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君憐 第二章
「好疼……」
段晚瑩緩緩睜開眼,腦袋中彷佛有幾百個小人在里頭敲著鼓,讓她忍不住聲吟著。
恍惚間,她看到眼前好像有堵牆,好奇的伸出小手模了模,驚訝這堵牆不僅有溫度,還有彈性!?
「妳在模什麼?」低沉不悅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
聞言,段晚瑩瞪大眼楮,脖子僵硬往上抬,一張毛絨絨的臉孔映入眼簾,她猛地倒怞口氣,身體迅速往後退,卻一個不留神地摔下床。
「啊──好痛!」
耶律慎炎睜開眼,看見她摔得四腳朝天,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在干嘛?」
「我……」段晚瑩紅著小臉,掙扎的想從床底下爬起。
見狀,耶律慎炎毫不遲疑大手一伸、腰往下一彎,將她從地上撈回床上。
他的體溫從那只有力的臂膀傳來,段晚瑩的身體也變得滾燙,熱氣不斷從頸子往臉兒上直撲。
「妳說話為什麼總是結結巴巴的,不能一次說完嗎?」耶律慎炎大皺眉頭,看著她眼眶一下子變得紅潤。
完了,她又要哭了!他仰頭翻個白眼,惡聲惡氣命令道︰「不許哭!」
「我才沒有要哭。」段晚瑩努力把淚水眨回眼眶,死不承認他剛才的語氣傷了她的心。
小臉往旁邊撇,露出倔強又難過的神情,惹得男人仰天長嘆。「妳到底在難過什麼?」
「我沒有!」段晚瑩簡短回復,但帶著一絲哭腔的語調,一听就知道她絕對在難過生氣。
「算我求求妳,妳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求人,他實在不想再看到她紅著眼眶、癟著小嘴的模樣,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她卻像受到天大的委屈!
段晚瑩瞥了他一眼,看著他目光如炬的眼眸,臉頰又紅得像顆誘人桃子。
怎麼在這男人面前,自己不是被嚇著,就是被氣哭,要不然就是臉紅耳赤?
「我又不是故意不把話說完,我只是還不習慣身邊多了個人,醒來時當然會被嚇著,而且你還對我凶巴巴的。」她噘著小嘴,表情流露出委屈。
他什麼時候對這小女人發脾氣了?耶律慎炎雖然一臉迷惑,但還是決定認命了。
「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要這小女人不再用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自己,他願意舉白旗投降。
段晚瑩臉兒微紅,瞧他如此干脆承認自己的錯,反倒顯得自己有些無禮取鬧。
「我……」
充滿委屈的聲音傳來,耶律慎炎低頭看著懷中臉色有些難看的小女人,潔白貝齒咬著唇瓣,一臉痛苦。
「又怎麼了?」
「我的頭好痛……」段晚瑩雙眼迷蒙,秀眉微蹙,緊縮在耶律慎炎的懷抱中。
她不知道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耶律慎炎的身子僵硬得像塊石頭,但看著她把小臉埋進他的胸口好像想把自己給悶死,耶律慎炎二話不說地將她推開來,下床穿戴好衣著,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段晚瑩怔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眼眶漸漸的泛熱起來,淚水不覺地在眼眶里泛濫,一下子就潰堤而出。
不知道哭了多久,門才又被推開,她沒有抬起頭,眼淚還是像斷線珍珠般不斷滾落下來。
「妳在哭什麼?」男人不解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段晚瑩感到訝異,猛然抬起頭,隔著朦朧淚眼看到耶律慎炎站在面前,手上端著一只瓷碗。
「你剛才一聲不響就離開……」看到他出現,段晚瑩又感一陣委屈襲上心頭。
「我離開,妳干嘛哭?」這個女人真的是用眼淚做成的,怎麼才離開一下就哭得唏哩嘩啦。
「因為我頭痛……」低著頭,她胡亂找了個借口。
「把它給喝了。」耶律慎炎濃眉微挑,直接把手里的碗遞給她。
「這是什麼?」看著那一碗黑漆漆的液體,還散發一股怪味道,令人退避三舍。
「藥。」他簡短說了一個字。
「什麼藥?」忍著頭疼,段晚瑩抬起頭,剛哭過的眼眸還有些泛紅,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心疼,耶律慎炎感覺到胸口被扯了一下,微微泛疼。
真是詭異,為什麼看到小娘子的淚水就有種沒輒的感覺?
「治妳頭痛的藥。」
「你知道我為什麼頭疼嗎?」段晚瑩眨眨清純的眼眸,好奇看著他,只差沒在頭頂上打個大問號。
「嗯。」耶律慎炎輕輕點了下頭,話依舊簡短的很。
「為什麼?」她似乎有心打破沙鍋問到底。
「妳喝不喝?」他大皺其眉,不懂她為什麼問這麼多,難道她的頭不疼嗎?
他的語氣又凶了起來。
段晚瑩縮著脖子,眼神流露出一股哀怨。「我總得知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這是醒酒藥,喝了之後妳的頭就不會痛了。」
「真的喝了就不會頭疼了?」段晚瑩看著他手中的藥,仰起頭,看到他頷首,才接過那碗看起來有些恐怖的液體。
「趕快喝,我還得陪妳去拜見家人。」听見他的催促,段晚瑩也顧不得手中的藥傳來陣陣惡心的味道,一口氣灌入肚子里。
她的一股作氣,讓耶律慎炎感到驚訝。
「妳不會想吐嗎?」他忍不住問道。那碗連大男人喝了都會想吐的醒酒藥,竟被她一口氣喝完!?
段晚瑩摀著小嘴,覺得胃在痙攣,臉色有些發白。
「我還好。」她露出虛弱的笑容。
耶律慎炎一看就知道她在逞強。「把這個吃下去。」
突然間,在段晚瑩面前出現一塊桂花糕,她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男人不自在的表情。
「這是要給我吃的嗎?」
「不是給妳吃,難不成是給我自己吃的嗎?」他目光惡狠狠地瞪向她,卻看到她臉上綻放出笑靨。
「謝謝。」她的笑容好甜蜜,讓耶律慎炎閃了下神,最後狼狽地撇過頭,深呼吸,搞不懂為何她的笑容讓他的心有種被撞到的感覺。
帶著微微懊惱,看到她小口小口吃著桂花糕,臉上還黏著小屑塊,忍不住伸手拂過她的臉頰,語氣有些僵硬的問著。
「怎麼像個娃兒似的吃得滿臉都是?」
段晚瑩再度瞪大眼楮看著他,感覺到他凶惡語氣中夾帶著一絲眷寵,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想想從頭到尾,他的語氣雖然很凶,不過卻夾雜著對自己的關懷,就像剛剛一樣,她以為他說走就走,卻沒想到他是為了自己的頭疼去拿藥,知道藥苦還藏了塊桂花糕給她。
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婿呀!段晚瑩終于有嫁人的真實感,而且是甜蜜幸福的感覺,雖然自己的夫婿長得很可怕,讓她有點不安,但動作卻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
「謝謝你,夫君。」段晚瑩甜甜的嗓音讓耶律慎炎骨子里都酥麻了起來,他輕咳一聲,感覺到有些別扭。
真是見鬼了!為什麼听到她那一聲夫君,就讓他不禁愉悅了起來,心中彷佛灌了蜜?
「吃完就趕緊更衣,我們還要去拜見女乃女乃,向她老人家請安。」
「是。」段晚瑩點點頭,將剩余的桂花糕塞進嘴里,準備梳妝打扮時卻發現沒有水,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耶律慎炎搖頭嘆息,拍拍手,一名年約四十的婦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早。」婦人恭敬的打了聲招呼,把裝滿水的臉盆擺在盆架上,然後退了出去。
「以後張嫂會待在妳身邊,妳有什麼需要就吩咐她吧。」他的北方牧場不收侍候婢女,但想到她出嫁前畢竟是名千金大小姐,自己動手會做的事不多,況且她是自己的娘子,也不能虧待她,只好調用女乃女乃身邊的人。
「謝謝。」段晚瑩除了謝謝二字就再也擠不出任何一句話。
「對了,妳會騎馬嗎?」耶律慎炎突然轉過頭,一臉嚴肅道。
「不會。」段晚瑩搖搖頭,平常她連自家大門都難得踏出呢!
「看來我需要騰出點時間教妳。」他蹙起眉頭,其實她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
「學騎馬?」段晚瑩小嘴圓睜,感到疑惑。「我為什麼要學騎馬?」想到那高大精壯的馬匹,她的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不安及恐懼。
「身為耶律家的人,每個人都必須學會騎馬才行。」這是他們的家規,他不求她馬術精湛,但至少要會騎才行。
耶律家!?什麼耶律家?她夫君的姓不是上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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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律慎炎的陪同下,段晚瑩向長輩請安,也看到自己的兩名小叔。
一個溫文儒雅,一個有如陽光般耀眼,兩人的氣質都不差,怎麼大哥與小弟差別這麼大!?段晚瑩好奇的眼眸瞥向身旁的男人,只見他也正瞅著自己,她立即心慌的把頭轉開。
見狀,耶律慎炎傾身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妳是不是在想,我們兄弟之間的長相怎麼會完全不同,甚至懷疑我們不是同個父母生的?」
瞧見她嬌小的身軀陡然一僵,彷佛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低垂著頭,耶律慎炎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她還真是容易看穿。
這男人難道會讀心術,否則怎能一下子就猜出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妳別再胡思亂想了。」耶律慎炎沒好氣道︰「我們三兄弟確實是同父同母生的。」
段晚瑩瞪大眼眸,表情十分訝異。
「有那麼難以相信嗎?」瞧她一臉驚訝的表情,耶律慎炎不僅感到郁悶,甚至有股沖動,恨不得馬上把臉上的胡子全剃了。
等等……為什麼他要受這小女人的影響,為討她歡心竟然計較起自己的外表來了!?耶律慎炎覺得渾身不自在,看向她的目光充滿深思。
眾人都注意到耶律慎炎的改變,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
大哥的臉上難得露出溫柔,他的舉止更是處處呵護著眼前的小女人,好比從剛才到現在,他就片刻不離的站在她身旁,就連眼神也是一樣,好像深怕一離開,她就會走丟似的。
「大嫂,我是耶律尚焰,在耶律家排行老二,妳可以叫我尚焰。」耶律尚焰不等大哥介紹,一個箭步上前,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就像一股微風徐徐吹來。
「你好……」段晚瑩語氣有些猶豫。耶律!?她記得她的夫家應該是上官,小妹的夫婿才是耶律才對。
突然,一股不安感再度籠罩心頭,但不讓她多想,另一名男子就把耶律尚焰給擠開,對她露出潔白牙齒,一臉的燦爛笑容。
「我是耶律景熾,排行老三,但年紀比妳大二歲。」
「你得意什麼,只不過大人家二歲,有什麼好得意的。」一旁的耶律尚焰忍不住丟個白眼給他。
「這表示在這個家中,我不再是最小的了。」耶律景熾笑得很開心,彷佛在訴說,排行老麼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
「二叔、小叔,晚瑩向你們問安了。」段晚瑩紅著小臉,怯生生的模樣,讓耶律尚焰及耶律景熾面面相覷。
「大嫂,妳跟我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段晚瑩不安的問道。難道是自己哪里做錯了?
「我以為女乃女乃選的媳婦應該是……」耶律景熾話還沒說完,就被坐在一旁的老女乃女乃打斷。
「應該是怎樣?景熾,沒你的事就少開口。」
「沒錯,你這個笨蛋!」一旁的耶律尚焰輕拍了他的頭袋,惹來耶律景熾不滿的抗議聲。
「你干嘛打我!?」他氣憤回頭,看到耶律尚焰向他使個眼神,頭一轉,看到耶律慎炎一雙冷眸正緊盯著他瞧,讓他忍不住打個哆嗦,一股寒意襲了過來。
怎麼回事?大哥干嘛用著一雙彷佛要殺人的目光看著他,這時他听到一旁的女子傳來不安及怯懦的聲音。
「是晚瑩哪里不好嗎?」
看到段晚瑩泫然欲泣的表情,耶律景熾嚇得冷汗直冒,趕忙揮手。「沒有、沒有,妳很好、很好……」
他只是沒想到女乃女乃竟然幫大哥挑了位嬌滴滴的弱女子當老婆,完全沒有嫌棄段晚瑩的意思啊!
「真的嗎?」段晚瑩目光掃向眾人,為什麼他們幾乎不敢看向自己?
「咳!」耶律慎炎輕咳一聲,打破沉寂,扔下一句話就離開。「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先走了。」話說完就踏出房門。
「我也要去賬房了。」老二看老大溜了,也腳底抹油不想面對這尷尬的局面。
耶律景熾愣住了,不敢相信大哥和二哥竟然棄他于不顧!
「景熾,你也下去吧,我有話跟我的孫媳婦聊聊。」幸好女乃女乃替他解了圍。
「是的,女乃女乃。」耶律景熾頓時松了口氣,遞給段晚瑩一個尷尬的笑容後,急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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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只想著要讓孫子盡快成親,因此就匆匆忙忙的交代媒婆,幫忙物色個足以匹配孫子的大家閨秀,沒想到這段家千金,竟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瞧她縴瘦又柔弱的模樣,還真怕大風一吹就把她給吹走了。
「孩子,妳過來。」耶律老女乃女乃與她招招手。
段晚瑩看著眼前和藹可親的老女乃女乃,心中升起一股孺慕之情,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過去。
她一走到自己的身旁,耶律老女乃女乃就拉著她的手輕聲問道︰「昨晚過得還好嗎?」
她的話里有著濃濃的刺探意味,因為听下人們說,昨晚新房里靜悄悄的,讓她有些擔心。
好不容易讓孫子乖乖听話娶了媳婦,不會到了臨門一腳,他就不行了吧!?
還是孫子想藉由這樣的行動,向她抗議她替他安排的婚姻?
不管是哪個,都讓她有些失望,她還以為可以早點抱到曾孫子。
「女乃女乃,我睡得很好,只不過醒來之後頭有些疼。」
「頭疼!?」耶律老女乃女乃微微一愣,若說身體疼那她還能理解,但這頭疼……
段晚瑩毫無心機地點點頭,「因為我與夫君喝了合巹酒後就醉昏了過去,夫君早上還端了碗醒酒藥……」話說到一半,她連忙摀住小嘴,小腦袋馬上低垂下來,露出一臉愧疚不安的神情。
「孩子,怎麼啦?」耶律老女乃女乃看著她不安地扯著衣角,有些不明所以。
「晚瑩沒有一早起來侍候夫君,還讓夫君照顧,請女乃女乃別生氣。」段晚瑩很不安,早在出嫁前就听過一些規矩,知道自己應該好好侍候丈夫,而不是讓夫君照顧。
瞧她乖巧的模樣深得耶律老女乃女乃的心,這孩子雖然嬌弱,但十分的貼心,或許更適合慎炎這個孩子。
雖然她不是很了解耶律慎炎在想些什麼,但看到剛剛耶律慎炎似乎很在意且維護妻子的模樣,讓耶律老女乃女乃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像妳這樣乖巧的孩子,女乃女乃怎麼舍得生妳的氣呢?妳放心,妳只要牢牢捉住慎炎的心,趕緊替女乃女乃生個曾孫,這樣就行了。」她心里也只有這個希望了。
聞言,段晚瑩的小臉一下子變得火紅。
「我昨晚與夫君同床共寢,應該會有吧……」曾孫!?想到可愛的小娃兒,她也有些期待了。
若不是知道昨晚他們房間沒有傳出任何動靜,耶律老女乃女乃一定會心喜若狂,但現在看到段晚瑩紅著小臉嬌羞的模樣,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這個毫無心機的單純女娃兒似乎不曉得,男女之間可不是單單躺在床上就會……
「孩子,要想生曾孫恐怕不是妳想的只要同床共寢就可以了。」耶律老女乃女乃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邪惡。
「那我該做些什麼事呢?」段晚瑩不明所以的問著,只差沒在臉上寫個大問號。
那雙清純的眼眸讓耶律老女乃女乃有些心虛。
「妳去問妳的夫君,他會告訴妳的。」
為什麼要去問夫君?老女乃女乃不能說嗎?段晚瑩把疑惑放在心里,看著老女乃女乃的詭譎神情,只好等自己的夫婿回來後再問個清楚。
「孩子,妳別想太多,慎炎那孩子會好好待妳的,只要妳的肚子爭氣,替我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就行了。」老女乃女乃呵呵笑著。
相信再過不久就會听到好消息,因為眼前看起來天真又嬌弱的女子,絕對能成為耶律慎炎的克星。