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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小福星 第八章 蔣右相認親

「什麼,你要報考春闈?」

二月二龍抬頭從州府出城,走了半個月才到京城,安置又花了兩、三天功夫,等正式開府宴客,日子也進入三月,趕考的學子們陸陸續續到來,大街小巷滿是一身儒服的學子,一邊捧書一邊與學子交流。

身為戶部侍郎的陸敬之也不清閑,他要審核科考的開支,與禮部官員共同負責此次的科舉,他就是負責給銀子的人,左相出題、右相監考。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寄居府中、才考上舉人沒幾個月的未來女婿居然要接著考春闈,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看得他既懷疑又有幾分欣慰。

十七歲的兒郎,這合適嗎?

他認為要再過三年,沉澱一下,多看點書,找個名師指點指點,太過年少容易心浮氣躁,也定不下性子。

只是陸敬之並不曉得蔣三閑已是活過一世的人,本身便是受人敬仰的名師,他連著三次都是出考題的人,每一次都難倒不少考生,精心挑選出最適合為官的士子。

重生前,他的確是三年後才考上的狀元,那時監考的是左相皇甫世清,他一眼就認出與父親有七分相似的蔣三閑,故意將他的號房安排在臭號,他一出考場就暈了,被府里小廝抬回來,昏睡了三天才醒來。

因為有人故意為之,後來又有某些人戲稱他是「臭號狀元」。

這個名號跟了他幾年,直到新帝上位。

「是的,姨父,我想試試水溫。」他的意思是考考看,上不上無所謂,就是試個手,感受考場的氛圍。

「你有十足的把握嗎?」要是考個同進士就得不償失了。同進士如同如夫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要麼不上,要麼一甲,絕不會令姨父丟臉。」取決于他自己,以他的文筆怕是十年內無人能出其右。

蔣三閑是天成十七年的狀元,在他之後的每一屆三甲的進士他都認得,還有一大半是經由他的手提拔,叫他一聲老師,後來門生太多擔心皇上猜忌,他才退出科舉選賢。

「嗯!有志氣,明兒一上朝姨父就將你的名字填上去,你要好好考,別讓姨父失望。」女婿有出息,瑄姊兒才好跟著沾光,日後小倆口夫唱婦隨,他也安心多了。

「是,多謝姨父。」有他作保,必能順利應試。

「等一下,你這不是徇私舞弊嗎?怎麼可以讓自家外甥走後門,壞了你為官的名聲。」謝皎月想都沒想的出聲阻止,一個和她不同心的外甥,她是不可能給他一步登天的機會,把狼養大了咬自己。

「呿!什麼徇私舞弊,婦道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今年的春闈原本定在三月十八,但是去年冬天大雪,冰封了不少官道,不少學子怕趕不及,因此皇上仁厚將考試往後挪,改在四月初九,離報考的截止日還有兩天。」這會兒報名處人山人海,都是來自較偏遠的地方,擠成一團。

「姨母不必太過憂心,外甥不會令姨父為難,只是我這身子太沒用了,想要擠進去報名又被擠出來,連著三日無功而返才求助姨父,這次的考生多得嚇人呀!」

因為風雪擋路的緣故,一開始報名的人數並不多,三三兩兩,大多是京城附近的學生,人少到登記的衙役和官員閑得打哈欠,還以為這一次的及第進士不及百名。

可隨著截止日期的迫近,遠處的學子終于趕來,就剩幾日了,一個個急得不行,唯恐錯過這回又要等三年。

重生前的蔣三閑便是看到人多才放棄十七歲那年的春闈,改攻三年後,並一舉拿下榜首之名。

「你才幾歲不用急著考功名,要是考不上豈非心灰意冷,我看你去育文書院待幾年,把學問學好了再來考。」故作關心的謝皎月一臉慈愛,好似十分在意外甥的課業。

育文書院是一間三流書院,遠在江南,專門收一些不學無術,徑凶好勇的紈褲子弟,只要交足了銀子,誰都能進去就讀。

而若要從江南趕至京城少說要一個月,中途若有個天災人禍,那就不用考了,再讀三年。

這也是謝皎月的用意,太過惡毒了,因一己之私要毀掉年輕有為的少年,叫他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荒唐,育文書院是個能讓學子讀書的地方嗎?你那麼推崇為什麼不送老大、老二去,看看能讀出什麼名堂。」看到妻子的可笑舉動,陸敬之忍不住大怒。

「我也是為了他好……」什麼父親嘛!居然要毀了自己的嫡子,那種破地方會把孩子教壞的。

一遇到兒子的事,謝皎月也會像母獅子一樣護子,可是別人的兒子與她何干,她巴不得一腳踢出去,省得礙眼。

「別再說了,免得讓人看見你的虛偽。」她越來越面目可憎了,以為有了平遠侯府當靠山就能為所欲為。

之前蔣三閑是謝皎月的外甥,舉凡與謝皎月扯上關系的人、事、物,陸敬之一律不予理,由她自個兒去安排。

不過一和二女兒定了親,他的心態是天與地的轉變,在顧九娘沒懷第二胎前,瑄姊兒是他和心愛女子唯一的孩子,他自是疼入心肝,給她的一切不亞于嫡女,就怕受了委屈。

愛屋及烏,他不自覺地看重女婿,盼著他成材、有出息,考上進士讓妻小餅好日子。

「老爺……」他竟然不給她面子,在小輩面前數落她的不是,多年夫妻情面都不顧了嗎?

「好了,後院的事你負責,前院的我會張羅,填個名字進去是芝麻大的事,就你沒見識,嚷嚷著喳喳呼呼。」他揮揮手讓她回院子,別插手男人的事。

「那顧姨娘快生了,是不是該準備穩婆、女乃娘……」謝皎月的眼底一閃冷意,生孩子是生死大關,若撐不過是她自己命不好,幾歲的人了還想要孩子,痴人說夢話。

「這……」一提到顧九娘,陸敬之的眉頭微微一蹙,他也擔心她生產不順,會傷及身子。

「姨父,我倒是知道一處的穩婆有‘聖手’之稱,听說由她接手的產婦皆母子均安,少有出錯。」他記得是風五娘,她一直是默默無聞,直到替唐太尉的佷媳接生站著出生的女嬰才一舉聞名。

「婦人之事你一個男子管什麼,有辱斯文……」謝皎月恨透了蔣三閑的多管閑事,穩婆、女乃娘她都備妥人了,大人與孩子只留一個,她要母不見子、子不見母。

「繼續說。」陸敬之將妻子當成花瓶忽視。

「是,我听說在杏花胡同進去第三間,她的丈夫是太醫院的太醫,專看小兒疾病,兩夫妻常在富貴人家走動,因此也為人媒介女乃娘。」陳太醫生性純厚,小皇帝的哮癥就是被他看好的。

軒轅蕭上位不到十五年便病筆,年僅十歲的嫡子上位,由他輔佐到十八歲才親政。

「太好了,我馬上派人去請,時候一到就由聖手穩婆來接生……」然後再把太醫請到府中坐鎮,那就更萬無一失。

「老爺,不過是道听涂說……」他怎麼就信了。

「姨父,我還有一事要求。」蔣三閑截斷謝皎月的話,趁陸侍郎正高興時提出所求。

「說。」

他躬身一揖,行翁婿禮。「姨父,此次若能高中我想先定下婚期,待二小姐及棄再迎娶過門。」

「你想娶瑄姊兒?」他思忖著。

「是的。」此時的南巢公主才士一歲,他得快刀斬亂麻,省得又被她纏上。

「可是瑄姊兒還小……」他實在舍不得,想多留她幾年,最少也要十七才出閣。「姨父,我打算在翰林院磨練一年,等明年開春申請外放,最遲五月底、六月初便會離京,那時二小姐已經及笄,我們一成親便能一同赴任。」京城三年內必亂。

同樣的事有過一回就夠了,蔣三閑不願重復重生前經歷過的京城大亂,為了暗中支持軒轅蕭上位,他背後被砍了一刀,深及見骨,每次天氣一轉涼就酸疼不已,他還為救軒轅蕭而中毒,吐了一盆子黑血,以及差點中了大皇子設下的桃花計,把太後的佷女給睡了,壞了軒轅蕭計謀。

那時的他無牽無掛,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豁出性命幫軒轅蕭奪取江山,他也有他的仇要報,他們是各取所需。

如今他有了牽掛,想保護所愛之人,重生前的所作所為已不適合重生後的他,他想報仇也有別的路可走,不一定要借用軒轅蕭的勢,畢竟重來一回,還有誰比他更了解仇人的動靜,想要將其扳倒易如反掌。

「你要外放?」陸敬之不無意外。

「是的,我想像姨父一樣做個好官,讓黎民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不典妻賣兒,顛沛流離。」曾經他被叫奸臣蔣三閑,而今他要做個人人稱頌的青天大老爺。

好听話人人愛听,說得令人入心的也就他一人了,短短幾句話就讓陸敬之對他為之改觀,頻頻點頭。

「好、好、好,你好好的考,一旦進入一、二甲,我力保你進翰林院,並請欽天監看個好日子,明年三、四月成親。」這孩子像他,是個有主見又用心的,值得栽培。

「老爺,我們的兒子在國子監,你也安排安排。」官也不用太大,挑個六品或七品的長史也好。

謝皎月的心很大,看不上八品的主事和九品的校書郎,一下子就要奔向高位,先把缺給佔了。

也不想想她丈夫剛入官場時是小小七品縣令,勤政愛民、刻苦耐勞,拚了十余年才做上四品刺史,她兒子何德何能也敢有此妄想,能當個錄事就是燒高香了。

「安排什麼,一入國子監不到三年是不會放出來,而且要成績優越才能被朝廷指派為官,否則也要和一般學子科舉選賢,考中了前三甲方可有入朝為官的機會。」他也希望兒子們給他爭光,但在學識上還是差了一點,在國子監多待兩年對他們有利無害。

「什麼,三年?」謝皎月一听兩眼翻白,差點昏厥。

她早就知道會調回京一事,所以不急著為兒子定下婚事,她想等回京後再在各家各戶的大家千金里挑人,要挑有才有貌而且有大筆嫁妝的,幫助她兒子在仕途上大放異采。

可如今要念完三年書,那虛懸的好官位早被人佔光了,她兒子還能得到什麼?

不行、不行,她得回娘家找爹娘說說,看能不能先佔著兩個位置,讓兒子們得個虛職。

「什麼,三年,真的假的?」陸青瑄一听到蔣三閑形容謝皎月的模樣,她拍著大腿捧月復大笑。

「當然是真的,姨母讓姨父給吏部官員塞銀子,私底下先扣住幾個油水多的官位,再想辦法讓你的兄長們提早結業,她要的也不高,就太常丞或內給事,兩個官位一般……」謝皎月說得口沫橫飛,越說越覺得兒子是人中之龍,就算給個御史中丞、中書舍人也不差,而陸大人越听越臉黑,幾乎要一巴掌將人打出門外。

「她……她瘋了吧。」得了 癥。

蔣三閑笑著點頭。「你爹讓人把她拖回自個兒院子,禁足三個月,也不許再見娘家人。」

「不會吧,就因為你要考春闈,她就能衍生這麼多枝枝節節。」嫡母是被親外甥逼得快沒活路了,她什麼都要比,越比就越比不上,因此就產生偏執。

非果不可,她不相信她謝皎月的兒子會比謝離月的兒子差,以前她輸人一大截,如今要通通贏回來。

畢竟她有兩個兒子,謝離月只有一個兒子,兩個對一個還贏不了嗎?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可惜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天時地利人和,天縱奇才的蔣三閑可說是多智近乎妖的人物,能一口氣干掉左右相,廢掉左丞相、右丞相的官制而成為只手遮天的首輔大人,其才智和能力又豈能與庸才相提並論。

陸家兩哥兒不是不好,而是多了爭強好勝卻又太寵溺孩子的親娘,既要兒子上進又怕他們吃苦,還不時在兩人耳邊說著只要有平遠侯府在,他們的將來不用發愁,使得兩兄弟自信過于膨脹,認為不用太專注于課業也能成就一番功業。

為人父的陸敬之平日太過繁忙,為著政績奔波于百姓間,于是兒女們的教養全交給年少時亦有才名的妻子,殊不知長于婦人手的兒子們會被帶偏,以致有了不勞而獲的想法。

「嗯哼!她從來就沒打算讓我走上科舉之路,她和我母親雖是堂姊妹,但打小嫉妒她,認為自己才是長房嫡女,又是長姊,我娘身為妹妹,又是二房所出,理應讓著她,不該跟她搶鋒頭。」謝皎月從年輕到嫁人都不改其性,被寵出蠻橫自利的性子,只不過會裝,讓人看不清本性。

他娘生前對謝皎月的評價是里外不一,不論外在做了什麼都和內在的她相反,外表越是賢良淑惠內心越是惡毒狠辣,狠性難除。

「嗯嗯!我也是深受其害,她讓我失去娘親,假意寬慰,還一徑說慶國公府有多好,是她為我百般奔走才求得的好姻緣,和嫡姊一搭一唱說得天花亂墜,說得我都不好意思辜負她們。」所以她就嫁了,還歡天喜地,心底十分感激將她推入坑里的母女倆。

一提到慶國公府,蔣三閑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的變冷。「我會讓她們自食惡果,過一過讓人羨慕的榮華富貴。」

也該是時候了,他和瑄兒既已定下婚約,理應長姊先出閣,他會給她們一個莫大的驚喜。

「你想怎麼做?」她也想參與,以報前世之仇。心善的陸青瑄並無害人心,她只想一報還一報,曾經受的苦是個性使然,若非她過于軟弱還不致被一欺再欺。

其實她最大的仇恨是母亡,一尸兩命,這才是她痛恨謝皎月母女的主因,重生後只想討回公道。

如今娘親尚在,頂著七、八個月大的肚子即將臨盆,迎接新生命的喜悅早就沖淡了仇恨,她只希望兩人別再算計她,讓她有平淡順遂的一生。

畢竟重來一回,發生的事一切歸零,這一次她們還沒機會害她,她就大度的原諒她們吧。

說到底,陸青瑄還是太良善了,不記恨,本性敦厚。

蔣三閑再度恢復笑臉,在她鼻上一點。「看戲就好,外面的事有你的男人擔著便是。」他不想讓她看到太多的丑陋,雷霆手段向來是他的專長,無須勞動她的縴縴玉手,不見血的報復才最折磨人。

「什麼男人,不害臊。」想到要嫁人,她還是有點害怕,總覺得自己是個得不到幸福的人。

靶覺到她的遲疑和身子的微顫,輕嘆一聲的蔣三閑將人擁入懷中。「我會對你好的。」「真的?」她听過太多虛言,心里吊著桶,七上八下。

「不對你好對誰好,我只有你。」在這世間,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唯有她。

在陸府,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只當他是無處可去的窮小子,排擠、嫌棄、嘲笑,私底下克扣他月銀讓他吃冷飯,只有她像個不知柴米貴的小傻子,將身上的碎銀和值錢的首飾、珠釵都給他,讓他湊銀子買書和其他開銷。

她不知她對他的幫忙有多大,在眾人皆棄我的情況下,這一點點的恩惠無限地放大,才有日後的首輔大人。

她說他是她的金大腿,得抱緊了,殊不知她才是他的小埃星,他在內心認定,因為她才有他的功成名就。

聞言,她暗喜在心,將頭靠在他肩上。「明天你要入場了,我去送你。」

月亮不見了,星星一閃一閃的,相依偎的身影坐在屋頂上,仰頭看著天上的銀河,帶寒露重,彼此傾心的兩人心是火熱的,驅走夜里的寒意。

「不用,你在門口等我出來,我第一眼要看到你粲笑如花的嬌顏。」那是他的依托,他夢里想了許久的情景。

本朝春闈只考三天,原定九曰、十二日、十五日,不過此次春闈已往後推遲了數日,因此三日連在一起考。

「嗯!我等你。」一輩子都等。陸青瑄在心中暗許,除了娘親外,他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看她溫順的模樣,心頭一暖的蔣三閑將她摟得更緊。「不許離開我,你是我的。」

「好,都跟著你。」天涯海角也跟。

听著嬌軟嗓音,為之動情的蔣三閑頭一低,覆上殷紅小口,既滿足又不滿足地想將她拆解入月復。

還有一年呀!真是煎熬。

四日後。

連考了三天的春闈終于在第四天放人了,厚厚的大門從兩旁拉開,一聲鑼響,陸陸續續有人魚貫而出。

有的腳步虛浮,有的面色發青,還有人一出考場立即倒地不起,有人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形形色色的狼狽,沒一個還像是人,簡直是打了一場仗似的。

踮著腳尖在門口往內眺望的陸青瑄心急如焚,她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眸子,姣好的身段也是一道風景,引人頻頻顧盼,心想是誰家的美娘子。

若是平常,肯定有不少自詡才高八斗的風流才子前來一探佳人,吟詩作對打動美人心,可是關了三天大家都身心俱疲了,也提不起勁,只想好好大睡一番再大吃一回,先解去一身的困乏,實在太累了,累得睜不開雙眼。

「來了來了,是表少爺……」

六感靈敏的陸青瑄早就看見渾身清爽的蔣三閑,但她不敢確定那真的是他,連著三天考試,所有人都一副快死的死魚樣,唯有他清清爽爽,面帶笑容,無」絲憔悴,直到丫頭若兒一喊,她才提裙往前小跑。

另一名丫頭叫茶花,新來的,頂替了原來心有二主的錦兒,走得慢的茶花看來沉穩,不疾不徐。

「慢點,不急。」看她額頭都出汗了,快步疾行的蔣三閑笑著迎向他家小泵娘。

「慢不了,我急!你考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里面的監考官是不是為難你了,你擔心我會擔心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哪兒有不舒服一定告訴我……」她順勢抬起他手腕診脈。

看了大半年的醫書,又有季秀婉在一旁指導,講解她所不懂的地方,雖然火候還有點欠缺,不過陸青瑄已經能為人把脈,但要開藥還得等一等,最多治治風寒,頭疼腦熱,要治真正的病癥還要再努力。

「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瑄兒太緊張了。

「哪里好了,你看多少人被抬出去,還能動的則像行尸走肉,有沒有喘氣都不曉得……」她話到一半忽地被大手覆嘴,有些不解。

「你得罪人了。」他為之失笑,卻也喜歡她喋喋不休的關心,宛若他們真是小夫妻,小別勝新婚,說著家長里短的小妻子一心盼著他高中,又憂心他會熬壞身子。

「得罪人?」什麼意思。

蔣三閑笑著指指她身後,讓她自個兒瞧。

一回頭,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往未婚夫懷里鑽。「他、他們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雙目赤紅,像要吃我。」

「行戶走肉。」他冷冷瞪向一臉怒色的學子們,一身氣勢將其逼退。

學子們紛紛心生畏懼而散去,文人氣節是個笑話,沒有比性命更重要的,千辛萬苦赴京考試是為了求取寶名,而非客死異鄉。

識時務者為俊杰。

「啊!」她面上一羞,臊紅。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只是心直口快。」悶笑的蔣三閑不好太打擊她,挑著好听話哄人。

陸青瑄沮喪的拉著他袖子。「我是不是很笨,老是說錯話,他們說我是草包美人一點也沒說錯。」

他們指的是嫡姊、庶妹,以及看人下菜碟的下人們。

「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無人能及,何況草包有什麼不好,表示你沒心機,不會使壞,別人嫉妒你,而且是美人喔!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總比長得丑好吧。」雖說美丑不重要,心美就好,但有幾人不重視容貌。

她被安慰到了,展顏一笑。「嗯!我是美人,公認的,大姊、三妹比不上我,讓她們哭去。」

「乖,我請你上酒樓吃一頓,把剛才的驚嚇通通拋在腦後。」他們還沒一起用過膳,他想寵她。

「你有銀子嗎?我最近攢了不少……」陸青瑄眯眸一笑,表示她是小盎婆,自從她硬起來不再讓陸青黛、陸青謹拿走她屋中之物,她忽然發現她變有錢了,銀子滿匣。

蔣三閑寵溺的以長指點住她的唇,拍拍自己的腰袋。「腰纏萬貫,你盡避大吃大喝。」

「真的可以嗎?」她一直不知他的生財之道,擔心他打腫臉充胖子,一次花光身上所有財物。

他低頭在她耳邊低喃幾句,她頓時驚訝的睜大眼,難以置信,久久說不出話來。

丙然是當大官的,奸狡無比,這種殺頭的事也敢做。

金礦、銀礦、玉石礦。

重生前的蔣三閑活到快六十歲,在首輔之位三十年,經三朝皇帝,皇天後土之下的江山有哪里是他所不熟知,說不定連皇上都得請益于他,說句放肆的話,這天下是他護下來的,即使在他死的那一刻仍是國泰民安,歌舞升平。

所以拿點利子錢也不算什麼,九牛一毛,傷不到國本,今日他不開采,往後數年也會被發現,倫為大皇子和三皇子兩虎相爭的資本,百姓更加水深火熱。

「吃不吃?」人生得意須盡歡。

「吃,我要吃……」她把腦子里想吃的東西一股腦地念出來,吃「大戶」的痛快不必手軟。

「等一下。」

蔣三閑正要帶他家小泵娘上京城最大的酒樓一品香大吃一通,兩人剛往前走了兩步,身後傳來老人略微沙啞的聲音。

回頭一看,陸青瑄的神情充滿迷惑,她不認識此人,可她身邊的蔣三閑卻露出諷色,眸色森寒。

「老先生,我們可沒撿到你的錢袋。」

看著說話的蒙面女子,蔣右相面上微露不喜,但精鑠的眼楮卻瞄向另一人。「你可是姓蔣?」

「姓蔣。」他爹的姓氏挺好的,沒想過改姓。「你父親叫蔣鎮安,母親謝離月?」老者又問。

「是。」

老者捻胡微笑。「我是你祖父。」

「沒印象。」蔣三閑表示沒見過。

他微惱,又添了一句。「當朝右丞相。」

總該認親了,不是誰都得攀得起這門高親。

「然後呢?」他面無表情。

蔣右相眉頭輕擰。「當然是跟祖父回府,我剛在監考時瞧你容貌與我相似,當時不好相認,如今出了闈場也沒那層顧忌,你父親為我長子,你是長房嫡孫,理應隨我歸家。」

蔣三閑未應承,卻微微勾唇。「你看了我的卷子?」

「是看了。」一個好苗子。

「寫得如何?」

「不錯。」連他都挑不出毛病,千古難得的好策論。

「我爹死時你在哪里?」祖父?還不如出面安排葬禮的縣丞。

「……」他身子一僵。

「我爹被除籍了。」蔣字相同卻是兩家人。

「胡扯,我幾時將你爹除籍了,他還在祖譜上!」他老父親用官位保下的長孫,他再有不快也不敢私下妄為。

蔣老太爺在听聞長孫不在了的消息,當下吐了一口血,不到三日便浪然而逝,臨終前的遺言是要兒子將其遺孀接回,接了父親相位的蔣右相將此事交由次子蔣鎮守去辦,但他並未將人帶回來,只言謝離月要為其夫守墳,不肯離開。

但事實上是如此嗎?

「老先生,你最好回去問問府上的人,我娘曾寫信要求將我父親的遺體送入祖墳,可收到的回信只有短短兩行字,此子已被除籍,再非蔣家人。」因為這兩句話,他娘日子過得再委屈也不肯向蔣家人求助。

「什麼,有這種事?」蔣右相臉色大變,露驚不已。

「內宅不寧,禍延子孫,人生在世不只當官一事,先學會做人吧。」蔣三閑一說完便轉身離去,看也不看神色忽陰忽晴,滿臉惱色的老者,蔣家的事與他無關。

黃口小兒戎是無禮,竟敢教年過半百的他如何做人?

吹胡子瞪眼的蔣右相十分不滿,想用祖父的身分將人喊回來臭罵一頓,但是一想到「已被除籍」四個字,他整個人像是被淋了一壺熱茶,渾身熱得冒煙。

是誰敢傳出這樣的假話,他的兒子再乖張不羈也是蔣家子孫,沒他同意誰敢胡言亂語!

「三閑表哥,你難不難過?」他祖父看起來不是很看重這個孫子,而是看重他科舉的成績。

「以後改口叫三閑哥哥。」他不想和謝府扯上關系。

「為什麼?」不解。

「因為我喜歡。」顯得親近。

「三閑哥哥。」陸青瑄從善如流。

表哥和哥哥並無不同。

「嗯。」他只有他的小泵娘了。

「你還沒告訴我難不難過?」要是她肯定很傷心,父族是京中望族,而他卻回不去。

「不難過。」不曾相識的人何來情緒。

「你騙人。」他還是在意的,只是他不想在意不值得的人。

「沒騙人,總有一天他們得求著我回去。」黑壓壓的一片跪在他面前,求他認祖歸宗。

「求你?」

「你知道我將來是什麼人。」他笑看她。

陸青瑄恍然大悟。「廢除丞相制的首輔大人。」

他一笑,卻笑得冷意駭人。「你都曉得要抱緊金大腿,他們怎麼會不痛哭流涕地將我當活祖宗供著。」「能不能別再提金大腿,我臉皮薄。」陸青瑄小臉皺成一團,覺得難為情。

她當初只想找個靠山,大樹底下好乘涼,沒想到整座山都是她的,怪不好意思。

「好,不提。」他看著她,一臉寵溺的笑。

「不許看我的臉。」她都臉紅了。

「看不到,蒙著面紗。」而他卻曉得面紗下那張臉多嬌女敕,宛若水做的一般,女敕得泛起薄紅。

「可我覺得你有透視眼。」重生之後她的五感特別靈敏,他沒有一點改變嗎?

蔣三閑低笑著往她腦門輕拍。「盡說胡話。」

兩人來到一品香酒樓,身後跟著各自的丫頭和小廝,一輛空馬車也尾隨其後,等著載小姐、小爺們。

一入門,酒香、飯菜香,往來非富即貴,光是伺候的人就多得叫人眼花撩亂,有男有女,十分熱鬧。

在小二的引路下,他們上了二樓的雅間。

驀地,一位衣著華美,身著掐花盤金彩繡鳳衣裙的小泵娘從隔壁的雅間沖出,一臉氣呼呼的往陸青這撞了上去,一聲道歉也沒有的帶著一群容貌秀美的侍女走下樓,嘩啦啦的,所經之處湯灑碗破,插著柳枝的半人高花瓶也碎成一片。

「她……她是誰呀!好大的脾氣,居然沒人攔下她?」好歹賠償損壞的東西吧,看來價值不菲耶。

「南巢公主。」三歲看到大。

「喔,是個公主,難怪……咦!她、她是南巢公主?」還是一個小、小豆丁?

「如假包換。」他可是深受其害,被她糾纏好幾年。

陸青瑄小聲地說著,怕被人听見。「可她是麻子臉。」

他肯定的點頭。「是麻子,不過不曉得是哪個多事的弄了什麼‘白玉珍珠霜’,她連抹了三個月就好了,麻子臉成了白玉無瑕的銀盤臉。」

人變美了,個性更差了。

「‘白玉珍珠霜’?」陸青瑄這表情變得很古怪。

「你也用過?」當時很受人吹捧,幾乎人手一盒。

「不是,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麼?」女子都愛胭脂水粉,不足為奇。

「大姊說她生了孩子後臉上有斑很難看,我剛好有一匣子御賜的南海珍珠,因此將所有的珍珠磨成粉再加上二十七種美膚女敕肌的藥粉混和而成,‘白玉珍珠霜’是我做的。」

當時她沒要賣,全送給大姊了。

看著她一副犯了錯似的可憐小臉,愕然不已的蔣三閑真的有哭笑不得的感覺。「不打緊,你不是想賺些脂粉錢嗎?咱們就賣‘白玉珍珠霜’。」

肯定大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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