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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膳嬌醫 第八章 蜜里調油下江南

在江浙一帶督導試種早熟稻,閔允懷收到封賞的聖旨,雖是要求他立刻動身回京,但要先將差事告一段落,還得將一批稻谷帶回京里,所以還是拖了幾日才啟程。

等到文安伯的車隊抵達京城已是入冬,由于進京時已入夜,閔允懷便先讓整個車隊到文安伯府暫歇,明日再一起進宮。

家中的人見他們夫妻回來,皆是欣喜,閔老夫人連忙讓下人幫忙安排吃食與梳洗淨身的用品,車隊里的人也都各自安排妥當,如此一陣忙碌,好不容易眾人都歇下了,閔允懷夫妻也得以與家人小聚一下。

幸而閔韜涵與洛瑾知閔允懷夫妻要回來,早就由莊子回來等著,他們還想拿自己種出來的早熟稻與閔允懷帶回來的稻子比較一下呢!

家人見面,連寒暄都免了,閔允懷二話不說先至閔韜涵夫妻身前,長身一揖。

「我能有今日,一切都要感謝二郎和弟妹。」他說得極為真摯,先看向了洛瑾,嚇得她直搖手。「若沒有弟妹慷慨解囊,在江浙購置大筆良田,為兄無法一到當地便毫無窒礙的下種早熟稻,必也得花費許多精力在說服當地農人上,說不定還會誤了農時。如今有了這一期稻作的成功,待來年春耕要讓更多人一起種早熟稻便易如反掌了。」

閔允懷接著又轉向閔韜涵,這個體弱的弟弟,他一向最心疼,如今卻也幫了他最大的忙,事必躬親,卻令他更加心疼。「至于二郎,你不辭辛勞搬到京郊的莊子里與我一同研究耕作的情況,交流指導為兄各種種植早熟稻的心得,甚至因為你的支持,取信了聖上派下來的農官,看到了莊子上稻米的欣欣向榮,證實了早熟稻的成功,讓為兄的功勞落到實處……為兄著實感激不盡。」

閔允懷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成功,他早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了,所以對閔韜涵夫妻,他當真是滿心的感動及謝意。

閔韜涵與洛瑾因為有了默契,都覺得做這一切理所當然,對于閔允懷的重謝反而不自在起來。

閔韜涵道︰「大哥,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幫助大哥就是幫助我們自己,我擔不起大哥這聲感激。」

洛瑾見閔允懷仍放不下,索性俏皮地搭腔閔韜涵的話,「是啊!如果沒有大哥勤于任事,忠于職責,早熟稻根本不可能會成功。能在皇上面前露了臉,是大哥自己的功勞,我們躲到莊子去玩泥巴,娘沒有怪罪我們貪懶,大哥還來夸我們,我都沒臉了啊!」

閔允懷自然能想到他們會謙讓,卻不知道他們連一點點功勞都不願居功,直是讓他滿腔謝意都不知該往哪里去了。「你們……總之你們的付出,為兄都看在眼里,好吧,那些見外的話我也不說了,若是皇上有了賞賜,為兄也絕不會落下你們的一份。」

「那我就腆著臉向大哥要一套孤本了。」閔韜涵順著他的話說,揶揄之中也算轉移話題,免得他大哥一直客氣不停。「唔,最好是游記類的。」

「如果有藥材可以給我嗎?」洛瑾也學得機伶了,隨著閔韜涵的口氣也調笑起來。

「最好是可以入菜的,這樣我和嫂子的藥膳館就能省點銀子了。」

听著他們幾人推來讓去的,張氏雖同樣感激,卻也被他們逗笑了,指著洛瑾直笑道︰「你這鬼靈精!我可是知道一入秋冬,藥膳館的生意比起夏日那時更火熱,你還在京城開了第二家不是,哪里需要想方設法省銀子?」

「嫂子,哪里有人嫌銀子燙手?你想想,大哥以後還會有更多差事,官場上從來都需要銀子;你萬一有了孩子,也要教養的費用;還有三郎回太學的學費和生活費用,甚至是我們以後帶娘游山玩水吃喝玩樂的花費,哪一項省得了?」洛瑾張大了眼,看上去很是俏皮可愛,說的話也讓眾人都笑了。

「敢情說了老半天,只有最後這一項是最重要的吧?」張氏沒好氣地笑道。

眾人笑了一陣,方才那充斥屋中的感性氣氛也漸漸沒那麼凝滯了。

閔老夫人享受在家庭和睦的天倫之樂中,這才打起圓場。「好了好了,居然把娘都拿來打趣了,你們幾個都是好孩子,看你們如此兄友弟恭、她煙和諧,娘很高興,也算對得起閔家的老祖宗們了。明日允懷便要入宮封賞,一切準備好了嗎?」

「是了,娘,兒子還要向你說件事。」閔允懷這才正起臉色。「我由南方回程時收到宮里的傳訊,說明日不僅僅是我升官的事,因為接近冬至,朝會後萬歲索性一並舉行宮宴,午時之後開始,屆時所有誥命夫人亦要出席,要勞煩娘親了。」

閔老夫人笑著搖頭。「哪里有什麼勞煩,這是好事呀!既然誥命夫人都要出席,我和你媳婦兒一道去就好,說不定還能趁機見見你妹妹。」

在閔老夫人與閔懷夫妻討論著明日宮宴要準備什麼東西時,洛瑾突然想到一事,臉色不由有些慘白,冷汗亦涔涔冒了出來。

前世差不多是接近冬至這個時候,彼時于原生雖然鬧過了,但被壓了下來,閔子書與于鳳娘的事尚未被告發,卻一樣有皇帝特別召閔允懷入宮一事,為的卻是將他貶官,理由還是因為當年洛瑾鬧得狠了,閔允懷家中及政事首尾難顧,精神不濟,他的政敵趁機暗算他,讓他在皇帝交辦的事情上犯了錯,告了他治家不嚴,這便是文安伯府沒落的開端,而後來的冬至宮宴,張氏知道了閔允懷被貶職的消息,一時情緒激動,因為不知自己懷有身孕竟流產了。

「你怎麼了?」閔韜涵見到洛瑾的異狀,不由關心了一句。

這醇厚卻悠長的嗓音將洛瑾由惡夢般的前世拉了回來,她怔愣地看著他,還伸手捏了下他的臉,確定眼前才是真實的,不是一場惡夢中的美夢。

她在心中苦笑,看來還是得解決了前世所有她遇到的陰謀詭計,才能真正從那個惡夢解月兌出來啊!

她朝閔韜涵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突然看向了張氏,看得張氏一陣發毛,用眼神頻頻詢問她怎麼了,她才說道︰「大嫂,能讓我替你把把脈嗎?」

「嗯?」張氏不解,卻是有些緊張起來,以為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當然可以。」

不僅張氏,其余的人也對洛瑾這突兀要求覺得心中忐忑,但洛瑾此時顧不得安撫眾人的心情,她只想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便走到張氏身旁,輕輕地搭起她的腕

脈。

她平心靜氣地診脈,接著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果然沒錯。大嫂,你有喜了呢!約莫兩個月左右,你自己沒有感覺嗎?」

此話一出,閔老夫人先是驚喜地笑了出來,閔允懷則直接呆了。

張氏不敢置信地望著洛瑾,抖著唇問︰「瑾兒,你說真的?我真的有喜了?」

「是真的,我方才就是見大嫂形容有些不對,心生懷疑,所以才想把脈求證一下,不信的話,嫂子盡可再找大夫來確認。」

「不了不了,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你就是最好的大夫啊!」張氏喜極而泣,直接投入了閔允懷的懷中。

夫妻倆又哭又笑,似是一時無法接受這天大的喜事,畢竟他們成親也多年了,張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雖然閔老夫人並未施加壓力,但張氏心底仍是耿耿于懷,看了許多大夫也都說沒問題。

她是文安伯府的長媳,下面兩個小叔一個體弱一個紈褲,且與閔允懷有些年紀差距,她有著沉重的傳宗接代使命,如今听了洛瑾的診斷,如何叫她不狂喜、不感動?這讓張氏忍不住在閔允懷的懷抱里哭泣發泄了好一陣。

眾人知道她的心情,也是滿心感懷。

直到她自己覺得失態,離開丈夫的胸前,才拭著淚說道︰「真不好意思,倒叫娘和大家看笑話了。」

「這喜事一樁一樁來,連我這見過大風大浪的老婆子都快受不了了,你已經算很好了。」閔老夫人自個兒的心都還怦怦直跳呢!「就是你才初懷孕,這明日的宮宴還去得嗎?」

閔允懷雖是為難,卻也不假思索地道︰「我幫她向萬歲說明,萬歲應該能諒解的。」

閔老夫人自無不可,但張氏卻猶豫起來。

「但明日是你升官之日,若我不去,會不會給人驕傲擺架子的感覺?如此一來,惹得萬歲不喜反倒不好。」

確實,閔允懷的加官晉爵可是惹來了許多紅眼,尤其他又佔了油水最多的戶部尚書位置,如果有些行差踏錯,馬上就會成為被攻擊的目標,于是所有的人目光全下意識地看向了洛瑾。

洛瑾很想讓張氏別去,但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想了一想便說道︰「大嫂身體康健,脈象平穩,胎兒的情況甚好,宮宴自是去得,只是要小心一點。」

張氏放下了心,「那是自然。」

「但是……」這個但是是閔韜涵提起的,所有人又將心提了起來。「大嫂的情況還是得在入宮時說清楚,免得被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食物上也要注意。可大哥在朝中不是沒有敵人,把大嫂的情況說出去只怕又會引來刻意的攻擊,萬一有人在宴席上針對大嫂……」

「那怎麼辦?」這下換閔允懷按捺不住了。「還是別去了……」

「不,我還是得去,我會小心的。」張氏這麼說,自己心中也直發虛,丈夫的前程與胎兒的安穩,這去與不去之間當真兩難。

閔韜涵驟然笑了,他的笑容竟然輕易地安撫了眾人的心。

「放心吧!我會與瑾兒想出個妥善的方法,必然會讓大嫂在宮宴上全身而退。」

隔日朝會時,閔允懷直接將種出的早熟稻送至紫宸殿中,皇帝見了大喜,好生嘉獎了一番,封賞許多寶物,並將他的官位提到戶部尚書。

要知道戶部可是天下第一部,掌管天下錢糧,閔允懷並不結黨成派,算一個純臣,能入皇帝的眼升到這個位置,代表他真是做實事的人,就連他的政敵也挑不出什麼大錯來。

為了之後的宮宴,皇帝特地提早結束朝會讓群臣散去,宮人入殿整理準備一番後,午時宮宴開始。

此時,閔老夫人與張氏早已來到宮外等候。

誥命夫人們吃宴席的地方與群臣不同,皇帝與大臣依舊在紫宸殿,夫人們則在延福宮,由皇後娘娘親自主持,雖說皇後在宮中一向不管事,只管修佛,但冬至宮宴極為重要,所以仍是由她坐了主位,因此宮女太監們依品級將誥命夫人們分批帶入。

閔老夫人的誥命來自她的夫婿,也就是死去的閔老太爺,雖然在他死後誥命就該取消,但閔老太爺有太子太傅的身分,皇帝感念他的教誨,因此依舊保留著閔老夫人的一等國夫人誥命。

至于張氏的誥命則是來自閔允懷,甚至他今日升官,她的誥命也跟著升了一等,是為二等郡夫人。

閔老夫人與張氏的誥命差得不多,因此宮里便將她們安排在一起,先去拜見皇後。

延福宮月復地不大,原是帝後游憩之處,因此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精致華美。閔老夫人和張氏到延福宮的殿中之時,除皇後坐在主位,兩旁各是四妃中的華妃與麗妃,再下首就是九嬪之首的閔太儀。

閔老夫人見到女兒,笑逐顏開,閔姝萍亦不動聲色地與閔老夫人微微頷首,同時也向張氏遞了個眼神,此時自不是交談的好時機,于是儀式繼續,閔老夫人等人拜見皇後。

皇後也很敬重這個先太傅的夫人,便當眾賜酒,閔老夫人很爽快地喝了,但張氏只是作勢抿了一口,令眾人有些一頭霧水。

閔老夫人笑著解圍道︰「她這是有喜了呢,請皇後娘娘見諒。」

此話一出,閔姝萍終忍不住面露喜色,華妃則是美眸中冷光微閃,露出一記不明意味的笑容。

皇後聞言也喜道︰「那就恭喜老夫人,恭喜閔大人了。今日讓本宮遇上這好事,免不得要賞賜一番,那本宮就在萬歲封賞閔大人的寶物上加個添頭,就那近日上貢的兩匹天香錦、兩匹雲霧紗好了,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都能做幾件小衣呢!」

「謝皇後娘娘。」閔老夫人與張氏連忙謝恩。

在一群誥命夫人拜會完皇後之後,宴席開始,閔老夫人與張氏被安排在除後宮嬪妃外的第一桌,這一桌都是些地位不凡的貴婦人,其中不僅有顧琮的夫人辛氏,還有辛氏的大媳婦劉氏。

顧琮的女兒華妃在宮中一向與閔太儀不對盤,認為受寵的閔太儀嚴重威脅她的地位,因此處處刁難,自然顧家與閔家也互不往來,如今有了宮宴這個由頭,張氏還是初初有孕,顧家的人要不生點事,那才真的奇怪。

宮宴的菜一道道上,幾乎滿滿當當地擺了整桌,閔老夫人與張氏只吃了點意思意思,原則上這樣的宴會不會有人真的放開肚子來吃,大多是貴婦人之間的閑聊與打機鋒。

偏偏有人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反其道而行地說自己肚子餓,撤下了幾道沒人動的菜,還特地指定菜色讓小太監們端上來。

「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出門怕誤了時間,什麼都沒吃,這正餓著呢!偏偏我這人口味重,喜歡羊肉和蝦蟹類的海鮮,橫豎這些也是好東西,就勞煩諸位夫人陪我吃點吧!」顧家的大媳婦劉氏笑著像是打趣,但望向張氏的目光卻是有些挑釁。

羊肉與蝦蟹都是些味道重的食物,容易引起孕婦惡心,加重害喜的癥狀,大家都知道劉氏在找張氏的碴卻都笑而不語,這種別人家的事她們可不會傻兮兮的去摻和,畢竟兩家都不好得罪。

而張氏若因自己有孕,不讓劉氏上這些菜,又說不過去,到時候劉氏酸一句閔家一手遮天,你有身孕難道整桌的人都別吃了?那張氏反而更難下台。

眾人等著張氏的反應,以為她會為了孩子大動肝火,想不到她氣定神閑,還猶有余裕地笑道︰「顧大夫人想吃什麼,盡管讓人上就是,我還沒見過在宮宴上點菜的,開開眼界也好。」

這句話也夠酸了,反諷劉氏把皇宮當成一般的酒樓茶館,一些不喜劉氏作派的夫人們嘻嘻笑了幾句,把她氣得夠噲,偏偏表面上還不能流露什麼不滿。

不一會兒,劉氏要求的幾樣菜來了,什麼四寶海鮮羹、紅燒蹄膀、燒烤羊排、清蒸蟹等等,香是夠香了,但味兒也是真夠濃,有幾個不喜食肉的貴婦甚至都皺起了眉頭。

倒是張氏不慌不忙喝著茶,仍然笑吟吟地直看著劉氏,像是要看劉氏能吃多少。

這話都放出去了,劉氏其實並不喜羊肉,但也硬著頭皮夾了一塊羊排,裝模作樣的咬了一口,也喝了兩口海鮮羹,那食物就這麼放著,再也沒人去踫。

張氏依舊沒什麼特殊反應,天知道宮宴中可能會出現的各種陰私伎倆,閔韜涵全想了一遍,特別請洛瑾特別配制了抑制害喜的藥,讓張氏出門前先喝一碗,身上還掛著清心醒腦的香包,至少一整天身體對各種氣味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閔老夫人沒有出言制止劉氏,自也是明白這一切安排,她默默看著,在心中嗤笑著劉氏遲早自討苦吃。

果然,菜才擺上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有人忍不住了,那是右衛上將軍的夫人趙氏,出自武官家族的趙氏說話本就直率,竟是一臉嫌惡地對著劉氏說道︰「顧大夫人吃完就讓人把菜撤下吧!瞧瞧這味兒燻得人直發昏,等會兒離宮前謝恩,大伙兒身上都是這些味道,豈不唐突了皇後娘娘?」

劉氏臉忽青忽白,尷尬地請太監將味道重的菜色撤下,至于顧琮的夫人辛氏則是面無表情,彷佛自己媳婦兒引起眾怒,她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這餐桌上的氣氛漸漸的古怪起來,無論桌上有什麼好菜,吃起來都瞥扭無味了。

好不容易撐到宮宴即將結束,誥命夫人又三五成群的讓太監們安排去皇後跟前謝恩,比較特別是,這次辛氏與劉氏竟是與閔老夫人和張氏安排在了一塊兒,謝完了皇後娘娘退出延福宮時,雙方人馬走的還是同一路,欲到宮外搭乘馬車。

突然間,一隊巡邏的皇宮侍衛經過,擋住了雙方的視線,待那隊侍衛離去之後,辛氏與劉氏傻眼的發現,她們一直盯著的閔老夫人及張氏居然不見蹤影了。

「怎麼可能不見了?才這一會兒功夫?」劉氏驚訝地道。

辛氏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她們可是下定決心要讓閔家吃點苦頭,削削那閔允懷的銳氣,萬一事不成,事後不知會被閔家如何嘲笑不說,方才宮宴上劉氏出了糧,顧家的臉面可是真的丟盡了。

「還不快派人去找!」辛氏氣得跺腳。

不過入宮是不能帶婢女的,劉氏只能撇下辛氏,急忙快步走出皇宮,想去找婢女幫忙,順便讓宮女帶句話給華妃,結果婆媳倆就這樣在皇宮門口忙亂了起來,還引起幾家貴婦人的側目。

另一頭,在閔太儀所住的宮殿中,張氏及閔老夫人正在喝著冰糖蓮子紅棗粥,一邊听著宮女來稟報外頭的情況。

「……外頭的人還暗中在找閔老夫人和大夫人呢,華妃娘娘也派人來打探,不過讓奴婢擋回去了。」一名宮女伶俐地說道。

「很好,持續盯著,看他們顧家又想玩什麼把戲。」閔姝萍揮了揮手,「讓我先前交代的那些人可以動作了,快去辦吧。」

宮女得令而去,待屋里只剩她們三人,閔老夫人說道︰「姝萍,這一次真多虧了你啊,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怎麼擺月兌那對母女。」

閔姝萍笑道︰「我哪里有這麼聰明?這些都是二郎一早讓我安排的,說起聰明才智啊,我這個弟弟稱第二,還真沒人敢稱第一,就是可惜了……」

張氏此時終于能吃了半飽,也插話道︰「二郎如今身體已然好了許多,听說他在我們家京郊莊子里住著時,下田都是親力親為的,而且他現在與弟妹感情突飛猛進,琴瑟和鳴,連我這個大嫂有時候都會被肉麻得看不下去呢!」

閔老夫人噗嗤一笑。「這倒是真的,兩個孩子黏呼呼的,倒是誰也離不了誰,不過就是幸好有瑾兒在一旁看著二郎,我們才能那麼放心。」

閔姝萍亦是相當認同。「他們兩個合著就是絕配,一個體弱一個善醫,一個聰明另一個有手藝,瞧瞧今日你們身上帶著的一堆藥,什麼解毒的、止吐止瀉的、甚至吊命的都有,肯定是我那好弟弟想的辦法,讓洛瑾給準備出來。」

「是啊,畢竟只要我們在宮宴上失儀,到時候大郎臉上不好看,你在皇上面前也會失了顏面。」閔老夫人現在還有些後怕。

三人談笑間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畢竟閔韜涵的手段可不只這樣,必然能讓她們安全的走出皇宮。

這時候,方才離去的宮女又回來了,這回她的臉色有些驚慌,但驚慌之中又有些松了口氣的模樣。「啟稟閔太儀,您讓我安排的人坐上侯府馬車後,宮門口果然出事了。」

閔姝萍、閔老夫人及張氏三人面面相覷,皆是心中了然。

那宮女接著道︰「馬車離開宮門口沒多久,不知道哪里沖出來一個人,居然驚了文安侯府的馬車,結果馬車翻覆,車夫也受了傷,引起了好大一陣混亂,都驚動了萬歲,那個闖禍的人也跑得無影無蹤,已經派人去追了。」

三女聞言面上皆有程度不一的厲色,對方一出手就是重手段,要知道如果上車的真是閔老夫人與張氏,一個有了年紀,另一個懷著身孕,那馬車翻覆很可能就是幾條人命。

「就算追到了也沒用,查不到什麼的。」閔姝萍嘆道。「娘,大嫂,你們放心,大哥與二郎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在宮里也會持續盯著華妃。」

「辛苦你了。」閔老夫人倒沒有那麼多憂心,還笑著安慰道︰「這件事萬歲都知道了,至少眼下不會再出什麼夭蛾子,我們可以安然回府了。」

于是在閔姝萍的安排下,閔老夫人及張氏低調的回了府,而這件看上去只是意外的驚馬,萬歲自會給她們一個交代,至少也能讓顧家不再那麼囂張,能消停一陣子了。

致遠居書房中,閔允懷與閔韜涵兩兄弟對坐議事,雖然談的是要事,但房里點著小火爐,桌上一壺武夷墜柳條,茶香隱隱透出蘭花香氣,芬芳撲鼻,氣氛倒是不顯凝重。

「……針對驚了馬車那件事,主嫌逃逸無蹤,萬歲知道了,懲誡了守宮門的侍衛甚至侍衛親軍司,上至樞密院都有人因此受累,萬歲也召我進宮安慰了一番,所以……」

閔允懷說明了前日宮宴後驚馬之事的余韻,但說到這里卻是欲言又止。

閔韜涵順口接道︰「真正的幕後主使者,萬歲卻是輕輕放過了對吧?畢竟顧琮位居相位,朝中關系盤根錯節,一旦動了顧家,整個國家都要動一動。萬歲親自安慰大哥,約莫也有做和事佬的用意。」

畢竟一個是權臣,另一個是忠臣,雙方都不好得罪太過,皇帝即使心知肚明驚馬一事有蹊蹺,也不可能因此就將顧琮連根拔起,何況顧家留下的證據並不明顯,主嫌未捉到,閔家的重要人物也沒受傷。

「唉,是我這個大哥做還得不夠好。」閔允懷是真的自責,因為自己在朝中出鋒頭的關系,讓家人受到安全上的威脅。

閔韜涵卻是搖搖頭。「若今日不是因為大哥在萬歲面前有分量,說不定這件事只會被當成普通的驚馬事件,扔給京兆尹草草處理帶過,何況有大姊在後宮,顧家與我們就是注定勢不兩立,大哥無須自責。」

「好了,我們無須推來讓去,你們夫妻的情分大哥銘感在心便是。」閔允懷很清楚,自己這官能升得這麼快,閔韜涵的出策獻謀厥功至偉,甚至連宮宴那日張氏有孕能從皇宮全身而退,也不無閔韜涵夫妻的功勞。

說到這里,閔允懷又本能的說起朝中之事。「萬歲昨日囑咐我繼續督辦江浙種植早熟稻之事,畢竟其也只收成過一期,說不得還有諸多未竟之處。不過我如今身為戶部尚書,萬事纏身,是無法親自去了,二郎可知京中有對早熟稻作熟悉之人,或是種稻好手,可推薦予我,替我至南方江浙辦妥這件事?」

閔韜涵喝了口茶,嘖了嘖嘴,嘆息這滿口的茶香。墜柳條果真好茶,香氣醇厚,韻致悠遠,隱約帶有女乃香及花香,如此難得的茶葉,就連萬歲也得的不多,卻是賞給了閔允懷,足見對其看重,所以早熟稻這最重要的差事,千萬不能辦砸了。

于是閔韜涵幽幽地道︰「要說早熟稻,如今誰能比弟弟我研究更深呢?如果大哥不嫌棄,小弟我就毛遂自薦一次,替大哥跑一趟南方,辦妥這件事吧。」

閔允懷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要去?」

「有何不可?」閔韜涵好整以暇。「否則大哥能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嗎?」

的確是沒有,不過……「你的身體可受得住?」

「我連住在莊子里的時候都能下田了,身體早已大好,只要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便無事。」閔韜涵為了說服閔允懷,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妻子也拉下水。「我會讓瑾兒陪我一起去的,這樣大哥更可以放心。」

閔允懷仍是皺眉。「南下種稻這差事並不輕松,與你們在莊子里大不相同,除了需四處奔波,還要與四面八方的人交流,這般吃苦受累,你可問過弟妹的意見了?」

「這……雖是我擅自做主,不過我想瑾兒不會反對的,大哥莫要小瞧了她的毅力。」閔韜涵倒是對她有這個自信,能幫到他、幫到閔允懷的,即使再辛苦,洛瑾都不會拒絕。

那小姑娘不知怎麼的,對閔家可是死心塌地,比閔家人還像閔家人,也是因此多疑如閔韜涵對她才會如此信任,進而心生憐愛,甚至連頑劣桀驚的閔子書都慚愧比不上她,被激得從紈褲子弟回頭是岸了。

此時冬風吹過,帶起一室涼意,閔允懷這才注意到自己窗忘了關,怕閔韜涵受寒,他連忙親自過去關上。但在關上之前,恰巧瞥到洛瑾正從外頭走來,身後跟著忍冬與木香兩個丫頭,三人手里都拎著沉甸甸的食盒,想來又是來送藥膳給張氏了。

這個弟妹生得嬌俏可愛,醫術好又乖巧,閔允懷是真心當成親生妹妹看待,如今張氏有孕,一並的身體調理、膳食準備,洛瑾幾乎一手全接了過去,讓閔允懷在喜愛之余又多了幾分感激。

而且,每回送來的若是藥膳,除了張氏他也有,份,那入口的香氣及美味,現在閉上眼都還能回味再三,難怪京里兩家閔家藥膳館皆是生意火爆。閔允懷覺得最近自己精神體力變得很不錯,人都胖了一圈,這也算沾了自己妻子的光了。

思緒至此,月復中饑蟲似乎又蠢動了一陣。

「咳,我看到弟妹進致遠居了,不若喚她進來詢問一下。」閔允懷故作無事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說道。

閔韜涵忽地露出一臉興味。「大哥是肚子餓了?」

閔允懷差點沒噲到,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

閔韜涵哈哈大笑,喚來福生去請洛瑾。

不一會兒,洛瑾進了門,手里果然拎著一個食盒。

「大哥與夫君可是找我?」洛瑾笑吟吟地放下了手上食盒,取出里頭的兩個小盅,在兄弟面前一人擺了一個。「這是當歸川芎炖羊肉,里頭可是放入十數種藥材,冬日溫補最是適宜。娘那里與大嫂那里我都送了,你們也吃些。」

閔韜涵別有深意地看了閔允懷一眼,只見後者別開他的凝視,若無其事地低頭去揭盅蓋,迫不及待喝了起來,閔韜涵莞爾一笑,也開始享用自己那一份。

待兩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了,閔允懷才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弟妹,其實找你來,是想問問你的想法。萬歲讓我繼續督辦江浙試種早熟稻事宜,然而我職務在身不便離京,要找個適當的人選去,二郎便毛遂自薦欲替我辦了那件事,只是我認為這件事還是要問過你……」

詛料,洛瑾不僅沒有露出絲毫憂慮或遲疑,反而雙眼放光,似是有些興奮。「夫君要南下?」

「是。」見到她這副神情,閔韜涵眉宇間有了些笑意。

「有醉雞、鹽水鴨、桂花糯米藕和無錫排骨那些地方?」

「是。」

「有白術、杭白菊、浙貝母等等浙八味藥材的那些地方?」

「是。」

「那太好了!」洛瑾開心地一拍手。「什麼時候出發?我馬上去準備東西。」

閔韜涵幾乎都要笑出來了,倒是閔允懷一臉古怪地問道——

「弟妹,此去栽種早熟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需四處巡視,還有各項交際,何況這二郎的身體,是否真能支撐得住如此辛勞……」

「大哥,夫君的身體沒問題的,有我在,絕對不可能讓他過度辛勞。」洛瑾幾乎只差沒拍著胸脯保證。「大哥說的那些事,憑夫君的聰明才智還有他對于早熟稻的經驗,我相信都能迎刃而解的,你要相信他的能力啊!」

「那你呢?畢竟二郎去了,你必然也是要去,但那可是去受累啊……」閔韜涵的能力閔允懷倒是毫無懷疑,就是洛瑾一個縴縴弱女子,到江浙可不是去享福,先前張氏陪他同去,沿途辛勞就不必多言,在南方的生活一切從簡,自是沒有京城來得舒適,他當時都有些後悔讓張氏一同去受苦。

「我不覺得受累啊!」洛瑾理所當然地道︰「大哥,沒有什麼比我當初生活在洛家時還苦的,這趟出去不僅增長見聞,還能幫到大哥,我高興壞了,既然夫君想去,那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她這麼說,閔允懷啞口無言了,看來他果真小覷了洛瑾,她對生活的豁達遠勝于一般閨閣婦人。

「大哥,既然瑾兒都這麼說了,你也可以放心了。」閔韜涵意在言外地道︰「況且大哥高升尚書,年歲也不大,未來必然不僅止于此,所以有些事我也得先到南方去準備準備,要知道我們現也算是江浙一帶的大地主了……」

他這句話倒讓閔允懷若有所悟,于是這件事便這麼決定了。

洛瑾不知道他們兄弟在打什麼啞謎,只是朝著他們甜甜一笑,收拾了下桌上用罷的餐具,拎起食盒又離開了書房。

「她……是真的明白其中艱辛,還是壓根不懂?」瞧洛瑾那有些傻兮兮的樣子,閔允懷擔心了起來。

閔韜涵卻是抿唇笑了笑。「無論她懂不懂南下後要面對什麼,至少她的態度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

「信任。」

即使擔心閔韜涵的身體不知道撐不撐得住南下之行,但當閔老夫人得知此事時卻是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她心憐閔韜涵體弱,原以為他這輩子就只能關在京里了,想不到居然還有機會能讓他出去看看,她自然不會阻止。其實他如今能身體大好、行止如常,對閔老夫人來說已經是賺了的,如果余生閔韜涵還想做什麼,除非他殺人放火,閔老夫人都不會阻止。

因此在整理一番之後,眾人好好的過了春節,過了元宵,閔韜涵夫妻便帶著忍冬、木春兩婢及福生,還有幾名侍衛,由京城運河出發,乘官船向東南至宋州、宿州、泗州,于泅洲下船。

泅洲一帶有許多湖蕩,如珠成串,蘆葦叢生,不利大船航行,在春日卻是兼葭蒼蒼,碧波蕩漾,風景相當獨特奇美,當地盛產湖蝦、魚蟹、芡實、蓮藕等物,也有許多諸如紅燒魚塊、煮蟹、河蚌燒青菜等等的名菜。

其中有種當地人稱為「昂刺」的黃月復小魚,洛瑾認出其藥用上有消水腫的大用,前陣子大家船坐久了活動少,多多少少有些腿兒水腫,她便買了許多,找了家客棧親自動手用豆腐雞蛋大蔥等炖上一盆,吃得眾人贊不絕口。

過這湖蕩區花費了三天兩夜,其中自然不少時間是用來縱覽美景與遍嘗美食,之後一行人自高郵一帶再次上船,南下運河到了杭州。

望海樓明照曙霞,護江堤白踏晴沙,濤聲夜入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美景、名勝、山水、美人,杭州風景秀麗,人文薈萃,自古便是人間天堂。

雖說杭州並非閔韜涵等人的終點,但在此停留兩日,好好體會一番江南風光,自是理所當然,至于他是不是還有要待在杭州的特殊原因,那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閔允懷早在當地驛站安排了馬車,只待閔韜涵等人的到來。

取了車後,閔韜涵與洛瑾一輛馬車,後頭忍冬及木香一輛,最後福生和行李一輛馬車,三輛車三名車夫,再加上幾名護衛,稱不上輕車簡從,但在杭州如此富饒的地方也不甚稀奇。

他們沒有選擇投宿在驛站,而是來到了西湖,于湖畔找了家客棧入住。

休整了一個晚上,閔韜涵與洛瑾起了個大早,讓福生遠遠跟著,夫妻兩人挽手走在西湖的晨光之中。

放眼望去,湖面籠罩一層薄霧,湖畔柳樹的枝條飄動輕舞。春日盛開的桃花藏在霧中,猶如身著薄紗之美人,隱約露出明媚艷色,卻讓人捉模不定。

「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西湖,並身在其中。」閔韜涵長喟。「我未曾有一刻如此刻這般,感受到身體康健的珍貴。」

他這麼說,洛瑾可不依了。「不是因為有我陪你,才讓這一刻顯得珍貴嗎?」

「是啊,沒有瑾兒,形單影只的,哪里還能恣意欣賞西湖這『湖上春來似畫圖』的美景呢?」身為一個夫君,閔韜涵當然聰明的順水推舟。

洛瑾嘻嘻笑了開來。「那可不。沒有我,夫君吟的詩,可要改為『盡成愁嘆別溪橋』了!」

詛料,閔韜涵卻是挑了挑眉。「我以為,沒有你,我吟的詩該會是『錢塘江上是誰家,江上女兒全勝花』之類的……」

洛瑾噎了一下,佯怒地瞪著他,嗔道︰「把你的身體養好了,卻把你的心養大了!還江上女兒全勝花,你想看誰家女兒?」

閔韜涵哈哈一笑,捏了下她的鼻尖。「看的自然是洛家女兒。」

這般夫妻情趣,自然是笑笑鬧鬧,在耳鬢廝磨下結束。

跟在後頭的福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到底他的公子是出了什麼事,在府里明明正經八百的,怎地出了府單獨與夫人處著就變得有些不著調,簡直將三公子以前那紈褲少爺的作派學了個齊全啊!

他獨個兒在後頭月復誹著,前方的夫妻倆可不知道。

回到了客棧之中,由于閔韜涵的吃食與旁人不同,所以忍冬與木香留下來準備,如今已做好一桌的早膳,蟹黃干貝粥、茯神粟米蛋羹、涼拌山藥熒實梗……等等,都是洛瑾為了閔韜涵的身體特別交代的菜色。

由于忍冬及木香已經先用罷早膳,便先下去忙別的事,早膳仍然是由福生伺候,閔韜涵一向待福生優厚,不會讓他餓著肚子看,橫豎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便讓他一同坐下來吃。

「瑾兒,怎麼我看你吃的食物與我的不太相同?」閔韜涵吃了一口蟹黃干貝粥,卻發現洛瑾吃著一碗清湯館範,是桌面上沒有的菜色。

洛瑾笑道︰「這蝦肉館鮪是當地特產,我自然得嘗嘗。」

「為何我沒有?」這下換閔韜涵不依了,他賭氣似的放下手上調羹。

洛瑾見狀,連忙靠了過去,撈了碗里的一口餛飩放到他嘴邊。「還不是怕夫君吃不慣嗎?你吃的蟹肉干貝粥,我可也沒有呢!」

閔韜涵一口吃下她喂的餛飩,那多汁鮮美的口味,好吃得讓他眯起了眼。稍稍滿足了口月復之欲,他也將自己的蟹肉干貝粥舀了一匙喂給她。

于是洛瑾喂他一口餛飩,閔韜涵也回了一口粥,兩人吃的都不是自己碗里的東西,卻是格外津津有味,就是可憐了坐在旁邊被小倆口濃情密意刺激得極慘的福生,幾乎整個頭都要埋到碗里,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知道。

公子你清醒點啊!是可以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嗎?自個吃自個兒的不是挺好?

你那溫文儒雅謙謙君子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形象呢?福生在心里悲憤地喊著。

不過閔韜涵的神情看上去卻是比過去開心了許多,瞧那眼底眉宇都帶著笑意,福生都不由有些迷惘了。

用罷早膳,閔韜涵與洛瑾又坐上了馬車,在福生的陪同下逛了一圈杭州城。

此行特地拜會了杭州轉運使司,談了一些要事,又到錢塘江出海口繞了一圈欣賞壯闊海景,兼之買了許多特產,回程時馬車幾乎是半滿的,連福生手上都多了好幾個盒子,幾乎擋住了他往前看的視線。

或者對他來說,在某些情況下不要看到這一對夫妻還比較好吧……

傍晚回到客棧,飽餐一頓之後,閔韜涵如以往般讓人備好熱水,準備泡澡,當他張開雙手準備月兌衣,卻發現前來服侍的不是福生而是洛瑾時,他不由好奇問道︰「怎麼是你?」

洛瑾大大方方的替他解開腰帶,褪下外衣,一邊笑道︰「知道我會來,福生不敢來了呢。」

閔韜涵想想自家小廝這一路被他與妻子的蜜里調油肉麻得不能自已的樣子,不由也覺得好笑,便任著洛瑾替他月兌下衣裳,直到剩下里衣時她突然停手了。

「怎麼不繼續?」閔韜涵好整以暇地問。

「剩下的你自己月兌。」洛瑾粉臉微紅地道。

「我以為我全身上下你都看遍了?」閔韜涵最愛看她犯窘,便又開始逗起她來。

「那是你在睡覺,我……呃,不是,那是為了醫治你。」洛瑾強自壓抑羞意,說得煞有其事,絕對不承認自己當時只是順便多看一眼。否則她當初是依據什麼跟他夸下豪語,一定能讓他「重振雄風」?

「我覺得我好得差不多了,雄風待振呢。」他壓低了聲線靠近她耳邊,輕咬了下她的耳垂,像在誘惑她似的。「你也該檢驗一下自己的醫術不是?」

洛瑾被他這麼一撥撩,差點沒腿軟下去,竟是順勢的倒在了他懷中。

「我……我……」光用說的她很厲害,但現在他看她的眼神,很顯然地帶著濃烈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手足無措了。

「你說,我們試試可好?」每日與她親密無間,但始終不到最後一步,閔韜涵快忍得受不了了,畢竟他身體若是無礙了,也算是正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啊!

單單看她眼中媚光流轉,情難自禁,就知無須再問了,閔韜涵低頭便是深深一吻,洛瑾只覺自己被束縛在他的懷抱之中,鼻息間充斥著他的氣息,那種味道是火熱的、煽情的。她半閉著眼,卻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自己正一口一口的被他吞吃入月復。

兩人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全褪去了,或許是一直練著的行氣拳奏效,他竟有那力氣將嬌小的她抱起來,與她一起進入了浴桶中。

水光瑩瑩,映著肌膚無暇似雪,讓他忍不住伸手輕撫,想知道模上去是不是像看上去那般柔滑,他的動作輕巧卻放肆,惹得洛瑾一陣輕顫,她從來不知道他那雙潔白修長的手指竟能在她身上施加如此的魔力,動作雖不大,所經之處卻皆是熱火燎原,翻江倒海,明明她才是康健的那個人,在眼下卻是最虛弱的那個人。

兩具身體合而為一,她霧蒙蒙的眼神彷佛在鼓勵著他,而他在她耳畔的輕喘及低吟更似在寵愛她,他們之間的纏綿是溫柔如水,是細致深刻,是刻劃入骨,是絲絲入扣。

終于,他們迎來了遲到的洞房花燭夜。

至于外頭的福生,一直到里頭熄了燈主子都沒再叫喚他,他似乎有些明白房里發生了什麼事,年輕的臉龐漲得通紅。

公子現在是樂不思蜀了,活得這般恣意,或許這樣的生活才是適合公子的吧?雖然在夫人面前,公子的什麼形象全沒了,起居作息也不再如過去般講究。以前病弱時看著是飄逸出塵,如今健康起來,七情六欲全上了身,卻比以前感覺好親近太多了,這才像是人過的生活嘛,這些全是夫人的緣故啊……福生終于想明白了,心里頭不由有些羨慕,這就是有了媳婦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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