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鄭當守陵人2 第九章 墓道幻香
直到最後一只護墓河鬼離開，我還如夢游一般盯著老頭，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我已經認出來，他剛才退掉護墓河鬼的八孔玉管是黃河龍曾經用過的九龍玉笛，可是，老柳頭怎麼會使用這個玉笛呢？而且老頭似乎是這些怪物的克星，難道他和這些東西之間有什麼關系麼？
就在我帶著一肚子疑問想要問他的時候，他卻鐵青著臉指著我剛才進來的那扇石門問我︰「你剛才是不是從這里進來的？」我點點頭，老頭一臉驚奇地看著我，問了一句話差點沒把我氣死︰「那你是怎麼活著進來的？」
我氣憤地從石門里面走到石門外面，然後又大踏步地走進來，邊走邊嘟囔︰「就是這麼走進來的。」
老頭一點都沒有理會我的憤怒，而是非常不解地看著那扇半掩的石門，邊察看，邊模索，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對我的疑問是理也不理。我疑惑地看著他忙忙叨叨了半天，然後慢慢地仰起頭，靜靜地盯著石門外那盞依然升騰著火焰的燈盞。我也好奇地跟著他出了石門，重新回到了剛才那個燈盞的下面，直愣愣地盯著那盞活躍著火苗的燈。
黃色的焰苗雖然不高但是卻異常地頑固，不斷地飄散出一股股涼絲絲的清涼香味，和我剛進來時候嗅到的味道差不多，麻酥酥的感覺又開始在頭皮，脖子，後脊梁上慢慢地蔓延開來。一股惡臭隨之而來，低頭看，正是老柳頭又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放在了我的鼻子下面，燻灼腦仁的惡臭很快讓我從那種異常的感覺里掙月兌了出來。
還沒等我去問老頭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頭就踢了我一下，示意我蹲下。雖然不知道老頭要干嗎，我還是乖乖地蹲了下來，老老實實地低下頭。誰知道剛低下頭，老頭就毫不客氣地騎在了我的肩膀上，並大聲命令我起來。
我站穩之後，老頭視線剛好和懸掛的燈盞持平，只听他在上面劃拉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東西，驚嘆聲不絕于耳，最後命令我放他下來。
我第一時間就去搶那只依然燃著的取火筒，對這只精美的火鐮，我還是非常喜歡的，老頭表現出了與他年齡不相符合的敏捷，一個閃身就差點讓我撞在牆上。
「別動，你個傻子，你要這個東西干嗎？」老頭很疑惑我是不是又撞邪了，「你知不知道正是這東西讓你今天差點死在里面！」
老頭的一聲斷喝，讓我一激靈，呆呆地看著他手里那只精美的取火筒。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自下來以後，整個人都變得易怒，易沖動，要麼過于遲鈍，要麼過于敏感，此刻我就屬于過于敏感的階段，整個人被老頭一嚇，渾身感到寒意瑟瑟。
「我說這個香味怎麼這麼熟悉，原來是老朋友到了。」老頭拿著那只取火筒反復地上下顛倒觀看，然後熟練地擰開一頭的銅蓋，從里面掏出來一綹白色的蠟條。
我好奇地看著老頭取出來的這個東西，他似乎對這個東西非常的熟悉，用小指尾剔下來一塊，用火機點燃，就听見一聲奇怪的聲音從這塊類似油脂的東西里爆出來，是那種很奇妙的香味，像一陣有質的煙霧，輕輕地彌漫消弭在眼前的空氣中，妖異的煙體就像一個媚姿橫生的女子在空氣中輕輕地淡化，離去，消失掉。
「是河間王家的薄荷香，淺淡的薄荷味看似清腦，其實已經不知不覺地將蠟條里潛藏的藥物也揮發了出去。」老頭拿著那條白蠟眉頭緊皺。
我心里一凜，突然想起來剛才幻象中那個清秀俊雅的年輕皇帝是誰了，沒錯，正是在秋稷寺廟會上表演幻術兄弟倆中的老大，只不過是古裝打扮，所以只覺得眼熟而沒有想到是誰。
河間幻術王家，是盜墓世家中最為神秘，也是曝光最少的世家之一，不僅老鐘和老苗對他們家不甚了解，就連我那個號稱無所不知的爺爺提起他們這個世家也是大搖其頭，不知道是跟他們家人不熟悉，還是真的對他們知之甚少。不同于其他幾個世家在舊社會盜墓圈里流傳一些耳熟能詳的故事，這個幻術王家似乎從一開始就保持了低調和神秘，而且似乎極少出手，但是一出手往往都是大手筆。
這個取火筒顯然是被改造過的，據老柳頭推測，這東西最少也是皇室用品，但是王家卻絲毫不以為意，大大方方地把它留在了石門的外面。如果說是倉促遺失的話根本就說不過去，那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是故意的，故意把這個東西留在了石門之外。
華麗精美的取火筒不可能不引起盜墓賊或者一些識貨之人的注意，面對這麼精致的東西，所有人都會嘗試著把這個東西重新利用起來，只要一點燃，那麼隱藏在取火筒里的迷香就會自然而然地被點燃，那麼點燃這個取火筒的人自然會中招。
中招會有什麼幻象，這個，好像我剛才已經描述過了吧，只是還不知道會什麼結果的時候，就被老柳頭救了過來。
「河間幻術王家的人在前一撥里面，而且他們是故意引我們來的！」老柳頭用很篤定的語調說。
老頭的話音剛落地，就看見那扇石門正慢慢地滑動著要合閉起來，取火筒已經從燈盞里取了出來，維持石門的熱量已經消散了，沉重的石門竟悄無聲息地朝一起並攏。
老頭自然沒有我反應快，等我用肩膀去扛那扇石門的時候，就听見老頭喊了一聲不要，然後就被狠狠地推進了石門里面，等我回過身的時候，老頭再一次與我分隔開，被關在石門之外。
僅僅在一瞬之間，我又和老柳頭分開了，厚重的石門重重的閉合在一起，任我怎麼推頂，就像焊在地上一般，紋絲不動。
火焰滅了，石門外的機關重新閉合了起來，按照《列子機括論》上面記載，「萬術皆賴法眼，法眼閉則術失其靈」，毫無疑問，剛剛我們那個無意中取下取火筒的動作，導致了火焰的熄滅，溫度下降，則石門緊閉，「法眼閉」所有機關都失靈了。
我呆立在石門前面，有點無神地盯著眼前寬大的墓廳，淡藍色的火苗不斷在周圍的牆壁上升騰舒卷，廳里面三十六個銅人的身影隨著火焰的搖曳而變幻著長短，我突然想起來老頭曾經鑽進來的那個磚洞，隨手拔下來一支火把飛快地奔向那個洞口。奔到那里一看，我立刻傻眼了，洞口里有一塊碩大的斷龍石牢牢地截在那里。
我有點傻眼地看著曠達的墓廳，只有面無表情的三十六個銅人，名個手持銅劍，綠色的銅銹布滿劍身。而奇怪的是，銅人的身上卻沒有絲毫銅銹，甚至還閃耀著一絲絲古銅的顏色。
周圍牆壁懸滿干尸，中間卻有這麼詭異的三十六個銅人，如果要說是為了防盜，似乎是太古怪了一點，我看更像是一種示威一般的恐嚇。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火苗在不斷亂舞，我不斷地告誡自己要靜，要穩下心神。倒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對寂寞的恐懼，讓我渾身開始煩躁，不斷地在間隔頗大的銅人之間巡循走動。
六排六列，我又數了一遍，記得在天罡將軍殿里，老頭告訴我是天罡地煞局，六丁六神困龍陣。當時我還自作聰明地說了一句女子尸體七十二，把老頭激動地哇哇亂叫，其實我當時是瞎猜，我根本就不知道這里的門道究竟是什麼。
現在這里又突然出現了三十六具銅人，明顯要比剛才踫到的那些銀盔將軍要高出一個級別，因為我發現，這些銅人其實不是銅人，嚴格來說應該是鍍金人。只要拿著火把仔細地去看，就會發現盔甲的表層細細地鍍了一層金箔，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銅劍布滿綠銹，而這些銅人卻遍體閃光。
反常則為妖，這里面一定有什麼機關，或者是一個故布的疑陣。就在我一個一個看下去的時候，突然發現在第一排的第三個銅人身上，有一個清晰的手印，那個手印顯然是剛印上不久的，因為手印上似乎還帶著閃亮的汗漬，這個發現讓我的心里一陣激動，原來前面真的有一群人已經到了。
此刻，已經不是對發現盜墓賊的緊張，而是在驚喜有路可出了。我剛想觸模一下那個銅人，老柳頭的那個警告似乎又響起在耳旁，「蟬人，別動！」
我揚起的手停滯在空中，猶豫了一下，還是謹慎地收了回來。發現手印的激動讓我重新燃起了月兌困的希望。而且這些鍍金人揭示了更深層的秘密︰我們離地宮中傳說中那個神秘的中心位置，是越來越近了。
在古代，金銀甲的武士一般都是皇帝身邊的禁衛軍，那個墓室是銀甲武士，這個墓室是金盔武士，那麼說整個地宮的中心應該就在這附近，甚至就可能在我們的腳下。
想到此處，我更加仔細地查勘了每一處出口，除了甬道通向一塊墨色的大黑石塊以外，其他的地方還是連個老鼠洞都不曾有一個。
在老柳頭剛才進來的那個洞口，我再三地推拉抗挪，可是那塊石頭就像長在地上一樣，絲毫不能動。
很快，饑餓和疲勞就席卷了我的身體，肚里沒食，加之地下陰冷潮暗，很快就覺得身體里的能量在快速流失，頹廢地蹲坐在地上，我無力地仰望著四周那些掛在牆上的干尸，突然發現那些干尸似乎有些異樣。
我趕緊站起來，拿著火把仔細地去看，這次沒有幻象，也沒有錯覺，但卻讓我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那就是，這些人似乎都不是一個朝代的，而且他們沒有腐化完的衣服都表明他們似乎都不應該是當初一起殉葬的人，多是平民或者是做工人的服飾。
憑借我淺薄的歷史知識，我只大概猜出來幾樣服飾，分別是元朝，明朝和清初的一些樣式。
就在我細細察看他們身上服飾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具干尸的手指上有一個奇怪的指環，用手里的匕首輕輕觸踫了一下，那只手指立刻消散去，指環「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出于謹慎，我沒敢用手直接去拿，而是用匕首小心地挑了起來。
在藍色的鮫人油火光下，這枚戒指依然閃亮，寬大的戒面上有只有一團升騰的火焰，火焰下面，有一柄似乎是錘子的標志。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剛才的動作似乎是引發了連鎖反應，掛在牆壁上的干尸身上都開始 里啪啦往下掉東西。等我用火把照亮這些東西的時候，立刻傻了眼，只見地上掉落了不少的火褶子、銅撬子，還有錘子和鏟子，造型各異，質地也不同，但是這些東西都表明了一個東西，那就是這些干尸的身份，他們應該都是歷朝歷代的盜墓賊。
地宮是宋代修築的東西，而且機關重重，一路險象環生，能夠到達這里的人，似乎只有一種人，那就是盜墓賊。可是，什麼原因又使他們喪命于此，更夸張的是被掛在這里制成了干尸？
我咽了口吐沫，想起來老鐘頭曾經告誡我，有些大型的帝陵是會設置陰靈的，他們不死不生，會把進犯帝陵的一切生命消滅于無形。
難道，這個地宮里也設置了相同的東西，而這些盜墓賊也遭遇到了他們？
記得在四川有這樣一個傳說，晉朝時有人去盜掘蜀先主劉備的陵墓，他們挖開盜洞進入到主墓室時卻發現墓室里燈火輝煌，先主劉備和武侯孔明先生正在對弈，身後五虎上將都在燈下觀棋，身旁侍衛林立，趙子龍按劍對他們怒目而視。當下幾人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下跪口稱死罪。誰知道，有人卻端來了美酒讓他們飲用，幾個人惶恐不已，飲完酒後趕緊順著原路退了回去。掩好洞口之後幾個人都分別回了家，誰知道沒幾天就都口鼻流血死在了家里，有人在死之前說出了這段奇遇，但是大家都是把這個當作笑話听的。而老鐘卻說，這些事情不是不可能。
這些盜墓賊也遇到了相同的情況麼？
就在我神游八荒之際，突然發現了那些工具里有很熟悉的東西，其中一個布滿銅銹的管狀物，上面孔眼錯落有致，甚是眼熟。我心中一凜，這不是趙家的訓獸哨麼？
我吃驚地看著這些干尸，聲名顯赫的五大盜墓世家之一的趙家竟然也折戟在這里。這些老牌的盜墓賊居然也死了，而且被制成干尸。看來這個地宮已經遠遠的超越了我原來想象的那種可怕，直覺告訴我，除了老柳頭說的那些，似乎有一個更大的秘密隱藏在這里。
在對應著那個獸哨的位置，我用銅匕首割斷了懸掛這些干尸的銅釘，干尸一下就撲落了下來，一股惡臭從尸體背後沖了出來。我捂著鼻子一下子退出去三丈遠，原來這具干尸身後有一個圓形的小洞口，說是洞口，倒不如說是氣孔更合適，只不過是被尸體擋住。等臭味消散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才走近，挨個把這些尸體上的銅釘全都割斷，然後任由他們跌落。一排的尸體都被放了下來，遍觀這些尸體，只有一具尸體後面有這個小孔，而且這個小孔很不規則，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掏出來的，盤子大小的空洞還不足以讓盜墓賊鑽出去，就算是掘子門的人估計也得費點周折。
我小心翼翼地把臉貼到了這個洞口，用火把照亮，然後朝對面看去。
我忽略了一個常識，這面過于光亮的話，對面黑暗，我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但是當我貼上看的一霎，我也愣了，因為洞口的對面，一雙黃亮的眼楮也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黑 的對面，只有一雙詭異的黃色眼珠，我的頭皮瞬間發麻，隨著一聲疾風似的怪聲，我和洞里竄出來的這個東西同時向後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