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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有情郎 第五章

周六早上,圓月做了簡單的吐司夾蛋和熱女乃茶喂飽自己,簡單的行李已經準備好了,她要搭十點的灰狗巴士回石盤鎮。

每逢周末假日就塞車,這已經是高速公路鐵的規律了,尤其這次又遇上三天連續假期,所以她絕不自己開車,困在車陣又不能休息的感覺很疲累,搭巴士起碼可以在塞車時補補眠,算是一舉兩得。

就在她將門窗瓦斯檢查一遍,提起行李準備出門時,她的手機響起,號碼很陌生。

她接起手機,「哪一位?」

「我是你不想見到的天敵莫冠馳,你準備好了嗎?」

消失了幾天的他居然在休假日出現了,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在她那麼殘酷的要求他不要打擾她私人生活之後,他還肯打電話給她,她……圓月深吸一口氣,平復震蕩的情緒。

「準備什麼?」她問,他說得沒頭沒尾。

「你不是要回石盤鎮?」

她覺得稀奇了,「你怎麼知道?」

「現在先不要討論這個好嗎?」他虛弱的說,「為了怕你太早出門沒堵到你,我六點就在公寓大門前等了,現在則餓得兩眼發昏,你行行好先下來再說。」

他的語氣十分可憐,但圓月下了樓,見到駕駛座里的他根本神采飛揚,一點也不像餓得兩眼昏花的樣子。

今天的他看起來特別不一樣,卸下平時的西裝革履,穿著一身輕便的休閑衣褲,還換開一部銀灰色的時髦休旅車,游味十足。

「上車吧!」莫冠馳橫過手去替她打開車門,讓她上車之後,順手接過她的小旅行袋往後座放。經過幾天的調適,他總算有自信再度面對磨人的她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她再怎麼用話傷他、刺他、看不起他、踐踏他、貶低他……他都要把她追到手!

當年她舍命相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他怎麼可以輕易就放棄她呢?

再說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他知道前幾天是自己太急躁了一點,太急著想佔有她,所以把她嚇到了。

現在不會了,他會慢慢來,他有信心,圓月會重新接受他,而且也會發現他並不討厭,甚至,她會發現他是個頗可愛又有品味的男人哦。

「我爸爸也有收到凌館主大壽的請帖,我們父子倆閑聊時談起的。」他發動車子,一邊問她,「我來接你,你不會又怪我雞婆多事吧?」

「不會。」她搖了搖頭,「你不是說餓嗎?要不要先買點東西吃?」

他好像不生氣了,這麼一來她就放心了。

其實對于那日自己不經理智思考下沖出口的話,她也很後悔,想向他道歉,只是不見蹤影的他,叫她無從道歉起。

「當然要,我真的餓死了!」莫冠馳夸張的說,嘴角浮著笑意。

于是車子上高速公路前,他彎到速食店的得來連去買早餐。

圓月見他開車不方便,便替他把女乃球加進冰咖啡里,還把漢堡紙打開來,方便他食用。

「謝啦。」他喜歡這種微妙的感覺,好像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她看了他一眼,他邊吃邊開,似乎很得心應手,這樣會不會有危險啊?

看出她的擔心,他笑了笑。

「放心,我這是在美國訓練出來的,那位娛樂大亨很器重我,我常忙得連好好坐下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所以練就一手邊開車邊吃東西的好工夫。」

他按下CD鍵,立即流泄出一首細膩動人的音樂。

「听過這首曲子嗎?」他從置物箱拿出一個外殼給她看,「是日本電影‘情書’的原聲帶,我很喜歡這音樂,也很喜歡這部電影。」

圓月拿著封殼反復把玩,長睫半揚,不置可否,心里隱隱約約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你看過這部電影嗎?」莫冠馳的視線專注于前方的車流,嘴里不經意的問著。「小小一張借書卡,塵封往事,似水流年,少男寫給少女一張張她永遠收不到的情書,還有少女沒體會到的細膩情感……」

「那只是電影劇情。」她好生無奈的打斷他的描述。

不行再這麼下去了,他好像還很執著,無法從童年和少年的記憶中怞離。

他吊詭的笑了。

「對,你說的對,那只是電影劇情。」

他才不與她爭辯,這小女子,她早晚會知道,現實中的人生比電影更戲劇化,因為,他的親身經驗正是如此!

小鎮寧靜,清晨微涼,圓月一早就神清氣爽的起來了。

這里不像台北那麼喧鬧,既沒有派報的,也沒有噗個不停的機車發動聲響,一切都在恬靜中進行,讓人翻騰的心緒也為之沉澱下來。

圓同月走出房間,正好和走出對門房間的孔承杰遇個正著。

「難得回來,怎麼不多睡一會?」孔承杰與她並肩而行,兩人閑話家常。

「就因為難得回來,所以才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枕頭上,我要去看看小師弟們有沒有調皮,順便和他們過過招。」

圓月笑得甜美,早月兌離少女行列很久了,但清純的氣質仍在她身上流露無遺。

孔承杰黑眸閃著笑意,「你這個年久失調的都市人,恐怕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圓月帶笑駁斥,「胡說!我這凌門女弟子之首豈容你小覷,不信的話,早飯後我們比劃一番,如何呢,少館主?」

因為彎刀的抵死不從,所以這兩年凌道南已逐步規劃讓孔承杰接管凌門武道館,目前道館對外聯系的武術事宜都交給孔承杰來處理,來往的行家也多以少館主來稱呼他。

「你還是這麼喜歡找人比試。」孔承杰淡淡一笑,「不過我不怕,真金不怕火煉,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圓月揚起眉梢,「大話不要說得太滿,我這個都市人雖然身處鋼筋水泥之間,也沒忘記天天練功,待會就讓你拜倒在我的工夫褲下!」

她喜歡現在的承杰哥。或許是凌夫人經年累月的教有功,孔承杰沒有過去的陰郁沈斂,現在的他比較開朗,也能和師弟們打成一片,因為凌夫人可不想義子像丈夫般不得兒女歡心啊。

孔承杰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兩人彎進餐廳,連著開放式大廚房的餐廳,有一張足以坐上十五人的古董大木桌,這是清朝時期的東西,他們凌家的家傳寶貝。

「哇,好香!吳媽,我在台北別的不想,就想你腌的菜心。」

一桌的清粥小菜使圓月胃口大開,在凌家幫佣二十余年的吳媽懈的菜心是搭配清粥的極品,她可以一口氣吃三碗。

吳媽抱怨地說︰「你這孩子,喜歡就常回來吃啊!我總是腌好一大甕等你們,可是你呢,逢年過節才回來,和彎刀那小沒良心的一樣,長大就把我們這些老人給忘了。」

凌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凌大小姐,娘親我不是請你一定要把弟弟押回來嗎?凌館主要是沒見到他,嘴巴上不講,心里不知道會多失望。」

「放心,他會回來啦。」扒著稀飯,圓月含糊不清的說︰「我打過電話給他,他保證說他會回來。」凌夫人笑著搖頭,「他的保證能听?」

她還不了解自己兒子嗎,一出去就像月兌韁野馬,除非心里受了傷,否則他哪會回來示弱?

「不要講那個小沒良心,小圓月,听說你昨天是被莫家孩子給載回來的,是不是真的?」吳媽興匆匆地問。

在凌家待了二十幾年,圓月、彎刀就像她的兒女一樣,她關心他們的終身大事,卻遲遲喝不到他們的喜酒,因此急得很。

「哦,忘了告訴你們,我和他現在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剛好他要回來,所以我就搭順風車嘍。」圓月若無其事地說,繼續添第二碗稀飯。

小鎮小,什麼事只要被一個人的一只眼楮看到,就等于被全鎮的人給看到,瞞都瞞不住。

她死都不會讓他們知道莫冠馳要追求她的誓言,那會令她平靜的生活掀起大風暴,絕對會的!即使圓月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來撇清,孔承杰還是審視地掃了她一眼。

這麼多年來,他對身邊的女子都沒有感覺,因為他心中早已有她盤踞,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像月亮般皎潔光滑,使他很難再去注意別的女子。

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受到太大的沖擊,她的成就會更大。

或許她真會成為揚名國際舞台的華裔女建築師,擁有自己的建築師事務所,受到社會的崇敬,那時她自然不會甘于在這小鎮安身立命,他也自然會放棄心中對她的想望。

可是她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遠景,自私的從另一面想,卸下天才光環的她,或許是他可以要得起的。

只是她……她是他的妹妹,八歲那年起,她就是他命定的妹妹了,他又怎能開口對她說愛呢?

這太難了,他一向不懂得了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因此他也不願去改變現在的關系。

就讓他永遠守著凌門武道館,替她守著這個家,讓她疲累時可以有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即使娶了別的女子,他的心中,仍永遠為圓月保留一個位置,這樣對他的妻子來說是不公平的,因此他不要娶妻,除非有一天他能忘了她,真正把她當妹妹,如果有那麼一天……「那不更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吳媽興奮的說,「你們也算青梅竹馬,我記得他常常騎腳踏車跟在你後頭,保護你回家,現在更好了,你嫁給他,讓他一輩子保護你,我們也就放心了。」

圓月噗哧一笑。

近水樓台先得月,真虧吳媽想得出來。

「吳媽,不要再捕風捉影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我們不相配。」她堅定的否決了吳媽所有的綺想。「怎麼會不相配?」吳媽不以為然地說︰「你都不知道,這幾年來莫家樓房蓋了,轎車也買了,莫家的二兒子娶了媳婦,開的貿易公司也很賺錢,小兒子還到美國去讀書,小女兒身體不好,連工作也不必做。要不是莫家夫婦住慣了鄉下,我們石盤鎮的人情味也濃厚,他們可能早就搬到城市去住了。」

「意思就是,莫家發了。」圓月簡單的下結論。

听吳媽這麼說,莫冠馳確實把家里人照顧得相當好,這是他的本事,她為他高興,也很佩服,可是談到感情……還是再說吧,至少現階段是不可能的。

吳媽繼續說道︰「那個土財主老陳看人家發達了,就想把女兒嫁給他,雖然陳家女兒長得也不錯啦,加上他們又是咱們中部的望族,可是莫家孩子卻拒絕了,弄得老陳灰頭土臉、臉上無光。」

圓月戲謔地說︰「吳媽,我覺得你可以去當FBI了。」

「什麼唉?」吳媽根本听不懂。

「吳媽,圓月是在夸獎你觀察細微,調查力很夠。」凌夫人笑道。

母女笑成一團,孔承杰卻顯得若有所思。

莫冠馳纏了圓月六年,弄得她不勝其煩又不堪其擾,常嚷著要轉校。

可是那六年間,為什麼圓月沒有交男朋友?

即使小鎮民風純樸保守,許多情竇初開的女生還是在高中時期就交了男朋友,憑圓月末語先笑的姣美相貌和優異成績,照理說不會沒有男生追求她。

會不會她與莫冠馳分明有著某種情愫,而她自己未曾察覺呢?

下午沒事,壽宴晚上才開始,圓月約孔承杰去市區給凌道南挑禮物。

說來慚愧,她竟忘了給父親買禮物,都是諸葛財團這個大Case來得太突然,莫冠馳又出現得那麼戲劇化,害她連禮物都忘了買。

「你開車有系安全帶吧?現在法令通過了,警察抓得嚴,自己要小心。」

一上車,孔承杰就以兄長的姿態對她交代。

他開著一輛平實的兩千西西國產轎車,顏色是最沉穩的深藍,和他本人樸素的性格十分吻合。圓月笑道︰「在台北開車不扣好安全帶鐵定沒命,常常緊急煞車或緊急轉彎,早就飛出去撞玻璃了。」

「听你講得險狀萬分,而且你用手機的機會又比較頻繁。」他分心看了她一眼,「你有用免持听筒吧?沒有的話,我買一套給你。」

圓月嫣然一笑,「承杰哥,這點你放心啦,我早就買了免持听筒的裝備,如果超趕時間,我就索性不接電話,總之,安全第一。」

孔承杰點點頭,「那就好。」

中港路雖然大,但車多壅塞,他開車十分謹慎沈斂,絕不亂鳴按喇叭,也不隨意超車,魚貫跟著前頭的車陣在紅綠燈前煞車停下。

圓月看著窗外的建物,這條大馬路是越來越繁榮了,許多新興的時髦建築物,還有一家比一家夸張的大酒店,其中更不乏讓人偷情休息的汽車賓館……咦?

那部銀灰色休旅車,她心咚的一聲——馬路旁,一部彎進汽車賓館的休旅車引起圓月的注意。

她不會忘的,她昨天才坐過這部車。

百萬級的BMW休旅車並不多見,她昨天就在意到它的車牌號碼很特別,是一二三四。

現在這部剛駛進賓館大門的銀灰色休旅車,車牌正是一二三四。

車里是一男一女,男的戴著墨鏡,女的則……她瞪突了眼。

坐在駕駛座旁的是一名金發洋妞,麥芽色的健康肌膚,穿著低胸露背裝,還不時和莫冠馳打情罵俏。

圓月揚起眉毛。

那家伙,不是說只有她才是他連在夢中都要追尋的女子嗎?

男人講的話果然不能信,如果他對自己是真心的,又為何一回來就迫不及待找女人開房間,而且還是在大白天。

看來他光是在夢里追尋她是不夠的,夢外也要在別的女人身上追尋的塊感,這樣才不會辜負男人的動物本能。

天哪,她真是唾棄他,唾棄極了!

幸而她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女了,不曾笨得相信他的話,否則就是愚弄了自己一場。

凌道南的壽宴在凌家大宅前的寬大練武場以辦桌的方式舉行,席開五十桌,比他們夫婦當年的婚禮還要隆重。

幾杯黃湯下肚,加上那卡西的演唱,氣氛熱鬧滾滾,來做客的都是老鄰居、老朋友,菜色豐富,賓主盡歡。

八點多,一部改裝過的招搖賽車駛進凌宅車庫,一名蓄著凌亂長發的帥氣男子從車里跳下來,他挺拔勁瘦,一件緊身黑T恤搭上破牛仔褲煞是迷人。

「少爺回來了!」

在凌家待了四十年的老洪啞著嗓叫喊。

彎刀不在意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他是天生的明星,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在這種鄉下地方,他更加容易成為聚光燈下的寵兒,每個人都會自動把目光往他身上投射。

「館主,你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回來了,不要再板張臭臉啦。」凌夫人對丈夫眨眨眼,愉快的說。凌道南神情嚴肅,別扭地板著一張臉。「誰說我掛念那臭小子了,他死在外頭我也不想理,不希罕他回來,我有承杰就夠了……」

「爸,你就別嘴硬了。」圓月與孔承杰對看一眼,都覺莞爾。

彎刀走近主桌,把一份包裝得相當漂亮的禮盒往凌道南面前一放,拉了張椅子就在父母中間擠著坐。

「拆開看看喜不喜歡,我在法國買的煙斗,是古董貨。」彎刀把手搭在父親身上,沒大沒小的說。凌道南啐一口,叨念著,「什麼古董煙斗,買這麼貴的東西干什麼?還是洋貨,我才用不慣洋人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彎刀拿起禮物在空中揚揚,「不喜歡啊,不喜歡我送給老洪嘍,老洪——」他揚聲叫喚忠僕。

凌道南連忙搶回來。「你這臭小子,我又還沒看,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先擱著,我回房再看,吃飯了沒有?快點吃菜吧,有你喜歡的佛跳牆,我特意叫他們炖這道菜……」

圓月滿足的看著眼前看似疏離、實則情濃的父子,深覺自己的幸運,有這麼親愛的家人。

「圓月,靜悠國中的劉老師也來了。」孔承杰眼尖的發現,「我們去向他老人家打聲招呼。」

劉老師分別當過圓月與他的班導師,而且他們兩人都是班上的高材生,都擔任班長的職務,所以和老師感情特別好。

圓月和孔承杰一起離席,她向劉老師敬了一杯酒,又和幾位長輩寒暄,最後被一只大手給拉住,轉頭一看,拉她的竟是莫冠馳,他和一堆她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

「祝凌館主壽比南山。」莫冠馳抬頭對她微笑。

「我不是壽星,這句話你應該去對壽星說。」圓月的態度很冷淡,看他春風滿面,下午在賓館里大概很盡興。

「說的也是,我待會就過去和凌館主、凌夫人問候。」莫冠馳笑了笑,介紹他身邊的一對和氣的老夫婦。「這是我爸媽。爸、媽,這位是凌館主的女兒凌圓月,我們現在在台北一起工作。」

圓月不想理他,沒想到他來這一招,她總不好對人家爸媽無禮,只好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

「莫爸爸、莫媽媽,謝謝你們來,招待不周,多吃一點。」

莫太太滿意的看著圓月,夸道︰「凌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凌館主真是好福氣,有你這麼能干漂亮的女兒。」

「哪里,沒有的事。」

天哪!莫太太那眼神分明就是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的神情。

死莫冠馳,也不知道對他爸媽胡說了些什麼,害他媽媽現在這樣仔細的盯著她。

「凌小姐,改天你來我們家坐坐,阿馳他媽媽的手藝不錯,你來嘗嘗。」莫先生笑呵呵地說。

「謝謝莫爸爸,改天吧,一定有機會的……」她虛應著,突然一把拉住經過的孔承杰。「承杰哥,姑婆來了,她叫我們過去!」

她趁機溜走,免得待在那里像白痴一樣被人家相。

夜里,小鎮和平時一樣寧靜,武道館也和平時一樣,十點一到就熄燈,全館靜悄悄,頑皮的小師弟們都呼呼大睡了,沒什麼特別的。

可是圓月卻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下子望著天花板發呆、一下子听窗外的蟲叫、一下子數羊、一下子數雞,還是睡不著。

奇怪了,今天她多喝了幾杯酒,應該很好入眠才對啊,怎麼反而腦筋清醒,了無睡意?

再這樣不睡可不行,明天就要回台北了,莫冠馳還會來載她嗎?

她眉心一攏,莫名其妙!

她想他做什麼?是不是頭腦不清楚了?

以前想他就算了,可是下午親眼見到他去汽車賓館開房間,這樣濫情的男人有何好想?

再說他不載她,她有手有腳,自己不會搭巴士回去啊,以前還不是這樣獨來獨往的,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正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連忙接起,十二點多了,這樣突兀的鈴聲在夜里特別分明。

該不會又是沛珊來找她心理咨商吧?小何越來越不像話,對那名大陸女子情難舍,弄得三個人都痛苦萬分,男人啊,真是社會的亂源喲……「喂?」她壓低聲音,對面房間就住著承杰哥,不要吵到他才好。

「睡了嗎?」

莫冠馳低低的、溫柔的嗓音從彼端傳來,圓月心一跳,有種做賊被抓到的感覺。

才在想他,他就打電話來了,怎麼會這樣,她跟他有那麼好的默契嗎?

「早就睡了。」

「哦。」他靜了一會,輕柔地問︰「那你想不想出來走走?我們到河堤去散步。」

她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神經病,誰要三更半夜去河堤跟你散步……」

話筒那頭傳來一聲愉快的低笑,他很快的說︰「美女,我在河堤等你,不見不散,要是你不怕我凍死,就不要來。」

說完,他掛了電話。

圓月瞪著話筒。

「卑鄙,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搞什麼不見不散這一招,真是下流兼沒創意!」

罵歸罵,她還是穿上外套趕去河堤,鄉下的深夜比城市薄涼些,但少了高樓的遮蔽,夜空卻美多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莫冠馳黑眸閃著笑意,「你從小就有俠義心腸,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還真後悔當年救了你,如今造就一只瀅蟲。」她不以為然的哼著。

他一愣,表情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瀅蟲?她指控他是瀅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家伙,居然還裝冤枉?

也難怪他會訝異了,茫茫人海,一天進賓館偷情者何止千萬,就那麼巧給她看到,都是注死的,注定他們沒有緣分,連老天都幫忙,要她親眼目睹他的丑態,然後終結心中因他出現而引起的小小蚤動。

「我不明白。」

他做了什麼?她的眼神好像……是輕視嗎?

沒錯,她在輕視他。

可為什麼呢?就算是他對她熱烈的追求也不致招來她的輕視吧。

「我才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約我出來見面,如果你只是想再找一個性伴侶,那麼對不起,恕我無法奉陪!」

圓月一口氣說完,罵過他之後感覺舒服多了。

去他的老板的耳提面命,就算明天被炒魷魚,她也認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蹙著眉心,「我何時說過要找你當我的性伴侶?雖然我是很想沒錯……」看到她在瞪他了,他改口道︰「可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也不會做。」

「因為你已經找別人做了!」她沒好氣的說。

討厭的家伙,滿口仁義道德,這樣的人,就算她能勉強接受他,她那正氣浩然的老爸也會極力反對他們交往。

莫冠馳一臉的愕然與不解。

她不欣賞敢做不敢當的人,「要否認嗎?我都看到了,下午你開車進汽車賓館,還……還找了個金發洋妞,你、你、你……」

她沒說下去,再怎麼不拘小節與瀟灑,畢竟她還是有女性的矜持。

「原來你看到了。」他恍然大悟。

「瀅蟲,你總算承認了。」她哼了哼,「請你以後不要再蚤擾我,我的生活很單純,不想卷入你多采多姿的世界之中,況且洋妞技藝高超,想必無人能及,你就好好徜徉在她的懷抱之中吧。」

說完,她轉身要走。

他沒有否認,這麼說來,她今天下午看到的真是他了,原本還抱著一絲他說不是的希望,現在……落空了。

他拉住她,扳過她僵硬的身子,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是我的車,不過里面坐的人不是我,是我小弟。」他盯著她,眸光難掩愉快笑意,「他帶外國的女朋友回來,不習慣在家里做那檔子事,所以向我借車去賓館辦事。」

圓月漲紅了臉。

什麼?她看見的人是他小弟——真丟臉,居然誤會他了。

「我記得你小弟不是才十多歲,怎麼……」她臉色訕訕,想找洞鑽。

「十九歲了。」莫冠馳微微一笑,「你以為現在的年輕人像我們過去一樣純情,喜歡一個人連踫都不敢踫一下嗎?他們現在可開放得很,喜歡一個人,自然會衍生出關系,這很正常的。」

她被動的點著頭,「是很正常……」因為他說得合情合理。

他黑眸閃爍著笑意,「你也同意?」

那是別人家弟弟的事,又不關她的事,她沒有理由不同意,于是又點點頭,「同意。」

莫冠馳的笑意更深,「很高興我們第一次有了共識。」

他手輕輕一帶,就將她帶進了懷中,溫熱的唇頃刻落下,緊緊貼在她冰涼的唇上。

他熟練的吸吮,舌尖探進她口中,綿綿密密的與她唇舌纏綿,還得忍住月復下的緊繃,這感覺他已想像了十年,總算得償宿願。

「唔……」圓月掙扎著,口舌被他糾纏得緊緊的,身子又被他圈得緊緊的,她自詡武藝高強,卻掙月兌不開。

直到吻夠了,他才放開她。

他意猶未盡,情意深濃看著她嫣紅的俏臉,「圓月,我會負責的……」

「不要講!」

她大喊,不敢再听,一把推開他,臉紅心跳的逃回家。

她逃回自己房里,失神的坐在床上發呆,直到過了許久,臉上的躁熱仍遲遲不降溫。

「天哪,怎麼會這樣?」

圓月絕望的低喊,掩面咚地倒在床板上,拿起枕頭,狠狠的問住自己的臉。

不同,大大的不同!

這跟當年他奪走自己初吻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時她是震驚、氣惱兼憤慨;可是剛才,這些本來該有的情緒反應都沒有,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沉浸在一股極為迷亂、震撼、酥麻的感覺之中。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拙拙的小子了,竟會讓她感到意亂情迷,而不是像當年那般氣得揍他一拳。’

她究竟是怎麼了?

愛上他了嗎?

不會的,她不可能愛上莫冠馳,不可能的……都是氣氛惹的禍,那樣好的月光、那樣美的河堤,加上晚上他們在宴席上都喝了酒,才會有那失控的一吻。

至于她為什麼被他吻了還一點也不氣他,她拒絕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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