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必自私 1、維納斯的腰巾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昏暗的會場里響起負責導覽的圓澤館長得意洋洋的聲音。「這就是維納斯!」
在黑暗中,她隨著白色的光線浮現。
「哇……」
「哎……」
會場內驚異的聲音此起彼落。可是每個聲音都僅止于純粹的感嘆,接著就是拉長的嘆息聲……。
那是座高有一公尺多的大理石,大小雖然遠遠不及米羅的維納斯,但是其魅力絕無稍遜。何況它和米羅的維納斯有所不同,是以完整的形體被發現的。其面貌酷似米羅的美麗姊妹,可見是同時代的產物。
她彷若才剛出浴,用布巾遮掩著前身,下面纏繞在腳上。豐潤的侞房鼓起,妖嬈得今人幾乎覺得好像真的一踫就會活了起來。勻稱的腰線、從布巾稍可窺見的圓潤大腿……
觀眾們好不容易才從陶醉中蘇醒。
「哎,其是棒透了!」
「典型希臘風格的……」
「她的視線好像是在預見遙遠的未來。」
「真的很漂亮喔。」
大家各自述說感想。這時有人問道︰「展示間要保持黑暗嗎?」
圓澤館長說︰「那是為了讓照明集中在維納斯身上,令大家在神秘的氣氛中,懷想幾千年前的歷史。」
「展示台的位子不會太高嗎?我覺得稍低一點會比較好。」
這次是另一個聲音。
「如果一直都像目前人數的話倒還好,不過從明天開始對外公開,可以想見會相當擁擠,所以……」
「既然是最近才發現的,如果能夠把其中的經過說明一下,不是比較親切嗎?」
「是的,說明的牌子目前正在制作,今天晚上就可以擺放在這個展示間的入口邊了。還有發現時的照片、新聞報導等等,也都會做成掛牌擺上。」
又有其他的聲音繼續問道︰「要花多少錢,你才肯移開那塊布巾?」——
場內一時為沈默所籠罩。
「……什、什、什麼話!」
圓澤館長顫抖著聲音。「誰,是誰!那麼……沒有水準!」
眾聲喧嘩。
「好低級的玩笑!」
「那是對美的褻瀆!」
「好惡心喔!」
可是說那句話的人早就離開了展示間,往美術館中的門廳走去。
「哼!那種女人,一點意思也沒有,還舍不得公開似的!」他喃喃地說。
他年齡約為三十四、五歲,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沒有特別突出之處,不過里著茶色斜紋呢外套的身體動作卻俐落機敏,看起來似乎較實際年齡年輕。斜紋呢外里面是運動衫,看起來一副自由工作者的裝扮,但頭發卻規矩地剪短,梳得很整齊。唇邊稍泛著諷刺的笑,是個相當出色的美男子。
這個男人對途中的展示品看也不看,就走出了美術館。然後在從門廳下來的階梯上突然停住腳。
樓梯下面,美術館的二名守衛正在和一個男子爭執。
「總之讓我見見館長!」
男子一副懷才不遇的藝術家風味——亦即比流浪漢稍微好一點的裝束長發、蓋滿下半部臉的胡須,可能已經四十多歲了,體格看起來倒還很結實。
「你們不懂的啦!」
「藝術家」叫道︰「叫館長來!」
「館長很忙,你回去吧!」
守衛想把這個男子推向大馬路。
「別踫我,混蛋!那個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不快點回去,我們要叫警察羅!」
守衛威脅道。
「你們叫啊!該遭殃的是那個家伙!听好,我告訴你們,那個維納斯是我親手雕刻的!」
「你講這什麼鳥話?」
「真的!不相信我啊!」
「啊,知道了、知道了,快點回去醒醒腦吧。」
「你們不相信我啊!那麼——」
「喂!不要太過分!」
守衛凶狠地叫︰「你真想被關到牢里去嗎?」
這麼一來藝術家也只好對權力屈服,而閉上了嘴。說好听是這樣,其實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逃開了。
茶色斜紋呢外套的男人悠然步下階梯,目送著滿腔怒火、一邊踢起路上小石子、一邊走開的「藝術家」背影。
這是離多摩川河堤不遠的住宅區,或許是因為開發得較晚,還有很多嶄新的房子。盡管不是超高級的住宅區,至少舉目不見火柴盒一般的公寓。院子里有草坪鋪蓋的雙層樓房各以不同的摩登外觀林立著。
茶色斜紋呢外套的男人走在暮色漸濃的路上。一彎進狹窄的巷道,他便迅速朝背後張望了一下。然後抬頭一瞥高達三公尺的水泥牆……只不過一剎那,他的人就巳躍過牆上,悄然下到里面的院子。他著地的樣子輕巧如貓,甚至沒有在柔軟的草坪上留下痕跡。
院子幽暗,草坪對面是擺著白色桌椅的陽台。室內的光線透過淡藍色的窗簾,在玻璃窗上明亮地映照著。
男人小跑步地穿過草坪,無聲無息地打開玻璃窗,從窗簾一端輕輕滑進室內。
寬廣的客廳沙發上,正在翻著雜志的女子抬起頭來。
「你回來了。」
「嗯。」
男人反手關上玻璃窗,用鑰匙鎖上。
「真不小心,起碼要鎖起來呀。」
「我想反正你會從那里回來。可是,親愛的,最起碼自己的家也要從門口進來嘛。」
「從門口進去就不覺得有進到家里來了。」
他咧嘴一笑,在女子身邊坐下。這個女子約當二十七、八歲吧。長發披肩,雖然裝扮樸素,卻殘留著有點淘氣的少女味,是個可愛的女子。她穿著白色套頭毛衣,搭配格子呢長裙,和房里明亮的色調很相稱。
「你餓了嗎?」
「餓死了。」
「哦,我現在就去弄飯。」
「先別忙……」
「什麼事……」
女子丟下雜志轉頭問。
「把衣服月兌掉!」
「不要!在這個時候!」
「不是為那件事情。」
「那是要干嘛?」
「想要看一下下。」
「是嗎?」
女子一從沙發站起來,就快速地把衣服月兌掉,「這樣子可以嗎?」
「嗯。那件裙子拿一下,遮住那邊……嗯,纏在腳上看看。」
「你到底是在叫我干什麼?」
他凝神注視。
「……還是你性感多了。」
「什麼嘛!」
女子發起火來,「你去看月兌衣舞啦,把我當傻瓜一樣!」
「不是啦,我是去美術館看維納斯,還是把布巾拿開比較有看頭。」
「受不了你,就為了這樣叫我赤身?」
「夠了,你去做飯吧。」
「少開玩笑了,既然都這樣子了,就要好好把事情辦完!」
女子朝男人身上撲過去……
「你瘋了嗎?」
真弓一邊把沙拉醬倒在沙拉上,一邊驚訝地看著淳一。
「才沒有。喂,現在流行把沙拉醬倒在桌子上嗎?」
「啊!」
經過一陣蚤動……
「都是你亂講話。」
「什麼?」
「偷那種東西等于是瘋子!」
「誰說要偷啊?」
「你剛才不是……」
「是要放炸彈。」
「那更糟啊!」
「我會放在不仔細找就找不到的地方,然後跟他們說,只要給我錢就透露地點。」
「如果對方只把你當成在惡作劇呢?」
「另外再放一個會提早二、三個小時爆炸的。這個一爆開,他們就會認真起來了。」
「如果有人受了傷……」
「不會的,你相信我。」
「那倒還好……」
「好餓!再一碗!」
「真能吃,你這是第五碗了。」
「之前吃的是剛才消耗的分。」
「現在的呢?」
「今晚的分。」
「!」
「別誤會啦,是工作。」
「今晚就動手啊?」
「對,打鐵趁熱。」
這時客廳傳來電話鈴聲。真弓站起來走去接。
「喂,我是今野。噢,是道田,怎麼了?咦……知道了。我會先準備好。」
「……怎麼了?你還有工作要做嗎?」
「對呀。」
「那麼我來幫你收拾善後,反正離我上班時間還早。」
「不好意思羅。」
真弓繼續大口吃著烤小雞。
「到底是什麼事?」
淳一興趣不大似的問道。
「……嗯,是道田,說有凶殺案……」
「警察這一行還真不好混。」
真弓從餐廳進到臥室,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花稍的狩獵夾克搭配長褲。她從夾克里面的肩背槍套中拿出槍來,確定里面有子彈之後,又放回槍套里。巡邏車的警笛逐漸接近,最後在門口停了下來。
「好像來接你了。」
「我走了。」
「我送你到門口。」
出了門,就看到巡邏車前面站著一個穿著雨衣的青年。
「正在吃晚飯吧!」
「為了工作,有什麼辦法。」
道田刑警很年輕,只有二十四歲,給人一種心地善良、賣力工作的印象。淳一穿著拖鞋來到真弓的後面,向道田打聲招呼︰「嘿,辛苦你了。」
「晚安!老是把真弓小姐拉出來,真是抱歉。」
「就是嘛,我們如果走到離婚的地步,可要請警視廳付贍養費。」
「你在講什麼啊。」
真弓笑著說,「那我走了。」
說著就和淳一雙唇相印……道田立即轉身搔了搔頭。
巡邏車響著警笛駛離,真弓立即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問道︰「遇害者是誰?」
「據說是光學機器廠的技術人員。‘光學’是不是指制造發光的東西,也就是說……電燈泡之類的東西?」
「道田……所謂光學機器是指照相機、望遠鏡啦。」
「噢,是這樣子啊。照相機會發光嗎?對,有閃光燈。那就是‘光學’啊……」
真弓不說話,聳聳肩。
「換個話題。」
道田笑咪咪地問道︰「真弓小姐的先生長得好帥喔。每次看到他,我都這麼覺得。」
「謝了。」
「他是從事什麼工作?好像一直都在家里。」
「對呀,他只在晚上做生意。」
「那是……」
「小偷。」
道田哈哈笑出。
「原來如此!難怪帥勁十足。」
真弓苦笑,望向窗外。春天。平靜的夜晚屬于情人,正在吹送著甜美的微風。——
真弓搭乘的巡邏車停在小平市郊幅員廣大的「M光學KK。技術研究所」的正門口。此時已經稍微過了八點。穿著制服的警官從門口邊小小的警衛室跑過來。
「直接往前走,對面那棟白色的建築物就是。」
巡邏車進了大門,穿過有草坪和噴泉的廣闊前庭。雖然在晚上看不太清楚,但似乎還造有百花爭妍的花壇。
「好寬敞,好氣派呀!」
道田佩服得搖搖頭。
「就是要在這種環境下,才會有好的發明。」
真弓一副很懂的樣子說。
「如果警視廳也能夠在這麼廣大的土地上蓋得如此寬敞舒適,也許就會想出逮捕嫌犯的點子來。」
巡邏車在一棟綿延廣長的二層樓建築物正前方停下。此時另外也有數輛警車、救護車開來。一進入門廳,就看到像是當地警局的刑警走來走去的。
「是小平警局的人嗎?」
道田向前搭聲。「我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
「啊,我們正在等你們!你是今野刑警吧!」
「不是,我是部屬道田……」
「我是今野。」
看到真弓,小平警局的年輕刑警直眨眼。真弓則早已習慣了這種反應。
「請帶我們到案發現場。」
「是,是!這邊請。」
走廊上悄然無聲。明亮的燈光、女敕綠色的地板,一看就是適于生產精密機械的地方,給人清潔、整齊的印象。在走廊上走了將近一百公尺,真弓一行人才來到敞開著的門前,那里已聚集著數位刑警。房間的門上貼有「三零四研究室」的字樣。
里面堆滿了外行人無從知曉的機器,簡直就像個倉庫。
「尸體在那一邊。」
真弓朝著帶他們來的刑警所指的方向,沿著機器問的縫隙走去,與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打了個照面。
「噢,少女乃女乃駕臨了。」
「晚安,矢島先生。」
驗尸官矢島是位年約五十歲、個子矮小、面容溫和的男子,看起來很像是小學老師,實在看不出是整年都在和尸體周旋的人。
「尸體呢?」
「在這里。死因很清楚,後腦部被鈍器敲了一記,頭蓋骨凹陷了下去。」
一個男人倒在工作台似的小桌子前。他穿著醫生穿的白色短褂,胸前所別的名牌是「炯中」。桌上有吃剩的三明治和紙杯裝的咖啡。
「他是在吃東西的時候被干掉的。」
「大概死亡約三、四個小時吧。」
「那就是在……五點的時候,是公司下班的時間。」
這時小平警局的刑警插嘴道︰「您耍見見發現的人嗎?」
「要,請帶路。」
「他在隔壁的房間等著。」
「知道了,那麼道田,這里庥煩你了。」
「是。」
真弓步向走廊,走到隔壁的房間。那是間當衣帽間使用的小房,一名著西裝的年輕男子心神不寧地暫坐在那里。
「我是發現尸體的平田。」
「我是警視廳的人。」
真弓對他一笑,他即吃驚地起身。
「啊……你是……」
「哎,是的。可以問你二、三個問題嗎?」
「請盡管問。」
「你和受害者炯中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屬于同一個研究小組,不過炯中先生是組長。」
「研究室里通常有幾個人?」
「六個人。可是今天有一個人休假,一個人出差,所以只有四個人在。」
「工作幾點結束?」
「下班時間是四點半。我和其他兩個人依照時間準備要回家時,炯中先生並沒有要回去的樣子,所以我就問︰‘你要留下來嗎?’」
「炯中先生怎麼說?」
「他說︰‘有客人要來。’」
「客人?有沒有說是誰?」
「沒有,什麼都沒說……」
「你想會是誰?」
「我想也許是常往來的廠商……」
「那麼你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我忘了東西。」
「什麼東西?」
「鑰匙。我回到家,才發現口袋里沒有,進不去家門。我太太又旅行去了,只好回來拿。來回要二個半小時耶。」
「找到了嗎?」
「找到了,掉在這個衣帽櫃里了。」
「幸好。然後呢?」
「嗯,因為研究室里還點著燈,我就窺探了一下,叫了聲‘炯中先生’,可是沒有回應……進去一看,就是那樣的情況,我嚇了一大跳,趕緊通知守衛。」
「我了解了。那你知道有沒有人對炯中先生個人懷有恨意?」
「……炯中先生一心專注在研究工作上,不太和別人打交道。怎麼會有人要殺他……」
「他是優秀研究人員嗎?」
「是的,真的可以說是精英中的精英。」
真弓點點頭。在不知情中最易招人忌的,多半是這種精英。
「你可以回去了。」
「啊,謝謝……」
平田以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站起身。
「你們是在研究什麼?」
「全息攝影。」
「全息……」
「簡單的說,就是立體照片。」
「好像很有意思。」
「對呀。可是……炯中先生不在的話,事情就難辦了。」
「炯中先生的櫃子是哪一個?」
「最右邊那個。」
真弓打開櫃子。上衣吊在衣架上,其他地方空無一物,架上放著大型信封。真弓從里面取出一張相片,是張放大的黑白照片。真弓剎那閑愣了一下。其是太巧了。
那是一張維納斯的照片。
淳一在將近十一點時,把車子停在靠近美術館的大樓陰暗處。
通常他的「上班時間」是在凌晨一點左右,可是這一帶過了九點,就和半夜沒什麼兩樣,因為辦公大樓櫛比鱗次,反而上野美術館附近會有游民在那邊游蕩,對工作造成阻礙,但這附近則不需擔心。
淳一全副黑色的裝扮。毛衣、長褲、膠底鞋以至小皮包都是黑的。那怎麼說都是融入夜里的最佳顏色。他拿著皮包,跨出車門,穿過大樓間的巷道,折轉到美術館的後方。
這美術館由于位在辦公街,圍牆做得很低。對淳一來說,猶如始終不關的門廳。一窺探了後面,淳一便蹙緊了雙眉。沒有看到守衛。
「奇怪了……」
應該會有二個人在門內的內側輪流站著監看,現在卻一個人也看不到。是去上廁所了嗎?那也太不小心了。尤其是在那座維納斯大受媒體炒作時,警戒的狀況應該要比平常更為森嚴才對。實在無法理解。
等了五分鐘,還是不見守衛回來。淳一戴上手套,斷然朝後門走去。輕輕推了一下鐵絲網門,竟然微響著吱嘎聲打開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之前已有來客,目標大概也是維納斯吧。可是要偷那麼一件重物不是容易的事情。淳一迅速閃入門內。守衛倒在旁邊樹叢的陰暗處,蹲下來一看,頭上流著血,傷勢相當嚴重。
「干得這麼狠……」
淳一最討厭傷人。他會讓人昏倒,不過卻是使用安眠藥或麻醉藥。他的皮包里雖然放有兩個定時炸彈,但那是勒索的工具,絕對不會傷人,而且裝置精密,不會因躁作錯誤而爆炸。
這次的工作放棄吧,淳一心想。不快點把守衛送到醫院的話,恐怕有送命的危險。出去打一一零電話吧。就在這個時候,建築物的側門開了,沖出一個黑色人影。淳一迅即潛子,這個人影踏著慌亂的腳步,一出側門即往大馬路竄去。
淳一猶豫了一陣子,不過隨即打定主意,從側門進到建築物里。剛才沖出來的人影並沒有拿著東西,而且他那逃竄的樣子也令人好奇。
進了門是狹窄的走廊,左邊有個守衛的值班室。一探頭就清楚知道這邊這個已經死了,後腦已經被無情地割破,不可能還能活著。
再沿著走廊走去,是一間展示間。一些不太有名的畫家作品掛在牆上,給人一種不講究布置硬掛上去的感覺。在常夜燈的微弱光線下,淳一靜耳凝听,有轟、轟的聲音。起初以為是空調的聲音,可是好像又不是。展示間的中央放置著一座雕像,周圍擺放著一些長椅,就在其中的陰影中看到了人腳。
淳一繞過去一瞧,有人在長椅上睡覺,還發出震耳的鼾聲。
「哎……」
淳一內心石頭落地,還以為又要看到尸體了。「咦?」
似曾見過的胡須、長發。這不是白天在這個美術館內廳看到的那個「懷才不遇的藝術家」嗎?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此時,淳一才初次察覺到一種聲音,時鐘爬秒的聲音。
他彎探視長椅下面,果然放著一只特大紙袋,是定時炸彈!
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看剛剛那家伙那麼慌忙逃離的樣子,時間不會剩下很多。
「喂,起來!」
淳一搖晃「藝術家」的身體。「你要被炸得四分五裂嗎?」
可是他還是不醒來,鼾聲依然高亢。
「傷腦筋!」
這麼一來沒法子了。淳一拉起大個子「藝術家」的身體,好不容易背上肩,踉踉蹌蹌地往側門奔去。
「怎麼這麼重,混蛋!」
淳一不禁嘀咕。抵達側門時,爆炸震動了空氣,他撲到地面上,用雙手覆臉。細小的碎片如雨般傾注而下。一抬頭,白煙彌漫的里側有人的蚤動聲逐漸靠近。那一定是正門的守衛。
淳一看了一下倒在旁邊的「藝術家」,好像沒有受傷,仍舊在打著呼。淳一抓起皮包,迅速走出側門,飛奔而去。
回到車上,他才松了一口氣。
用梳子彈掉頭發和衣服上的塵埃,他發動了車子。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笛聲開始喧囂地劃破了寂靜……。
回到家里,真弓還沒有回來。
「唉,真是得不償失……」
淳一在長椅上坐下,點了根香煙。實在是無法理解,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而放置炸彈呢?對那座雕像有什麼仇恨啊?何況那是隨處可見的雕像,又不是只有一個。是不是有人與美術館結仇呢?
即使這樣,為什麼要連同那名「藝術家」一起殺掉呢?守衛一人被殺、一人受重傷,不是相當殘暴的炸彈狂,就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哎、哎,現在爆炸現場一定是一片混亂。淳一一邊想著,一邊吐出煙來。既然這樣,計畫最好就此取消……
一回神,淳一發現前方有人站著。
「回來啦?」
轉過頭……眼前正對著槍口。——
「……真弓!干嘛這樣!」
好不容易從驚嚇中恢復過來,淳一自沙發上起身。真弓殺氣騰騰地,以雙手射擊的姿態握緊槍枝,槍口對準著他。
「危險啦!把槍收起來。」
「我听說了。」
真弓開口。
「什麼事?」
「你……我們結婚時有過承諾。如果你殺死或殺傷了無辜的人,我會親手殺了你!」
「啊,我記得。可是……」
「我可听得很清楚哦!美術館的守衛一死一重傷。你做了什麼好事!」
「喂……慢點,真弓!」
「我不想听你解釋︰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已經講好的。」
「這我知道。可是……」
「你閉嘴!」
真弓哭了起來。「我也會陪你死的,你就乖乖的赴死吧!」
「別開玩笑了!那不是啦!不是我的炸彈!」
真弓的手指勾上扳機。「你听不懂嗎?那不是我的炸彈!」
淳一拚命叫道,真弓才眨著眼楮說道︰「不是……你?」
「對,好了,把槍放下,拜托。」
真弓撤下槍口。淳一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
「真是的。你也真是沖動!要先搞清楚狀況嘛。」
「我……以為……」
「隈,左輪槍的槍栓還立著喔。」
「真的?」
真弓看了看手上握的槍,突然砰一聲爆響。「啊!」
真弓跳起來。
「喂……你沒受傷吧!」
「沒、沒關系。啊……啊,又在地毯上打了一個洞。」
「將來這里成了遺跡時,可以立一個‘古戰場址’的牌子。」淳一說。
「可是,到底是誰放的炸彈……」听了淳一的話後,真弓搖頭說著。
「那個‘藝術家’一定被抓起來了。」
「咦?難道他有意尋死……」
「我又沒有說凶手就是他。我只是說警察一定會逮捕他,畢竟警察都很單純。」
「什麼話!才不會呢!」真弓憤然抗議。
「你自己剛剛不也是妄下結論,想要把我殺掉嗎?」
真弓語塞。
「那是……不過依你的想法,不是那個窮畫家的話,那麼……」
「再怎麼想和憎恨的人同歸于盡,也不可能會在炸彈上熟睡。再說,那種睡法是不自然的。」
「呃?」
「那是被弄睡的。」
「那麼歹徒是為了要殺他。」
「大概是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因躁作炸彈錯誤而死吧。這麼一來,殺守衛的帳就會記在他頭上了。」
「好狠毒啊!」
「殺人都是狠毒的。話說回來,你那邊的凶殺案怎樣了?」
「啊,對了。你看這個。」
真弓從剛才拋開的皮包里而取出折起來的信封,接著又說︰「里面有一張照片。」
「什麼照片?照之類的嗎?」
「說是也沒錯。」
淳一怞出照片時,眼楮一亮。
「哇!這個……」
「這是你可愛的維納斯小姐,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為什麼你會有這個?」
真弓說明那是在受害者櫃子里找到的,順便也把事件概括說給淳一听。
「誰是歹徒,有個底了嗎?」
「連邊都投模到。不過還沒有做多方面的調查,接下來才是決勝關鍵。」
「歹徒如果是外來的客人,在門口應該會受過檢查吧?」
「我也這麼想,可是或許是那家公司的後門離車站很近,員工好像都從那里回去。而且正好下班時間人很多,只要假裝是廠商,似乎完全不會被發現。」
「這樣子,真是漫無頭緒。是哪一家研究所?告訴我,我今晚就潛進去。」
「少來了!」
「開玩笑的,表情不要那麼恐怖。」
淳一笑著說︰「倒是這個維納斯好奇怪。」
「是啊。我問過受害者的同事,他好像對美術並沒有特別的興趣……不過不知為什麼,他近來時常一個人留下來加班。」
「哦……不過事情也真巧。你的是維納斯,我的也是維納斯……」
「美術館那邊的歹徒,只要重傷的警衛或那個窮畫家醒過來,應該就可以知道了吧?」
「大概吧。倒是有一點……」
「什麼事情?」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那個裝炸彈的紙袋特別的大。」
淳一接著又說︰「我們睡覺吧。」
「好,我也累了。這麼一來,你的計畫就泡湯了喔。」
「怎麼說?」
真弓訝異地說︰「因為……你不會真要進行吧!你現在進行,前面的事情都會推到你頭上呢!」
「你放心,我不會那麼糊涂的。」
淳一笑了笑,不知在想什麼。
「死了?」
真弓看著道田。「重傷的守衛?」
「嗯,很遺憾。听說是在昨晚三點左右。」
真弓在辦公桌前坐下。
「那麼,今天要怎麼調查?」
道田攤開手冊,「先去研究所那邊……」
「我們去醫院看看。」
「咦?」
道田愣了一下,「你不舒服,懷孕了嗎?」
「你少亂講話!」
真弓脹紅了臉,「去見美術館爆炸的嫌犯啦!」
「啊?可是那……」
「你忘了昨天在受害者的櫃子里找到的照片嗎?走吧。」
在醫院的走廊上,真弓看到負責的刑警在和穿著氣派的西裝卻矮小、不起眼的男人說話。
「嗨,野崎。」
刑警察覺到真弓,跟她打招呼。「野崎」是真弓婚前的姓。
「啊!抱歉,應該是今野。什麼事來這種地方?」
「我想我們現在辦的案子可能和美術館這邊的事件有關系。」
「哦!那來得正好,這位是館長圓澤先生。」
「事情真是嚴重喔,很遺憾守衛他……」
「是呀。」
圓澤以沉重的表情搖搖頭,「到底是對我們的美術館有什麼仇恨……」
「嫌犯呢?」真弓問負責的刑警。
「也許是爆炸時受到驚嚇,還在昏睡狀態。那麼,你那邊的案子呢?」
「館長,請看這個。」
真弓將維納斯的照片取出,給圓澤過目。
「啊,這是我們正在展示的維納斯嘛。可是……這張照片並不是宣傳照。」
「其實這是M光學一位名叫炯中的人所持有的,你知道這個人嗎?」
「這個嘛……M光學……」
圓澤左思右想後,對站在稍遠處、有似秘書的中年女性問道︰「中村,你知道嗎?」
「這個人大概是那個來拜訪好幾次,希望我們讓他拍攝的人……」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他說要用來當公司的資料,希望能夠讓他拍攝維納斯。我認為不嚴格把關的話,可能會被拿去用在廣告上,沒有答應。」
「那麼這張照片……」
「不知道耶。」
圓澤又陷于思索。看似秘書的女性便代為回答道︰「也許他是從媒體那邊拿到的。」
「唔,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在這方面腦筋就是轉不過來,什麼事都是這位秘書中村處理的。」
「我名叫中村康子。」
這位看起來年約三十五,一副職業婦女姿態的女姓向真弓他們致意。
「我就此告辭了。」
圓澤很忙碌的看了手表,和秘書一道離去。
「守衛的死亡好像不太讓他感到震撼。」
「當然羅,他是那種把美術品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爆炸的展示間幸好沒有很重要的陳列品,他內心反而松了一口氣。倒是你的案子呢?」
「持有這張照片的人被殺了。慢著!殺死守衛的凶器呢?」
「沒有發現。應該是很重的棍棒之類的鈍器。」
「同樣的情形,我這邊也沒有找到凶器……」
「你是說是同一個凶手干的?」
「不無可能。那個叫炯中的為什麼那麼想要拍攝繳納斯呢?」
這時一名護士快步走來。
「刑警先生。」
「什麼事?」
「患者從昏睡狀態中醒來了。」
「太好了!可以訊問他嗎?」
「醫生說五分鐘以內的話沒問題。」
「夠了!」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這麼問只是形式而已,真弓已經一起走去。
美術館擠得水泄不通。
「不要擠!請排成三排!請排隊!」
守衛和美術館的館員拼命啞者嗓子喊著。淳一安分地排在隊伍中,泛著諷刺的笑容。
「大家真的都懂得美嗎?」
隊伍從維納斯那間特別展示室的入口,如傳說中的大蛇般蜿蜒,再從內廳往外連綿到大馬路,讓行人都瞪著眼楮,猜疑是什麼事情。甚至有個太太以為有什麼特賣活動,排隊排到美術館的入口,才發覺搞錯了,而向館員抗議。
提早前來的淳一已經快要排到進入展示室的地方。展示室里仍是昏黑的。由于為了避免危險而限制進場人數,因此更加遲緩了隊伍的行進。
「里面很暗,所以請注意自己的貴重物品。」一名守衛叫道。
握緊錢包或抱著皮包鑒賞藝術嗎?那可真令人感動萬分!淳一暗想。
「請進去。」
在館員敦促之下,淳一和前後的二十個人踏進了展示間。此時後面傳來一陣尖叫聲。
一名頭發蓬胤的年輕男子從隊伍里沖出,跑到展示室的門口。
「要破壞!破壞!」
他大聲喊著︰「要毀壞現有的秩序!」
守衛們雖撲了上去,男子卻比他們早一刻沖到展示間里,將手上拿的白色紙袋往浮在半空中的維納斯像投擲。觀眾中「啊」地響起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原以為紙袋會掠過維納斯的手臂一帶……不料卻騰空,畫過空間,朝對面的觀眾飛去。
「啊!」
驚起一陣大叫。守衛們罵道︰「混帳東西!」
終于將動粗的男子制服住。觀眾一窩蜂沖出了展示室,情況一時大為混亂。
可是,蚤動比想像中更早平息。因為發現了男子所投擲的紙袋里,只裝有臭掉的蛋、蕃茄,還有今人不知所以的女乃油泡芙(女性听到這個,即憤然嘀咕道︰「好可惜!」),所以才過了十五分鐘,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隊伍再度排列整齊。
淳一沒有悠間地眺望維納斯,他很快就穿過展示間,走向昨晚發生爆炸的房間。一看之下,這邊雖然沒有維納斯那麼受人歡迎,可是也是人氣旺盛,盡管圍著繩子,有穿著制服的警察一直對參觀者,不如說是湊熱鬧的群眾說著︰「請到那邊去。」
可是大家還是要去房里窺探一下,淳一當然也是如此。里而確實是一片狼藉,作業員正在辛苦地用手推車將碎石塊運出去。
淳一離開了美術館,自言自語地道︰「原來如此……我看出來了。」——
「根本就問不了話。」
真弓在客廳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又接著說︰「他終于恢復意識了,本以為可以問出什麼的。」
「那個‘藝術家’老兄呢?我救了他一命,他應該帶一盒餅來謝我才對。」
「不可能喔。他醒過來以後,你猜他說什麼?」
「不知道。」
「竟然說︰‘我以為天堂里都是美人,其實並不然啊!’」
淳一笑著問︰「那你怎麼回答?」
「我回答他︰‘這里是地獄。’」
「他記得被下藥的事嗎?」
「完全不記得。好像是在哪里喝了酒,有人說要請他才跟去的。至于對方是誰,長什麼樣子,他都忘光了。」
「這也不能怪那家伙。他睡得那麼沉,記憶大概有點變質了。」
「原本就變質了,一定的。他還喊了好幾次︰‘那個維納斯是我的’。」
「對、對,就是這件事……」
「什麼事?」
「這件事和那個遇害的技術員之間的關系,知道了嗎?」
真弓說明了在醫院與圓澤館長和秘書中村康子的對話。淳一緩緩點頭道︰「我大概搞清楚了。」
「你指什麼?」真弓訝異地問。
「馬上就知道了。趕快準備。」
「做什麼?」
「去美術館。」
「已經關門了。」
「當然。」
「那是去干什麼?」
「你不想抓到放炸彈的人嗎?」
「你是說真的?」真弓睜大眼楮問。
「是啊。那個殺技術員的凶手,以及把維納斯偷走的歹徒……」
「沒有偷啊!」
「今晚就會被偷走了。」淳一說道。
「啊,是白天見過面的刑警小姐。」
在美術館側門和守衛談了一下,圓澤館長就出現了。真弓和淳一便從側門進到里面去。
「您還在工作嗎?」
「因為連著昨天的事件,今天又出現了暴徒。我覺得必須重新考慮警備,就和中村兩個人留下來討論。」
一進入館長室,秘書中村康子便站起來說道︰「哎呀,貴客光臨。」
「打擾了。」
「哪里,喝杯茶。」
「在這之前,」是淳一插了嘴,「最好先去確定維納斯是不是安好無恙。」
圓澤愣了一下。
「你是說?」
「可能不在展示台上了。」
「怎麼可能!」
圓澤臉色發育。「去看看吧!」
一行人陸續往維納斯的特別展示室走去,里面是一片漆黑。
「我現在就去打開投射燈。」
中村康子正要走開,淳一便制止道︰「不必了,請等一下,我有手電筒。」
打開了手電筒,一朝維納斯的展示台一照,便引起了一陣驚駭聲。台上竟空無一物。
「……糟、糟糕了!被偷了!維納斯!」
圓澤結結巴巴地高聲說著。「警、警察!叫警察……」
「警察在這里。」真弓說道。
「啊、啊……是的。可是……這下子糟了……」
「別急。」淳一攔住他的話,「館長,請打開投射燈。」
「可、可是,哪有這種閑情……」
「沒關系啦,開燈!」
「好,好……」圓澤跑到牆邊,模索著按下開關。
「哎呀……」
「啊!」
真弓啞然無聲。投射燈在展示台上照出了維納斯的雕像。
「怎麼弄的……簡直像在變魔術!」
圓澤呆若木雞。淳一道︰「真弓,那邊角落的椅子請拿過來。」
「要做什麼?」
「不要問啦。幫我拿著手電筒,我現在要把這個往維納斯身上丟。」
「你、你說什麼!」
圓澤猛然一驚。「怎麼可以……」
淳一不管他,將圓椅舉起,朝著維納斯扔去。
「啊!」
圓澤叫著。椅子應該是要正中目標的……
「咦!怎麼這樣!」
真弓不禁叫道。「椅子……騰空穿過去了!」
「明白了吧!」
淳一說︰「那里並沒有維納斯。今天我看到一個奇怪的家伙對著維納斯丟擲紙袋。紙袋確實是丟到維納斯的手臂上了,可是卻沒有阻力地穿了過去……原來那只是幻影。」
「幻影?什麼意思?」
「你忘了遇害的技術員是研究什麼的?」
「……立體照片。」
「不只是單純的立體照片,是全息攝影呢。這個東西可不只是讓畫從背景凸顯出來的簡陋的立體照片,而是運用雷射光,制作出完整的三次元立體像。就像那座維納斯,簡直就跟實際的作品一樣,從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真弓訝然問道。
「因為百貨公司辦過‘全息攝影展’,為了打發時間,我去看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逼真到好像伸手就模得到。」
「可、可是……」
圓澤呆呆地說道︰「真的維納斯在哪里?」
「很遺憾,我想已經不存在了。」
「你說什麼?」
「請問問你的秘書。」
手電筒的光線在昏暗的室內奔竄。「她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真弓,最好以殺人犯的嫌疑通緝她。」
「道田正要趕去她的公寓。」
真弓掛上電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在館長室,圓澤茫然地陷坐在椅子上。淳一則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回答道︰「炯中這個男人雖然被館長回絕拍攝維納斯的事情,卻不死心,暗中拜托了那個秘書。大概也有什麼好處牽扯在內吧。」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因為要宣傳全息攝影的技術,沒有比利用現在廣受矚目的維納斯更好的了。或許他也希望能藉以提升在公司的地位。總之那個秘書暗自答應他拍攝維納斯。于是將維納斯攜出,在炯中的研究室中拍攝,然後兩個人再一起搬回來這里。但是可能搬上展示台時不順利,畢竟東西不輕,維納斯掉下來摔壞了。」
「太差勁了。」圓澤搔著頭嘀咕著。
「守衛倒還好應付,維納斯的部分就非想辦法不可。于是他們就利用炯中所拍攝的全息影像,讓它看起來就像真的在那里一樣。幸好房間很暗,只有投射燈的照明,所以可以巧妙地蒙蔽觀眾的眼楮。如果房間明亮的話,一定就會露出馬腳。不過,最麻煩的是收拾維納斯的殘骸。碎片的分量相當多,重量也不輕,拿出去會受到盤問,要丟掉也得找地方丟。所以秘書就叫炯中制作炸彈,把美術館內最不重要的房間破壞掉。」
「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把毀壞的維納斯和其他的碎片混和在一起。這麼一來就可以一起清除掉,自已也不會受到懷疑。她一定是把碎片和炸彈都放在紙袋里了。」
「太過分了!」圓澤搖著頭說著。
「可是為什麼她要除掉炯中呢?」
「也許是炯中害怕起來,說要告訴館長吧。她就趁下班時間進入研究所,拿取炸彈後,一擊殺死炯中。」
「那麼凶器是……」
「我想是維納斯的手臂部分。」
「天啊!」圓澤閉著眼楮說。
「那個窮畫家跟這件事又是什麼關系呢?」
「他是到處都有的妄想狂。秘書是在白天見到他,才想到要設計他成為炸彈嫌犯。毆打守衛的大概就是他。也許秘書巧言哄騙他說,守衛破壞了墮落之美。總之他進去里面之後,就被秘書灌下摻有安眠藥的酒,然後就一睡不醒了。」
「好毒的女人!殺了那麼多人……」
「既然殺了一個,後面的也只好硬干下去了。」
「那接著她打算怎麼做呢?」
「‘藝術家’老兄雖然沒有死,卻完全沒有記憶,她應該是大松了一口氣。可是維納斯放著不管,遲早會泄露出它不是真物的事實。所以她可能打算今晚要讓它被偷。」
「怎麼做?」
「和剛才同樣的手法。先用手電筒照射,再鬧說被偷了。然後再假裝檢查蛛絲馬跡,上到展示台取出全息攝影的裝置。那東西不大,應該可以偷偷拿出去。」
「真是的,沒想到美麗的女神會成為殺人的道具呀!」
咚的一聲,一看,圓澤倒在地板上。真弓急忙跑過去。
「……沒事,他只是暈倒了。」
「大概是想跟維納斯殉情吧。」淳一說道。
「啊!好累。」
「已經是凌晨了。」
淳一對一回到家就撲通一聲把身體投向沙發的真弓說︰「只顧著工作,把丈夫拋在一邊。這樣可是會導致離婚的。」
「你自已不也是在半夜上班的。」
「事情了斷了嗎?」
「中村康子被逮捕以後,全都吐出來了。她和炯中這個人除了金錢以外,好像還有情色的牽扯。她說炸彈是炯中用公司化學部的藥品做成的。至于那個窮畫家,大概會進精神病院吧。可是啊……」
「我的推理哪里不對了?」
「不是那個。上而嚴格交代,事情的真相要等到維納斯展結束,才能公布。」
「什麼意思?」
「就是要照常進行展示。」
「讓大家看那個幻影?這是罪過啊。」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沒辦法,這是命令呀。」
「嗯,想必那個館長運用了很多關系。不然會讓他顏面大失。好,就用這個當餌向那個館長勒索。」
「少來了!我會被懷疑呢!」
「說的也是。可是這樣子不是跟個傻瓜一樣嗎?竟然要對那些人言听必行。」
「有什麼辦法呢?」
「不如洗手不干警察,我們一起四處闖蕩江湖。」
「不行。」
真弓瞪著淳一,「你才是應該開一家偵探社,正正當當地工作。」
「饒了我吧!我這個人沒有不知何時會被逮到的刺激感就活不下去了。」
「牛脾氣!」
「不懂事!」
「乖僻!」
「古怪!」
兩人一齊大笑出聲。
「快天亮了,睡覺吧。」
「是啊。」
真弓伸了個大懶腰。「好累喔。」
真弓沖好熱水澡,果身披上浴巾出來時,淳一色眯眯的笑著說︰「我的維納斯上場了,剛出浴的維納斯也很不錯。」
「什麼話!」
「這個維納斯的優點在于……」
淳一靠向真弓。
「什麼?」
「把腰巾移開一點。」
淳一抱住真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