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小說網手機版
簡體版
夜間

娘子帶福來 第一章 巧手設計立大功

日頭由天邊層層迭迭的山巒中落下,前一刻還亮晃晃的天,轉眼只余下微光。

位于常寧縣縣衙後巷巷口的木家雜貨鋪,鋪子里幫工的小三哥夫婦,一個掃著地,一個裝著門板,準備打烊。

「小三哥,別全關上了,留一扇門給我,晚點我可能還會出去一下。」店里坐在櫃台盤賬的木小桐見光線突然暗下,連忙抬頭提醒,順手點亮了油燈。

「好咧!」小三哥裝好了四扇門板其中三扇,拴上門閂,留了一個空,隨即轉頭看向油燈下面容姣好、笑意盈盈的少女,有些擔憂地道︰「小桐,妳也別等太晚了,那林巡檢也不見得會從後巷回來……」

「他會的。」木小桐很有把握地笑道︰「只要我店里亮著,他必然會從這里經過再回衙門。」

她穿著一襲白底暗繡雲紋衫裙,外罩豆綠色撒花褙子,白色的綢緞絛子將腰肢勒得細細的,垂下一束帶流蘇的吉祥如意絡子,坐在那兒直起身子後更顯玲瓏浮突,即使在這樣的深秋看起來也清新甜美。

掃好地的小三嫂听到他倆的對話,忍不住多盯了這嬌人兒一眼,不贊同地皺起眉。「但妳畢竟是一個弱女子,還長得那樣標致……要不我們陪妳等?」

「不了,嫂子還得趕回去給大娘和狗兒做晚膳呢!狗兒一直說想吃我蒸的包子,我做了幾個讓嫂子帶回家,可別耽擱了餓著孩子。」木小桐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他人。

如此貼心的女孩兒啊!可惜就是命不太好……小三嫂嘆了口氣。「那妳一個人小心點,如果有什麼事,寧可別等了也要先把門關好。」

木小桐應了聲,起身送走小三哥夫婦,站在門口望了望陰暗的天色,心知要等的人約莫還得一個時辰後才會回來,便又鑽回了店里繼續盤賬。

兩年前,木小桐的父親因病驟逝,留下她一個獨生女。

木家是祖傳的機關術世家,木父只習得其中木匠的手段,便將家中的木匠鋪經營得紅紅火火,當木父故去,每個人都覺得木匠鋪後繼無人該倒閉了,想不到木小桐繼承了祖傳的機關術,比父親的手藝更是青出于藍,做出的商品新奇精致,硬生生將木匠鋪轉成了雜貨鋪,賣些便利生活的小用具,兼之原本木匠鋪的幫工小三哥夫婦為人熱忱,願意繼續幫她掌櫃看店,木小桐竟是在人人不看好下支撐住了木家雜貨鋪。

一個外貌秀致清雅的孤女,名下還有一家店,自是受人覬覦的,一年多前,木小桐遇到了當地的地痞騷擾,欲毀其清白,千鈞一發之際,路過的常寧縣巡檢林晉路過,恰巧救下她,木小桐死里逃生,對林晉的感激不言可喻。

自那時起,她便用盡各種方式想報答林晉,除了送禮送吃食,私底下為他裁衣做鞋等等,除了以身相許該做的都做盡了,但林晉性格正直,甚至可說正直到有些古板,自然都是拒絕,對她不假辭色。

不過木小桐聰明機靈,自是能找到他拒絕不了的時機,所以她得逞的次數還不少,久而久之林晉也記住了她這個人,知道她的店面就在縣衙後巷,平時會故意由後門回縣衙,也算是替她鎮鎮場子,還她人情。

但林晉不知道的是,日久會生情,一個芳華少女,對著一名英挺青年一腔心思的報恩,很容易就變了味道,所有的付出到最後都夾雜著絲絲縷縷傾慕之情。

可惜那個呆頭鵝面對她時總是面無表情,送往迎來公事公辦,每每讓木小桐挫折得很,小三哥夫婦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替她的痴心搖頭嘆息。

便如最近,縣里出現了飛賊團伙,不少富商地主之家慘遭洗劫,還有幾家姑娘受惡賊污辱,林晉因此事忙得日日晚歸,白日查案,月上樹梢才能回衙門巡檢司應卯,木小桐得知此事,總忍不住延遲了閉店時間,為他留一盞燈,在他腳步聲接近時出去和他打聲招呼,送點吃食,甚至只是見他一面都好。

只是今晚他似乎特別晚,一更的鼓聲都已打響許久還不見他回來,不免令木小桐有些擔憂,再沒有心思盤賬。

隨手抓來披帛往身上攏了攏,她起身走到店門口,靠著門框朝著幽遠黑暗的道路盡頭望去。

深秋的夜里路上已沒有行人,偶爾幾家窗里溢出燈光,忽明忽暗的,夜風一吹便引動路旁槐樹發出沙沙聲。

突然間有個什麼動靜,卻是路邊野貓,在夜色里只剩下兩顆眼楮晶亮閃爍,木小桐終于覺得有些膽寒,只是憑著心中的一股意氣,繼續等著。

慢慢的,一抹人影出現,木小桐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看清楚,果然是她朝思慕想的男子,邁著穩健平緩的步伐朝著她的方向行來。

木小桐心喜,這下什麼膽寒都忘了,連忙轉回店里,急匆匆地拎了個包袱出來,在那人還沒走近時,她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

「阿晉哥!」在這常寧縣,每個人都稱呼他林巡檢、林爺、林巡台等等,偏偏木小桐就要稱其為兄,如此顯得她與眾不同,也親近點。

林晉遠遠地就見到了她的動靜,最後見她停在身前,只得靜靜地瞪著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皺眉沉聲道︰「天色已晚,現下縣里不太平,妳該早些關店,怎麼還跑出來街上!」

小姑娘店開這麼晚的用意明顯,反正她幾乎沒兩天就在他眼前晃悠一趟,他不必問,直接歸咎于對他的關心,這份心意他領,卻忍不住責難著她太過忽視自己的安全。

但也是這樣的他,更讓木小桐上心。她的喘息微定,將手上的包袱直接塞進他懷里。

「你這人責任心重,最近為了飛賊的案子廢寢忘食,必然沒有時間用晚膳,等會兒你回縣衙,只怕立即又要與縣太爺議事,更是沒時間吃了,這樣餓久了,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木小桐見他要遞回包袱,連忙退了一步,「包袱里只是一些吃食,沒有什麼珍貴的,你不必介懷。」

「無功不受祿。」他板著臉道。

木小桐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毫不怯懦地正視他。「你身為常寧縣巡檢,自是要好好保重身體,否則如何保家衛民?你餓著肚子,體力反應皆不比尋常,萬一現在遇了飛賊,你可有把握追上他?」

林晉啞口無言,因為他的確很餓,餓到讓他去追賊都有心無力,她居然能問到他辭窮。

「所以你明明有功,這點東西,就當成百姓的孝敬收了吧!」她笑吟吟的,一點也不在意曾被拒絕,反正被拒絕久了,她也習慣了。

這丫頭從來都是能言善道的,林晉不知道莫名其妙收了她多少東西,都是被說到推拒不得。

他也知道她想報恩,不過他認為她報的恩,已經遠超過他應得的。

他身為地方巡檢,救民于水火是職責所在,他從來不覺得救了她有什麼了不起,值得她記掛成這個樣子。

不過既然推卸不得,他只能默默收下包袱,對她說道︰「那林某便謝過姑娘相贈。夜深露寒,姑娘該回了。」

「我不冷的……」以為他在關心她,木小桐有這麼一瞬間的興奮,連忙拉了拉身上披帛向他示意。

「妳不冷我冷。」林晉卻是瞄了眼她的披帛,再低頭看著自己單薄的袍服,直言不諱。

木小桐被他噎著,一腔熱情化為冰寒。這人說話永遠這麼實在,要不是她心意堅定,早被打擊得千瘡百孔。

「那阿晉哥你快回……啊不,是我就回去了,你記得吃飽再去忙。」木小桐即使不舍,倒也識相,很干脆的轉身離開,不耽誤他的事。

林晉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她進到雜貨鋪內,還朝他揮了揮手裝上門板,他才慢悠悠的繼續朝著縣衙走去。

被她一提醒,他這會兒真覺餓得不行,手上包袱里不斷有濃郁的肉香飄入他鼻間。橫豎都收了,他也不矯情,打開包袱想看看里頭裝了什麼吃食,然而入目的畫面卻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只這麼粗粗一看,包袱里至少有二十個包子,難怪拎起來頗有分量。

要是換成別的壯漢,吃個四、五個包子總該會飽,不過林晉天生的大食量,這二十個包子或許恰恰才夠他不餓,想不到這丫頭連這事都知道,為了報他救命之恩,也算是用心了。

林晉完全沒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去想,拿起包子邊走邊吃,同時猶豫著要不要留個幾顆包子給同樣食量不小的知縣林敏德。

他這陣子追賊,算是有些模清了飛賊作案的頻率,只怕今日的議事時間不會太短。

巡檢與捕快不同,捕快是賤吏,但巡檢是正經的九品武官,掌一方甲勇訓練、巡邏維安,雖受縣令管制,卻是由兵部管轄、吏部登記在案的。

如今常寧縣的知縣林敏德是林晉的親大伯,他上任時常寧縣並無巡檢司,當時此地有賊寇作亂,縣衙衙役無法平定,林敏德遂奏請成立巡檢司,同時提拔了自己的佷子林晉為巡檢。

林晉自小父母雙亡,受伯父林敏德及其妻于氏照顧甚多,林敏德心知他無心文途,學堂之外還讓他拜了武師,所以如今的林晉也算文武雙全,林晉為報答伯父,任官後剿匪自是全力以赴,後成功平匪,巡檢的位置也算坐穩了。

這次的飛賊便是縣衙的捕快無能為力,所以林敏德讓林晉率人替他抓賊,只是飛賊高來高去,林晉的手下即使有些能耐,輕功一途是怎麼也比不上的,所以幾次抓賊的機會皆是鎩羽而歸,才讓這個案子變得棘手。

一邊思索著案情,一邊吃著包子,手上的包袱越來越輕,待他走回縣衙,恰巧遇到林敏德往外頭走,兩人打了照面,他手上還拿著半顆還沒吃完的包子。

「回來了?」林敏德等了他好半晌,雖想立刻問明案情,不過瞄到他手上的吃食,還是不由先關心道︰「還沒用晚膳?」

「正吃著呢,大伯可要吃些?」林晉打開包袱,卻發現包袱里的包子早被他一掃而空,只剩他手上那半個。

木小桐那丫頭簡直精了,將他的食量算得分毫不差,他以為自己還能留幾個給林敏德。

林晉一點尷尬都無,索性將手上半個包子一口吃掉,對著林敏德正色說道︰「沒了,被我吃完了。」

林敏德要不是了解自家佷子的直率,當真會被他氣得無言以對。他只是哭笑不得地擺擺手,挑眉問道︰「雜貨鋪那丫頭送的?」

「嗯,味道不錯。」林晉頓了一下,「只是包子冷了,有點腥,下次叫她改進。」

林敏德相信自己若是木小桐,听到這話應該會哭出來。林晉為人木頭也就罷了,還是塊朽木,哪家姑娘看上他當真倒了八輩子楣。

橫豎林晉的終身大事有妻子于氏張羅著,這佷子再是遲鈍也打擊不到林敏德,于氏最近到處打听,只怕很快就會有結果。木小桐也好,其他姑娘也罷,林敏德不由有些憂慮地看著林晉,這孩子高大英挺,光看外貌絕對百里挑一,就是這性子……他娶得到媳婦嗎?

隔日一大早,木小桐是微笑著醒來的,想到昨日林晉收了她做的包子,心情不由大好。

她起身梳洗,換上了一襲湖藍色瓖花棉裙,上搭雪青色比甲,雖是棉質,但經過砑光,那光滑的布面比起綢緞也不差多少,穿在她身上,雅致而不顯寒酸,再綰一個單螺髻,別上淺紫色絹花,她習慣的就是這樣簡單不繁復的打扮,也能凸顯她今日鮮亮的好心情。

木小桐的住處是雜貨鋪後附帶的院子,廳堂房舍院落灶房茅房一應俱全,還帶個半大不小的花園,她至灶房簡單的將昨日剩下的兩個包子熱了熱,就著溫水囫圇吃下,接著沒有到前頭鋪子里,反而一頭鑽進了以前父親的木工房。

搗鼓了好一陣後,她走出木工房,手上多出了一副造型特殊的拐杖。

時人拄杖,都是一支直挺挺的到底,但木小桐總覺得那用起來並不穩當,萬一遇到路滑,很可能摔得更慘,她新制的拐杖雖也是直挺挺的一支,但到了底部卻有著四腳,如爪箕張,如此拄杖行走時著力點更多,自是更加平穩。

這拐杖是要送給住在左近隔著幾戶的丁婆婆,丁婆婆算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對她極好,兩年前木父病逝,她一個年輕女孩對父親的身後之事諸多不明,皆是丁婆婆協助她處理。

前陣子下了幾天雨,丁婆婆膝痹犯了,坐臥行止疼痛不堪,木小桐見她拄著支老沉的拐杖,走得巍巍顫顫,心里就直替她擔心,她將所有能幫丁婆婆的方法全想了一遍,最後才做出了這麼一支輕巧方便的拐杖,希望有些幫助。

這成品要做出來不難,難在有這個想法,木小桐喜孜孜的拿著四腳拐杖,到了前面的鋪子里。

恰好此時沒有客人,小三哥夫婦見她手上那支怪模怪樣的東西,好奇地上前打量,一听她說起用途,不用嘖嘖稱奇。

小三哥直接接過拐杖,試用著走了一圈,稀奇地說道︰「這東西不起眼,用起來卻好,一點都不費力,地面又抓得穩,也不怕失手滑了。」

小三嫂也覺得好用,不由笑道︰「要不妳多做幾支在店里賣得了?」

木小桐聞言失笑。「誰會到雜貨鋪里買拐杖?」

小三哥一听可不認同,理直氣壯地道︰「妳這雜貨鋪賣的東西,又有哪樣正常了?人家雜貨鋪賣的柴米油鹽,誰像妳在鋪子里賣西洋的八音盒子?」

木小桐一直有管道取得一些罕見的海外之物,那八音盒子就是她得到後拆開研究,自己又做出來的,上了鏈後打開盒子放出的音樂是輕快的「陽春白雪」,可惜木小桐音律平平,一開始的陽春白雪奏得歪七扭八,當時听得小三哥笑痛了肚皮,改良了幾次才尚稱悅耳。

小三嫂也指著櫃子上某處說道︰「不只,咱們雜貨鋪還賣花簪,能當成暗器使呢!小桐做出來後也才賣出去過一支,送我都不敢用。不過妳那拐杖看起來是好的,怎麼都該比花簪賣得好。」

受不了兩夫婦的調侃,木小桐直應了多做幾支拐杖放店里才逃出了雜貨鋪,由于出門得急,忘了披件薄襖,剛接觸到冷風時她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雜貨鋪子在巷口,她走到丁婆婆家只是幾步路,但過了丁婆婆家再繼續走一會兒就是縣衙後門,為方便衙役進出,後門白日是不關的,木小桐前往丁婆婆處時忍不住超過了丁家,在衙門那古樸的後門前偷偷往里頭瞅了一眼。

里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灰撲撲的屋牆和幾棵要死不活的松樹。

木小桐收回目光,死心地又往回走,丁家是帶院子的青磚瓦房,因著丁婆婆的孫子丁群在縣衙做衙役,才攢下了錢買這間房子,木小桐進去時,丁婆婆正坐在院子里擇菜,一見到她來,立即笑得臉上全是褶子。

「小桐妳來啦!」丁婆婆放下手上的菜,抓起身邊那粗重的拐杖便要吃力地站起。「妳怎地穿得這麼單薄?婆婆今天煮了姜糖水,去取些與妳喝。」

「我自己來行了,丁婆婆妳坐。」木小桐連忙扶住丁婆婆又坐下,到底沒去喝那姜糖水,倒是先興沖沖的賣弄起自己新做的四腳拐杖。「丁婆婆妳看,這是我做給妳的拐杖,四只腳的站得穩,我用的是雞翅木,質硬材輕,拿起來不吃力又堅固,妳試試看。」

木小桐展示了一番用法,才將拐杖遞過去。

丁婆婆好奇地接過,馬上用新拐杖撐著自己站起來,一用就知道好處。以前那支拐杖拄著時,她往往不敢用全力去依靠,免得拐杖滑開摔了她這把老骨頭,可是這回木小桐做的拐杖可不同,她能感覺到杖足緊抓著地面,用手大力搖都不會滑動,所以她很輕易就將自己撐起來了。

持杖走了幾步,丁婆婆越用越歡喜,不由笑道︰「好東西啊好東西,做出這樣的拐杖,小桐真是難為妳了。」

「丁婆婆用得好就行。」木小桐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丁群哥也該回來用午膳了,那我先回,不打擾婆婆做飯了。」

詎料丁婆婆卻是擺了擺手。「群哥兒不會回的,最近這陣子,衙門里的人為了飛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哪里又管得了回來吃飯,能在衙門里隨便吃點就不錯了。」

木小桐隨即聯想到了林晉,這幾日他亦是早出晚歸,飲食不定,不由很有共鳴。「是呢!最近衙門的人都辛苦了,那群飛賊著實腦人,幸好我家不是什麼豪門大戶,賊不光顧,否則就我一個人,晚上怎麼還睡得著。」

「我家群哥兒說,其實飛賊武功不如何,就是輕功厲害,一個個在天上高來高去、飛檐走壁的,滑溜得很,縣里能追得上他們的也不過就林巡檢一個,但一個人又如何抓得了那麼多人?總歸是功虧一簣。」丁婆婆搖了搖頭。

「所以並不是飛賊多厲害,而是不好抓?」木小桐心中一跳,某種思緒由腦海一閃而過,讓她一時怔然。

丁婆婆此時已拄著拐杖走了院子一圈,相當滿意,不由更感念木小桐的心靈手巧,抬眼望去見她偏著頭似在沉思什麼,那種恬靜美好的樣子卻又令丁婆婆有些心酸起來。

木小桐今年也十七了,在這附近也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若是她爹還活著,這樣聰明伶俐的漂亮娃兒,不知道多少家爭搶著提親。壞就壞在兩年前她十五,該議婚的年齡父親驟逝,她因守孝三年出嫁不得,待三年之後她也十八了,婚事更難談,遑論她父母雙亡,原就是令人挑剔的一點。

丁婆婆嘆了口氣,想到自家丁群也是老大一個單身漢,想替他找個好人家的女兒成親,他就是百般拒絕,不禁令人氣苦。

這年頭的孩子們要湊成對,怎麼就這麼困難……

等等!丁婆婆又看了一眼木小桐,心中不由起了一點想法,這現成的媳婦好人選不就正在眼前嗎?

越想越覺得興奮,丁婆婆恨不得立刻開口向木小桐提親,不過丁群脾氣硬,不向他問清楚,丁婆婆可不敢自做主張,萬一丁群不應,那又要苦了木小桐,還傷了兩家人感情,所以丁婆婆硬生生的壓下自己那點心思。

此時木小桐才剛由自己的沉思里回過神來,或許是想通了什麼,眉眼之間多了一股躍躍欲試的意氣風發,迫不及待的想回家試試自己方才的靈光一閃。「丁婆婆,拐杖還喜歡吧?我店里還有事先走,就不打擾了。」

要是往常,丁婆婆怎麼也會留她下來用個午膳,遑論人家還送來了特制的拐杖,不過今天丁婆婆心里有事,便也沒多留人了。「好的,小桐妳回去的路上小心啊!」

木小桐向丁婆婆道了別,離開了丁家,又回到了衙門的後巷,只是這會兒她遠遠看向那扇古樸的後門,並沒有再走過去查探,心中也不再患得患失。

她腦子里想的事要是能成的話……那個人看著她的平淡目光,會不會多一絲光采?

林晉從收到二十個包子之後,至少有七天沒有再看到木小桐。

自救下她之後,她總是每隔一兩天就會出現在他面前,弄得他現在沒見到她竟不太習慣了。

過去總是從前門光明正大回衙門的他,不知何時也開始走後巷,其實現在每個人也都知道木家雜貨是他罩的,不少同僚為此取笑他,但他不為所動,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好像非得見到那如花的笑顏才能安心,一日的工作才算結束,所以當她突然消失不見,他心底竟有種難言的不安,怕她出了什麼事。

白日經過木家雜貨鋪,他忍不住往內看一眼,卻總是看見那對叫小三的眼熟夫婦,木小桐卻是芳蹤不見。

到了夜間,那熟悉的燈光不再,他知道她就住店後,但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在這種時間去敲門,只能放慢腳步,極盡耳力去听後方的動靜,可沒有,什麼都听不到……

這樣的憂慮雖不至影響生活,總歸讓他的心情有了些起伏。

然而就在這一日夜晚回衙,他又經過木家雜貨鋪,遠遠的竟見到那盞燈又亮了起來。他目光一閃,本能的加快了步伐,果然在走到鋪門口前時那令人有些牽掛的丫頭沖了出來。

「阿晉哥!」木小桐面露驚喜迎到他面前,像是等了他許久。

心中的牽掛放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隱然的怒氣,林晉皺起眉,本想先來一段訓話,但剎那間想到自己又不是她的誰,連質問她去處及安危的資格都沒有,一時之間啞了口。

木小桐卻不介意他的異樣,直接拉著他的袍袖,一把將人拉進了雜貨鋪。

本以為頂多就到鋪子里,想不到她一直將他拉進了後院她的居處外,在花園里興沖沖地道︰「阿晉哥你終于回來了!我有樣東西要讓你看看,花了我好久時間呢!」

林晉第一次踏入她的私人住所,這麼晚了孤男寡女,不由有些坐立不安,連說話都僵硬起來。「有話直說就好,別拉拉扯扯……」

然而他的話才一開口,見到她取出的東西後,也不由目光一凝,頓時忘了自己還想說些什麼。

木小桐手里拿著的是一副飛爪,但卻比尋常的飛爪要小些,像玩具似的。

林晉是懂行的,那爪勾在夜里仍精光閃閃,足見用的是上好的鋼,強度絕對不輸給一般飛爪,而通常飛爪後頭會接一根繩子,讓人拋向高處勾住,能沿著繩子往上爬。可是這副飛爪後頭看不出接了什麼,另一端卻是連結在她手腕上一個鐵環之上。

「阿晉哥,這是我改良的飛爪,絕對比你們現在使用的要便利多了。」木小桐迫不及待的示範給他看,她先亮出手腕上那鐵環。「鐵環上有個機簧,從這里按下,飛爪便會彈射出去,這彈出去的力道很強,使用時得小心點。」

她揚高手,直接按下機簧,那飛爪嗦的一聲朝著屋頂飛射過去,就這麼緊緊的勾住了屋檐。

林晉看得目光閃爍,他好像有些明白她這般設計是為了什麼了。

木小桐卻不知他心情,兀自興致勃勃的說明著。「你瞧瞧,這飛爪後頭我接的是摻了銅的細鐵索,要的就是它夠堅韌,也能彎曲,現在飛爪勾住了屋檐,只要我再單擊手上鐵環的機簧,鐵索就會自動收回,只要使用的人有點兒輕功的能耐,鐵索就可以帶著人飛起,是不是省力多了……」

說完她就想按下鐵環上的機簧,林晉連忙道︰「慢著,妳懂輕功嗎……」

「我不懂……啊!」不過來不及了,木小桐一按下機簧,整個人就被鐵索帶了出去,她示範得太開心,一下忘了自己並不會輕功,加上人又輕,一個失手居然被帶飛了起來。

林晉二話不說一個大跨步追上,順手摟住她的腰卷到自己懷中,不過手環還在她手上,怕她受傷,他並沒有與飛索之力拉扯,反而是借著這股力繼續前進,最後兩人被帶飛至屋檐,他另一手往屋檐一按,摟著她輕巧地一翻,穩穩地立在了屋頂上。

木小桐簡直嚇壞了,緊緊摟著他的腰,嬌軀還微微發著抖,當林晉與她慘白的小臉對上時,原本想責備她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月色之下,林晉與木小桐依偎在一起,黑袍的衣襬飄揚,月白色的裙裾飛舞,在黑夜中構成了一副魅惑卻又綺麗的畫面,若有旁人見著,必會驚嘆兩人天人之姿,美好得不像真的。

林晉有些別扭的感受著懷里那綿軟馨香得不可思議的女人,心中起了一絲異樣的波瀾,可是摟著她腰的手卻不敢放,因她柔似無骨,只消一放手她絕對會掉下屋頂。

而木小桐此時也慢慢由驚駭中回過神來,明知道自己不該與他如此親密,但她卻放任自己摟著他的腰,整個人害羞地埋在他胸口,因為過了這次,以後可能再沒有親近他的機會。

這一刻,像是有某種奇異的氣氛籠罩著兩人,這種感覺很陌生、很微妙,卻不令人討厭。

林晉總覺得這樣不好,索性把心一橫,摟著她一跳回到了地面,那飛爪也順勢收了回來。

「妳……」林晉很快地放開她,欲言又止半晌,才硬生生轉移話題打破這樣曖昧的氛圍,「我想我知道這飛爪如何使用了。」

「阿晉哥,對不起,我差點連累你了。」木小桐離開了他的懷抱,悵然若失,這回倒是很乖巧地認了錯。

身為機關設計者,居然自己中了招,祖師爺怕不得被她氣得從墳墓跳起來。

「我本來只是听說衙門的人好幾次圍困飛賊,卻敗在輕功不好被他們逃月兌,若是這樣的飛爪我多做幾個,也能幫助衙門抓賊,阿晉哥你就不用每天忙到三更半夜了……」

「罷了,妳這樣東西,確實幫助很大,以後別再那麼疏忽就好。」他方才也被她驚出一身冷汗,只是事後一想,她傻兮兮的被自己做的玩意兒勾到天上去,那模樣真是有些好笑。不過他為人厚道,不至于就這麼嘲笑她,只是認真地說道︰「妳說的對,其實我們幾次都已經圍住了飛賊團伙,但他們輕功當真厲害,雖沒有飛檐走壁那般夸張,但輕輕一跳躍過圍牆翻上屋頂什麼的毫無滯礙。我們的人即便武功不俗,輕功卻都不到家,還得慢慢翻過牆或爬上屋去抓人,賊人早逃得無影無蹤,如今有妳這飛爪相助,每個人稍加訓練一下,應該很快就能抓到他們!」

聞言,木小桐高興極了,因為她真的幫上了忙,彷佛抓這飛賊自己也有分似的。「這飛爪並不難做,只是含銅鐵索的部分比較麻煩,要阿晉哥幫忙尋匠人訂做。我這幾日再多做幾個飛爪,保證讓你們每個人都有,盡早將賊人抓住。」

林晉毫不遲疑地應下,對她這出眾的技藝,不由好奇地問道︰「妳怎麼懂得做這樣精細的東西?我記得妳父親是木匠,就算他將手藝傳給了妳,這樣的東西也不是一個木匠應該做得出來?」

「我青出于藍啊!」木小桐眨了眨眼,這會兒又恢復成那個有些嬌俏、有些精明的自信女孩兒。

當她這麼說時,林晉只當她吹牛,但听完她接下去的話,他當真相信這飛爪完全出自她之手。

「其實我們木家祖上傳下高明的機關術,我父親只學習了其中關于木匠手藝的部分,至于我嘛,可是將祖上的機關術學全了,所以才會把我父親的木匠鋪改成雜貨鋪。」木小桐搖頭晃腦,洋洋得意,居然看上去有幾分可愛。「阿晉哥你沒逛過我家鋪子吧?里面好些玩意兒,有西洋的八音盒子,改良的小型磅秤,更適合拿在手上不會掉下來的筷子,隔熱的鐵碗,帶耳朵的杯子等等,那些東西可都是我做出來的,用起來很方便,銷路都很不錯呢!」

「我相信。」林晉深深地看著她,看得她俏臉微熱,接著毫無預警地朝她的臉蛋伸出了手。

月色朦朧,孤男寡女氣氛原就有些旖旎,他又突然感性起來,似乎情動想模她的臉,讓木小桐心中撲通撲通的跳著,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想不到林晉的手停在了她的臉前,比了一個圓。「……我真的相信妳店里生意不錯,才能把自己的臉養得這麼圓。」

木小桐俏臉一沉,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她開始懷疑自己會戀慕上這個男人,該是被老天爺詛咒了吧?

「妳將那飛爪給我,我讓縣太爺看看,所有制作需要的費用與材料由縣衙包了,總不能讓妳出錢又出力。」林晉完全沒察覺自己有什麼問題,兀自公事公辦地朝她說道。

事已至此,木小桐也不期待他會對她大加夸獎或青眼相加,很干脆地將飛爪交給他。不過她到底不是太在乎做這些飛爪是誰出的銀兩,她在意的是他是否真切的收到了她想幫功他的心意。

「那我便預祝阿晉哥你們馬到……喔不,是爪到成功!」她真誠地道。

林晉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她這句祝賀,接著正色說道︰「天色這麼晚了,我便不從前門離開,直接翻牆回去衙門了。」

說完,他猛地一個踮腳,身子輕而易舉地翻過了她後院的圍牆,直至身影消失,那姿態之瀟灑,簡直讓木小桐看得別不開眼。

「這……這可是為了我的名聲,所以才不走前門反而翻牆走?其實阿晉哥也是有體貼的時候……」

這端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著,想不到牆那端的男人卻未走遠,還冷靜地回了一句話,讓木小桐險些流淚滿面。

「和妳的名聲無關,我走這里,回衙門比較快。」

木小桐的改良飛爪在林晉報到衙門後,受到了林敏德的大力稱贊,接著衙門便撥下了一筆銀兩,專門用在制作飛爪上頭。

林敏德更瞧出了這改良飛爪的遠景,不僅僅能用在抓常寧縣的飛賊,用在軍隊里拿來攀城牆、工事上用來登礦山……等等,諸多功能利國利民,所以他讓林晉去征得木小桐同意後,取得了制作的圖稿,將此項物品提報到了朝廷。

林敏德雖非重臣,卻也有他上達天听的管道,木小桐這份功勞不怕被剝奪。

過了十日,在木小桐日以繼夜的趕工下,總算讓常寧縣部分衙役及林晉的手下人手一副飛爪,又過了五日,當飛賊團伙趁著月黑風高頂風作案,林晉等人猶如天兵天將降臨,將飛賊圍困。

飛賊們以為自己像能以前那樣靠著杰出的輕功逃離,想不到這次縣衙派出的人竟用了道具——一種看都沒看過前所未有的飛爪,衙門的人飛起來比飛賊們還快,跳起來比他們還高,自然成功的拿下了這群賊寇,無一月兌逃。

當林敏德審問這些飛賊時,意外發現這些飛賊們原是在京城作了幾起大案,甚至與吏部尚書家中幾條人命的命案有關,之後京城全城戒嚴抓賊,飛賊們認為不宜再留,才往南逃竄。

憑著過人的輕功,他們一路偷一路搶一路殺一路逃,沒有任何縣衙甚至衛所兵能奈他們何,最終來到了常寧縣,常寧在贛南也算個富縣,飛賊們原想著留一陣子將荷包裝滿,想不到竟栽在了這里。

若說常寧縣巡檢林晉的手段令他們忌憚,那木小桐發明的飛爪就令他們膽寒。

得到了這一連串的消息,林敏德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連夜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奏折,除說明如何抓到飛賊,更列明了一條條他們逃逸途中犯下的大案,天還沒亮便命人快馬加鞭的用最速件送至京城。

好不容易等到林晉清晨來點卯,林敏德連忙召見了他,喜上眉梢地道︰「阿晉,咱們抓了那群飛賊,只怕這回立的功不小。」

巡檢司雖是負責維護治安,但詔獄卻不是他們的責任,所以飛賊審問的結果,林晉一無所知。

林敏德細細的將結果告訴了林晉,後者也是听得訝異非常,等著他的下文。

林敏德說道︰「自然,那木小桐立的是首功,她制作的飛爪可以應用的地方太多了,上面應當會派下獎賞給她。獎賞到她手上中間每個階段我們都會有人看著,不會短了她一文錢。」

林晉頷首,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我會將此事轉達于她。」

「那就好。其實木小桐是個好姑娘,只可惜……」只可惜你這木頭不開竅,看不上人家心靈手巧的姑娘……

林敏德並沒有將後頭的話說出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林晉,看得他汗毛直豎。

畢竟林晉是他佷子,林敏德雖覺可惜,卻也不會左右他什麼,便又將話題帶回飛賊一事。「那群飛賊犯了太多案子,待我的奏折回到京里,應該會引起一陣震動,朝廷可能會將這案子轉至刑部或大理寺,所以這群飛賊目前關在縣衙大獄,絕不能出問題。那群獄卒我信不過,看守犯人的事還是得交給你了。」

「好。」林晉毫不遲疑地應下。

林敏德欣慰地笑了,自家佷子在男女之事上或許遲鈍些,但其他方面卻是相當可靠,無論是多為難為的要求,只要他有把握應下,交給他的任務幾乎不用再煩惱,他自會辦得妥妥當當。

當初他提拔林晉可不單單因為兩人的關系,而是林敏德內舉不避親,他是真的看好林晉的能力及心性。

叔佷兩人說完公事,後頭便有人來通報于氏喚兩人用早膳。

林晉雖常與伯父伯母一同用膳,卻不與林敏德住在一起,而是在縣里另有住處。至于林敏德是個做實事的清官,這代表著他不會有太多資產置產,也因為在常寧任滿後必然會調職,買房不劃算,所以他就住在衙門後的官舍。

常寧縣是個富縣,官舍卻不豪華,不過是個一進房舍,從衙門二進的典史廳出去後就能隔著花園看到官舍的堂屋,兩旁是左右護龍,各有三個廂房,林敏德夫婦住在東廂,他們的獨子、十二歲的林升則住在西廂,剩下的房間就分給了寥寥幾個婢女小廝,所以用膳也只能在堂屋里吃。

林敏德與林晉過了後院來到堂屋,便見于氏已經坐在了桌前,桌面上花卷、肉粥、饅頭、烙餅一樣不少,還有涼拌菜、鹵肉、咸菜、炒菜、湯品……等等,至少十多樣菜滿滿當當的擺了整桌,乍看之下像是十幾個人要用膳,但事實上卻只有他們三人。

林敏德皺起了眉。「林升呢?」

于氏微笑解釋,「昨兒個阿升和我說,他要在同窗家溫書,與同窗抵足而眠,所以昨晚沒有回來,自是不會與我們一同用早膳。」

對于這種說法,林敏德相當嗤之以鼻。

「抵足而眠?怕是出去胡天混地了吧!」他兒子什麼德性,他會不知道?

「你老是責備他,難怪他不親近你,做什麼也不敢讓你知道。」于氏忍不住溫聲替自己兒子說句話。

「他若不是一直干些偷雞模狗的事,為什麼怕我知道?」林敏德反問,問得于氏啞口無言。

他雖愛重于氏,但于氏心慈,在管教兒子上未免顯得軟弱,也就是慈母多敗兒。林升也不是心性不佳,就是不喜讀書,也不林晉那樣能沉下心練武,文不成武不就,完全不符合林敏德的期許,成天逃課與一些豬朋狗友混在一起,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所以父子兩人關系並不好,在林敏德眼中,林升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橫豎林升也不會出現,夫妻兩人拌了拌嘴便沒有繼續,于氏再不理林敏德,笑著招呼林晉坐下用膳。

她只給自己添了一小碗肉粥,留了個花卷,剩下的她沒有替那伯佷兩備置,他們面前就是兩個空碗,反正憑兩人的大食量,肯定是每樣都吃,她壓根不用替他們加飯添菜的。

果然當兩人坐定,林敏德夾起第一顆饅頭後,伯佷兩人就像餓了十天半個月似的,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于氏即使見怪不怪,這畫面仍舊令她隱隱想要發笑。

「別急別急,後頭還有,夠你們吃的呢!」于氏和藹的看著埋頭苦吃的林晉。「阿晉啊,你就是缺個人照顧,才會活似十輩子沒吃飯似的,看到吃食就搶。」

林晉雖然很認真的在吃飯,並不代表他就沒在听,于氏的話令他不由月復誹,自己搶食哪里是因為缺人照顧?明明就是林敏德太會吃,還吃得快,若自己不跟著眼捷手快一點,那肚子是餓定了!搶不過是個人功力不到家,林敏德可不會和他客氣。

于氏沒注意林晉的情緒反應,仍自顧自地說道︰「所以我替阿晉你相看了一樁婚事,姑娘家里殷實,人品好長相標致,以後成親可以好好照顧你,我想你該會喜歡的。」

林晉一口饅頭剛入喉嚨,差點被于氏的話噎死。他憋得滿臉通紅,連忙大口灌下了一大碗豬肉清湯,才好不容易將東西吞下去。

而林敏德聞言也停下進食,納悶地問道︰「妳什麼時候相看的?是誰家姑娘?」

「就是你手底下李主簿的女兒啊!前兩天李主簿夫人帶女兒來找我閑聊,就聊到了這件事,我看李姑娘生得嬌嬌怯怯,那小家碧玉的模樣兒男人都會喜歡的吧?就暫時應下了李夫人,不過也得讓他們兩人相處看看才好。」于氏一口氣將整個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不知怎麼地,林敏德與林晉同時想到了木小桐。前者只可惜著有了于氏插手,木小桐和林晉的婚事可能沒戲了;後者則是由于氏所說的嬌嬌怯怯,聯想到了木小桐的大方明媚,一時之間竟對這樁婚事興起反意。

「我還不想成親。」林晉斬釘截鐵說道。

「阿晉啊,自你父母過世,將你托付給我們,我便當你似親生兒子一般,以往提起婚事你總是逃避,但你明年也要二十四了,縣里與你同齡的人,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如果再不給你說親,到你父母忌日上墳時我心中有愧,該如何面對他們?」說著說著,于氏的眼眶居然紅了起來。

如果她是高壓逼迫他,林晉怎麼也要反對這樁婚事,但于氏來這麼一招苦肉計,林晉便無計可施了。

他求助的眼光落向了林敏德,林敏德卻似渾然不覺,只是低著頭卯起來吃光了所有烙餅,也不知是不是在裝傻。

知佷兒心里有疙瘩,于氏便勸道︰「也不是要你立時就與李姑娘成親,人家的父母很開明,願意讓姑娘與你先相處看看,如果你們看對眼了,自然是好事成雙;但如果脾氣性格始終不合,就當沒提過這樁婚事,也不會丟誰的臉。只是李姑娘溫柔嬌弱,相處之時,你可別欺負人家或逾了矩。」她又特地囑咐了一句。

她這麼說,林晉心中才稍微好過一點,勉強向于氏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件事。

可是不知為什麼,此時他又想起了木小桐,他若談成了婚事,之後與木小桐或許就不那麼方便往來,她會不會又像前幾月制作飛爪時那樣消失好幾天不見?想到那種可能性,林晉整個人都不好了,卻又說不上來自己心中介意的究竟是什麼。

難得也有這麼一天,面對滿桌的食物,林晉卻失去了食欲。

上一章加入書簽下一章
首頁 | 詳情 | 目錄 | 簡體版 | 電腦版
zwxiaoshuo.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