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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日 第一章

平沙頂,顧名思義就是一片平坦的山頂,沒有樹叢,也沒有奇異持出的石塊,若想一對一的對決,不要旁人打擾,這里絕對是最佳地點。

今日的平沙頂佇立著十多名男人,個個橫眉豎眼,手拿刀劍武器,一看就知道是江湖客,奇特的是他們圍著一名身穿新娘禮服的美人兒,她抿緊唇,雪白的臉上有著恐懼和強撐的堅強,身上雖然沒有任何繩索鐵鏈的限制,但是不會武功的她哪敢輕舉妄動,只能忍著害怕,等待未婚夫的救援。

「王兄,閻南君真的會來嗎?」潘尹州手持長劍,眼觀四方。

王麒嘴角揚起,王麟幫兄長回答,「如花似玉的未過門妻子落在我們手上,為了閻家堡和他的顏面,他一定會來的。」

「那就好,我會讓他來得,去不得。」潘尹州笑得不懷好意,他所帶來的數名手下也跟著哈哈大笑。

王麒看著新娘子,「這就要對不起新娘子了,還沒入門便要當寡婦,嘖嘖,真慘啊。」

「我是很願意接收。」王麟邪氣的打量新娘子。

「我也願意,閻南君選老婆的眼光不錯,跟到我,-不會吃虧的。」潘尹州伸手模了把新娘的臉。

謝——慌忙揮手阻擋,後退好幾步,馬上又有刀子駕在她的頸子上,將她逼回。

「小娘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等會兒看到-未來的相公的死法,-馬上就會改變主意了。」潘尹州一臉輕佻,惹得所有男人都笑了。

謝——憤怒得雙手緊握成拳,想反駁卻又擔心惹火惡徒,心里所盼望的只有未婚夫早點來救她。

昨天,她喜氣洋洋的裝扮好等候迎娶,哪知一群凶神惡煞先闖了進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將她擄走,經過膽戰心驚的一晚,她被當成誘餌強押到這里。

縱使他們說得繪聲繪影,謝——仍堅信自己打算托付一生的男人一定能平安帶她月兌離險境。

時間步步進逼,很快就到了約定時辰,閻南君竟然遲到了。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閻南君的準時是聞名的,與人相約從不曾誤時,何況這次關系到未婚妻的性命,他應該更焦急,為什麼卻還沒有到呢?

王麒心底嘀咕,王麟、潘尹州也沉著臉,大家不說話,捺著性子再等下去,這是他們報仇的好機會,不能輕言放棄。

終于,在眾人等得耐性全失,發狠想拿新娘子出氣時,不遠處有了動靜,達達的馬蹄聲傳入耳里,閻南君騎著駿馬,器宇軒昂的慢慢走過來。

「嘿嘿……」潘尹州露出嗜血的笑容,握緊手上的劍。

王麒、王麟心喜,也全副戒備。

相差十步之遙,閻南君停下馬,淡淡的出聲,「我來了。」

王麟將手上大刀架在新娘子縴細的頸子上,「諒你也不敢不來,現在你給老子下馬,將佩劍扔到一旁,膝蓋著地,跪在地上。」這是他人生中說過那麼多的話里,說得最得意,最神氣的話了,復仇的滋味真美啊!

不過,閻南君卻文風不動,「你們抓人只不過是要我來,現在我來了,你們先把人給放了。」

潘尹州用力扯住謝——的秀發,引起一聲痛呼,鋒利的劍尖更貼近白皙的肌膚,「你沒資格討價還價,我們要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否則就準備為你的未婚妻收尸。」

「潘尹州,金劍門的余孽,欺陵良家婦女是你的專長,你不可能會完好無缺放了我的未婚妻。」閻南君漠然看著潘尹州。

潘尹州笑得張狂,「哈哈……閻南君,你真了解我,不過你又能奈我何,你敢不听話,就由你的未婚妻付出代價,我對付女人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

閻南君看了眼謝——,臉色轉為冷凝,「你們太不了解我了,我從不接受要脅,既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為我犧牲也是應該的。」

如此無情的話讓王麟等人變了臉,謝——面色如土,皓齒深深陷入朱唇里。

「你只是在說大話而已,否則你為何要赴約?」潘尹州質疑。

「你們指名找我,我當然要來,我一向不怕事。」閻南君淡淡的回答。

王麒從潘尹州手上奪過謝——,粗暴的將她推倒地上,雙膝跪下,大刀指向前,「她是你的未婚妻,全江湖的人都曉得,你若真棄她于不顧,閻家堡的人還有臉在江湖上走動嗎?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刀一橫,削下謝——的一束頭發,顯示下一刀便是斬下他未婚妻的腦袋。

閻南君目光一沉,「那你最好一刀讓她了斷,死得毫無痛苦,否則她受越多的苦,你們要付出的代價越大,所有下山的路我已派人重重守衛,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你要趕盡殺絕?」王麒咬牙。

「閻南君從不是善心人士。」

潘尹州突然拉起謝——,伸手給她一個耳光,打得謝——站立不住,直摔出三大步遠,倒在地上。

閻南君更加用力的握住韁繩,不過顯露在外的神色不變,「你想證明什麼呢?」揚唇冷笑,輕斥一聲,掉轉馬頭離開。

「你夠狠心,讓一個女人為你而死。」王麒對著閻南君的背影大叫。

「現在怎麼辦?」王麟急了,一群手下也亂了陣腳。

謝——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恢復清明,看潘尹州等人的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她霍然起身,沒命般的向前奔逃。

「啊,她想逃走。」發現的人大喊。

王麒拿起刀子,邁步追逐,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哪跑得快,很快的就被追上,刀子舉起,毫不留情的砍下……

謝——尖叫,手抱住頭,無力抗拒。

頎長的身影閃電躍至,腰間軟劍順勢而出,刀劍踫撞,錚的一聲,巨大的力道讓王麒虎口一麻,差點拿不住刀,踉蹌的後退幾步,下一刻,倉皇的人兒被摟入健壯的懷里。

叫聲倏然停止,她幾乎不用抬頭就能分辨出誰抱住自己,強烈的陽剛中還帶著令人安心的沉穩氣息,除了閻南君,還有誰有如此的氣勢呢?!謝——雙手緊緊揪住,將臉兒埋進溫暖的胸膛里,再也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

王麒一干人等快速的圍住閻南君,刀劍全出了鞘。

潘尹州啐了口唾沫,咧嘴而笑。「嘖嘖,原來你是假意拋棄,實際是想乘機救人,差點就讓你唬過去了,不過老天長眼,你仍是落在我們的圈套中。」

閻南君輕輕撫模縴弱的背脊,軟劍在手,目光沉著,「憑你們幾個還不是我的對手。」

「哈……若是單打獨斗,也許真如你所說,但如今你一個人要應付我們這麼多人,還要分神護住你的寶貝未婚妻,有道是猛虎難敵猴群,我們不會輸的。」王麒陰沉的笑道。

謝——渾身戰栗,只有將未婚夫抱得更緊。

「別怕。」閻南君安撫懷中女子,再漠然的抬起頭,「可惜我不想弄髒我的雙手,應付你們的另有他人。」

「你又想唬弄我們,我們不會再上當了。」王麟怒喝。

「沒人會將堡主的話當成玩笑。」有人涼涼的接話。

「喝!」

王麒、王麟和潘尹州急忙回頭,就看到閻南君的兩名護衛張衡、鄭縱就站在他們身後,還有十多名衛士,嚴陣以待。

「你們遲了。」閻南君看著自己的屬下。

「山崖比預計的還要陡峭,所以攀爬的時間拖長了,請恕罪。」張衡抱拳。

王麒他們這才了解,這些人竟從平沙頂的北面斷崖攀登上來,他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還有這一招,可惡。

「人交給你們了。」閻南君吩咐,轉身離開。

「想走?!沒那麼簡單。」潘尹州拔地而起,劍鋒冷冽砍下。

謝——嚇白了臉,閻南君卻是不避不閃,神情自若的攬著人兒繼續向前走。

潘尹州邪笑,長劍轉瞬間來到閻南君腦後,平空生出一把劍,準確的截下劍尖,鏘鏘鏘……三聲激烈的交纏,逼退了潘尹州,也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

「你還不配與堡主動手,你的對象是我,別搞錯了。」鄭縱輕忽的手招了招,露出不屑的笑容。

潘尹州怒吼一聲,全力猛攻,一場混戰于是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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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鳴交錯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听不見,但是緊揪在胸口的小手猶在顫抖,小臉低垂貼著胸懷,縱然看不到謝——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見她的懼怕,終是不懂武功的大家閨秀,遇上刀光劍影,只能驚喘無措。

閻南君放緩坐騎的速度,垂頭問道︰「還怕嗎?」

想起剛才險惡的情景,謝——止不住顫抖,點點頭。

閻南君撫模未婚妻的發絲,安慰的說︰「不怕,事情都過去了,惡徒自然有人會處理。」

謝——抬頭,「要如何處理他們?」

「這事-不用管,臉頰還很痛嗎?」閻南君輕觸她腫起的半邊臉。

謝——瑟縮了下,「不,不疼了。」

「-沒說實話,等回到閻家堡,我請大夫來為-檢查並治療傷勢。」他看她的反應就明白了。

謝——心急,連忙辯解,「他們沒對我不禮貌,他們抓了我之後,把我帶到一間木屋里,我被綁在木樁上,眼睜睜看著他們喝酒吃肉直到天亮,他們真的沒對我有任何非禮的舉動。」

閻南君弄懂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後,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不是懷疑-的清白,只是關心-臉上的傷,而且-是因為我才會被抓,不管受了什麼屈辱,我都不會在意。」

謝——有些困窘的低下頭。

「嫁給江湖人,就要有心理準備面對刀劍殺伐,我們的婚期決定兩次了,兩次都被好事之徒破壞,或許-不應該嫁給我。」沒有感慨,閻南君只是平鋪直述的說明事實。

「不是這樣的。」謝——激動的大叫,在看見閻南君玩味的眼神後,臉立刻紅了,含糊的解釋︰「我……我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訂了婚約,而且我父母雙亡,你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也只能依靠你。」

「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的。」閻南君聲明,語氣變得淡漠,一揚鞭,加快了坐騎的速度。

謝——下意識的抓緊閻南君的衣襟偎近了他,明白他不愛提及責任問題,但唯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在他心中佔有一丁點位置。

她會和閻南君有婚約,就如同時下最普遍的情況,閻伯父、閻伯母出游錯過了投宿客棧,爹娘好心收留他們一晚,四個大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閻伯父、閻伯母見到還在牙牙學語的她很是喜歡,恰好他們有個大她五歲的男孩子,于是兩家人索性約定做親家,徑自為閻南君和她訂下了終身。

在她八歲那年,父母因意外雙亡,她頓失依靠,閻伯父、閻伯母將她接到閻家堡,另外建了一座別莊做為她的住所,等她及笄後,就依婚約嫁入閻家堡。

不料,她及笄那年,閻伯父、閻伯母卻生病了,接連病逝,守孝三年間不談婚事,等到可以成婚了,卻接二連三被破壞,彷佛上天也不看好這樁姻緣。

或許她是最倒楣的新娘,但她不曾後悔,她愛閻南君,這秘密只有她自己明白,從八歲那年被接到閻家堡,第一眼見到英姿煥發的他,她就對他很有好感,慢慢長大,好感轉成了喜歡,等到喜歡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時,她便明白自己愛上他了。

她不知道這份情意是否有說出口的一天,但是她明了這份情感絕不會改變,縱然她了解閻南君無心在兒女情長上,有無未婚妻都無所謂,她仍會永遠愛他。

永遠,永遠的愛他……

胸前的安寧讓閻南君再次低頭,發現謝——靠著自己睡著了,雙手還是緊揪著他的衣襟,擔心他會丟下她似的,他難得的心生憐愛,大手將人兒擁緊,加快速度趕回閻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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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涼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她想睜開眼,可是眼皮像有千斤重般睜不開,她只好繼續沉淪在黑甜的夢境中。

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再睜開眼時,見到的是白色紗帳,帳外的世界朦朧一片。

她坐起身,小手拂開紗帳,映入眼里的是全然陌生的環境,典雅的桌椅,牆上掛著名家水墨畫,點綴古董玩意,這是一間非尋常人所住的房間。

「這是哪里?」謝——發出疑問,輕聲下床,卻感到臉頰有些疼痛,她走到梳妝台前,看到鏡里泛紅的臉,馬上記起來了。

「小姐,-醒了?太好了。」婢女曉星剛巧進入房里,將托盤放在桌上,連忙扶著謝——坐下。

「曉星,這是哪里?」謝——看著四周,不像別莊的房間啊。

曉星微笑,「小姐,這是-的新房啊。」

「新房?」

「小姐,-昨天成親了啊,若沒有可恨的歹徒搗蛋的話,這間圓繡樓就是要當堡主和小姐的新房,雖然沒有完成拜堂,不過堡主指示別莊不夠安全,小姐直接搬進圓繡樓。」曉星開心的說。

謝——卻擔心起來,「沒成親就住新房,這樣與禮不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難道繼續住在別莊讓惡徒橫行?小姐已經錯過兩次拜堂的機會了,住圓繡樓是最好的,下回再訂好婚期,就絕對不會出意外了。」曉星將托盤上的早膳端出,並為小姐的臉抹藥。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謝——看著窗外陰沉的天氣。

「辰時,小姐,-睡了一天一夜,睡得好沉,連堡主多次來探望,小姐都沒醒過來。」

「什麼?他來看過我?我的睡姿好嗎?有沒有胡亂說夢話?」謝——抓著婢女的手追問。

「小姐,放心,-的睡容是最好看的,是堡主抱著小姐來到房間,也是堡主吩咐大夫來為小姐治療臉傷,堡主對小姐真是好啊。」曉星直笑。

謝——臉色微紅,他的關心讓她好開心,不過她也曉得這是應有的人情,她要自己別樂到忘形了。

「小姐,用膳了。」曉星看小姐遲遲不動筷子,提醒著。

謝——拿起碗筷,「堡主吃過了嗎?」

「吃了,據僕人說,堡主都是寅時起床,先練功再用膳,用膳時三位管事在一旁作陪,邊吃邊處理公事。」曉星將探听到的消息告訴小姐,她是機靈的丫頭,早模清小姐的心思了。

邊吃邊處理公事?這樣怎麼能好好的用餐呢?!但願他午膳、晚膳不用這麼辛苦,可以輕松吃頓飯。

「小姐,-才吃了兩口怎麼又停下?不好吃嗎?」曉星質疑。

「不滿意就讓廚師再做過。」

才听見聲音,昂藏的身影便穿過珠簾,走入內室。

「你……你來了。」謝——馬上從椅子上躍起,一顆心歡喜得亂了章法。

「還是我將別莊的廚師調來?」閻南君說。

謝——飛快搖頭,「不用麻煩,我吃得習慣。」

閻南君徑自坐下,打量著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臉頰還痛嗎?」

「不痛了,謝謝關心。」謝——有禮的回答。

「圓繡樓是閻家堡的女主人房,遲早-都是它的主人,所以提早讓-入住,至于婚期,我會再找合適的日子拜堂成親,在閻家堡,-有權指揮所有的佣僕,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詢問簡總管。」閻南君交代。

「我知道。」謝——乖巧的應聲。

「至于-留在別莊的物品,我會派人取來,-還有問題嗎?」閻南君看著她。

謝——搖頭,「沒有。」

「那-多休息,我不打擾-了。」閻南君站起身,瀟灑的走出房間。

謝——看著他的背影,在這里就可以天天見到閻南君了,這讓她開心不已,她為自己鼓舞,相信只要她有心,日久生情,閻南君也會慢慢的喜歡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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