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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夫 第四章

很好,羽昶歡可以確定自己真的受傷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鄔亦菲語出傷人卻不自知。

都被你這般棄如雞肋了,還能好嗎?又不能真的跟只畜生爭寵,羽昶歡只得把苦水往肚里吞,搖了搖頭道︰「其實你送還與否都是一樣的。」

「咦?」

「金翅鳥是火鳳教守護神獸,所以除了神中祭司之外,不可以再有別的主人。」

鄔亦菲心中一涼,「你是說,無論我交還與否,對方都非要我的命不可?」

「可以,這麼說。」

真過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得到那顆蛋的,總之不會是故意偷竊,對方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也太囂張了。

「要殺我的是那個大祭司嗎?」

「不是,絕對不是,你千萬別對這一任祭司有任何誤解。」

「你怎麼這麼清楚?」鄔亦菲挑眉。他似乎相當維護那個火鳳教的大祭司。

「因為我……曾經……見過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皺眉,「認識就說認識,什麼叫‘我……曾經……見過’。」說個話需要這麼費勁嗎?

「很久沒見了,需要回憶一下。」

「我的健忘癥不會傳染吧。」她冷哼。

「好啦,我們不說這個。」他連忙轉移話題,「總之,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

「這不是長久之計,難道你要護我一輩子嗎?」

「有什麼不可以?」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她怔怔地看向他,「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呀。」羽昶歡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那你要怎麼照顧?」老天,他到底知不知道中原這邊的「照顧」是什麼意思?

這陣子除了擁抱外,他沒有再有更造次的行為,她便當這是羽昶歡的肢體習慣。畢竟邊疆民族性情似乎都比中原人外放熱情,也許苗疆人也是如此,這樣一想,她也就不再往心里擱。而羽昶歡平日的表白更是自然,對她來講就跟「今天天氣不錯」沒兩樣。

羽昶歡終于發現哪里出了問題,「你該不是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鄔亦菲一怔,「難道……不是嗎?」

奇怪,他的眼神怎麼不一樣了?好像又有金色火苗涌竄,她竟有種心虛的感覺。怪了,她做錯什麼了?

半晌,就在鄔亦菲以為對方要跳起來對著她大吼或又哭哭啼啼指責她負心時,羽昶歡卻只是輕輕一嘆。

很輕很輕,然而听在她心里,卻沉重極了。

「喂……」她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沒說錯什麼,可是……「如果我說錯什麼,我道歉。」可是她心軟啊。

羽昶歡卻搖搖頭,同時像是堅定了什麼信念一般,抬起頭,鏗鏘有力的道︰「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我要再接再厲!」

鄔亦菲啞然。

不好的預感又強烈起來了。

他是認真的?

不會吧。

接下來幾天,鄔亦菲破天荒地沒有像從前那般輕易地將別人的言行拋諸腦後,反而久久回想著那天在茶樓羽昶歡的眼神和話語。

她有哪里好?

鄔亦菲對著鏡子照了照。

嗯,臉不錯。這點師弟和師妹曾經很直接地告訴過她,免得她面對登徒子還要好奇人家的動機。

可是,師父說過,再美的皮囊也有破敗的一天,不能太放在心上。

那她還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個性?鏡中的秀美微蹙。

她的個性絕對稱不上好,她心中的好個性,起碼也要溫柔似水、善解人意才是。

那……才華?

她回身拿了幾只杯子,按著五行八卦的原理隨手擺了個「出水式」。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陣,她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師父也說過她有這方面的天賦。

但這個能算才華嗎?

「在想什麼?」溫熱的氣息輕拂耳側,她嚇了一跳。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抬手推離羽昶歡,鄔亦菲以眼神警告他保持一定距離。

羽昶歡也不氣餒,搬了張椅子又貼靠過來,「你在擺陣?」

「我在思考。」思考她哪里值得這家伙一往情深。

「噢。」他點點頭,顯然並未領悟她話中玄機,他把玩著其中一個茶杯道︰「如果拿走這個?」

「剛好踩中機關。」

耶?好可怕。羽昶歡吸了口涼氣。

「那……這個是陣眼?」

她目露同情,「那是死門。」

一腳踩進去,包準完蛋。

羽昶歡探出的手一僵,乖乖地收了回去。「真復雜,當年我回苗疆後,也想過要學一點,結果卻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明明就是幾個杯子而已,竟有這麼多玄機。

「你想學?」

他搖頭,「因為你喜歡,所以我才想了解的。」不過顯然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鄔亦菲心中一動。

「我……」我有什麼好?

那一刻,這句話她幾乎月兌口而出,她有什麼好,讓他千里迢迢的來找她;她有什麼好,把他忘得徹底他卻一點也不怨;她有什麼好,讓他總是把「喜歡」掛在嘴邊,她又有什麼好,讓他每回都急如星火的趕來救人。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我……」

羽昶歡突然神色一變,「小心!」

下一刻,她猛地被撲倒在地,背脊重重磕在地面上,疼得她幾乎流下眼淚。然而還來不及反應,她又被羽昶歡抱著在地上翻滾兩圈。

整齊的聲響傳來,鄔亦菲一側頭,耳邊不到一尺處,赫然插著一排泛著藍光的銀針,而方才的那張桌子已經被某種毒粉腐蝕,整個桌面冒著惡心的焦味。

我的天……早聞苗毒狠辣,可這也太夸張了吧。

「走!出去再說!」沒有給她時間感嘆,羽昶歡拉著她朝門口跑去。

他眸中泛著寒光。想不到這些人如此大膽,在城鎮里也敢下如此重手,看來是被逼急了。護住懷中人,他自腰間掏出一包粉末撒過去。

「屏氣!」

鄔亦菲忙捂住口鼻。

「抱緊我!」

她使勁抱住他結實的腰身,只覺得身體一凌空,再一睜眼,兩人已經落到客棧外的街道上。

鄔亦菲下意識地去模袖子,卻被羽昶歡攔住,「別叫小羽,對方有能操控金翅鳥的短笛。」

原來他們是靠這種方式駕馭神鳥。鄔亦菲見身後幾點寒光,知道又有人追上,不由得望向羽昶歡。

一改玩世不恭之態,羽昶歡此時語氣中滿是鎮定與自信。「把他們引到人少的地方。」

夜里的街道雖然靜謐,但依舊有晚歸的路人來往,不適合打斗。兩人又是一陣疾奔。

羽昶歡心中衡量著局勢,以他的武功,對付這些人綽綽有余,但是暗箭難防,若想護得亦菲安全,還是要盡量避免和他們正面沖突——真是惱火,他羽昶歡什麼時候淪落到被這些小雜碎追殺了!

看來他有必要提醒某人,最好在他大開殺戒之前加緊動作了!

兩人不知道奔了多遠,鄔亦菲大病初愈,體力也快到極限,她猛地拉住羽昶歡。

「你先走!別管我!」

她找個地方躲一躲,對方未必能馬上發現她,反倒是這樣逃下去,白白牽連了他。

羽昶歡怒道︰「你說什麼傻話!」

這一回,鄔亦菲清楚地看到他眸中的火焰。那……那不是錯覺,羽昶歡的眼楮在情緒激動時,會泛起一種類似火焰的金色。

金眸?她茅塞頓開,那天在昏迷前見到的人果然是他!

「你……」

「別說話,听!」羽昶歡突然嚴肅起來。

鄔亦菲一怔,豎起耳朵仔細聆听,似乎……似乎是水?

像是想到什麼辦法,他欣喜道︰「亦菲,再堅持一下,我們向有水的方向跑。」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見他眉間的自信,鄔亦菲不禁點頭。

遲疑間,身後的腳步聲再度迫近,背部仿佛都能感覺到騰騰殺氣。

水聲越來越近,鄔亦菲不禁皺眉。這……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

身後的殺氣越來越近,兩人卻停下腳步,再無法前進。

浩瀚的水氣漫天襲來,涼風陣陣,潭下白霧蒙蒙,宛若仙境雲海。

眼前分明是一道氣勢磅礡的大瀑布!

回過頭,玄衫縛金鳳的殺手已圍至跟前,殺機凜然,反觀羽昶歡竟是一派氣定神閑。

鄔亦菲皺眉,「你走,別管我了,我不會怨恨你的。」

「再說這種話,我絕對會怨恨你!」他攬在她肩頭的手臂收緊,相當不悅。

「總比大家死在一起好吧!」她掙扎,卻是白費力氣。

「同生共死?听起來不錯。」

「你……」他的口氣不像在開玩笑。

羽昶歡鎮定地凝視她的容顏,「亦菲,什麼也別想,相信我,照我說的做。」

鄔亦菲被他目光中的堅定一震,向來平靜的心湖竟然波瀾不止,似乎連血液都沸騰起來,她突然萌生一種想不顧一切的沖動。

同生共死是嗎?

好吧,也沒那麼可怕,她鄔亦菲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見她緩緩點頭,羽昶歡一陣欣喜。

他回頭向苗人首領不知說了什麼,看表情似乎是警告之類,對方竟然真的露出猶疑的神色。

下一刻,他卻猛地回過頭,一把將她帶進懷里吻上她。

幾乎是瞬間僵掉,好像被雷擊中一般的腦袋一片空白。

這次的吻,不同于從前的淺嘗即止,而是夾著狂風驟雨襲來,充滿了侵略性,舌尖趁她失神時探索至深處,在她口腔中攻城略地,每一處都不放過,根本是完全不容她反抗的霸道!

就在她幾乎以為自己要窒息時,羽昶歡緩緩放開她,目光堅定中又帶些戲謔,「有沒有勇敢一點?」

鄔亦菲驚喘,頭昏目眩間根本听不清他在問什麼。費了好大勁定下心神,耳邊卻傳來他輕笑。

「看起來不錯。」

「你……」她剛抬頭瞪他一眼,他突然的指示又令她一楞。

「抱緊!」話音未落,他已經帶著她朝瀑布下一躍。

「啊——」鄔亦菲只來得及放聲尖叫。

凜冽的風從臉頰刮過,利如兵刃,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震耳欲聾的水聲,唯有身邊的溫暖不曾遠離,緊緊地將她包裹在胸前。

沉淪。

鄔亦菲從未如此真切地體會到這兩個字。明知死亡將近,她卻不想掙月兌、不想逃跑,甚至連恐懼也沒有,只想與身邊的人緊緊相擁,不顧一切,就此沉淪。

忽地,一聲了亮的鳴叫響徹雲霄。

金色光芒在瀑布進濺的水光反射中幻出七彩,奪目至極。瞬間,金翅鳥化作一道金光沖上雲霄,任那些苗人縱有短笛在手,此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感受到熟悉的羽毛質感,鄔亦菲瞬間想通了羽昶歡的打算。原來他是計劃借瀑布的水聲蓋過笛音,再近距離召喚她袖中的小羽。只是這樣的跑路方法,未免太刺激了。

而且……為什麼他也懂得怎麼召喚金翅鳥變身?他金色的眼眸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火鳳教的人見到他會緊張?

驚險過後是驟然來襲的虛弱,月兌險後的放松讓鄔亦菲之前忽略的疲憊此時驟然放大數倍,連帶肩膀上的傷也隱隱作痛。

「累了就先睡一下吧。」身邊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不適,體貼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嗯。」

雖然心中有一堆疑問,但過度的疲勞讓她著實提不起精神。

睡吧,反正都說了要相信他的。

望著漸漸合上的眼皮,羽昶歡眼中暖意漸濃。

她永遠不會知道,方才在瀑布邊,她毅然點頭的一瞬間,他是多麼的欣喜。

他拂了拂安適恬靜的睡顏,輕聲道︰「亦菲,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就是你們中原詩人口中的比翼雙飛?」

「啾……」喂,當它不存在啊。小羽抗議。

「噓。」羽昶歡比了比唇,笑得有些邪惡,「敢吵醒她,我就立刻舉報你臥底通敵的事實。」

臥的,當然是鄔亦菲的底,而通敵嘛,自然就是他這個「敵」啦。

卑鄙啊,也不想想它是為了誰。小羽晃了晃頭抗議。不要啦,它不要主人知道它是臥底啦……

驚險已過,留下的是靜夜如斯,風月無邊。

鄔亦菲醒來後,面對眼前放大的俊顏已經是見怪不怪。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扶著她坐起來,羽昶歡體貼如故。

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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