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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女醫 第三章 悶聲發大財

烤鹿腿是真香,蘇照儀撕下一塊肉急不可耐的扔到嘴里,「真香啊!」

從沒想過鹽巴竟會成為一道菜的靈魂,要是再有燒烤用的醬料,那就更完美了。

「姊,真好吃!」杜知明已經記不得他有多久沒吃到肉了,一邊吃著一邊笑道。

如氏雖然沒有他倆那麼夸張,但也是一臉喜色。

蘇照儀吃了兩口後,便拿過一個空盤子,將鹿腿上的肉撕成一條一條的,放在盤子里,杜知明和如氏見了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兩人也一起幫著撕肉。

「給你爹送去。」家人這兩個字很微妙,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不是三言兩句能說的清的。

對于杜永,蘇照儀于他沒有任何的親情可言,但是看在杜知明的面子上,已經給了杜永教訓,她也不想過多再為難他。

「哎,我這就去。」杜知明高興的將盤子送到屋內去。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頓飯,蘇照儀讓杜知明磨刀,然後自己親自上陣將梅花鹿「五馬分尸」。

如氏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好端端的女孩子,拿起刀來一點也不含糊,一刀砍下去面色如常。

就連躺著屋里的杜永都看愣了,蘇家興旺時,蘇照儀是蘇家的千金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有人伺候的,蘇家敗落了,他們是過了苦日子,可是家里也還有如氏操持,蘇照儀不過是偶爾幫著打打下手,如今這般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幾人心里都有嘀咕,但蘇照儀又確確實實是她沒錯,這事兒是越想越不明白。

「舅母,用鹽巴將鹿肉腌制,做成臘肉,這樣存放的時間長。」古代沒有冰箱,若是這麼放著沒兩天肉就得臭了,這也是她買這麼多鹽巴回來的原因。

這對鹿茸才是最值錢的,補腎壯陽,生精益血,對男人來說這可是好東西。

今天賣草藥的時候,她也順便打听了一下鹿茸的價格,出價最高的一家鋪子給了二十兩,這種東西在桃園縣能買得起的那指定是大戶人家,藥鋪老板明擺著是中間商賺差價,看來她還得想法子直接賣給大戶人家才劃算。

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將梅花鹿處理好,那邊杜知明的藥也煎好了,蘇照儀洗了手,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了屋。

「能听見我說話嗎?」蘇照儀坐在床邊先是喂了對方幾口清水,爾後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床上人沒什麼反應。「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醒。」她一邊吹著湯藥,一邊小聲嘀咕著。

古代醫療條件有限,蘇照儀也不是神仙下凡,吹口仙氣就能讓床上的人起死回生,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還是老老實實的先把藥吃了吧。

「姊,你說他……」杜知明彎著腰,伸長了脖子打量床上的男人,「死不了吧?」

床上的男人臉色蒼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要不是還有微弱的氣息,和尸體也沒兩樣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男人氣息微弱,一勺的藥喝一半,吐一半,看著流出來的藥,蘇照儀一陣心疼,這可都是她的血汗錢啊,「行了,你回屋歇著吧,今晚我守著。」

「姊,還是我守著吧,你、你回屋歇著吧,你的病也才剛好,不能勞累。」杜知明心疼的說道。

上山、下山,又賣藥,做飯……這一天下來,他這個大男人都覺得有些乏了,杜知明不忍心再讓蘇照儀受累。

「這人救都救了,總不能讓他死在咱家吧,听話,今夜,于他來說是個坎兒,我在這守著穩妥些。」腿和肋骨的傷並不致命,但肩膀上的傷口若是感染了引起並發癥,在古代這才是最要命的。

杜知明完全不懂醫術,等他看出男人的反應有異常再通知她,可能他們就要直接給男人收尸了。

「姊……」杜知明不放心,還想再說些什麼。

「去睡吧,不需要兩人都在這耗著,放心,有什麼事兒我叫你,咱家這院子就這麼大,我喊一嗓子你保準就能听見。」蘇照儀背對著杜知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喂藥上。

「那成吧。」杜知明想了會,點點頭,退出了房間。

「你啊,最好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等你醒了,咱們得好好聊聊銀子的事兒。」又灑了大半勺的湯藥,蘇照儀用袖子擦拭著男人脖子上的藥汁。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就因為一時心善,這會更是雪上加霜,這要是撿回一箱金子該多好啊。好看的容顏也抵不過現實的骨感,他們家缺的不是好看的男人,缺的是銀子啊!

喂完藥,蘇照儀搬了個板凳坐在床邊。當醫生的時候,熬夜對她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她倒也沒覺得多辛苦。

夜深人靜,蘇照儀抱著手臂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母親,母親……兄長、兄……」

男人的夢囈聲吵醒了蘇照儀,她起身,眯著眼楮模了模男人的額頭,還很燙。

「哎……」蘇照儀嘆了口氣,扶著床沿站起來,搖晃著走到水盆前,將巾帕打濕擰干,小心翼翼的搭在男人的額頭上,「是生是死,就看今晚閻王爺收不收人了。」

「母親、母親……」

看著床上的男人,蘇照儀無奈的搖了搖頭,猶豫了一會,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放心吧,有我在,你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男人身上滾燙,但是卻止不住的發抖,脖子上、鎖骨上布滿了一層細汗,蘇照儀將被子向上拽了拽,將男人的身子蓋得嚴實。

這人生病的時候精神是最脆弱的,听著男人嘴里念叨著母親、兄長,想來這兩個人是最疼愛他的吧。蘇照儀坐穩,張開雙臂,隔著被子摟住男人的身體。

搖籃曲怎麼唱來著?蘇照儀下巴抵在男人的胸膛上,使勁想了一會兒,腦子里除了一首《小星星》,什麼歌都沒想起來。她從小在育幼院長大,連母親懷抱的溫暖都沒感受到過,又怎麼會听到母親唱的搖籃曲呢?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不行,太難听了,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蘇照儀被自己逗笑了,自言自語的老毛病又犯了,「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不痛了,你放心,我今晚哪兒都不去,就陪在你身邊。」

沉睡的病人也是有意識的,不知何時,溫暖的大手緩緩的握住了蘇照儀的手,男人的手掌很大,很燙,但是卻倍感無力,只要輕輕使勁兒,就能從這大手的禁錮中掙月兌出來,可是蘇照儀並沒有,她不僅沒有掙月兌,反而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蘇照儀是個醫生,早已見慣了生死,與其說一大堆安慰人的話,還不如努力提高自己的醫術,將病人從死神手里搶回來。

「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蘇照儀看著男人,就像是在念咒語一般,反反覆覆的說著這幾句。

神奇地,男人躁動的身體慢慢安靜了下來,被蘇照儀摟在懷里像是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呼吸慢慢平穩了下來。

蘇照儀握緊男人的手,眼皮有些沉重,緩緩的合上眼眸,她今天太累了,心想著小憩一會,應該不打緊。

疼!很疼!程郁、程——嗓子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一般,根本發不出聲音,手指有了知覺,是一種麻木的感覺,胳膊被什麼東西壓著,男人拼盡了力氣緩緩的睜開眼眸。

陌生的環境,還有……一個女人正抱著自己,這是陌生的面孔,他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昨夜,像是夢境,又很真實。「別怕別怕,我在你身邊」,有一個女人一直在他耳邊念叨著這句話,那個聲音很輕柔,很溫暖,讓他特別的安心,如果自己不是在作夢,那應該就是她的聲音吧。

自打懂事以來,這是他睡得最安穩的一覺,雖然全身的骨頭像被人打碎一樣疼,手臂還透著幾分麻木感……男人在心中苦笑,無數次,在他兒時生病時,無數次的向老天祈求,希望母親能抱抱他,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邊……

等他長大,早已放棄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想時,卻被一個陌生女人抱在懷里,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男人嘗試挪動手臂,沙啞的聲音從嗓中發出。

蘇照儀眯著眼楮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幾分遲疑、幾分迷糊,幾分的困頓……

屋外傳來鳥叫聲,太陽露出頭,光亮照射進屋中。

「你醒了。」蘇照儀揉了揉雙眼,迷糊著說道,「看來閻王爺昨晚心情好,沒來收人,你運氣不錯。」

蘇照儀從男人身上爬起來,挺直了腰桿。

「疼疼疼。」她一手扶著自己的「老腰」,一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

「你、是、誰?」男人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是這個聲音,昨晚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聲音!男人的嘴角勾一抹笑容。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一向謹慎的男人,卻沒來由的生出一股親切感。

「你的救命恩人。你腿斷了,肋骨也斷了一根,還有肩膀上有很深的傷口。」這是蘇照儀作為醫生的職業病,面對病患第一時間就將對方的身體狀況告知,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站起身,伸手模向男人的額頭。

男人俊美的容顏上先是閃過一絲不悅,爾後又生出幾分慌亂。沒人敢這般近他的身,就算敢,這會也早已變成一具尸體了。

她又不是佔他便宜,就想看看他還發不發燒而已,男人這般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古人真麻煩。

蘇照儀的手心貼上男人的額頭,另一只手貼上自己的,「朋友,你福大命大,燒退了,命保住了,再喝幾服藥,後面好好養著就行了。」

「朋友?你認識我?」男人的聲音還帶著沙啞,但是嗓中已感受不到什麼阻礙了。

「嗯?不是,你我相遇就是緣分,不妨交個朋友,你若不習慣,那、那我叫你公子吧。」想了一會兒,蘇照儀從大腦中搜索一個對古代男人合適的稱呼。

「你是誰?」男人退下了眼中的戒備,從始至終眼神都未從蘇照儀的臉上移開。

「蘇照儀,桃園縣的一個平民百姓,我和我弟上山打獵遇見了受傷的你,便把你救回來了。」蘇照儀也不想和他打啞謎了,他一直問自己是誰,不過是因為醒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安全感罷了。「你呢,還記得自己的姓名嗎?」

蘇照儀半眯著眼楮,等了片刻,耳邊傳來沙啞的聲音——

「謝辭。」

「哦。」蘇照儀淡淡的應了一聲,听了這個名字並未有任何反應,「天剛亮,你身體弱再睡會兒,我不行了,我守了你一晚上,挺不住了,我要去睡會,有事兒你喊我。」

蘇照儀擺擺手,搖晃著身子緩緩的走出門。

「蘇照儀……」謝辭口中念著這個名字,沒來由的笑了,他腿上夾著木板,赤果著上身,肩膀上纏著白布,里面傳來一股草藥味。

蘇照儀,他的救命恩人。謝辭從未對一個人有如此的好奇心,他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關于這個女人的一切。

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蘇照儀的臉上,蘇照儀是被如氏拉車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楮,看著屋頂發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果然睡了一會兒精神也好了不少。

蘇照儀起床簡單的梳理了一番,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床上的病人,她還真是個熱心腸的好大夫。

「餓了吧,別嫌棄,昨晚剩的鹿肉,還有今早剛出鍋的豆腐花,湊合吃點吧。」蘇照儀端著吃食進了房間,謝辭臉色還帶著病態的白,但是眸子黑亮,看他顯然精神恢復得不錯。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嘶——」謝辭掙扎著想要起身,早上兩人的見面太過匆忙,蘇照儀又急著回房睡覺,所以他還未來得及說些感謝的話。

「我說謝公子,我不都說了嘛,你斷了肋骨,好好躺著,別亂動。」蘇照儀將鹿肉遞到謝辭嘴邊,「別客氣,我這個人啊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心善,見死不救這事兒,我肯定做不出來。」

蘇照儀舌忝舌忝發干的嘴唇,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明明是杜知明心善,不忍心見死不救,她本是不想惹麻煩,甭管是活人還是尸體,她都想當作沒看見來著。

謝辭猶豫了一會,慢慢的張開嘴任由蘇照儀一口一口喂他進食,「為了給你療傷,剪了你的衣服,你身上的東西都在枕頭邊上呢,你看看有沒少什麼,若是少了,也是帶你回來的時候落在山上了,可不是我們偷拿的。」

話得說明白,可不能救了人還讓人給當成賊人,這可就太冤了。

謝辭轉頭瞧了眼枕邊,進宮的腰牌還有信號彈,重要的東西都在,他沒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吃飯。

喂過了謝辭吃飯,蘇照儀起身,理了理裙擺,「我有點事兒要出門,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回來。」

她今天一定得想法子把鹿茸賣出去。

自打進門,這男人就一直盯著她看,蘇照儀承認床上的男人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但是被異性這麼打量,換了誰都有些不自在。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家伙斷腿斷肋骨的,可不能讓他一直耗在他們家,等她忙完鹿茸的事兒,還是得盡快通知他的家人來接人才行。

「杜知明,鹿茸裝好了嗎?」

「裝好了姊,可以走了。」

蘇照儀收拾了碗筷,又囑咐了謝辭幾句便出了屋,這時屋外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這丫頭從哪兒弄回來的小白臉,咱家哪有多余的口糧養他!」說話的是杜永。

「舅舅,這宅子是我的,銀子也是我賣草藥賺的,我怎麼就不能養了?我還就喜歡模樣俊俏的小白臉了,你想怎麼著?」

自打吃了昨晚的那頓鹿肉,杜永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些,不過依然想法子在暗里嘲諷蘇照儀。「嘿,你這女兒家家的知不知道什麼叫名聲,你弄個小白臉回來,還伺候了他一晚上你都不害臊?」

謝辭听著杜永的話,微微皺眉,眼中透著寒意。

「醫者父母心,這話和舅舅你說了也是白說,我的名聲和一條人命相比,我自然是選人命的。舅舅吃飽喝足了就好好歇著,你那斷手斷腳的還得養些日子呢,別總沒事兒找事兒,你少說兩句話,咱家日後肯定興旺。」蘇照儀也不和杜永生氣,變著法的用話噎他。

「你!也不知跟誰學的,伶牙俐齒。」

「還能誰啊,跟你唄。走了走了,表弟,出門辦正事要緊。」

一家四口,舅舅、舅母、表弟還有……她。這女子的長相雖是小家碧玉,但性子卻是灑月兌直爽,還有從這一早上的對話可知,這個家當家做主的應該是這名女子。

有趣!有趣至極!謝辭閉目養神,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聯系上程郁才行。

蘇照儀先是帶著杜知明來到鐵匠鋪。

鐵匠鋪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個頭矮小,皮膚黝黑,但身子十分壯實,特別是一雙手臂,孔武有力,他見了杜知明便罵道︰「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你才來!」

杜知明還是個學徒,在這鐵匠鋪,勉強能吃上一天三頓飯,吃的多了還會被老板嫌棄,從早干到晚,一文錢都得不到。

杜知明可是她們家最有力的勞動力,蘇照儀怎麼可能再讓他被別人欺壓使喚。

「你是老板?」蘇照儀上前一步,冷著臉問道。

「你是誰啊?」鐵匠鋪老板遲疑的看著蘇照儀。

「我是他姊姊,今日前來便是告訴你一聲,他不干了。」蘇照儀露出職業式的假笑。

這放在現代,杜知明就是個童工。但古代沒有童工這一說,杜知明也就是個吃不飽飯、賺不了銀子的學徒,蘇照儀問過如氏,當初讓杜知明過來當學徒,就是她和老板的口頭協議,什麼文書也沒有,無憑無據,沒有賣身契,那就是自由身,想走隨時能走。

「你說什麼?」老板放下大鐵錘,明顯的不高興,「我管他吃管他喝,他娘當初求著我收留他,給他口飯吃,現在說不干就不干了,那我那些糧食還不如去喂街邊的乞丐呢。」

杜知明手腳勤快,听話,干活不偷懶,主要還不用花銀子,這麼個免費勞力,老板也不想就這麼放手。

「老板手里有我家知明的賣身契嗎?」蘇照儀還有正事要忙,沒空和眼前的人耗,「如果有,今天我帶走杜知明那就是有違王法,你可以去官府擊鼓告狀,若是沒有,他便是自由身,想走隨時都能走,誰都攔不住。」

蘇照儀身子瘦弱,但是氣勢頗足。

「既然你提到了吃喝,那我也不妨多說兩句。杜知明每天天不亮就來你這鋪子上工,天黑了才得以回家。你自個兒算算,若是雇個伙計,這一個月你至少也得給三吊錢吧,可杜知明在這,一個月干下來,一個銅板都拿不著。

「再說說這一天三頓飯,都不說吃好,他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我這個弟弟老實,也不和家里說,每天回家肚子都餓得咕咕叫,還非說自己在東家這吃撐了。」

蘇照儀故意大聲說話,惹來街邊鋪子的人都來看熱鬧。

「一個銅板沒有,一頓飽飯也吃不上,給你這天天免費做苦力,老板你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吧。」

「老徐,你這事兒辦得也太不厚道了,一個銅板都不給啊,你這伙計干活多勤快啊,你這……」

「可不是嘛,你瞧瞧我鋪子里那學徒,父母說送來學本事的,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影,渾水模魚,哪像這個小伙子認真負責。」

「這小子是學徒啊,這麼賣力干活,我還以為是你大方一回請回來的伙計呢。」

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兒大,大家三言兩語的說了起來,鐵匠鋪老板的面子也明顯有些掛不住。

蘇照儀今日來不是為了難為人,是要帶人走的,看了眼周圍的情況,緩和了幾分語氣,「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半大的小伙子了,日後贍養父母、娶媳婦都要銀子,總在你這白干也不是個事兒,今天這人我就領回去了,多謝老板這些日子對我們家知明的照顧,祝老板以後生意紅紅火火。」

她說完也不給老板說話的機會,拉著杜知明的手腕就把人帶走了,身後鐵匠鋪的老板扯著嗓子說了些什麼,不過這些話都被人群的吵鬧聲淹沒了。

蘇照儀一心都在那鹿茸上,也不想去和他爭論,老天保佑,如氏沒把杜知明給賣了,若是她真的傻到簽了賣身契,這會蘇照儀還要煩惱怎麼把人贖出來呢。

「姊。」杜知明悶頭跟在蘇照儀身後,欲言又止。

「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男子漢大丈夫別老揪著不放,以後啊,你就跟著姊姊我,我們姊弟二人總能在桃園縣混口飯吃。做人太老實了總會被人欺負,不好,同鐵匠鋪老板那樣萬般算計,心太黑了也不好,惹人厭。做人要學你姊我,對付黑心的人不能手軟,看到有人落難了,該出手時也要出手幫一把。」

杜知明听了蘇照儀一番話,覺得特別在理,不禁點了點頭。

蘇照儀心中壞笑,她這個弟弟真是太好拐了。

蘇照儀帶著杜知明去市集買了半斤糕點,然後又來到田間。

「大樹底下等我,別亂跑。」蘇照儀說完話,便拿著糕點匆匆走向干活的婦人。

杜知明站在遠處觀望,也不知蘇照儀說了些什麼,那些干活的婦人紛紛放下手里的活聚到了她身邊。

「看著你變開朗了,我們也就放心了,你有心了,還買糕點來看我們。」

「可不是嘛,可不能總苦著一張臉,想要有好運氣,得多笑才行。」

「對對對……」

幾個婦人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和蘇照儀閑話,女人聚到一起最愛聊的必然是八卦,都不用蘇照儀起頭,她們自己就聊到什麼張員外、李員外家的八卦上了。

「我听說張員外上個月納了第十一房小妾,那姑娘是隔壁縣城的,可年輕漂亮呢,張員外寵愛得不行。」

「張員外年紀多大了?」蘇照儀插話道。

「哎喲,我算算,應該四十有八了。」

「听說大太太氣瘋了,這兩年進了好幾房小妾,唉……這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听說有的小妾借著張員外的寵愛,還敢頂撞大太太呢。」

蘇照儀耐著性子陪著幾個婦人聊了好一會兒,將縣城里大戶人家的是是非非都模了個清楚。

「丫頭以後多去我們那走動走動。」

「嗯,謝謝陳嫂子,改天我再過去看您。」

蘇照儀回到杜知明身邊,「走,這鹿茸的買家有著落了。」

四十有八,十一房小妾,一個禮拜才七天,只怕這張員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姊,咱為啥在這守著,不是要賣鹿茸嗎,咋不敲門啊?」

兩人蹲在巷子的牆角里,盯著張府的一舉一動。

「狗眼看人低這個詞知道嗎?這個詞非常適用于大戶人家的下人身上,我們若是直接敲門,肯定會被趕出來,還不如在這蹲守張員外。」

她剛從張府門口的商販口中打听到,張員外一早出門去鋪子里了,既然離了家,那他總有回家的時候。

「姊說的在理。」杜知明認真點頭道。

臨近晌午,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張府的門前,一個身材臃腫穿著貴氣的男人被下人攙扶著下了馬車。

正主來了,蘇照儀站起身,風一樣的沖了出去,杜知明見狀緊隨其後。

「張員外,張員外!」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照儀長得好看,笑起來模樣更是甜美可人,那張員外身邊的下人原本是要趕人的,但卻被張員外給攔了下來。

「呦,哪里來的小娘子,找我有何事啊?」張員外將蘇照儀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有幾分姿色,不過看這身上的衣裳應是洗了好多次了,頭上、手上也沒有任何首飾,一眼便瞧得出是窮人家出身。

「張員外,小女子想和張員外做門生意。」

「什麼生意?難道是把你賣給我嗎?哈哈哈哈哈……」

那張員外一笑,臉上的橫肉跟著一起抖動,身邊的幾個下人也跟著色迷迷的打量蘇照儀。

「你說什麼,姊我們走!」杜知明護姊心切,張員外的話不乏羞辱之意,他可忍不了。

「張員外說笑了,咱大慶是有律法在的,拐賣人口的勾當,咱可不能干。」蘇照儀笑臉不變,一手攔住要沖上前的杜知明,一手掀開了蓋在竹筐上的花布,「這個,張員外您瞧瞧。」

張員外個頭矮,扶著手下人踮起腳來一瞧,「哎喲。」頓時眼楮一亮,兩根大鹿茸,壯陽補腎,這可是好東西。

「听說張員外前些日子剛迎娶了第十一房小妾,這東西想來應是用得上的,原本城東的李員外找我預訂一只鹿茸,不過好事成雙,小女子魯莽,就想來問問張員外,您要是一對都收了,這就是一樁美事,您若是沒興趣,那我也只能拆開來賣給李員外一只了。」蘇照儀壓低了嗓子看著張員外說道。

「嘿,小娘子,知道的不少啊,我那第十一房小妾這才剛入門。」肥頭大耳的張員外這會收起了眼中的色意,略帶幾分認真的瞧著面前的蘇照儀。

「張員外瞧您說的,這桃園縣的富戶,您若是排第二,誰敢排第一啊,您迎娶小妾那可是咱縣城的大事,有誰不知道呢。」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違心的話蘇照儀是說得越來越順口了。

「小娘子的個性我喜歡,這是好東西,那李員外懂什麼啊,還就買一只,丟不丟人,要收自然是要收一對的。」富人爭的是什麼?那還不是個臉面,蘇照儀既然提了李員外,張員外又怎麼能落下風呢。「說吧,小娘子打算賣多少銀子。」

這東西張員外其實早就有心思想買,桃園縣的藥房他都問過一圈了,不是沒有就是鹿茸太小,他看不上,今天難得看見這等上品。

「小女子是實在人,張員外也是爽快人,這對鹿茸,一口價,一百兩。」蘇照儀和張員外兩人對視,蘇照儀信心十足,臉上絲毫沒有女子的嬌羞,反倒是有幾分商人的精明。

「哈哈哈哈哈,小娘子是我小瞧你了,行,一百兩就一百兩,六子拿銀子去。」張員外一聲吩咐,身邊的下人急匆匆的跑進了府。「敢問小娘子這鹿茸哪兒來的?不會是後山……」

「那吃人的後山咱哪兒敢去啊,也不瞞張員外,這是我一遠房表弟,你瞧瞧這身子骨多壯實,這鹿啊是他和他爹在他們家那山頭逮到的,他們那窮鄉僻壤,不像咱這桃園縣富庶,這好東西找不著買家,沒法子才連夜趕路過來,想來咱們這縣城踫踫運氣。」

那山頭可是個寶山啊,在別人眼里是吃人山,在蘇照儀眼里可是金山銀山,她可不想把張員外的注意力引到那山頭上去。

「老爺,銀子來了。」六子氣喘吁吁的提著錢袋子跑了回來。

「好,小伙子不錯,以後再有什麼好東西,也別去李員外那了,你們啊就來我這,我瞧得上眼的,都給你收了。」張員外接過錢袋子高高拋起。

蘇照儀一把接過,「那是、那是,李員外哪兒比得上您啊,他啊,不大氣。」她笑呵呵的讓杜知明將竹筐卸下。

張員外身邊的下人急忙接過。

「張員外,小女子就不打擾您了,天熱,您回府好好休息。」

「行!」張員外得了這對鹿茸心情大好,笑呵呵的擺了擺手,「回吧回吧,哈哈哈哈。」

杜知明原本要走,卻被蘇照儀拉住,蘇照儀彎腰恭恭敬敬的對著張員外行了個禮,杜知明有樣學樣。

原本已經進門的張員外回頭瞧了一眼,「小娘子,懂規矩,我喜歡,哈哈哈哈。」他大笑著進了門。

「一百兩,咱、咱家發財了。」杜知明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財不外露,男子漢大丈夫要沉得住氣。」蘇照儀雖然這麼說,但是嘴角的笑容卻也透露出她心情大好,「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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