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驚殺 第六章 同
「喂。」三宅說。「你沒听見嗎?」
「听見。」握住駕駛盤的金井沒好氣地回答。「我還年輕,耳朵還沒覺呀。」
「如果听見了,起碼答一聲好不好?」
「每句話都答很累的——你說了什麼?」
三宅和綾子並肩坐在後座上。綾子把頭靠在座位背上,像睡著了的樣子。
「已經下午雨點啦,是不是應該買點東西吃了?」
「我知道。不過嘛,搞不好一開進休息站,馬上就被巡邏車包圍啦。」金井說。
「我也餓了,一有合適地方就停車好了。」
子。
「那就好……」
三宅喃喃地說,望望綾子。
車子繼綾走在幾乎不見其他車輛的道路上。天空陰沉沉的,是個涼爽爽的日「人質怎樣了?」金井問。
「好像睡著了。」
「難以置信。是膽子大,還是遲鈍?」金井笑說。
「像小孩子的女孩。現在怎會有這種女孩呢?」
「就听話這點來說,值得稱贊。把她視作人質來說,很容易對付的對象。」
「變成這個局面……怪可憐的。」三宅搖搖頭。
「你太心軟啦。」金井嘲諷地說。「一有仁慈的心就逃不出來啦。」
「我不喜歡粗暴的事。」
「劫匪都是粗暴的。是不是?當時有三名警員受了重傷哦。」
「不是我開打傷的。是他們擅自闖入,亂之下打中自己的夥伴。」
「可是,電視和報章都不這麼說。中的人變成都是你打傷的,大概是要顧及警方的面子問題吧!」
「真是,開什麼玩笑。」三宅生氣地說,然後從外套上面用手確定里頭隆起的短還在。
「關于這妞兒的事。」金井說。「以後打算怎樣?」
「唔。」三宅地想到不能永遠帶著這女孩走在一起。「只能在適當的地點放走她了。」
金井苦笑。
「我就猜到你會這樣說。」
「有什麼不對?」
「那妞兒看到我們的臉了哦。放走她,然後被全國通緝的事,我可不干。」
「那麼……你說怎麼辦?」
「堵住她的嘴巴,只能這樣做。」
一瞬間,三宅說不出話來。
「即是……殺了她?」
「喂,喊得那麼大聲,吵醒她啦。」
「那……我沒殺過人呀。」
「我也是。可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是沒法子嗎?」金井望一眼前方的遠處。
「有個賣飯盒的攤位,就吃飯盒吧!我去買,你在車上等好了。」
「嗯……」三宅點點頭。
予人蕭索感的外覺飯盒店,是一間小屋子,沒有其他客人的樣子。
「警察不曾往這種地方埋伏的——喂,拿錢來呀。」
「啊……這麼多夠了嗎?」
「吃什麼都行吧?不能太奢侈啦!」
「好。這女孩那份也買了吧。」三宅說。
金井把車停在稍微遠離便當店的地點,下了車,往左右飛快地瞄一眼,奔向小店去了。
哎哎……三宅搖搖頭,望一眼還在熟睡的綾子。
的確,他很了解金井所說的意思。自己一個人背負危險倒沒話說,而金井只是他雇來幫忙的。
可是,怎能因此而殺了這女孩?
三宅注視綾子那孩子般純真的睡臉,想著怎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綾子困擾不已。
無論綾子如何無巧——不,她大致上是屬于不靈巧的人——她並沒有同時邊睡邊困擾的本領。
實際上,綾子早就醒了。也許是緊張的關系(成為劫匪的人質,綾子也會緊張的),加上疲倦,所以一直閉起眼楮。
于是在不經意之下,三宅和開車的年輕人——好像是叫金井什麼的——兩人的對話就听進了綾于的耳朵里。——
殺掉自己的對話!
不管綾子的人多好,總不成說「你們真不幸好.請殺了我」吧?
縱使外表著起來是好人,但對方是劫匪︰而且,他們好像在等候什麼更大的「差事」的樣子。
當然不用說,綾子希望設法月兌險。
現在金井不在。只有三牢一個人的話,是否有辦法擺月兌他而跑掉。
可是,三宅有,機會是五對五,綾子想。
而且,即使跑月兌了,這里是汽車道路,除了那間便當店以外,什麼也看不見。
從這里跑掉的話,應該逃去哪兒?假如他們用車追趕自己,一下子就追上了。
突然肚子「咕」一聲窖,綾子羞紅了臉。真難看呀,我不依。
唔——哎喲,別發出怪聲啦。沒禮貌!綾子責罵自己的肚皮!
唔亨……
不,不是肚子的聲音!綾子張開眼楮,故意大聲說︰「啊,睡得好熟——你怎麼啦?」
她嚇一跳。三宅接住胸口在聲吟,臉色灰白,額頭冒汗。這可不尋常!
三宅先生!怎麼啦?」她大聲喊。
「我的胸口……」三宅發出懋悶的聲音。「好辛苦……心髒……」
「振作些!」
「藥……」
「藥?你有藥嗎?」
「在……這里。」他用發抖的手按了一下外套的胸前。「內裝里有……膠里「好——你等等啊。」
綾子伸手探入他的外套下面。手踫到一件又冷又硬的東西。
綾子知道,那是手。她遲疑了一瞬。
只要搶走這個就能逃命了!劫匪別管他。對了,妹妹們一定擔心死了。
可是——綾子無視手,探入內袋,拿出幾粒膠垂藥丸來。
「是這個嗎?一粒?兩粒?」
「一粒……替我放進嘴巴……」
「喝水嗎?我去拿水來好嗎?」
手。
「不……不要緊——替我放進嘴里來。」
「是——張口。」
她把膠囊擺進他那幾經辛苦才張開的嘴巴。當然了,不可能馬上有效。
過了一兩分鐘,三宇的呼吸似乎比較輕松的樣子。
然而依然揮汗如雨,一直閉起眼楮.看起來好像半天去知覺似的。
綾子回頭。金井還在那間便當店內。
然後看見一部小型車從相反方向開過來。
綾子決定了。跑為上著!
已經過三宅吃藥了,沒有義務再照顧他。不,本來就沒有所謂的義務。
綾子打開門鎖,啦地開門出到外面。
那部綠色的小車上,好像坐著一個女子。綾子沖出馬路正中央,拼命揮動兩她有發覺麼?萬一役發覺怎麼辦?
諸事擔心的綾子。這時是大白天,沒有一個駕駛者不會察覺直直的馬路中央站著一個人的。
很幸運地,那女子也發現了綾子,慢慢減低速度,在綾子面前停下。
綾子奔上前去,說︰「對不起,請讓我上車。」
車窗玻璃絞下,一個頭發染成紅色,二十歲左右,年紀跟綾子差不多的女子探臉出來。
「怎麼啦?」
「噢——有劫匪。」
「你是劫匪?」
「不是!我是人質!現在劫匪進了那間便當店。求求你!幫幫我!」
綾子作出明確簡扼的說明。
「好吧,上來。」
「謝謝。」
綾子打開前座的門。
「那部車是劫匪的?」
「是的。他的同黨說胸口很辛苦……我讓他好好吃過藥了。」
「哦。」
女孩開動車子。綾子看到三宅他們的車子遠離了,終于呼一口氣。
「得救啦!我跟他們在一起三天了!」
「很害怕吧。」女孩握住駕駛盤說。「歹徒有兩個人?」
「嗯。其中一個——相當有紳士風度,另一個說被我看到了臉,想殺我……
「嘀,世道猖獗呀。」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噢——請在有電話的地方停一停車。」
「必須再走一段路才行。」女的點點頭,問︰「有沒有給人佔了便宜?」
「嘎?」
「你一個女的和兩個男的在一起,而且是人質,對不對?不可能平安無事的。」
「啊……那個……不,什麼也沒有。」綾子稍微紅著臉,搖搖頭。
「不可能的。」
「不,真的!也許有個長輩在的關系。年輕那個倒是不懷好意的不停地盯著我看。」
「哼哼,真的什麼也沒有羅?」
「真的。托福。」綾子禮貌地說。
車子靠到路邊停下來。
「怎麼啦?」
「沒什麼。」女的打開儀表板底格。「我想送一件禮物給你。」
某種強烈的氣味彌漫車內,綾子整張臉被一布壓住,同時座位的椅背被瞪地推倒,那個女人壓在她身上。
綾子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抵抗。可是,當她呼氣時,那塊布上浸透的藥味燻得她頭腦麻痹,重復兩三遍後,氣力從她身體消失……
綾子失去意識,軟綿綿地躺下時,女人輕呼一口氣,打開車窗,把布扔到外然後小型車掉了頭,回到那間便當店前面。
「喂!」金井奔過來。「你在干什麼?大事不妙啦。」
「什麼事?」女人停車下來問。
「人質跑啦!若不快點捉她回來就麻煩了……」
女人打開前座的門。綾子的手軟軟地跌出來。金井目瞪口呆,半晌點點頭。
「干得好……你殺了她?」
「只是用藥弄睡她而已。」女人聳聳肩。「好好綁住啦。是不是重要人質?」
「嗯,目前是的。」金井放心似垃例嘴一笑。「說不定還派得上用場。」
「你可不能動她哦。」女人瞪金井。
「傻瓜。我什麼也沒做呀。」
「我向她證實過了。」
「是不是?」
女人抱住金井吻他。
「喂……」三宅仍然有點步伐不穩地走過來。
「你沒事了吧?」
「嗯,抱歉。那女孩跑掉的好,她可能去報警——」三宅發現小型車上的綾子。
「怎麼回事?」
「她找到這女孩,用藥弄睡了她,向她道謝吧。」
「可是……不要緊嗎?是不是還活著?」
「如果不放心,何不模模她的胸口?」女人笑說。「你可不行。」後面那句是對金井說的。
三宅拿起綾子的手腕,把把脈搏,松一口氣。
「老大,這人呀,她是我的‘密友’,叫阿唯。」
「一看就知道是密友啦。」阿唯笑了。「來,再慢吞吞的話,天就黑啦。」
「好,搬她過去。你抬她的腳吧。」
金井抬著綾子的頭,三宅損著她的料,兩人把她搬到大車子上去。
「干什麼?」見到金井打開行李箱,三宅說。
「綁住她,放在這里呀。再被她逃跑一次可受不了。死不了的。」
「我來綁。有繩子嗎?」
「唔。這個可以吧。」
「用東西塞住她的嘴巴,萬一地出聲喊叫就糟了。」
三牢一直注視被他綁住的綾子。
他的心很痛。當自己心髒病發作時,她本可一走了之的,然而她還自己吃藥,而且沒踫他的。
怎樣的女孩啊!自己竟然……
傳來膨一聲,行李箱關起來了。
「走吧!」金井說。「你跟著走吧。」
「知道啦!」
阿唯搖著腰肢走向自己的車,困了兩三圈的長項發出沙啦沙啦的聲音。
「那女的是誰?」三宅說。
「我的女人呀。不是說過了?」
「怎麼樣?一直帶著她走?」
「同黨嘛。可以信任,比起那邊的男人更值得信任。」金井喲地拍拍三宅的肩膀。「來,趕路吧。」
三宅沉默地上了車。
雨開始嘩啦嘩啦地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