女婿是個心里有成算的,但西琳心里卻像有百只小貓在抓,越來越癢癢。
忍了足足一個時辰,見女乃女乃睡下了,她到底忍耐不住,悄悄爬出了地窖,甚至還把用來進出的水桶提了上去。
沒了水桶,即便有賊人進來,也不會懷疑一口枯井,最重要的是女乃女乃想追都沒辦法。她一路潛出了縣城,跑去她的秘密基地尋了馬匹和她的武器,就朝著西邊狂奔。她不知道跑這一趟,等待她的是死亡還是受傷,但這個機會是她作夢都在企盼的,她要給爹娘和爺爺報仇,她要殺了當年毀了她家的馬賊!先前她一個人,即便再恨也沒有辦法,但如今程諭請了北武軍做援兵,起碼同馬賊相比,勢均力敵,這絕對是她離報仇最近的一次機會了……
山林里,程諭正同護衛們一起趴在一片巨石堆里,悄悄望著石堆下燈火通明的山谷。山谷的中間被挖了一個大山洞,起碼有五六十個提刀的馬賊正守在洞口,不時還有人出來,到兩側山林里換崗、巡視。
就在方才還有一個小隊到了他們附近,甚至一個馬賊解開褲子放水,澆了一個護衛半身。
好在那護衛性子穩,年歲又長,當年也是老國公爺的得力親衛,退下來之後才娶妻生子留在府邸里做護衛度日,這會兒即便惡心,也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待得馬賊撤回去,他才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有相熟的護衛就小聲取笑道︰「老鐵,怎麼樣,馬賊的尿騷不騷?」那護衛氣得揮揮拳頭,趙方趕緊勸道︰「小心,別出聲。馬賊這麼謹慎,怕是里面有人要出來。」
果然,他的話音落地沒有多久,那山洞口笨拙的木柵欄就被抬開了。
里面居然慢慢行出一溜馬車,馬車上蒙著草簾子,看不清拉著什麼東西,但一定很沉重,因為拉車的老馬在喘著粗氣,夜色里看的很清楚。
程諭下意識探身出去,想要看的更清楚。旁人自然也是好奇,趙方低聲猜測道︰「大人,這里是不是有鐵礦?瞧著車轍那麼深,只有石頭才會如此沉重。」程諭也是這麼猜測,鐵礦可以煉鐵,這里臨近邊疆,賣給外邦肯定是一本萬利,最重要的是,這也解釋了他們為何要掠奪男丁。
別說什麼賣鐵礦給外邦是通敵叛國的大罪,這些馬賊,殺人越貨都做的如此理直氣壯,通敵叛國又算什麼。只要有利可圖就成!
「看樣子,這些馬賊確實在開采鐵礦。」程諭倒是心頭歡喜,畢竟有了這樣的理由,趙恆出兵更名正言順了,甚至是大功一件,這也算是謝他出兵的重禮了。
「派個人去會合之地,把這里的事說一下。請國公爺分派兵力,搜尋山洞是不是還有別的出口,最好一次把馬賊都抓住,省得禍害百姓。」
「是,大人。」大功當前,眾人都是有些興奮,很快,一個護衛就悄悄離開報信去了。眾人繼續潛伏,但沒多大一會兒,有輛路過他們腳下的馬車,好似是不堪重負,輪子突然月兌落,馬車車身一歪,就掉下一只木箱子,木箱子被撞碎,灑落了一地的東西。一個馬賊舉了火把上前,手里的鞭子朝著車夫的身上揮著,卻沒發現在他的火把照耀之下,映得那箱子散落之物有多耀眼——金子!
原來車里載著的不是鐵礦,是金燦燦的金子,雖然提煉的不夠細致,很是粗糙,但一塊塊灑了一地,還是讓眾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