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的頭顱 莊秦︰蛇蠍心腸
走在冰一般冷漠的走廊上,我听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空蕩的空間里傳來的回音。鎮流器響著吱吱的聲響,日光燈一閃一閃的,竟然讓我的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栗。
這鬼天氣,冷得要人命,我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這個時候還要我來查房,當醫生真是命苦啊,而且還是在這所叫蘭草醫院的精神病專科治療中心。想起真郁悶,在這深夜,所有的病人都喂了安眠藥,都睡得死死的,有什麼必要還要查房?可是制度就是制度,我也沒辦法。
轉了一圈,天下太平,我回到了醫生值班室,心想應該可以歇一會了吧。可願望和現實永遠存在著無法避免的差距,因為在這個時候我的值班室里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我接過電話,是我的那位禿頭的主任打來的,他告訴我馬上就要送來一個二十三歲的女病人,讓我找個單人房間,因為那個女病人是極度危險的精神病人!
有點意思,在這家蘭草醫院里,已經很久沒有女性的病人,特別是年輕的女性病人入住了。現在醫院里的女病人很少,就算有,也全是些瘋瘋癲癲的中年婦女或者老太婆。年輕的女病人還一個都沒有。馬上要來的病人就算是極度危險的精神病患者,那也沒關系,就算養養眼也好啊。
我準備好了就回到了值班室,值班室的窗戶正對著電梯的大門。電梯是最老式的一款,門已經漆過無數次了,綠得讓人的眼皮發漲。「當!」的一聲,電梯升到了我所在的四樓,門慢慢地張開了,像是魔鬼的嘴一般。我看到四個結實的護工拉著一張移動擔架走出了電梯。
我領著他們進了我安排的單人病房。我一直都在奇怪,剛才禿頭主任打來的電話說這個年輕的女病人將會是個危險的病人,一再囑咐我要安排一間單獨的房間。我好奇地轉身望了一眼這個女病人。她好漂亮!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麗!因為注射過安定針的原因,她正陷入最深沉的睡眠中,臉色蒼白,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微微凌亂的發絲搭在她的額頭上,遮住了她的眼楮。她的鼻孔微微地翕動著,如此地沉靜,我的心跳仿佛停止了。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偏偏是個精神病患者呢?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為什麼還說她是最危險的病人呢?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個重重的問號。我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在我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涌動起一種想要保護她的奇怪的感覺.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可能安定針的效力到了,漂亮的女病人掙扎了一下。但是她的四肢已經被結實的鋼箍固定在了移動擔架上,她不能動彈,只能徒勞地扭動她的身體。
我走近了她的身邊,對她說︰「小姐,這里是醫院,你放心好了,這里的醫生會好好安排你的。你不要緊張。」
她睜大了眼楮,死死地盯著我。從她的眼楮里,我看到了一絲怨恨,而更多的是一片無可敘說的迷茫。她的眼神里游離著一絲絲光芒,她似乎是在睡夢中,哦,也許安定針還在繼續著它的作用。
突然間,我看到她的頭往後仰了一點點,深深陷進了柔軟的枕頭里。她的眼楮依然幽怨地看著我。猛的,她的身體向前傾了出來,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向我所在方向吐出了一口濃痰!
我連忙側過身體,這口飛速而來的痰被我輕而易舉地躲開了。痰液射在了雪白的牆壁上,形成了一攤微黃的痕跡。液體緩慢地向下流淌,我竟覺得自己的胃有點翻涌了,不知道是為什麼。
護工快速地把漂亮的女病人送進了病房。當他們把擔架推進房間知,我在擔架上的名牌上看到她的名字︰李芸。
我讓護士給這個叫李芸的女人注射了一定劑量的安定,就回到了值班室。我承認,我開始對這個漂亮的病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更重要的是我對她為什麼會是極度危險的病人產生了好奇。
給李芸注射了相當劑量的安定後,她平靜地睡了。我坐在值班室里對著閃動跳躍的電腦屏幕卻提不起一點精神。我問了問送李芸來的護工她是怎麼送來的,護工對我說︰「她呀?她可是最危險的犯人!是法院剛剛送來的,她親手殺死了她情人的老婆,還把尸體藏在她的床下整整三個月。要不是鄰居聞到了臭味,還不定要放多久呢。知道嗎?她還把那個女人的大部分尸體煮來吃了,當警察撬開她家大門時,高壓鍋里還煮這一只手臂呢,砍成一截一截的。她呀,真的是心如蛇蠍!」
我听了後,我背上的寒毛一根根都豎立了起來。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看來女人發起狠來真的是讓人想不到的。還好我還沒女朋友呢,我不禁有點慶幸。
因為她有長期的精神分裂,不需要負法律方面的責任,所以把她送到了我們蘭草醫院,成為了我長期照顧的對象。這樣也好,在精神病院這個混沌的看見偶爾比看到一個漂亮的女病人,雖然她是個危險的病人,但是無疑也是可以算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調劑調劑我這單調的眼球。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轉眼,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天氣漸漸有點涼了,當我在醫院的空地上看到第一片落下的梧桐樹葉時,才知道原來秋天到了。
在藥物的治療下,李芸的病情有一些好轉,我也每天下午推著綁著她的輪椅在空地里曬曬太陽。每次,她什麼話都不會說,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手掌上那一條條的紋路,思想在空曠的思維里四處亂竄。我總是想方設法地尋找著話題,可她卻老是把我當作空氣一般,任我一個人在那里表演單口的相聲。
發工資的那天,我想給李芸送件禮物,我偷偷看了她的檔案,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想給她一個驚喜,盡管在她的眼中並沒有我。
我拿著不堪入目的工資條,無聊地坐在值班室里,又是一個深夜,輪到了我值班。我沒有什麼心情玩電腦,網絡上的朋友自從李芸的到來後,我漸漸和他們失去了聯系,我再也找不到網路聊天的那種慰籍了。我翻開了一本書,是一本關于治療精神分裂的醫書。打從心里說,我是個敬業的醫生,我真的想治好李芸的病。當然,在我的私心里,同樣地存在著想要親近她的想法.
不知道看了多久,也許兩個小時,也許五個小時。我的眼楮有點發酸了,我合上了書,閉上了眼,自己做起了眼保健操。
突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現在幾點了?」
我抬起頭,在值班室發藥的小窗口外,站著一個女人,因為是逆光的原因,我看不情她的臉,只覺得她的身影很熟悉。
我條件反射地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四點半。」
那個女人哦了一聲,就轉過了身。她慢慢地向電梯的綠色的門踱去,一頭的長發披在她的背上,在穿堂風的作用下微微飄動著。她的膝關節好象沒有動彈,似乎是在漂浮一般。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渾身哆嗦了一下。我猛然反應了過來,我這是在精神病醫院的特護病區里,這里是全封閉的,絕對不會有外人進來的。她是誰?
我連忙沖出了值班室,我看到這個女人四肢肆無忌憚張狂地張開,站在電梯的綠色大門前,雙手緊緊帖在了電梯冰冷的門上。我跑到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當我拍到她肩膀時,我听到從她的嘴里傳來微微的鼾聲。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轉過了身。我看到了她的臉。呵!她是李芸!
她的眼楮半閉著,面對著我,鼻孔里慢慢噴出著一絲一絲氣息。她的臉和我的臉之間最多只有兩公分的距離,我真切地感受到她溫暖的呼吸。
她的眼楮睜開了,一股寒冷的感覺向我撲面而來。李芸渾身搖晃起來,突然之間,她跌倒在了我的面前,她暈倒了。
我在這一刻醒悟了,她這是在夢游!
夢游在我們這醫院里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可我今天這是怎麼了?腦子里混混噩噩的。夢游的病人是絕對不可以把他叫醒的,這樣會加重她的病情的。我連忙抱起了李芸的身體送回了她的房間。
我推開她的病房木門,把她平躺在了她的床上。她的屋里沒有開燈,透過鐵制欄柵,月光像紗一樣鋪在了她的身上。李芸的胸口不停地有節奏地起伏著。臉上略微泛著一點潮一般的紅。我就這麼看著她,竟有點不自覺地痴了。
我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竭力壓抑住了自己的,退出了她的房間,仔細地合上了她的門。
我回到了值班室,在我的抽屜里放著這段時間我收集的一個月前關于李芸殺人事件的所有報導。我一直沒心情看下去,我始終不能說服自己相信這麼漂亮沉靜的女人會是個冷血的殺手。可今天的我卻異常地興奮,我從抽屜里取出了報紙仔細地看了起來。
我們這個城市的記者可以說無孔不入,不僅僅是報導了警方公開了的信息,還采訪了命案發生地的小區保安。
凶殺案發生在一個叫森林小區的地方,那里我早就有所耳聞。森林小區是位于這個城市靠南的一隅,緊挨著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那里全是一套套裝修豪華的小型別墅,據說價格是不菲的。那里大部分的別墅和套房都是些有錢人給二女乃買的房,所以那里又叫二女乃村。
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李芸的情人到底是誰。因為只找到那個女尸的尸體碎塊,卻始終沒找到她的頭顱,而且那些尸塊也始終沒辦法拼湊成一具完整的身體,所以那個死掉的女人是誰一直也沒有查到。究竟尸體的頭顱和沒找到的碎塊到哪里去了,一直是個難解的謎。市井中有傳聞,說那些沒找到的尸體都被李芸吃掉了。但這只是傳聞罷了,誰都沒有真實的證據。
李芸一直守口如瓶,什麼也沒說,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藏在了她的心里最陰暗的地方。因為不知道殺的誰,法院一直沒判她,但是因為證據確鑿,她又有嚴重的精神分裂,所以才送我們醫院的。
有一張報紙上采訪了那個小區一個叫郭偉的報安,是他發現案件現場的。他說得非常詳細。
李芸搬到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奇怪的是,幾乎從來沒有她的男人到這個小區來找她,她也很少打扮了出去。這樣說來,她認識的那個男人一定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進出都避開了保安們的視線。
李芸很怪,她也不到小區的花園散步,只是一個人呆在家里。
只到有一天,她樓上的從四川來的一個漂亮的女人,聞到從李芸家傳來一股惡心的臭味,告訴了這個叫郭偉的保安。
郭偉跟著這個四川女人使勁敲著李芸家的大門,可大門緊緊地關閉著。只听到里面傳出了女人嚶嚶的哭聲和混雜著的腳步聲。
郭偉怕出事,就叫來了附近派出所的警察,一起撬開了門。里面的景象把郭偉嚇了個半死。
殷紅的血液淌滿了一地,一個身穿睡衣的女人埋著頭陷在了柔軟的沙發里哭泣著,她滿頭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但是郭偉仍然認出了,這就是漂亮的李芸。在她的手里,還拿著一樣東西,郭偉湊進了一看,立刻呆坐在了地上。李芸手上拿著的竟是一只死人的腳!
當郭偉還在嘔吐的時候,警察已經在李芸的床腳找到了一具支離破碎的女人的尸體,而在她的灶上,還炖著一鍋湯,在昏紅的液體里,警察撈出了一只已經炖得皮肉分離的女人的手臂!
我郁悶地合上報紙,心神不寧。看來李芸是個危險的凶手,這一點確鑿無疑了。我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過了兩天,又輪到我值班,可一來禿頭主任就叫我去他辦公室一躺。我進了辦公室,里面除了主任外還有一個男人坐在里面。看到我進來,禿頭主任居然自己先出去了,只留下我和那個陌生的男人。
當我出了辦公室,回到值班室時,才發現天氣越來越冷了。我貓在值班室里打開了取暖器,然後把值班室的小窗關了下來,只留了一點點出氣的口子。
我喝了一口水,在暖和的空氣里,我的睡意想潮水一般涌動而來,令我無法抵抗。我覺得有點熱了,于是月兌去了身上的大衣,躺在了小床上。我的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合在了一起就不想再張開。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在空氣中漂浮一般,一點也不受我的神志控制。我知道我正陷入不可遏止的睡眠中,我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管他什麼查房,管他什麼病人。所有的病人都已經吃過了安眠藥,他們睡得比我更安穩。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體突然有了一點異樣的感受,我慢慢張開了我的眼楮,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當我的瞳孔緩緩調整著焦距的時候,這個影子已經貼在了我的身上,軟軟的,像是一團溫柔的肉。是的,我的身體準確地告訴我,這是一具女人的散發著香味的健康的身體。我已經認出她了,是李芸!!!
她抱著我,身上一絲不掛,嘴里哼出的熱氣在我的眼前變成了一團團白色的煙霧。
我喃喃地問︰「我這是在夢中嗎?」
我感覺到她在我的臉頰上親吻了一口,濕濕的感覺。她在我的耳朵邊上輕輕地說︰「是的,你是在夢中。」
我笑了。在夢中!為什麼會是在夢中?我是多麼地希望這一切可以是真的啊!
不過在夢中也有在夢中的好處。我把我的嘴湊攏了李芸的耳朵,不停地廝磨起來。我似乎像是沉醉了一般,我呢喃地說︰「還好這是在夢中,我就沒有罪惡感了。」
我微微地翻過身來,把這尤物壓在了我的身體下……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一切都宛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依然躺在我的值班室里,哪里有什麼李芸的影子。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可奇怪的是,我身體上什麼痕跡都沒有。就算是個春夢,也應該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點什麼痕跡吧?可是現在卻什麼也沒有。我傻笑了一下,對自己說︰「呵呵,真是個奇怪的艷夢!」
當上午的陽光慢慢穿透了清晨的霧靄,照射在了醫院的草坪上時,我又和以往一樣推著李芸的輪椅在草坪上曬著太陽。
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可能是因為昨天那個艷夢吧,當我看到李芸時總是讓我覺得不自然。特別是當我的手觸踫到她那軟如凝脂一般的身體時,真的像極了昨天晚上的感覺。
為了打破尷尬,我竭力尋找著話題像要和她聊聊。可我在徒勞,她依然不理我,只是一個人呆呆地看著天空中不停變換的白雲。
眼看曬太陽的時間要到了,我把她推到了草坪邊緣的長椅邊。我一坐在了椅子上,模出了一根煙點上。當煙草的芬芳慢慢在我的口腔里氤氳的時候,我突然發覺李芸的眼楮正注視著我。她的眼楮很漂亮,像是兩刻剔透的貓眼一般。但是眼神卻炯炯有光,盯得我竟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我聲音顫抖地問︰「怎麼,有什麼不舒服嗎?」
她緩緩地張開嘴,對我說︰「昨天晚上好嗎?」
我全身抖動了一下︰「什麼,你說什麼?」
她定了定神,然後一字一句地說︰「昨、天、晚、上、你、感、覺、好、嗎?」
剎那之間,我的冷汗從我的背脊簌簌地冒了出來,渾身竟然濕透了。我似乎掉進了寒窖,透體冰涼。
我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後聲音顫抖地問李芸︰「你在說什麼?怎麼我听不懂?」
李芸的臉上滿是詭異的微笑,她看著我,語氣很緩慢地說︰「你以為那是一個夢,可是那卻是實實在在發生的真實的事情!」
我的身體猛然抖動了一下,什麼,難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不是一場春夢?而是真正發生了的?
李芸繼續殘酷地說︰「你以為我吃了安眠藥後會睡著的,其實我只是壓在了舌下。我在你的茶杯里放進了我最近攢下來的安眠藥。我在你昏昏沉沉的時候進了你的值班室,和你做了你以為是在夢里做的事。」她說話條理分明,哪里像是一個精神病病人。「你也應該知道,醫生和他的病人之間做了這樣的事會有什麼後果吧?我已經把昨天晚上從你身體里流到我身體里的那些液體用我的方式保存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感到自己的頭有點暈了,我知道後果的,這會讓我再也沒有繼續做醫生的可能性,我不禁詫異地問︰「你對我做這些,究竟是為什麼?」
「我要你帶我出去!我只想在外面見一個人,親口問他還愛不愛我!只出去一天,我生日的那天!」她一句一字地說,斬釘截鐵!
我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說實話,我一直對李芸有好感,可現在她的所做所為卻讓我覺得她像是一個蛇蠍般的女人。她精心的設計了一個圈套讓我鑽,我卻沒有任何逃月兌的余地。她之所以選擇了我,是因為在晚上,只有我才有電梯的鑰匙,只有我才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帶她出去一天。
兩天後,又是我值班,這天就是李芸的生日,我必須在這天做出行動。
其實要帶她出去對我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一上班就拉著門衛的王大爺喝酒,沒幾杯就灌得他暈呼呼的。然後我找了件女護士的制服給李芸穿上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看似戒備森嚴的蘭草醫院。
等出了醫院大門,我問李芸到哪里去,她指了指離醫院不遠的一幢大樓說︰「在那幢樓的地下停車場的第44號車位停了一輛紅色的POLO車,車鑰匙放在車左邊的垃圾桶的底座下。你去開來接我吧。」
我有點好奇,她怎麼會在那里放一輛車呢?她又怎麼知道我會開車呢?當我把紅色的POLO開來接了李芸後,問起了她我心里的疑問。
李芸笑了笑,說︰「別想這麼多了,我是不打無準備的仗的。我早就設計好了,當我在我的床腳發現了那堆切碎了的尸體我接著的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而這個圈套只有我自己才可以解開。我以前大學就是學的醫學而且專修的精神病醫學,我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做出什麼事可以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是精神病。我也知道你會是我的醫生,對你我早就有了認識。在這里放一輛車是我早就準備好了的,就是等著今天出來。」
我听了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你說你陷入了一個圈套?這麼說那個女人不是你殺的了?」
李芸瞪了我一眼︰「當然!我怎麼會殺了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女人?我又不是冷血!」
「那你為什麼不給警察說呢?讓他們去調查啊!」我有點緊張。
「跟他們說有什麼用?所有的證據都說明了是我殺的,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而且我知道凶手是誰,但是他卻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所有的事只有我自己來做。」李芸的神情很堅毅。
「你知道凶手是誰?」
「是的,就是包養我的男人。哼!在那個女人的尸體上留下了他的秘密!他在的時候,到了高潮就喜歡用牙齒咬女人的肩膀。他以為他能抹去女人身上的指紋就能讓人懷疑不到他嗎?他錯了!」李芸的表情露出了一絲猙獰,她扒拉下了她的衣服,向我展示了她肩膀上的一個宛若月牙的齒痕。
我又想了想,問她︰「那你為什麼要把那個女人的尸體煮在鍋里?」
李芸的臉上滿是一種奇怪的充滿興奮的表情︰「我要處理那具尸體,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這里會有這麼個東西。在網絡上看到過一篇怎麼處理尸體的帖子,就是在鍋里煮爛後,切成一塊一塊扔進下水道里。誰知道我還沒處理完,尸塊就發臭了,引來了保安和警察。也怪我自己,忘記了把尸體放在冰箱里,那冰箱也太小了一點……」
我定了定神,向她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個男人是誰?」
李芸的神情黯然失色︰「他……他……他是……」
對不起,我不能直接引用那個男人的名字,真的,態度名字太敏感了。在我們這個城市里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他也每天都會在我們這個城市的報紙和電視上和我們見面。李芸之所以不敢向警察說出他的名字,而寧願偽裝成一個精神病病人,也是因為怕惹來更大的麻煩甚至殺身之禍。
我也不想問李芸她下一步的計劃,我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的心思之縝密是我難以想象的。我坐在車上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哪里?」
李芸的眼楮直直地注視著擋風玻璃︰「回森林小區!」
「回森林小區?你不要命了?」
她慘然地笑著說︰「往往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當我駕車來到她那幢洋房前,她卻指了指旁邊不遠的一幢樓說︰「听在那邊!」
下了車,她沒有帶我去她住的那套房,而是上了另一幢樓。
「這一套房是我用他的錢另外買的,本來是準備送給我父母的,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我避難的地方。」她慢慢地對我說。
我問她︰「現在你準備怎麼做?」
李芸想了想,說︰「今天是十八號,他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會到他掛名的一家公司去拿他的顧問費,拿了之後就會到萬金酒店的雪茄房享受享受。我們就到那里去找他!」
我又問︰「你準備殺了他嗎?」
她笑了︰「當然不是,我又怎麼殺得了他?他知道我沒有供出和他的關系,就知道我對他沒有害處的。我只是想問他到底還愛不愛我,為什麼要把那個女人的尸體放在我的房間里。」
說實話,我覺得她的理由很牽強,但是我可以理解女人的心思總是讓我無法了解的。
李芸洗了一個澡就和我一起出了門。我們把車停在了萬金酒店的大門外,可只到了中午才看到那個肥胖的大人物夾著公文包進了主樓。
說實話,我長得也算一表人才,而李芸又稱得上女人中的極品,所以我們一路上去都沒人攔住我們盤問。
站在那個男人常常包下來的那間雪茄房外,李芸對我說,讓我在外面等她,如果她在里面尖叫的話,我就馬上沖進去救她。畢竟那個男人殺死了一個女人,他會對李芸下手嗎?可李芸竭力不準我跟她一起進去。
看著她妖嬈地走進了包房,我有些郁悶地點燃了一根香煙,我的耳朵都豎了起來,時刻準備听到是不是有李芸的尖叫聲出現。
但是,我什麼都沒有听到,她進去了最多只有一分鐘就沖了出來,身上的衣物凌亂不堪,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刀,刀鋒上滿是紅艷的鮮血。我一把抱住了她,問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她的聲音有些顫栗︰「我殺了他!我殺了他!」然後就倒在了我懷里嚶嚶地抽泣起來。
這個時候有個服務員從我們身邊經過,我連忙摟住了李芸,用我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同時也堵住了她的哭泣聲。我們裝做一對熱戀的情侶,掩過了服務員的注意。我承認,她的嘴唇是那麼的柔軟,比蜂蜜還甜。
坐在紅色的POLO車上,我沉默不語。李芸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走進雪茄房的經歷。當她進了煙霧繚繞的房間,那個大人物就把她摟在了懷里,什麼都沒說,就是不停的一陣狂吻。李芸對那個大人物的恨意竟在一瞬間消失了。在這間私人包房里,他們曾經來過無數次,也知道沒有服務員會進來騷擾他們的。李芸滿心以為那個大人物會和以為一樣與她在這里雲雨交歡。可她錯了,當她在迷幻中睜開她的眼楮時,卻透過房間的一面鏡子看到那個肥胖的男人手里正拿著一把切雪茄的鋒利的刀,刀尖正慢慢地上移,對準了她的咽喉。
女人恐懼的力量真的讓人難以置信,在最危險的之後往往會做出最驚人的反應。李芸猛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的一轉,刀鋒就插進了男人的身體。長期的酒色已經嚴重地腐蝕了男人的力量,讓他虛弱不堪,手腕上的力量竟然經不起一個柔弱女子這麼輕輕,也許不是輕輕的一扳。
我扔掉了手里的煙頭,問李芸︰「現在我們干什麼?」
李芸麻木地說︰「我們回森林小區,我沒吃個飯,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回醫院。沒有人會知道我們來過這里,再過最多一年,我就可以因為癥狀的減輕出院。我是學精神病病學的,我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裝做癥狀好轉。等我一年,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只要你不說出我們之間的秘密。」
她沖我曖昧地一笑,我的心竟酥軟了……
回到了屋,李芸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不知道炒的什麼菜,滿屋都是濃郁的香氣。
沒過多久,一桌子的菜就擺好了。糖醋里脊,水煮肉片,紅燒獅子頭。李芸的手藝真是非常好,色香味美形,樣樣俱全,我的食指也不由自主跳動了一下。如風卷殘雲一般,我狼吞虎咽下了整整一桌的飯菜,竟然沒有留下一點剩余。
我吃完了飯,靠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根煙。李芸看著是,目不轉楮。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她的注視下有點發熱,我問她︰「怎麼了?」
她笑了笑,兩只眼楮眯成了一條縫,就像一彎新月一般。她吐氣如蘭地說︰「重溫一下那天的夢,好嗎?」
我的心在狂跳,我擁著這尤物倒在了她的那張潔淨得嗅得到香味的大床上。我反復地吻著她全身的每一個部位,恣意地放肆著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
當我精疲力竭地倒在李芸身邊時,她還不滿足地用雙足糾纏著我。
終于她閉上了眼楮,我突然覺得有了點口干。我站起了身,想去找點喝的來潤餓我的喉嚨。我打開了冰箱,翻找起了里面的物事。我在冰箱的最下層,看到了一個黑色塑料帶,里面似乎包著什麼,我好奇地打開來看了看……
當我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回到了床上,心里若有所思。這個時候李芸被我驚醒了,她又纏上了我的身體,像一條蛇一般。她喃喃地說︰「親愛的,我還要!」
我攢積起我所有的力量,再一次向她發起了進攻,在某一個時刻,我感覺到了她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我也竭不主自己想要釋放力量的念頭。當我快要達到快樂的顛峰時,我從床頭對面的鏡子里看到了一柄透著幽光的刀鋒!正捏在李芸的白皙的手中。
我的精神猛的一震,我伸出手來,緊緊扼住了她的手腕。我不會像那個所謂的大人物一般沒有抵抗的能力,我的力量令李芸的手腕無法動彈。
她面如死灰,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她迷亂地說︰「你一直都在防範我,對嗎?」
我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會殺你?」她又問。
我笑了笑,說︰「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她有點崩潰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笑了。
在那個她勾引我的晚上,我在進值班室之前,我的禿頭主任把我叫進了辦公室,里面有個男人等著我的。這個男人就是那位大人物,他和我的主任已經溝兌好了,讓我找個時間把李芸放出來。他也知道是李芸殺了那個女人,因為李芸一直沒供出他的身份,所以他用盡了所有的關系那李芸辦到了蘭草醫院,而沒有接受法律的制裁。那個死掉的女人是這位尊敬的大人物新包的一個小姐,本來想趁著李芸回老家的時候到這個香巢里溫存一下,沒想到李芸提前回來了。李芸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心如蛇蠍。就當著大人物的面,一刀刺死了這個女人。她和大人物約定好了,必須在兩個月內把她放出來,不然她就會公布所有的真相。不得已,大人物找到了我。
李芸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我︰「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為什麼不在我去找那個男人時告訴我是他救了我,反而一任我去找他的麻煩?你明明知道我是去殺他的!」
我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緩緩地說︰「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死掉了也不足惜的。這樣的人本來就該死!」
李芸又問︰「那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你呢?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會和你一起回醫院?」
我一邊拿繩子把她綁在床上,一邊說︰「出來了,誰也不會自想回到醫院去的,這個誰都知道。更重要的是,我剛才在你的冰箱里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塑料口袋,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凍得僵硬的女人的頭顱!我已經知道了,那就是那個死了的女人的頭!你是個擁有蛇蠍心腸的女人,又怎麼會放過我呢?」
我掏出手機,撥打起110。
沒有過多久,我听到了樓下傳來警笛鳴叫的聲音。
李芸的神色黯淡,她幽幽地看著我,對我說︰「今天的菜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說︰「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可惜了,以後我都沒機會自嘗試了。」言語間,我竟然有了點莫名的感傷。
李芸淒惶地笑了,笑聲著竟有一些肆意。
我有些奇怪地盯著她。
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那些菜當然好吃啦,那是我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肉,足足凍了一個多月,是那個女人大腿上最女敕的部分……」
當警察走進房間的時候,他們奇怪地看著我,正撫著床頭大口大口地嘔吐著,地上滿是污穢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