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門 第二扇門 北京時間2005年5月28日下午(1)
北京時間2005年5月28日下午5點整
上海。
外灘朝向東面見不到落日,只有黃昏時分的余暉,灑在黃浦江對岸的無數摩天大樓上,金茂的玻璃外牆發出金色的反光,倒映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也倒映在我的臉上。
此刻,我正趴在外灘防汛牆上,也是許多年前被稱為「情人牆」的地方,只是現在的周圍都是旅游團隊了。
手腕上的表針正一格格邁向整點——那個聲音響起來了,從我的身後幾十米外的高處,洪亮地播放著《東方紅》的旋律。
北京時間下午五點整。
回頭仰望海關大鐘,鐘聲從高高的鐘樓里傳出,方圓幾公里內的浦江兩岸,都被這聲音籠罩。小時候,我家就住在外灘背後的江西中路,時常听到海關大鐘的巨響,也常常從背後眺望鐘樓的背影——幻想那上面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某個神秘的人物隱居于其中,每到整點就會用力地敲響大鐘。
鐘樓是種奇特的建築,至今我仍幾乎每天都在鐘樓下度過幾小時。鐘樓里具有宇宙賴以存在的基本元素——時間,還有包含人類智慧的機械裝置,時鐘的發明本身就是歷史進程中的大事件。古今中外許多文學作品里,大鐘依然是重要的道具,就像巴黎聖母院里丑陋的敲鐘人卡西莫多,也許每個鐘樓里都有一個詭異的故事,一顆痛苦的心靈——大本鐘也有嗎?
上午,我已從網上證實了大本鐘停擺的消息,春雨發給我的短信沒錯,她確實親眼目睹了大本鐘停擺——從而證實了高玄在倫敦留下的預言沒錯。
我仍然仰望著海關大鐘,據說這是亞洲第一大鐘。不知春雨現在做什麼?她從亞洲第一大鐘腳下走出來的,在萬里之外目睹了世界第一大鐘的停擺,不曉得還會有什麼離奇的遭遇。
黃浦江面上傳來游輪的汽笛聲,我快步走下外灘防汛牆。你猜中我要去找誰了嗎?
半小時後,我敲開了我的表兄葉蕭警官的房門。他還沒有完全把時差倒回來,一臉倦容地給我泡了杯茶。但與昨晚相比,他的表情平靜了一些,望著窗外傍晚的暮色。
「你看到網上的報道了嗎?倫敦時間昨晚十點,大本鐘停了將近兩個小時。」
原來葉蕭也上網了,從BBC的新聞里看到了這條消息。美聯社和法新社也在第一時間做了報道,還有大本鐘停擺當晚的照片,看來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了。
「是的,我看到了。」
然後,我把今天清晨接到春雨的短信也告訴了葉蕭。
他像大多數警察模模自己下巴,眯起眼楮自言自語︰「四年前高玄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只有天知道吧。」
「陰謀!」他冷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也許是出于警察特有的敏銳,「你覺得那行預言真是高玄寫的嗎?」
「難道不是嗎?」
我心里嘀咕這些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嗎?
「一定——一定有個很大的陰謀。」
葉蕭煩躁地在房間里踱步,同時嘴里喃喃自語,顯示出了職業本性。
忽然,他拍了一下肚子說︰「哎呀,我餓了。」
我偷笑了一下,他的廚房里只有方便面,這就是單身漢的可憐生活。
手機短信鈴聲響了兩下,立即打開手機一看,沒想到又是那熟悉的名字——春雨。
葉蕭從我眼里察覺到了︰「是她嗎?」
我緊張地點點頭,打開了春雨的這條信息——
「幾年前高玄在英國一家醫院住過段時間,你能告訴我那家醫院的名稱和地址嗎?謝謝。」
看著這條從幾萬公里外發來的求助,我心神不寧地將手機交到葉蕭手中。
葉蕭警官看完短信,「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面部表情異常嚴肅。
沉默了許久,葉蕭搶先說話了︰「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是誰告訴她這些事的?」
「是我——」我有些尷尬地低聲道,「當初高玄出事後不久,我就把他在英國的事情都告訴了春雨,當時覺得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春雨有權利知道這些事。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福是禍。」
「她為什麼去英國?該不會就是為了尋找高玄在那里生活過的痕跡的吧?」
「昨晚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春雨是去英國讀書的,想在那邊攻讀心理學博士。」
「呵,她想學弗洛伊德嗎?」
「你別笑啊,我覺得春雨經歷過這些事情後,肯定能學好這門學問的。」
葉蕭苦笑著揮了揮手︰「別說這個了,先想想怎麼答復她的短信吧。」
「把醫院的地址告訴她。」
「你肯定這合適嗎?我怕她卷進這件事會更麻煩。」
「春雨是個外表柔弱可憐,內心卻異常堅強的女孩,我相信她能夠應付的。況且她現在人已在倫敦了,遲早會找到那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