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桶悍婦 第四章
到底是誰在冷落誰?
雲馭穹坐在商行的櫃台邊,長指隨意撥著算盤,然而心今天是中秋,卻沒見著她在府里布置了什麼東西,不對,別說她布置了什麼,應該說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上哪兒了。
她上哪兒了?
他抓住下人便問,卻一問三不知,問到他口干舌燥、怒火攻心,卻還是不知道她到底上哪兒去了;這陣子,總要等到三更天之後,她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府,而後,仿若當他不存在似的,倒頭便睡。
該發火的人是他,是不?
她讓他在友人面前丟盡了臉,直到今天,眼看都中秋了,理該是他到外頭活動、活動的當頭,他卻哪兒也不敢商影的性子,他太清楚了,保證他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他那一天所看見、所听見的事,一字不漏甚至還加油添醋地告訴其他友人,他現下沒勇氣同那酒肉朋友尋歡去了。
中秋夜,他是何其孤單!出不了門,也找不到自己的娘子,他到底是招誰惹誰啊?沒事娶了個惡婆娘。
但至少總算讓他瞧清了她的真面目,往後他不會再錯以為她是個嫻淑的嬌柔娘子了。
想想,也真是可怕。
她居然能夠在他面前裝得那般溫柔,然而骨子里卻是極為蠻橫,唉,畢竟是千金小姐,性子根本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怎麼當初他就是沒想到這一點,只听了胡嬤嬤的片面之詞便允了這門親事?
真是造孽啊……
"你在發什麼愣,客人來了都不會招呼一聲?"
一道聲音傳來,雲馭穹頭也不抬地淡道︰"你算是哪門子的客人?"
啐!還需要他招呼來著?
況且,他又不是來買東西的,有什麼好招呼的?
"喲,這就是你雲記招呼客人的方式?"邱商影整個人都快要趴上櫃台了,"怎麼?是瞧我來了,怕我想起那日的事,遂不敢正眼對我?"
雲馭穹沒好氣地抬眼睇著他,"我怕你什麼?我哪里是不敢正眼對你?"
哼!橫豎該說不該說的事,他肯定是全都說了,如今他又能如何?
"我還以為你怕我會去胡亂說嘴,逢人便說嫂子是個跋扈、放縱又不得體的人,一點也不溫柔婉約,說起話來放肆又不留情面,根本就是一個目中無人的驕蠻干金?"
他側眼瞪著邱商影,"你在胡說什麼?"
她不過是……說話有點無法無天而已,尚在他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我說錯了?"
"這……"雲馭穹啞口無言。
"那一夜的事,我還記憶猶新,你可別說我記錯了。"邱商影冷笑了下,大有嘲諷意味。
雲馭穹冷哼了聲,別過眼不想理睬他。
就說嘛,今天是中秋,城內的人老早便去佔晚上賞月的好地方,他還特地拐到他鋪于前,為的到底是什麼?還不就是嘲笑他來著!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他冷淡地道。
"你還問我來做什麼?"
"什麼意思?"雲馭穹狐疑地抬眼瞪著他。
怎麼,今年的中秋他在自家扎個樓台,想要在上頭賞月也不成?
"你忘了你答應水仙要在中秋那日包下整個春秋閣?"
"水仙?"誰啊?
"真教人不敢相信……"
邱商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幾天前才買下一道過夜的,你居然忘了?"
雲馭穹皺起眉頭,沒啊,他向來不買花娘過夜的,他在哪里和哪個花娘一道過夜來著?是他在做夢吧!
"你該不會忘了前幾日,有一回,你是直到天亮才回府的,翌日,嫂子便帶人來找你啦。"邱商影好意地提醒
"是嗎?"他似乎有了一點印象。
"我可不管你到底記不記得她是誰,橫豎你答應她中秋要包下整個春秋閣,你可千萬別忘了。"
"今天啊……"雲馭穹沉吟道
可不知怎地,他老覺得有些古怪。
他倒也想要到春秋閣,畢竟那兒有座天台,非但是賞月的好地方,甚至還可以听見大內傳來的樂音,然而,最近不知怎地,不管他走到哪兒,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而且他只要踏進不該去的地方,她隨後便會出現……
好似被人給跟蹤了……有這個可能嗎?就如現下,他老是覺得外頭好像有人不停地往里頭打探,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不會真的派人監視他吧?不然,為何她老是知道他上哪兒?
倘若他今天又上春秋閣的話,屆時她會不會又上門丟他的臉?應該是不至于吧!
"你可別說不成。"
"我想想。"雲馭穹斂眼思忖著。
他才不是怕她,只是不想要把事情搞僵,更不想自己丟人現眼。
"雲少爺,今天怎麼是你看店?"
突地有人踏進店里,雲馭穹緩緩地抬眼,露出客套的笑。
"咦,這不是張家鋪子的老板嗎?今天可是中秋,你沒待在府上?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他笑睇著他,突地見著他手上的東西。"你拿這是要……"
"是貴夫人要的,我特地替她送過來。"他揚了揚手上的珠寶盒,打開讓他瞧。
"貴夫人可真是有眼光,這些簪花的手工可細了,用的寶石全都是上等貨,是打南蠻來的,師傅光是為了要處理這些寶石,就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工夫呢。"
雲馭穹瞧了一眼,隨即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張老板,這些簪花究竟花了我娘子多少銀兩?"
這女人,買起首飾可真是一點也不手軟。
"怎麼會是花了她多少銀兩?"
"咦?"不然呢?
"該要問花了你多少銀兩。"張老板輕笑著,連忙自懷里掏出單據。"雲少對貴夫人可真好,居然讓她逛大街去,你再替她付賬……"
雲馭穹接過單據一瞧、豪地瞪大眼。"這……"他拿著單據的手顫抖個不停。
"不多,八百兩銀子而已。"
"八百兩?'他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哎呀,張老板,你怎麼也來了?"突地又走進一個人。
"霍老板。"兩人回頭一看,問候了聲。
"今天怎麼有閑到這兒來?"
"來送貨的,我正要問雲少爺,外頭的布匹該要放哪兒比較好,我可以差伙計把布匹給疊好。"他指了指外頭。
雲馭穹心驚膽戰地看向門外,乍見外頭停了兩輛馬車,心涼了一大截。
"這是……"該不會是那婆娘……
"是貴夫人要我送過來的,她說要我到賬房拿錢即可。"
霍老板趕忙拿出舒瑟臻親手簽下的單據。
雲馭穹取過一看,心顯些停止跳動。
"一千兩……"他哭喪著臉瞪著霍老板。
他是土匪搶劫啊?不過是兩馬車的布匹,哪里費得了一千兩?
"這可是雲錦、羅織紗啊,每一匹可都是貴重如金。"
"可是……"混蛋,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居然這麼大手筆……她以為他這兒是金子鋪嗎?就算是金子鋪,也得要他花費大筆銀兩向官府買金子才成,也是要銀兩去換的。
"咦,今天的雲記可真熱鬧。"
見又有人走進來,雲馭穹嘴角微微怞搐,險些站不住腳。
"不知道錢老板……咦,季老板、孫爺……"為什麼突然涌進這麼多人?難道說……他們都是要上門討債的?
"是貴夫人要咱們把她所買的貨給送到雲記來,順便到賬房收錢。"眾人異口同聲地道。
雲馭穹瞪大了桃花眼,哭笑不得地瞪著眼前的一干人。
全都是來要債的,東西全都是那婆娘買的,她到底是怎麼著?皇宮大內的人出手也不見得有她這麼闊綽,她居然一口氣……
"看來嫂子不只是跋扈蠻橫,還相當的……"邱畝影睇著快要擺滿雲記的各式用品,不禁傻眼。"敗金!"
雲馭穹無力地側睨他一眼,放置信這滿坑滿谷的東西全都是那婆娘買的。
這就是她要讓他生不如死的方法嗎?
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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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去替你倒杯茶。"一進大廳,瑞喜先扶著舒瑟臻坐下,隨即起身往渡廊走,然卻見著雲馭穹迎面走來。"姑爺。"
"你家小姐人呢?"雲馭穹沉聲問道。
"在廳里。"
他點了點頭,揚手示意她下去,隨即緩步走人大廳;哼!還知道要回來,還有膽子敢回來,還如此氣定神閑地坐在大廳上,真不知道她以往在舒府過的到底是什麼生活,居然如此大手筆?
"你上哪兒了?"他輕聲問道。
坐在椅上的舒瑟臻瞅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你也知道中秋,各大市集可是從一大早便熱鬧到晚上,遂我便去買了些應景的東西。"
"應景?"他不禁苦笑了下,"簪花也是應景用的?"
"難道你不認為我應該在這節日里,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舒瑟臻反問他。
"需要那麼多嗎?"可不是一枝、兩枝哩,而是兩大盒。
況且,他若是沒記錯的話,她帶過來的嫁妝里頭,光是首飾類,就有五大箱來著,她哪里需要再添置?
"多嗎?"
"不多嗎?"他不禁發噱。
"我倒還認為少了一點。"她伸手輕捶著這幾日來走得有點酸疼的腿。
雲馭穹默然無語地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竟說得出這種鬼話。"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又能說什麼?但是我問你,你買那麼多布匹做什麼?"想要開間布鋪也不需要這麼搞吧?
"當然是要裁制新衣,一旦過了中秋,很快便會入冬,我嫁進雲府,只帶了些單薄的衣裳,自然要做點御寒的冬衣,是不?"她一派雍容地道。
"所以……王家皮草店所送來的裘衣、皮草,是你要準備過冬來著?"他有點恍然大悟,原本不懂這種時節里購置那麼多皮草到底是為了哪樁……只是她未免也買得太多了點吧?
一大箱的皮草哩,她打算要做幾件裘衣?
"可不是?"她捶了捶肩,又道︰"我買的其他東西都送來了嗎?"
"嗯。"
是啊,張家鋪子的首飾、霍家布莊的布匹、錢家餅鋪的糕餅、孫家酒樓的一頓筵席,季家……林林總總算了算,她今天氣整天,狠狠地花了他近萬兩,"你可知道今天你總共花了多少?"
她未免太不知道人間疾苦了?近萬兩啊,她可知道那些銀兩可以救濟多少人、可以幫助多少人,倘若要買糧,不知道可以蓄滿多少座倉庫?
倘若要讓他生不如死,她果真做到了,他真的打從心里認為,迎娶她,他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知道。"她沒仔細數。
舒瑟臻抬起瀲灩的水眸直瞪著他。
"你居然不知道?"他哭笑不得地瞪著她。
"我又怎麼會知道?"她瞧見了,想買,便叫店內的伙計替她送回府。"孫家酒樓最合你的胃口了,他們應該把酒菜送到了,是不?"
"是送來了。"一頓孫家酒樓的筵席,菜式是各式稀世珍品,豹膽、熊掌……她可知道一頓下來,要花上多少銀兩?
"咱們到樓台吧!"
舒瑟臻起身便往外走,然走了幾步,卻發覺他一步都沒動,她不禁又回頭瞅著他。"怎麼?你不餓嗎?還是你已經用過了?用過了也沒關系,咱們可以上樓台賞月,我方才回來時,瞧見月兒已經探出頭了,咱們趕緊去瞧,看看這師傅扎的樓台牢不牢、位置好不好?"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一整天花了多少銀兩?"雲馭穹沉聲問。
這女人……她是少根筋,還是真的慣于揮霍?就算真要揮霍也該適可而止,她這種花法……
"那我問你,你上一趟春秋閣花了多少?"她冷笑地反問。
哼!她還沒同他計較,他倒是先同她計較起來了o
"你今天一整天下來,夠我包下整個春秋閣十天了!"他惱怒地暴喝。
"男人在外,風花雪月是再自然不過,況且我是在同人說生意,你當我是去玩的?"
"你管得著嘛你!"他遠遠地回了聲,一眨眼的工夫便出了大門。
她怒不可遏地瞪著他的背影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