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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美 第四章 借公務出門游玩

炎夏的日頭似乎耗盡了力,苟延殘喘,當華惟深書房外那株梧桐樹綠葉轉黃,涼風吹過落葉紛紛,時序已入深秋。

這幾個月,小雪已經成為一個稱職的貼身侍婢,當華惟深公務繁忙,她便紅袖添香、加餐添衣;當華惟深讀書練字,她便撫琴助興、磨墨洗筆;甚至在他練功舞刀,她都能在一旁拍手叫好。

華惟深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和一個貼身侍婢如此契合。

是的,就是契合,他想不到其他更適合的詞匯。

她是一個很好的听眾,無論和她說什麼絕不會再出她的口;她也是個很好的棋友,明明單純無瑕,卻能與他在棋盤上廝殺大半日;更別說她奇怪的能力,默默替他清掃了鳳翔侯府多年來積下的眼線。

真要說起來,她的服侍並不精細,偶爾也會丟三落四,甚至吃個隻果揭個狗都可以直接把他忘了。

奴婢該有的卑微謹慎她一絲也無,與他對視都是平視,像是完全不怕他這個主子,正是這樣,一個迷糊的小小侍婢,居然讓他覺得侯府變得有趣了,可惜職務注定他是繁忙的,總不能一直待在侯府瞧著小雪湊趣。

剛過寒露,皇帝便下了一道密令,讓華惟深至贛省龍虎山,迎接一位德高望重的元熙真人入宮。

今上已至天命之年,身子骨也不若以往強健了,或許是對于生老病死的恐懼,皇帝開始信道,除了增加出宮祭拜求道的次數,甚至在自己寢宮中供奉起三清道祖,祈求自己長壽康健。

若只是純粹的信仰,不影響朝政,華惟深基本上沒什麼意見,只是皇帝最近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在國庫空虛的現下竟想耗費鉅資興建道觀。

此事遭到群臣及推行新政的骨干如大皇子等人的反對,皇帝憤而罷朝。

一向不對政事提出意見的華惟深也看不下去了,由于他是皇帝最信任的親信,文武官員明里暗里請他入宮相勸,他便尋了一個時機與皇帝秘談了一日。

最後做出妥協,皇帝不建道觀,只在宮中興建靈壇,但他要迎回龍虎山上的元熙真人,為他打理建壇及整理道史經篆等事。

由于皇帝將迎回元熙真人視為頭等大事,自然要由華惟深親自前往。听聞這位真人號稱三清傳人,道法高深,華惟深其實對此不置可否,但比起浪費公帑大肆興建道觀,元熙真人入宮相對是個可接受的結果。

因為怕元熙真人舟車勞頓,所以皇帝給的時間頗為寬裕,只要在明年開春前將真人迎回即可,也正是這樣松散的行程,且多是水路,讓華惟深動念帶著小雪一起前往。

雖然還不到沉溺溫柔鄉的地步,不過華惟深現在沒有小雪在身邊服侍確實頗為不習慣,更不用說他若自己去了,把她一個人扔在府里好幾個月,她在府中除了銀狼也沒有其他朋友,那該會是多麼寂寥孤獨,想想就可憐,況且廚娘劉媽與綠丹的事,他可不想再發生一次。

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小雪時,小雪簡直心花怒放。在冷宮中成長的孤單與封閉,讓她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春游後遭追殺,之後意外被賣到侯府的這段經歷充滿驚險與慌亂,她害怕得不敢太過接觸外人,自然也無心欣賞景物風光。

這次不同,跟著華惟深保證了她的安全,她終于能好好用眼楮看看這大好江山是多麼瑰麗多姿、豐富多元。

小雪替華惟深收拾了一箱子要帶去的行李,自己卻只拎了兩個包袱,其中一個是點心,另一個是衣物,可惜不能帶銀狼,否則這段旅程應該會更有趣。

華惟深等人由京師出發,走運河是最快的方式,由京杭大運河至應天,再改航長江,沿江至贛省鄱陽湖,于南昌府的進賢下船,再轉陸路至龍虎山,在天氣好的情況下,約莫一個月內可以抵達。

回程估計已是冬日,視運河結冰的情況,應該可以船行至山東,再改陸路回京,如此去與回程風景不太相同,也算讓小丫頭開開眼界。

此行南下坐的是官運客船,有三層樓高,華惟深的廂房在最高層,也就是視野最好的那層。由于他喜靜,這一層只有他與小雪居住,其余隨行的錦衣衛、皇宮侍衛及幾個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都散到了下層去,所以小雪也只要照料他一人就好。

船行兩日便到了德州,這一段路水淺且蜿蜒,寧靜如鏡,遠遠的河岸是熱鬧的街市,偶爾可以听到叫賣聲,還有頑皮的孩童跳到河中玩水,一派人間煙火氣。

華惟深坐在高層的甲板上品茗賞景,小雪端著一盤點心前來,放到了茶幾上。

「又是隻果?」華惟深看到切得整齊的隻果,忍不住莞爾。「昨日也是隻果,今日還是。你不是帶了一整個包袱的點心?我以為你裝點心的包袱,都比裝衣服的包袱還大了?」

「那裝的都是隻果啊……」小雪不好意思地垂眸,她在出門的興頭上,就只記得帶隻果了,居然忘了主子的喜好。

想到那個大包袱,華惟深有些啼笑皆非。「你沒想吃點別的?」

「小雪沒有出過遠門,不知道要帶別的……」她如此失職他都沒生氣,小雪感激之余,當真覺得需結草餃環以報,「下次有機會爺再帶小雪出門,小雪一定全部帶爺喜歡吃的東西!」

「你腦子里就只有吃的?」華惟深這會兒真的笑出來,他這次帶她真是帶對了,美人美景相互輝映,雖然是個傻兮兮的美人,卻也令人心曠神怡。

「罷了,就當你這小丫頭會選主家,在京中一年四季都拿得出隻果的,也只有鳳翔侯府了,其他地方想吃還吃不到呢!」他將盤子往她的方向一推。「吃吧!」

小雪卻沒有動手,這點分寸她還有的,朝他笑得彷佛笑容都要滿過頭頂。「小雪是準備給爺吃的……」

華惟深直接無視了她慚愧之下的諂媚,用銀簽叉起一塊隻果放到她嘴前,她毫不遲疑地張口吃下,那甜美的汁水流入喉間,讓她喜歡得眉眼都彎了……

不對!怎麼變成他喂她吃了?

小雪喜孜孜地吃掉一塊隻果後才想到這個致命的問題,連忙又收起笑容。「爺,這是要……」

第二塊隻果又拿到了她的嘴邊,她一樣本能的張口便吃,就這麼一塊接著一塊,竟也吃了七七八八,讓華惟深充分體會到了喂食的樂趣。

看著她明明心存罪惡感,卻還是抵擋不了隻果的美味,吃得兩頰都鼓了起來,眉眼間笑意純然,這樣的她太過可愛,讓喂食的他居然有種成就感。

到了最後幾塊隻果,小雪終于想起了羞恥心這回事,一個丫鬟居然讓主子親手喂點心,簡直造反。

她眼捷手快的在華惟深動手前,也拿銀叉叉起一塊隻果,學著他的手法,放到了他的面前,大眼眨呀眨地盯著他,帶著羞澀與祈求。

華惟深不假思索地張口吃下,只覺她喂的隻果似乎比平時吃的要美味許多,便也不拒絕她繼續喂,就這樣你喂我、我喂你,一整盤的隻果很快便吃得精光。

如此一來,小雪不再那麼愧疚了,至少她勉勉強強盡了個丫鬟的責任。

華惟深卻是想得更多,他知道這其實與她親密過頭了,但他卻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氣氛。深邃的目光看向她因滿足而笑得沒心沒肺的小臉蛋,陷入了深思。

由于華惟深主僕兩人就霸佔了樓船的最高層,自然沒有旁人看到這一幕,只有隱在暗處保護的兩名暗衛玉衡及搖光,看得目瞪口呆,差點沒從隱蔽處掉出來。

「喂搖光,你說侯爺他是不是……」玉衡欲言又止地問。

搖光只思索了一下子,隨即給出了答案,「看來我們以後要好好巴結那個丫頭了……」

龍虎山為道教發祥地,據聞東漢時張天師曾在此煉丹,丹成龍虎現,此山因而聞名。

這一帶的風景氣象萬千,峰牆石林、碧水丹山,澄淨鐘靈的濾溪河靜靜流淌而過,繞出了一彎一彎的奇峰怪石,如物似獸不一,險峻秀美,甚至還有千古崖墓,古樸神秘,大氣磅礡。

在登上龍虎山之前,華惟深還特地帶小雪劃著竹筏在濾溪河上漂流賞景,兩人素手烹茶,下棋彈琴,好不愜意。

龍虎山上的道宮、道觀、庵堂等共有近百座,元熙真人的道觀名為正陽觀,與名氣日正當中的正一觀、上清宮等有一段距離,算是位處較為偏遠的小道觀。

原本正陽觀毫無名氣,一年前元熙真人雲游來此落腳,在眾人面前顯現神跡,指風成雨,還能駕馭無根之火,煉丹的功力更是首屈一指。最後正陽觀便奉他為觀主,故而正陽觀雖不大,但香火鼎盛,不時有香客游人如織。

華惟深等人的到來早已事先通知了元熙真人,所以當華惟深率領侍衛來到正陽觀時,香客們都妥善地安排在兩旁,讓出了一條直通大殿的路。

元熙真人一身華麗的道袍立在大殿當中,前方擺著香案,見到華惟深和一干侍衛後,手上拂塵一甩,行了一個道禮。

接著就是宣旨,詔請元熙真人入宮主持興建靈壇事宜,由于香客們就在旁看著,無疑讓正陽觀的名氣又更上一層樓,這卻讓華惟深起了絲反感,顯然這個元熙真人很會利用時機,完全沒有得道高人那種超月兌世俗的心境,八成又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家伙。

這個猜想,在元熙真人終于隨著眾人正式上路時得到了證實。

回程同樣先行陸路,再由鄱陽湖上船,沿長江轉大運河回京。

在陸上行走時,小雪一直待在馬車里,無須去服侍騎馬的華惟深,住驛館時馬車直接駛入館中,所以元熙真人即使知道這一隊人馬中有幾名女眷,也只以為是幾個婆子,不以為意。

一直等來到碼頭邊要上船時,小雪下了馬車,直接站到華惟深身後,站得近的元熙真人才發現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那種純潔中帶著嬌媚的容顏、干淨到剔透的氣質,簡直看直了他的眼。

于是當元熙真人上船時,直接不客氣地朝華惟深開口,「此次回京,讓那個丫頭至貧道艙中服侍。」

那個丫頭?華惟深臉色微沉。「不知真人所言何人?」

「方才站在你身後那個穿著深靛色衣服的丫頭。」元熙真人的神情,或許換個人會覺得莫測高深,但在華惟深看來就是猥瑣。

為了不搞砸聖上交辦的任務,華惟深並沒有動怒,只是語氣冷冰冰的。「她是本侯的侍婢,並非負責服侍真人的僕佣。若真人有需要,本侯可以派一名小廝或婆子前去听命。」

「貧道就是要她,她與貧道有緣。」元熙真人也不高興了,他可是皇帝指定入宮的高人,這個侍衛頭子似乎很不識相,竟不知來巴結他。

對小雪勢在必得的元熙真人,並不知華惟深的真實身分,直接忽略了他自稱的本侯,以為他只是皇宮的一個小侍衛長。

華惟深壓根懶得管他怎麼想,言簡意賅地斷了他的妄想。「不可能。」

「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過一個奴婢,能讓貧道收用是她的機緣,若侍候得貧道高興,說不得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屆時陛下也會贊美你事情辦得好。」元熙真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對華惟深動手,便放緩了語氣,試圖利誘。

「不需要。」華惟深仍是那般古井無波。

「你當真如此不識相?你不怕待貧道入宮後馬上讓陛下降罪于你!」元熙真人軟的不成便來硬的,想著用聖上來壓他總該知道厲害。

想不到華惟深軟硬不吃,原本只是板著臉,但這元熙真人的心思著實太過無恥,讓他忍不住將凜然的氣勢全放了出來。

「你盡可試試。」他直勾勾地盯著元熙真人,連敬稱都不想用了,直接命令道︰「上船!」

元熙真人只覺背脊一涼,一對上華惟深那毫無溫度的眸,原本對小雪的火熱澆熄了一半。他有種預感,若是自己繼續不依不饒,眼前這個侍衛頭子眼中的殺氣,將會化為真實。

于是他選擇了暫時妥協,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上了船,可這並不代表他放棄了那個絕美的少女,旅途漫長,總有他一親芳澤的機會!

待元熙真人上了船,華惟深突然對空打了一個響指,「盯著他!」他冰冷地說道。

華惟深與元熙真人間的矛盾並沒有特別隱瞞,眾人都知道兩人不和,面對面都不說話,雖然不知原因是什麼,並不影響眾人選邊站。

此次隨扈的錦衣衛自然唯華惟深馬首是瞻,但這次的護衛還有大半是由各親軍衛所選出,都是守衛皇宮的侍衛,心思各異,自也有人看出元熙真人的價值,特地與其交好,或是直接就巴結上的。

華惟深對此睜只眼閉只眼,他有把握自己轄下錦衣衛的忠誠,其他人不管如何折騰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至于小雪,他特地交代讓她不要亂走,雖說樓船的最高層依舊只有華惟深主僕兩人,但元熙真人不時以賞景為由來此,眾人都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總不能把他拎起來扔下河去,便只能冷眼看著。

可是一直縮在艙房的小雪就可憐了,她的隻果吃完了,現在連風景也沒得看,鎮日窩在小房間里已經夠憋屈了,偏偏唯一能與她說話的華惟深在船上仍要處理公事,京里的錦衣衛衙門不時便用飛鴿傳來消息,他也顧不上她,有大半時間都關在自己的房中。

如今已至冬日,艙房里為了安全並未燒炭,小雪因為缺乏出游的經驗,帶來的衣物不夠暖和,前幾日船還在南方,不算冷到極點,她還能忍,但船只越往北行天便越寒,直到駛入大運河,來到了魯省獨山湖一帶,湖面廣闊水卻不深,船行減緩,冬日的寒風直像鑽進了牆壁的縫隙中,讓小雪幾乎冷得受不了。

沒有吃過這種苦頭的她也不知如何排解,四肢都快凍僵,委屈得眼眶發紅,比起被那什麼真人覬覦,她覺得小命還是比較重要,便想著偷偷溜出房間找婆子討一碗熱水喝。

橫豎天氣這麼冷,那個什麼真人總不會待在甲板上吹寒風,于是小雪硬著頭皮,幾乎把自己能穿的衣服都套上了,還用紗巾蒙了臉,小心翼翼地推開艙房的門,想靜悄悄地模到下面樓層。

顯然老天爺這回沒有眷顧她,她樓梯才走到一半,便發現下方有人往上行來,她拉長了脖子飛快的瞄一眼,雖沒有看清是誰,但那青色道袍外穿著皂色鶴蹩的形象,直接嚇得她頭縮了回來,扭頭急匆匆往回跑。

樓下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腳步聲,上樓的速度加快,小雪嚇得都快哭出來,一時慌不擇路,看到門就一把推了進去,砰的一聲又急急闔上。

那是華惟深的艙房。

此時華惟深正在處理公文,莫名其妙就看到自己的丫頭傻不愣登地沖進來,還緊張兮兮地關上門,把背貼在門板上。他的房門白日一向不上問,一方面是方便出入,另一方面是他不怕有人闖進來。暗處的玉衡及搖光顯然因為是她才沒有出面阻攔,不過這樣的出場方式確實令他微訝。

「你……」他的話聲未落,已經听到外頭傳來元熙真人的聲音。

「小雪姑娘?可是小雪姑娘?貧道與姑娘神交已久,不妨出來一見……」

就這一句,華惟深已然明白她這麼緊張的原因是什麼了,不由黑了半張臉。

「你怎麼跑出來了?」語氣還有些責備。

他不罵則已,這麼一罵,小雪這些天受的委屈就全浮了上來,眼眶紅通通地用控訴的眼光直盯著他,大眼中的晶瑩水光可疑地流轉著,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凶一點,就會由她眼中滑落。

「爺,小雪的隻果沒有了,肚子餓。」比起冷,這才是最委屈的。「小雪一直乖乖的在房間里,可是這幾天變得好冷,小雪沒有厚衣服穿,快冷死了,手都不听使喚了……」

她來到他身邊伸出雙手,果然凍得通紅,原本細膩潔白如玉蔥般的縴手,紅得都有些發腫。「……所以小雪想去尋婆婆要碗熱水,可是才一下樓,就遇到爺說的那什麼真人,就嚇得跑回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甚至還是抖的,華惟深當下自責不已,竟沒有想到她衣服沒帶足,樓下婆子並不是他麾下的人,顯然輕慢了他說過要好好照顧小雪的命令,或許因為天冷,偷懶沒有送食物給她,讓她又冷又餓到成了這個樣子,還險些被元熙真人唐突。

他承認,他真的心疼了。

幾乎是本能的,他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小雪沒料到男人的手會這麼熱,都忘記自個兒的委屈,愣愣的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眼淚還要掉不掉的掛在眼角。

對一個心存愧疚的男人來說,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就是大殺器,他暗自嘆息了一聲,手腕輕輕用力,將小雪帶入了他的懷中。

直至佳人入懷,他才知道她不僅僅是冷,簡直是凍僵,因為嬌小的身軀直冒寒氣,不住微微地顫抖,甚至連她呼出的氣息都含著絲絲冷冽。

再這樣下去她非大病一場不可!

他伸手抽來自己掛在椅背上的披風將她緊緊包住,然後重新抱緊她,將她的小手塞進自己的衣襟,臉蛋埋在自己的胸膛,在沒有炭盆的房間里,這是他所能想到最快取暖的方法。

就是這麼一個佔有意味十足的動作,讓小雪一下子暖和了,所有的擔驚受怕、挨餓受凍,彷佛一場夢一樣,只有抱著她的這個懷抱,是最真實、最溫暖的。

他精實的肌肉線條、胸膛的呼吸起伏,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也害羞得臉紅了,即便單純如她,也知道他這麼做是多麼的逾矩。

「爺……」她抬起頭,大眼迷蒙地看著他。

華惟深此刻就像被什麼擊中了內心,這小女人全然不知自己的青澀與無助,正張牙舞爪地誘惑著他,他只消再靠近她一點、再近一點,便可以輕易攫取她的甜美,摘下這顆發出香甜氣息的誘人隻果。

就在曖昧氣息纏繞兩人時,外頭又傳來元熙真人的聲音——

「小雪姑娘,你在里面嗎?貧道要進去了……」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華惟深的怒火,什麼旖旎的情緒全被打散,他二話不說地抱起小雪,將她塞進自己被窩,然後放下帷帳,接著冷著一張臉走到艙門前,嘩地一聲打開艙門。

外頭的元熙真人嚇了一跳,沒料到里面竟是華惟深,當下訥訥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下去,還是本侯出手送你下去?」對這個道貌岸然偽君子的厭惡,華惟深已不想掩飾。

元熙真人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討不了好,反正有這家伙在,要抓到小美人是沒戲唱了,便模著鼻子悻悻然而去。

這陣子華惟深的心情不太好,因為那日兩人的親密,小雪那丫頭不知是害羞還是避嫌,竟逃避與他踫面,連服侍他的工作都賴掉了。

或許,他該找她好好談談。

只是卡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元熙真人,華惟深找不到好時機,何況回京在即,諸多事務繁忙,于是兩人就這麼古怪而瞥扭地回到了京師,時程還比皇帝給的要早了一個月。

一路上因為華惟深巧妙的安排,元熙真人壓根沒辦法見到小雪一面,更別說回京之後,他直接讓玉衡及搖光把小雪送回侯府,自己則是帶著元熙真人及護衛們入宮。

已經是臘月,街道上充滿著過年的氣氛,皇宮里卻是另一番風景。

皇帝福康年帶著皇後、幾名皇子及重要官員,親自于中極殿接見元熙真人。皇後趙氏立在皇帝身後一步,大皇子福子淵在皇帝左後側,五皇子福子勝立在右後側,頗有雙雄對峙之勢,其余官員則散立于後方。

皇帝的五個皇子,除大皇子是端敏皇後所生,二皇子及三皇子皆因不同原因暴斃病亡,四皇子幼時騎馬摔腐了腿,走路有些跛,有殘疾在身,早早就失了奪嫡之心,封王後遷到封地去,頗有些被放棄的意味,宮里剩的皇子就只有大皇子與趙氏生的五皇子,只要一日沒有封王就藩,就一日有被立儲的機會。

也是因為這樣,這兩兄弟可說王不見王,今日一起出席,除了皇帝的要求,也算是給足了元熙真人面子。尤其是五皇子對元熙真人的態度空前地恭敬謙卑,一個平素眼高于頂的驕傲皇子變成這副平易近人的模樣,即使是對皇子之爭淡漠如水的華惟深,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五皇子沒注意到,一旁的嘉善公主卻看到了。其實皇帝膝下還有幾名公主,先不提失蹤了的樂平公主,其余公主一個不見,就代表著今日的場合並不適合公主出席。

然而嘉善公主知道帶頭迎回真人的是華惟深,怎麼可能放過與他正大光明見面的好機會,便在趙氏面前求呀磨的,借口想看看真人的風采,趙氏拗不過她也只好應了,讓她安安靜靜地待在最後頭,別表現得太惹眼。

只是嘉善公主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向元熙真人一次,反而全神貫注地擺在豐神俊朗卻冷若冰霜的華惟深身上。大殿之下,眾人該行的禮行完,寒暄及慰問一番後,皇帝興致勃勃地親自帶著元熙真人前往欲設置靈壇的地點。諸位皇子及百官做為陪客,自然跟隨其後。

皇帝身邊有隨身護衛,華惟深便走在眾人的最後,如此他才能綜觀全局,把所有人的舉動收在眼里,若發生什麼意外也方便隨機應變。

可是這也給了嘉善公主方便,她在眾人注意力全放在元熙真人身上時默默地靠近了華惟深,一點也不羞怯地伸手想拉他,卻被他一個欠身閃過。

華惟深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語。

「我知道你是鳳翔侯,你可知道我是誰?」嘉善公主故作俏皮地問道。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公事公辦地道︰「恕下官執行公務,無法與公主交談。」

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她是誰!嘉善公主心頭微喜,認為自己能被他記住,在他心中該是有些特別的,壓根忽略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反而一副紆尊降貴與他交好的模樣說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嘉善!我以後就稱呼你的表字吧?你的表字是什麼……」

她話都還沒說完,他已雙手一揖,恭敬卻冷漠地道︰「公主,陛下召喚,下官失陪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穿過前方眾人,走到皇帝身邊去。

而他口中敬稱她公主,代表他根本沒有接受她的示好。華惟深會知道嘉善公主,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使然,本就該對皇室中人了若指掌,上次他忽略了宮中還有一個樂平公主福瑞雪,對他而言可是一個教訓,豈可能再犯。

嘉善公主哪里受過這種怠慢,當下就要爆發,直想拎著裙子就沖上去拉回華惟深質問,不過她腳步都還沒來得及動,卻被身旁一個人拉住了手腕。

嘉善公主錯過了追上去的時機,氣得跺腳,轉頭抬手就想給拉住她的人一巴掌,然而定楮一看,這人竟是母後跟前的何姑姑,她即便再不甘願,滿腔的怒火也暫時偃旗息鼓。

原來趙氏早就注意到嘉善公主接近華惟深那不尋常的舉動,心中鄙夷,便傳話給何姑姑讓她多注意點,果然差點就出了事。

皇帝有多麼在意元熙真人的到來,趙氏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絕不容許迎接真人的過程有任何閃失。嘉善公主敢在這時候鬧事,任憑她是皇帝最愛的公主,受的掛落也不會太輕。

「公主您可別沖動。」何姑姑低聲勸道。

嘉善公主卻不依了,想當然耳地說道︰「你是母後叫來勸我的吧!一定又要說什麼鳳翔侯是父皇的得力助手,不可能讓他尚公主!」

不僅僅是她身邊的宮女這麼勸過她,她自己其實也清楚,想與華惟深雙宿雙飛並不現實,所以母後派何姑姑來會說什麼,她不必多想也能猜到。

然而她真的太喜歡華惟深了,那樣好看那樣英武的一個男人,沒試過就放棄實在不甘心,就算明面上不可能向父皇要求賜婚,她總可以私底下操作,說不定讓她成功把生米煮成熟飯,也由不得華惟深不認!

然而何姑姑的反應卻不若嘉善公主所想,不僅沒有責備,反而有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公主心中所願,皇後娘娘自然明白,公主自幼養在娘娘膝下,她只會幫你,哪里會阻礙你呢?」

嘉善公主眼楮一亮。「姑姑的意思是……」

「請公主耐心等候,該您的就會是您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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