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腳步 12、演員本相
「這不是小野田先生嗎?」
絹子被一個響亮的聲音叫住,回過頭去。
「哦,矢澤先生!」飯店的大廳。絹子剛把電視劇本交出去。「久違多時了!」矢澤先生鞠了一躬。
「請不要稱我‘先生’了。」絹子笑著說。「您在這兒,可有事嗎?」
「我在等一個人。可是我來得太早了。」
「那麼,喝點茶?」
「好啊!」
兩個人走進休息室喝咖啡。目光敏銳的顧客中早有人認出了矢澤浩市。
「令郎受傷了?我是听人說的。」矢澤說道。「就是前幾天拍《瘋狂的愛》外景時跟阿茜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吧?」
「咦。」絹子轉開臉去。「命總算保住了。本來嘛,我應該陪護他,可是搞電視劇也不能休息。」
「知道。」矢澤點頭。「您對令郎和阿茜小姐的事有什麼想法?」
「怎麼說呢?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他跟另外一個天地的女孩談戀愛。阿茜小姐的地位決定她不能自由戀愛。」絹子這樣說著,喝了一口沒有加糖的咖啡。「可是,年輕人的問題,我們說東道西也沒有用啊。」
經常被公推為「走紅的中年人」的代表的矢澤說道。「不過,那個阿茜小姐也是個非常好的孩子,演戲也很投入。」
「矢澤先生——」絹子剛要說下去,便看見走進大廳里來的一個女孩。「哎呀,那個女孩在哪兒見過。」
矢澤回過頭去,說道︰「啊,那是白晝呀!」
「白晝?——啊。是哪兒的新人吧。前些天在電視里見過。藝名是有名沒姓,叫做‘白晝小姐’。」絹子點頭說道。「不過,矢澤先生,您跟她很熟嘛。」
「前些天,我出席了《瘋狂的愛》展演會。她是許多到會者之一。」
矢澤這樣說著,朝那個女孩招了招手。這個才出道的明星號稱十六歲,實際是十九歲。她一發現矢澤就微笑著走了過來。
「讓你久等了?請原諒。」說著便一坐到矢澤旁邊。「這位是你太太?」
「別瞎說!若是太太,可就嚴重了。」矢澤苦笑著。「是劇作家小野田先生。你該先寒喧一番!」
「對不起,失禮了。」「白晝小姐」說著急忙行禮。
「我馬上去。你等著我!」矢澤一邊說一邊從衣兜里拿出房間鑰匙交給了女孩。
「好。那你可不要讓我久等啊!」
「行!」
等「白晝小姐」匆匆走後,絹子稍顯驚呆地說︰
「矢澤先生跟這個女孩?」
「不,我作為一個老前輩有時給她一些指導。」矢澤若無其事地接著說。「也許一個晚上還教不完呢。」
「您身體好啊!」絹子驚呆地說。
「演員總得懂得風月。如果變成修身教科書的詮釋那就完蛋了。」
的確,矢澤作為一個五十開外的人依然精力旺盛,頗為性感。實際上他給人以光彩熠熠的印象,非常吸引女人,這也是事實。
「然而,前些天的事件……我吃驚不小啊。」矢澤搖著頭說。「雖說是弄錯了,若是真對阿茜小姐行刺,那可令人傷心呀!」
「你說的是刀被調包的事?」
「喂。究竟是誰干的呢。如果當時仔細看一下,連我也會覺察到刀的重量不一樣的。雖然怪我眼力不夠,但畢竟是在夜景外景地,天又很黑。如果真刺下去了,我會被懷疑的。人家會說我是一直纏著阿茜小姐的。」矢澤笑著說道。
「你一直纏著她?」
「不。我只是覺得這女孩好可愛。」
矢澤的言外之意是他決不是對阿茜沒有意思。
「好了。我若讓那位‘白晝’等得太久,豈不是變成‘午夜’了嗎?」
矢澤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起了。
「矢澤先生,可以讓她再等一會兒嗎?」絹子說道。
「可以呀。是工作上的事嗎?」
「倒不是工作上的事……」絹子一邊慢慢地梳理自已的思路,一邊開口說。「你對守田茜有意思嗎?」
「你說我這邊?當然有。見到那麼嫵媚可愛的女孩毫不動心,那豈不是不正常?」
矢澤明快而利索地答道。
「那麼,你想不想試試?」
「試什麼?」
「勾引阿茜小姐唄!」
矢澤顯出惶恐的神色。「您是當真的!對,您是想把自己的兒子奪回自己手中吧?」
「咦。不知道行不行。如果需要,我來寫劇本。」
「不是電視劇,而是現實的戀愛劇吧?有意思!」矢澤竊笑。「那麼我就入伙吧!」
「你也太遲了!」這樣說著,「白晝」打開門噘起了嘴。
「我一直在跟劇作家磋商嘛。」矢澤一邊說一邊走進房間。
「大月復便便!」
「要求他們給送餐好嗎?」
「怎麼訂餐,我又不明白。」矢澤苦笑。——
這種年輕(不如說是年幼)的演員大抵缺乏社會常識,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了。惟獨在男女關系上是「大人」,在此外的事情上簡直是孩子。
「好!我來跟他們預訂。你去洗澡吧!」
「嗯!」人家一說替她訂餐,她便馬上松了一口氣——這就是這些孩子的特征。
「吃什麼?」他把送餐服務的萊譜叭地一聲扔到床上,便月兌下外衣放進壁櫥里。
「咦——什麼都行。」「白晝」俯臥在床上看著萊譜。
「那麼,吃牛排!」
「好!那就訂正餐。」
「哇。讓您破費了。」「白晝」跑過去在矢澤臉上用力吻了一下。「我去洗澡了。」
她歡快地進了洗澡間。
「唉!」矢澤嘆了一口氣。他坐在床上,訂好了送餐服務的菜,自己只點了面包和沙拉。
也許應該說是中年明星的時髦風尚吧,他們跟女孩子上床都很起勁,但說句實在話,也有點疲憊不堪。從前跟任何女人都毫不在乎。現在已是銳氣大減了。弄不好,連這個「白晝」,他也會招架不住的。
不過,小野田絹子相托的事倒讓矢澤大為動心。跟守田茜嘛,矢澤也覺得月復部上勁。況且,現在阿茜正跟小野田絹子的兒子熱戀著。
比起勾引一個普通的新人來,攻下一個另有戀人的女孩子要刺激得多。
今天夜晚,他明明知道跟自己相伴而眠的是「白晝」,但他的心思早已越過「白晝」,飛到阿茜那里去了。
總之。矢澤一邊听著「白晝」洗淋浴的聲音,一邊橫臥在床上。
不久,電話便在床邊上響了起來。
「是我。喂喂!」
他雖然拿起話筒應答,對方卻默不作聲。
「哪一位?」
飯店房間里居然會打進惡作劇電話也真是莫名其妙。
「喂喂!」矢澤重復應對。
「請你再忍耐一下!」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得像耳語的聲音。
「啊?」
「馬上救你!」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什麼事啊?」
「很快就把你從纏住你的那個人手里解救出來!」說完這句,電話就斷了。
「什麼呀?」矢澤目瞪口呆。——
這個電話是打算打給別的房間吧?一定是的。
「什麼事?」
听到聲音,回頭一看,「白晝」腰上圍著一條浴巾站在那里。矢澤知道,跟「白晝」在一起是不必擔心的。
「漂亮呀!送餐的馬上就來。浴衣可以月兌下來嘛!」
「對呀。」說著,「白晝」就一下子把浴巾解了開來。
「在哪里,那個東西?」
「來呀……」矢澤眨動眼楮。「我給你找。咱們先吻一下!」
「白晝」鮮女敕的身體一下子投進了矢澤攤開的雙臂之間。
「您辛苦了!」管理員說道。
「明天幾點出發?」國友刑警問道。
「九點半,我八點半來這兒接您。」
「行。那麼。我也指派一個人,讓他八點半在這個公寓待命。」國友接著又問守田茜。「今天晚上不再出去了?」
「對。洗了澡就睡覺。」阿茜說道。「真對不起!」
「慢著!」國友又去逐個看了公寓的房間,回來後說。
「0K。全都上了鎖。」
「我放心了。多虧您!」年輕的男管理員道謝。
「好,失陪了!休息吧!」
「國友先生!修一的情況……」阿茜說道。
「我這就去醫院看看,情況會告訴你的!」國友穿上鞋子說。「不必太掛念。」
「好。謝謝!」
「再見。」
國友走了以後,阿茜跟管理員敲定了明天的計劃。管理員也走了。阿茜鎖好門,掛上鏈條,才松了一口氣。
她獨自一人過日子還沒有多久。從前是跟一個女侍共同生活,方便倒是方便,但感到心情憋悶的時候也不少。名氣漸大、日程排滿之後,便想要有獨自一人的時間,閑玩的時候反正是不再有了。于是,終于過起了公寓里的獨身生活。
話說回來了,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難處。累了之後。不由自主地就無休止地看起電視來。第二天早晨有急事,還常常被管理員給叫醒。
不過,千金難買的是自由︰可以干自己喜歡干的事,可以隨便給任何人打電話。她換下衣服、往浴缸里放熱水。
入浴前這段時間,她攤開了報紙。忽然電話響了起來,讓她吃了一驚。這兒的電話號碼,不消說只有極有限的人知道。——
是打錯了,還是蚤擾性電話?
她提心吊膽地拿起電話一听,卻是女人的聲音︰「阿茜小姐,我是小野田絹子呀!」
「啊……對不起。」阿茜接著說道。「修一先生怎麼樣?」
「醫生說是已經月兌離危險了。不過,神志還沒有恢復。」
「是嘛。」阿茜听到絹子的口吻很鎮定,感到十分意外。
「我說呀,前些天的事,請原諒!」絹子說道。
「啊——不,您說哪兒的話?」
「我說了太過分的話。母子二人相依為命,總易情意纏綿。請不要見怪。」
「哪兒的話?也怪我當初沒說清楚。」
「阿茜小姐!你以後會成為明星的。就是跟修一交往也要搞得隱蔽些。你明白吧?」
「是……那麼,可以跟他交往嗎?」阿茜以不敢完全相信的心情問道。
「咦。修一也覺得跟你這樣精明強干的女孩交往是對頭的。因此,暫時要搞得隱蔽點,以免被傳媒知道。」
「是。」
「所以,我想就上次的事向你道歉,不知道最近能不能跟你見面?」
「咦!行……」
「好啊。下個假日是什麼時候?」
「咦!請等一下!」阿茜趕緊拿過日程表來。
「下星期一。前一個晚上會搞得很晚。」
「那麼,把那一天空出來。我來招待你。」絹子這樣說道。
「好!」阿茜精神飽滿地答道。
「不過,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告訴管理員。傳到制片廠老板耳朵里。一準會壞事。」
「咦,我明白了。」
「你單獨一人來。到我家來也行。是呀,讓誰看見就不妙了。飯店停車場,你知道吧?」
「知道。」
「我在那里訂下了房間。用我的名字,別人不會知道。你坐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上來不會引人注意的。」
「行,照辦。」
「那麼,響午過後,兩點鐘怎麼樣?」
「行。」
「我等著你。房間號,響午前告訴你。」
「是。我等您的電話。謝謝您。」
「屆時再詳談吧。」听了絹子的話,阿茜的心里很振奮。放下電話以後,她有那麼一會兒仍然呆坐著。
「熱水!」阿茜驚叫一聲跑進了洗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