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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除舊布新 第五章

是夜,屠英輪躺在床上,思量著瑪栗說的話。她提的那些通通不是問題,只有一點,唯一的小小困擾,讓她說對了。

他父母要是得知瑪栗的背景,反彈是一定的。瑪栗未婚生平的情況,確實需要時間讓爸媽適應,但只要他夠堅持,他有信心父母最終仍會妥協,接受瑪栗,只是他們必須同心協力度過這個難題。

父母畢竟是自家人,得罪了,即使是暫時撕破臉,時間過去,還是歡樂一家親。感情就不是了,一開始他要是不按照瑪栗的要求走,怕她頭也不回,兩人就這麼錯過了,多可惜。

唉!屠英輪嘆口氣,他好想帶瑪栗回家。

深夜十二點,寒流來襲,氣溫十五度,窩在羽毛被里,他渴望瑪栗在這,那不知有多好。想著瑪栗想到失眠了,下次帶她回家,關在房里,做什麼都好,只要是跟瑪栗在一起。

屠英輪閉上眼,想像瑪栗就坐在床邊,靜靜凝視他。他竟像個純情男孩,笑了笑。又想像瑪栗坐在桌前的單人大沙發,他將瑪栗按在沙發上,放肆親吻,他們還可以一起躺在床上,听I'mallyouneed,溫存到天亮,一起享用早餐……

唉,真想她,時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停止在跟她見面時,他怎麼會對個女人這樣瘋狂?滿腦子想帶她回家。

除了,還有一種溫情的渴望,是第一次好想帶女人回家,什麼都想跟她分享,等等……屠英輪猛地坐起。

糟!他不能帶瑪栗回家,想像瑪栗被父母熱情招待,面對父母好奇的詢問,還有瑪栗見他雙親時會有的表情……很好,屠英輪滿腔熱情瞬間冷卻。

這下甭想瑪栗坐在床邊凝視他了,甭想可以將她按在沙發上親吻了,甭想他們徹夜溫存了,難道瑪栗可以跟他回家然後跟他的爸媽說「伯父好伯母好』,然後裝乖的表演淑女,再和他上樓Happy?

茲事體大,屠英輪下床,下樓,敲爸媽的房門。

這時候,門內屠老爹鼾聲大作,屠太太好夢正甜,夢見兒子抱著個嬰兒回家,那個畫面啊∼∼好美好美∼∼

叩、叩、叩!屠英輪在外面喊︰「爸?媽!」

兩老驚醒,暗中覷著彼此。

「英輪?」屠老爹柔著眼楮。

「這麼晚了∼∼」屠太太抹掉口水。不爽好夢被打斷,對外頭吼︰「什麼事?」

「我有事想跟你們談談。」

「明天再講不行嗎,都這麼晚了……」屠太太下床去開門,但突然站住,回頭望著老公,屠老爹也想到什麼,咧著嘴笑。

他們心有靈犀,一起發瘋。是要跟他們說謝小姐的事?是不是要結婚了?他們交換個會意的眼神,兒于這麼晚打擾他們一定是有大事要講。屠太大開燈,開門,拉兒子進來,兩老坐在床上笑眯眯。

「什麼事啊?乖兒子。」屠太大期待著。

「對不起,這麼晚還把你們吵起來。」

「沒關系,你慢慢講。」屠老爹笑著。

「我要搬出去。」

「什麼?」屠太大跳起來,她還以為兒子要跟她坦白謝小姐的事。「干麼搬出去?家里這麼大,二樓不夠住,三、四樓也給你!」

就因為老爸買在山區,別墅太大,屠英輪畢業後才答應跟爸媽住,但是現在他有很想一起住的人啊!

屠英輪面有難色,講話支支吾吾︰「我想……住得離公司近一點。」

騙鬼喔!屠太太反駁道︰「從我們家搭捷運到你公司也才半個多小時。」

「我想試著獨立。」嗯,他講得很心虛。

屠太太說︰「你以前在美國念書還不是一個人,已經有夠獨立了。」

「我……呃……」屠英輪詞窮,怎麼講都突兀。

屠老爹看他支支吾吾,忽然間父子連心,心有靈犀,電光石火,屠老爹懂了。「你去睡,我跟你媽說,沒問題,要搬出去就搬,沒關系。」

「什麼沒關系?!」屠太大嚷,指著兒子,他正往門外跑。「我還沒答應你,跑什麼跑?!」

「不要說了——」屠老爹附在老婆耳邊說︰「我知道兒子為什麼搬出去,他想跟謝小姐獨處。」

屠太太眼楮一亮。「你是說……」

「唉呦∼∼現在年輕人都嘛這樣。」屠老爹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不先同居,根本不敢結婚好不好!」

「那趕快搬,趕快去跟謝小姐同居,最好還不小心有了,馬上結婚∼∼」

剛才還哇哇叫的屠太太,這會兒跟老公倒在床上笑兮兮,夫妻倆繼續作著抱孫的美夢。

小套房沐浴在晨光中,送走母親,瑪栗跟女兒享用早餐時光。

曉游拿著白吐司,幫媽媽抹女乃油,小心翼翼地涂著,問媽媽︰「夠了嗎?」

「好了,太多了。」瑪栗在看簡報資料。

「媽咪,來,啊∼∼」曉游跪坐在椅上,湊身,喂媽咪吃。瑪栗咬一口,曉游又拿紙巾幫媽咪抹掉唇邊的油漬。

「媽咪。」

「嗯?」

「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有嗎?」瑪栗頭也沒拾,臉頰微熱,她把很久沒穿的緊身套裝拿出來穿。

「媽咪今天的睫毛好翹喔∼∼」曉游模了模瑪栗的眼睫毛。「平常沒這麼長啊?—

「平常就是這麼長、這麼翹。」感謝睫毛膏的神奇力量,瑪栗面不改色地撒謊,但臉更紅了。「好了,我們出發吧。」瑪栗在女兒臉頰親一口。「寶貝∼∼」

曉游圈住她的脖子,大眼瞅著母親。「媽咪,你今天快樂喔?」

「因為你喂媽咪吃早餐。」講是這樣講啦,但很心虛。她暗暗期待屠英輪約她踫面。

到公司開完早會,跟助理交代瑣事,回到辦公室。屠英輪昨日送的百合,靜靜沐浴晨光中。

瑪栗坐下,百合的香氣干擾著她的思緒。翻開文件夾,批閱公文,可是,見鬼的,一直回想屠英輪的親吻,被他緊緊擁抱住的感覺。

瑪栗掩面苦笑,想不到自己這麼勇敢,向個男人提出只要戀愛不要認真的要求。

白瑪果白瑪粟,你瘋了,一定是寂寞太久了。

這個上午瑪栗淨做一些蠢事,還填錯一件廣告預算請款單,她把手機擱在最顯眼的地方,手機音量調到最大,頻頻檢查電子信箱。

像有強迫癥那樣,不停地看手機檢查信箱,要不就望著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發呆。

十點整,下起微微細雨,不是約會的好天氣,瑪栗忐忑不安。

他還會打電話給她嗎?經過昨日的提議,會不會把她當成隨便的女人?也許昨日的親吻,只是屠英輪一時心血來潮,過了一晚,屠英輪會不會冷靜了,就認真思索她的話,知道他們沒可能,被她講的那些現實問題嚇跑。

瑪栗就這麼患得患失,直到十一點零五分,手機響起。看見來電號碼,瑪栗心怦怦跳,高興極了。

「喂?」瑪栗裝作不期待。

「是我。」

「哪位?」瑪栗又裝沒認出他的聲音。不想讓他知道,她很掛念他。

「沒看見來電顯示嗎?我的電話又沒保密。」他講話還是好直接。

「又沒記住你的號碼——」話一出,暗叫不妙,果然听見那邊笑得很開心。

「明明知道我是誰。」他得意洋洋。

瑪栗很嘔。「干麼?」

「外面下雨,今天有沒有帶傘?」

「沒有。」

「那中午約在你們公司對面的陽光餐廳,一起吃飯。」

再裝就太假了,瑪栗答應。

鑫美董事長辦公室,屠英輪跟常董杠上了。這兩個男人火爆爭吵,門外同事听得清清楚楚。

「那種下流掮客游說的案子你也接?我們又不是小公司,需要賺這種錢?」屠英輪氣炸了,常董要他參加公營事業比稿,廣告掮客介紹的,掮客認識公營事業里的評審員,給個O.7趴的利潤,保證案子通過。

常董要屠英輪做做樣子,參加比稿,但不用花太多時間準備,內定了,案子越快完成越好,成本越低越好。

常董火大。「你不要管那麼多,做就對了,公司的業績是我在負責,你當然無所謂,你管好創意部就好。」

「我不屑接這種案子。」

「你是公司請的人,要你接你就接!」

「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不覺得丟臉?」

「我請你來公司要你做事,不是來听你講大道理。在商言商,有錢干麼不賺?」

屠英輪大聲駁斥︰「你忘了每次準備比稿,最後發現有暗盤,你是怎麼罵人的?你的感覺是這樣?現在要鑫美也和他們一樣接這種案子?以後你還可以理直氣壯地罵人嗎?」

兩個男人怒目相視,誰也不認同誰的做法。

常董說不過屠英輪,只好拿職位壓他。「屠英輪,你很有才華,壞就壞在情緒太多,公司有公司的做法,你做好分內的事,其他的不要干涉。」將比稿資料遞給屠英輪。他說︰「這是參考資料,回去想腳本,明天交。」

「FUCk!」

「你說什麼?」常董愣住。

「我說Fuck!」屠英輪重復。

常董乍紅了臉。「你……你……」正要撂狠話,被屠英輪搶先——

「我不干了。」屠英輪轉身就走,門外,一群同事讓開,看著他,不敢吭聲。

常董追出來。「你要走是不是?那也要做到月底,員工手冊寫得很清楚,離職要提前一個月告知,不然要罰款。」可憐這位高權重的常務董事,不爽被看扁,追出來罵。

大家望向屠英輪,看他挑起一眉,無所謂地。

「是有這個規定。」

常董昂起下巴。「所以,屠大才子,請你把這案子做完再走。」

屠英輪抬頭想了想,說︰「要罰多少?罰兩個月薪水是吧?十六萬吧?」他直視常董。「罰啊,我就是死,也不搞這麼下流的案子。你喜歡,你自己做,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說完,屠英輪大步離開。

同事噤若寒蟬,盡管佩服創總的氣魄,然而懼於常董的勢力,沒人敢插手蹚渾水。

「好、好,你看我敢不敢罰你的錢!」常董像個小孩似的撂著很話。

屠英輪走了一會兒,虎地轉身,朝他過來。常董被他凶很的樣子嚇到,不知道他要干麼,很窩囊地直後退。

「干什麼?」揍他嗎?常董惶恐,這家伙一發飆,誰也管不住哪。

屠英輪步步逼近,常董冷汗急淌,同事們縮在牆邊。

「叫警衛∼∼」常董急得嚷嚷。

屠英輪停在常董面前,雙手就插在口袋,站得直挺挺地,一雙眼睥睨地盯著肥胖的常董,忽然他破口罵︰「X他媽的你盡管扣我兩個月薪水,這三年熬夜趕案子的時數,加班費你給我算進去,一毛不少,不然告死你!」

這一吼,嚇得常董差點尿褲子。

屠英輪吼完,爽快了,去辦公室收拾物品。將私人物品放進紙箱,就這麼瀟灑地走出創意部,走出待了三年的大公司,一路將那個豬頭常董罵到下地獄,突然,屠英輪煞住腳步。

「Shit、Shit!」忘了跟瑪栗的午餐約會。

等不到屠英輪,午休時間快結束了,瑪栗結帳,走出餐廳。在門口,看屠英輪跳下計程車,冒雨過來,雙手抱著紙箱。

「你遲到了。」

「對不起,吃飯沒?」

「我要回公司了。」

屠英輪氣惱。「我和董事吵架,一時忘記……」

「晚點再說,我快來不及了。」瑪栗趕著回公司。

「等等——」屠英輪拉住她,紙箱往她身上放。「幫我拿一下。」

「喂!」

屠英輪走進旁邊的屈臣氏,一會兒出來,手上多了一把黃色雨傘。他過來,抱走紙箱,雨傘給瑪栗。

「你沒帶傘,這給你。」

「你送我傘?」

「我知道不能送傘,代表大家會散嘛,但你信嗎?我才不信那種事。」

瑪栗笑出來,她收下雨傘。「傘給我,那你自己呢?」

她看屠英輪發楷濕著,風衣還沾著雨滴。

「男人淋點雨有什麼關系。」

瑪栗靜靜看著他,大概是他直率的態度,或者是他送傘送花的貼心舉止,瑪栗想更了解關於他的所有事。她問︰「為什麼和董事吵架?」

「逼我接公營事業的比稿案,不過有內盤,公司要付掮客佣金。」

「這有什麼好吵?」是業界常有的事。

他目光一凜。「我瞧不起這種事,你的總監也是,他們全是人渣,把業界風氣搞壞,這種做法一點都不尊重廣告人!」

「就算你不認同,上司的意思照做就好,何苦和上頭的人鬧意見?」

「要我妥協門兒都沒有,我不想哪天瞧不起我自己。」

「好吧——」瑪栗懶得說服他。「吵到最後有什麼改善嗎?」

「沒有,他還是堅持要接。」

「所以白吵了?」

「所以我辭職了。嚴格說是被開除,我知道他想開除我,所以搶先說不干,不想讓他爽到。」

「不可惜嗎?」鑫美是廣告界頂尖公司,他都做到創意總監了。

「不,很過癮,我罵那豬頭Fuck。」他笑著問︰「對不起,介意男生說粗話嗎?」

瑪栗搖搖頭,笑了。她發現紙箱有幾只金剛模型。她撿起其中—個藍色金剛,笑看著金剛。「你還有這種東西啊?」

「我喜歡砌模型,這只給你。」

瑪栗瞅著金剛。「我女兒應該會喜歡。」

「她喜歡什麼顏色?再挑一個給她吧?」

瑪栗笑了,又挑子一只紅色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要工作多的是機會。不怕、也不急著打算,一個人沒什麼開銷。」

「嗯,我回去上班了。」

「白瑪栗。」

「嗯哼。」

「你該學學我。」

「……」她不解。

他笑著說︰「你好像把時間都浪費在工作,青春都賣給公司,你自己的想法?你對上司的看法呢?假如我是你,絕不會默許上次那樣的事,我會唾棄那樣的主管。」

「可惜你不是我,你也不用養孩子。是吧?」說完,瑪栗掉頭就走。

Shit!屠英輪發現自己說錯話。

瑪栗走了一會兒,停步,回頭望,他還在,他抱歉地對她笑了笑,做個打電話的手勢,希望保持聯絡。瑪栗想想,又走回來,望著屠英輪。

「好吧,我承認你很有勇氣,我羨慕你。」真的,年過三十還敢跟老板嗆聲的不多了。

「你這樣說,我會想親你,可以嗎?」屠英輪托起瑪栗的臉,側身吻她。

他們就站在騎樓下,在來往行人間,忘情親吻。

瑪栗得走了,她撐傘,穿越馬路,到對街。進大樓前,回身望,那邊,屠英輪還在。馬路人車川流不息,雨絲斜飛,他們凝視著對方,同時都感到依依不舍。

那邊屠英輪朝她揮揮手,目送她。

他看瑪栗收傘,走進大樓。他還不走,過了一會兒,奇跡似地,看瑪栗又走出來,穿過馬路,來到他面前。

瑪栗瞧著他,「關於蹺班,你有什麼好藉口?」

「你問對人了!」他哈哈笑,很自然地環住她的肩。「我來幫你想個好理由。」

「是,嗯,我去拜訪士林的經銷商……談下半年合作計劃……嗯,晚點回去……因為剛剛客戶打電話給我……最晚八點就到。」華納威秀外,瑪栗打電話回公司。

屠英輪在旁邊一直笑,瑪栗就用腳踢他。跟上司報告完,瑪栗關機,他們手牽手去買電影票,趁開演前空檔,又去喝咖啡吃蛋糕。尋常時間,這里空蕩蕩,他們可以安享兩人時光。

喝咖啡時,瑪栗問他︰「你為什麼相親?很急著結婚嗎?」

「我才不想結婚,急的是我爸媽。」

「嗯。」

「你會想結婚嗎?」

「我才不要。」

他們都笑了。

「為什麼不要?因為女兒的關系?」

「很難想像再去愛一個人,愛到連他的家人一起愛。大家把愛情想得太偉大,把婚姻想得太容易了。像我這樣忙,照顧女兒都來不及,怎麼有辦法去結婚?還照顧另一個人?甚至照顧他的親人?」

他半開玩笑地說︰「不會想釣個金龜婿嗎?像什麼企業家第二代,他會養你跟你的女兒,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瑪栗听了臉色微變。「真那樣的話,也許有別的要辛苦,靠自己比較實在。」

「這個時候,我應該說,我養你們吧,我還養得起兩個女人。電影都是這樣寫的,言情小說也是這樣,然後女人感動得一塌糊涂。」

她直笑。「我不是十八歲,沒期待你這麼說。你為什麼不想結婚?」

「婚姻根本違反自然,我想過了,真的喜歡一個人,不用婚姻約束,也會一輩子相守。婚姻不過是一種懲罰,當原本相愛的兩人不想繼續愛時,其中一方可以訴諸法律要求賠償,懲罰不想繼續愛的另一方,這種規定很蠢。」

「你有點憤世嫉俗。」

「我是老實。」

電影快開演了,離開餐廳,往三樓的電影院。乘手扶梯時,屠英輪很自然地就牽起瑪栗的手,瑪栗沒有甩開。電影開演時,坐在漆黑的電影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來看電影。

屠英輪還是握著她的手沒松開,電影演到一半,瑪栗將頭靠在他肩膀,他會意,將身子挪近,讓她靠得更舒服。

大銀幕播放冷門的法國藝術片,瑪栗看著看著,昏昏欲睡。他的肩膀好厚,靠起來好溫暖,她感覺身心舒暢,好像暫時找到避風港,後來她太放松了,她竟然就睡著了。

屠英輪好清醒,然而他不清楚電影演了什麼,他看著字幕卻一個字也看不進腦子里。他想著的都是靠在肩頭的瑪栗,她依賴地睡在他肩上,好像將自己全部托付給他,那種信賴感,讓他好感動。

被依靠著的感覺竟然這麼窩心,還讓他感到驕傲,有個女人,他喜歡的女人偎著他睡了,電影演什麼都不重要了。

電影散場,屠英輪沒叫醒瑪栗,燈亮了,瑪栗醒來,就得到一個親密的吻。

「瑪栗,我真的喜歡你。」他說,像個大孩子那樣對她笑。

屠英輪七天內辦好離職手續,找到新工作,去朋友獨資的廣告工作室幫忙企劃案子。收入沒有在鑫美的多,但工作自由,多了彈性,少了頭街,贏得尊嚴,他感到值得。

跟著他以最快的速度租屋搬家,三十坪公寓,三房一廳兩衛。地點就在瑪栗住處步行不用十分鐘的地方。這樣近,近水樓台多方便,瑪栗就是他想摘的月。

屠英輪沒有買屋的打算,在他的想法里,人寄居世上,他不要當房奴,花錢租屋多自在啊!他也拒當車奴,同一輛車開了四年。

有朋友勸他買屋,換大車。他們認為屠英輪一直沒女朋友,是因為他沒買房子,又很少開車出去。在台北把妹,沒房沒車,在女人眼中就像被閹割,讓女人提不起勁約會,除非一開始她們就知道你是什麼響叮當大人物,要不八成八認定你是窮光蛋,避而遠之,逃之夭夭。每當朋友這樣勸屠英輪時,屠英輪的拗脾氣就會發作,罵道︰「叫那些女人去死吧!」

他才不要為這種虛榮的女人改變,況且他覺得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沒女朋友又不會死。屠英輪不像那些鎮日精蟲上腦的男人,下班後談的都是女人,想的都是一夜,聊的都是怎樣把女人騙上床,然後不必負責。

屠英輪喜歡逛雅典書局,買進口的前衛藝術雜志,喜歡上北美館,觀賞名家展覽,喜歡看各國競賽影片刺激新思維,一個人喝咖啡看電影想事情,他都愛。

他是偏執狂,一旦喜歡什麼就會很瘋狂。喜歡做廣告,就絕不允許自己做出有辱廣告界的事。現在他喜歡白瑪栗,好吧,她有女兒,她不想認真,她很機車,他還是要去喜歡,這是他的魄力,如果愛一個人的前提要有條件說,那麼他真會瞧不起自己。

新家安頓妥當,屠英輪急著想帶瑪栗回家。

這陣子瑪栗很忙,他們只能利用零碎的時間踫頭,吃飯散步看電影,好像在搶時間。屠英輪想要有更多時間相處,戀人們的獨處時間。

問題來了——要怎麼開口?

屠英輪在心里斟酌良久,星期五,他們約在老地方吃午餐,白瑪栗卷著義大利面。

他問︰「明天要不要加班?」

「要啊,跟同事去高雄拜訪客戶。」

可惡,瑪栗真忙。「那明天晚上……」

「明天可能沒辦法踫面,從高雄回來應該已經很晚了,有一名客戶晚上九點才有空,所以……」

「那星期天呢?」

「星期天我要在家里準備開會資料,不過晚上可以吃飯。」自從大方向談妥後,瑪栗對屠英輪不再緊張兮兮地防備了。偶爾和他吃飯逛街看電影,感覺被人追求的愉悅,真的很不賴。只可惜她的時間太少了,而屠英輪自從離開鑫美後時間變多了。

可是他們相聚的時間永遠不夠,屠英輪常常晚上要跟制片和導演去提案,要不就是進錄音室錄廣告片的配音,再不然就是進攝影棚盯棚,他忙的時候通常是晚上忙到半夜,而那時是瑪栗下班後的休息時間。

所以屠英輪真渴望能和瑪栗有個晚上可以一起到天亮,不管有沒有——當然有最好,說他不想,那就是在騙鬼了!」

屠英輪在心里盤算著,他問︰「準備客戶資料需要什麼?有筆記電腦吧?需要上網對不對?嗯,另外牽一條網路線。資料多不多?我幫你拿。我的書桌很大,不過要是你喜歡,在客廳也不錯,我有一條德國地毯,坐起來很舒服。」

「等等,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書桌、地毯的。

「明天來我家?我最近剛搬家,你過來看看。」

「不行,明天回台北已經很晚了。」

「所以就住我那,不要回去了。」

瑪栗低頭,繼續卷義大利面吃,心揪著,一團亂。……嗯……去他家,那意味著什麼?嘿,他們一定會上床,她又不是十八歲,和喜歡的男人獨處,彬彬有禮那是騙鬼。想到要住他家和他睡?瑪栗臉紅,她努力裝酷,可是回避的眼神泄漏她的心事。

屠英輪比地忐忑,見鬼了,她現在這樣低頭是怎樣?答應不答應啊?她這樣沈默,讓他很緊張。

屠英輪又點了一杯紅酒。「怎麼樣?對了,你可以帶女兒過來,我那里有多的房間。」他可是連這個都想好了。哼哼哼,全天下像他心思這麼細膩的人不多了,瑪粟啊瑪果,你要好好珍惜啊,再拒絕就太殘酷了。

瑪栗靜靜吃了幾口義大利面。放下叉子,抹抹嘴,喝口水。

「不行,曉游周末要和乾媽去大湖玩,上禮拜就講好了。」謝佩瑜跟張茜茜最愛纏著曉游,一放假就想帶曉游度假,她們很渴望有孩子。

「這樣啊……」屠英輪難掩失望,聳聳肩。「好吧,改天好了。」屠英輪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面條,胃口盡失。

「所以,只有我會去你家。」瑪栗笑了。

屠英輪怔住,抬頭,就看見瑪栗微笑著。意思是……她答應了?!

「要不要吃提拉米蘇?」他興奮地建議。「這家蛋糕不錯。」

「我吃不下。」

「點一塊我們分著吃。」和心愛的人兒分吃食物,感覺東西特別好吃。

瑪栗和英輪分吃一塊提拉米蘇,甜膩的巧克力溫暖瑪栗的心。剩下最後一口時,互相讓給對方,彰顯著對彼此的好意。

自從認識屠英輪後,瑪栗變得特別愛吃,各式蛋糕,女乃香濃郁的義大利面,和屠英輪—起吃過的甜品糕點午晚餐,都是一幕幕愉快回憶。

瑪栗一口口吃著蛋糕,心里好奇著屠英輪的家會是怎麼樣?一方面又感動著。

他連女兒的房間都預留了,唉,真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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